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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要逼死他们?”岳肃问道。
“那天我家老爷被大人请走之后,只有常大人从行辕离开,他夜里来到我们府上,将我们老爷被扣留的事,说了一遍。当时他提起,岳大人曾问过我家老爷,关于原任湖州知府程忠伟的案子。小人心想,大人难道是为了给程忠伟翻案,才扣下的我们老爷。不过我也没有马上派人动手,犹豫了许久,方才动手,派人到他家中将其逼死,然后对他们的家属,进行恐吓。”徐荣说道。
“照你这么说,程忠伟当年的案子,是冤枉的了。”岳肃说道。
“确实是冤枉的。”徐荣说道。
“怎么个冤法,你现在说上一说吧。”岳肃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当年我家老爷因抢男霸女、逼死人命,被苦主告上府衙。那湖州知府程忠伟甚是刚直,直接将我们老爷抓进知府衙门,我为了保家主一命,只等去给程忠伟送银子。谁料,程忠伟一点面子也不给,是铁定了心,要替百姓做主,将我家老爷置之死地。见花钱买不了老爷的性命,我无奈之下,唯有四下求人帮忙,毕竟我们徐家,也算是湖州有名的大户,家里也有不少的银子。可程忠伟终究是一个知府,想要从他那里把人弄出来,即便找比他大的官,都未必有用。我去找了当时的浙江巡抚许耀科,并奉上白银两万两,可他都没有收下。眼瞅着走投无路,却在机缘巧合之下让我碰到一个人,这人是浙江道御史尹尚杰。一个御史,不是什么肥差,手头自然也没有什么银子,不过我听人说,这位尹御史也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人,俸禄没有多少,却总喜欢去那烟花之地。得知此事,我就想出一个损人不利己的主意,打算收买他,参上程忠伟一本。御史么,本来就是参人的,参错了,也没有什么关系,给他一笔银子,他还不得高高兴兴的为我办事。事实正如我所料,我招到尹尚杰的门上,说明来意,表示愿出一千两银子,让他帮我参程忠伟。当时我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反而为我为什么要如此,我岂能把老爷被抓的事,告诉于他。可结果他说,我若不告诉他,他便不收这银子,也不帮忙,让我另请高明。我原本想走,可在我收