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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了,听见汪格格身边的陵惠正在求玉朝,“好姐姐,我们格格只是想进去给李主子磕个头,万万不敢扰了李主子的清静,您给个方便,我们格格记着你的好。”
玉朝拦着不动,脸上却带笑,福身道:“我替我们主子接了汪格格这份心意。您还是请回吧,我们主子如今月份大了,精神短,大夫都嘱咐我们主子叫少见人。”
陵惠略求一求就算了,转头看汪格格是怎么个意思。
汪格格不可能自降身份跟玉朝一个丫头纠缠,见陵惠不开口了,就道:“李姐姐身上重,我也不敢多打扰,就在这里给姐姐行个礼吧。”她说话就要福下去,玉朝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死死提着,笑容不变道:“这是怎么说的?不年不节的,您行这等大礼,可不是想折死我们主子了?”
玉瓶快步几步赶过来,对着汪格格就是一福,她给玉朝使了个眼色,玉朝放开汪格格往后退半步。有玉瓶站在汪格格正前方,看她敢不敢真对着个丫头福下去。
玉瓶先骂玉朝:“越来越没规矩了!下去掌嘴!”转头再对汪格格一福,求饶道:“求格格心善,饶了这不懂规矩的小蹄子,她才进府没多久,在家野惯了,还不识调|教。回头看我不把她扔到嬷嬷手里好好吃一顿板子。”边说边回头佯瞪了玉朝一眼。
玉朝乖顺的低下头,站到远处拿巴掌给自己掌嘴。
清脆的巴掌声传来,一声声打得陵惠跟着抖,像是巴掌是扇在她身上似的。她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离汪格格远了些。
汪格格先是被玉朝拦的起火,跟着再被玉瓶的话刺的脸阵红阵白。玉朝的巴掌何尝不是在打她?看玉朝的脸几下下去就扇红了,她也不敢再纠缠,闹起来不说李侧福晋霸着花园不许人进,反说她以下犯上把侧福晋的丫头给打了,她怎么洗得清?
本来是想巴结人的,搞成结仇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汪格格见此,只好先道:“快别打了,天也晚了,我也该回了。”离走前不死心说了句,“等日后侧福晋有闲,我再去找侧福晋说话。”
说完就带着陵惠鬼撵一般走了。玉朝见她走远也放下手,嘴一动就是一阵刺疼,她嘶了声,玉瓶过来瞧了瞧,叹道:“回去赶紧拿药擦擦,主子那里有碧玉芦荟膏,回头我拿出来给你。”
玉朝不敢张嘴,她的两颊已经红肿,只好话吞在嘴里半截的说:“怎么敢用主子的药,拿冷水敷敷就行。”
玉瓶道:“你忠心,我自然要报给主子知道。只是汪格格的事也不好再拿去给主子烦心,药你先用着,改日进屋来侍候吧。”
玉朝瞟了眼玉瓶,笑道:“那我可要谢谢姐姐的提拔了。”说着蹲了个深福。
虽然汪格格不想让人把这事传出去,玉朝一回去却不急着擦药,顶着张红肿的脸往二道门那里一站,叫人喊她哥哥来。
她哥哥在大门处听差,听妹子喊就跑进来,一见妹子这张脸,唬了一跳道:“你这是怎么了?”赶紧扯到一边小声问:“惹着主子不快了?”
玉朝白了他一眼,掏出碧玉芦荟膏的白瓷盒子给他看,道:“才不是我们主子呢,我们主子不知多心善,这是特意赏我的药。”
东小院的李主子那里的器物全是一窑烧出来的,外面都没处买去。她哥一见就认出来了,一头松了口气,一头更奇怪了:“谁啊?你在李主子那里侍候,虽然不是近身的,谁敢给你巴掌受啊?”
玉朝叹了口气,也不说是谁,道:“这有什么好说的?巴掌是我自己打的,也赖不着别人。我是来告诉你,过两天我就不回家了,你回去可别乱说啊。”
怎么是乱说呢?不说你顶着这张脸出来晃什么啊?
她哥心疼的皱眉耷眼把妹子送走,回去就长吁短叹。玉朝进来的时候短,没多少人知道她是在东小院侍候,只是看服色是贴身的大丫头。但架不住她挨了打跑来找了她哥,她哥听差时一脸沉重,去下人膳房处吃饭时还捧着大海碗抹泪。
这怎么会没人问?
一来二去,汪格格被堵花园门口进不去,怒打了侧福晋的丫头的事就传开了。
玉朝回去还不抹药,等苏培盛让张德胜来看过她的脸后,玉瓶亲自捧了洗脸水和药膏给她,道:“我的小祖宗,还不抹药?”
玉朝照着镜子,道:“四爷还没见呢。”
玉瓶拿热手巾跟搓萝卜似的给她抹了把脸,抹得她哀哀叫,再打开瓷盒给她抹上碧玉芦荟膏,道:“你当主子这里的药是什么下等货?抹上一刻就能消肿。你真顶着这脸到晚上四爷来,这味道就变了。”
抹上后,果然很快消肿了。不到天黑就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四爷过来用晚膳,屋里侍候的玉瓶等人的脸他扫过来,没见一个像挨过打的。李薇正小口小口的吃着黑芝麻馅的元宵,不时的让他一口:“这东西吃着可好了,补血,对头发还好。”
四爷就着她的碗吃了一个,问:“今天出去散步没?”
李薇吹着元宵,道:“散过了,早上起来太阳特别好,我出去散了有小半个时辰呢。”
一晚上下来,四爷看出李薇还不知道这事。第二天回到前院,苏培盛才禀报说:“挨打的那个玉朝不是李主子身边侍候的,当时玉瓶让她们几个在花园门口守着。之前汪格格闹的那一回有些难看,玉瓶几个怕她进去再折腾出别的事来,就拦了她。”
四爷点点头,拦的好。
苏培盛道:“汪格格说她是去给李主子请安问好的。玉朝说巴掌是玉瓶看她冒犯了汪格格叫掌嘴,不是汪格格要她打的。汪格格也没恼她。”
就是事后忘了补救,被这小丫头给阴了。你说你知道去追着李主子抱大腿,怎么不知道打完那丫头再给找补回来呢?哪怕送上个荷包,这会儿也能显出你不是有心的啊。
当然,送了荷包会不会在四爷心里记上一笔有心机,这他苏培盛也不好说啊。
反正这事,汪格格是怎么做都是错。
看来这汪格格是有些缺心眼,也不怪被人踩着她往上爬了。
事后,庄嬷嬷又去教导汪格格规矩了,只是上下尊卑就让她背了百八十遍。汪格格背的口干舌燥,舔舔唇,看着桌上的茶碗就是不敢端。庄嬷嬷抬抬眼皮,道:“格格再背一遍吧。”
苏培盛传的话:多教一教她认识上下尊卑。
其实庄嬷嬷很想教汪格格怎么看眼色。没眼色这规矩学到这辈子也学不完啊。
69、三阿哥 。。。
对面屋里;汪格格正跪着背规矩,一侧站着庄嬷嬷。
耿氏喊侍候她的丫头:“如香;把窗户关上吧;风冷。”
如香小心翼翼关了窗户,耿氏收起针线;展开她绣的这幅花开富贵图,正中一朵鲜艳的红牡丹,大如圆盆;层叠的花瓣重重展开。这幅她从选秀前就开始准备,一共备了两幅。另一幅是百子千孙。
选秀前,她并不确定前程如何。若是撂牌子回家自嫁;这两幅她自己留着也是个好彩头。若是有那个命,能得个指婚;百子千孙的送给比她先进门的‘姐姐’或者家中的太太,红牡丹就是给嫡妻准备的。
要是汪格格走通了李侧福晋的路子,那幅百子千孙也有了用处……
耿氏轻叹一声,把这幅绣图放在一个小匣子里,拿起道:“走吧,跟我去给福晋请安。”
如香应了声,拿了件斗篷给她披上。
两人出门来到院中,耿氏看了眼跪着的汪氏,暗暗摇头。之前躲在屋里烤火的另一个丫头如缘探出头来:“格格,奴婢侍候你?”
耿氏摇头,笑道:“有你如香姐跟着就行,你在屋里看着火,别让炉子熄了。”
院中仍是一片冬景。花木凋零,墙角还有未及清理的冰雪,原本白色的雪与灰尘混在一起,脏污的让人厌恶。如香看到,嫌恶道:“这些懒鬼!扫了都不知道搓出去!”
两人一路行来,遇上的人都穿着蓝灰色的棉袍子,有的跑到近前才看到耿氏,连忙避让。耿氏和汪氏住的院子位置并不好,想去正院要穿过一条夹道,而这条夹道却与下人房直通。所以不少粗使下人会从这里抄个近路。
耿氏垂头避开,如香把她挡在里面。两人加快脚步穿墙过院,看到花院了才松了口气。
如香要从花园中穿过,耿氏拉着她沿花园旁的小路绕过去。从这里绕要再从另一道门穿出去,走了半截再从第三道门进来,就能拐到正院了。
从花园直穿自然不必这么麻烦。
可如香也想起了之前的事。不管是不是汪氏行动放肆,李侧福晋反正不是个好惹的人。既然这样,不如避开的好。
正院里,福晋正跟弘晖说话,庄嬷嬷进来伏耳了两句,弘晖失望道:“额娘有事,儿子去写字。”
福晋摇头,挥退庄嬷嬷,对他说:“不是什么大事,你刚才说喜欢玩飞镖,想在屋里放个镖靶子?”
耿氏就坐在之前宋氏来时的花厅里喝茶,庄嬷嬷进来,她立刻站起来迎。庄嬷嬷笑道:“格格快坐,奴婢算哪个牌位上的人?可当不起。”
她亲手替耿氏换了碗茶,道:“福晋现在不得闲,格格若有要事,不如先跟奴婢说说,等福晋闲了,奴婢立刻报给福晋知道。”
耿氏捧出匣子,打开展开里面的给庄嬷嬷瞧一瞧,再收进盒中,盖上托到庄嬷嬷面前,道:“福晋贵人事多,奴才只是有一点小心意想奉于福晋。这是奴才在家时亲手绣的,针线拙劣不堪入目,福晋若是不嫌弃,可制成小炕屏摆在榻上,也能添些喜气。”
虽然自谦拙劣,但耿氏还是有自信的。这是她花了两年的功夫,请人画的绣样,一针针绣出来的,夏天怕汗渍污了绣面,怕阳光晒得绣线失色,特意在背阴处绣,胳膊都累病了,现在一到阴雨天就疼。
庄嬷嬷也被刚才展开时看到的绣面惊艳了一瞬。没有细看针角不好说,但一晃眼也能看出这幅图不错。比划了下,做成小炕屏倒是正好。看来这耿格格原本就是可着小炕屏的尺寸做的。只是这幅图所用时间至少要一年,还要是熟手。
要是选秀前就备好了,这份心思可够深的。不管进哪家门,送给谁,都要承她这份心意。
没人会把送礼的打出门。庄嬷嬷笑着接下,耿氏也不再多坐,站起就告辞了。
等弘晖走后,庄嬷嬷把这幅绣展开给福晋瞧。
福晋放下茶碗,唤丫头把灯移近,庄嬷嬷也凑前两步,两人一起看。半晌,福晋放下绣图道:“倒是好手艺。”
庄嬷嬷收进匣内。福晋说:“既然她说用来做炕屏,就送去做个炕屏吧。”
庄嬷嬷笑着应:“是,奴婢这就去。”
福晋掩住口打了个哈欠道:“不必着急。这会儿年刚过,工匠们未必都回来了。让他们做的精细些。”
耿氏递了投名状,她总要表现出来接受她。
福晋虽然半烦,不爱应酬这些女子,但她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不能当孤家寡人。以前有宋氏,现在有耿氏。其实这些女子能在府里混成什么样,她都不在意。如今她有了弘晖,还有四爷的尊重,什么都不缺。
等她们能混成第二个李侧福晋,她再去关心不迟。
小院里,耿氏用过膳正在通头,如缘进门抱怨说:“热水全让陵惠那死丫头提走了,说是汪格格腿疼,热水不够,先借咱们的使使。”
如香一边给耿氏通头,一边骂如缘:“看你能耐的!你怎么不说咱们先借她们的使!”
耿氏笑道:“好了,暂时还不睡,热水一会儿再去提也一样。”
如缘做个鬼脸躲出去了,一会儿谁知道膳房那儿还给不给她们热水?格格老是和稀泥!
如缘到底出去又找了壶热水,提回来耿氏正好通完头,侍候格格洗漱完,两个丫头才出去自己洗漱。
里屋只点了一盏灯,耿氏拨亮灯芯,听到对面屋里有声音,轻轻起身把窗户支开一条缝,对面汪氏那边的声音就传来了。
如香如缘在自己屋里,互相使着眼色,如缘捂着嘴不敢笑出声,两人趴在窗户上细听,对面屋里,陵惠正在跟同屋的陵真抱怨。
“你说她天天要泡脚,现在我一到膳房,人家就直接跟我说‘姐姐,现在没水’。”陵惠捏着嗓子学小太监的声音,陵真笑得快岔气,用被子闷着嘴不敢笑出声。
“今天还跟那边的如缘别了一下呢,那丫头斜着眼睛看我,好悬没把眼珠子掉出眶子来。”陵惠道。
这边屋里的如缘听到,撸袖子就要往炕下跳,被如香一把拉住。
风改了方向,耿氏这边听不见声音了,她合上窗子,轻手轻脚回到炕上。如香洗漱完过来隔着帘子问:“格格,要水不要?”
耿氏赶紧道:“不必,你们歇着去吧。累了一天了。”
如香应了声是,跟着就听到她退出去的声音。
耿氏现在还不想睡,她今天送出那幅绣后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拿出那幅百子千孙,有一针没一针的绣着。
直到三月初,她在福晋那里待客的小厅里看到了她那幅绣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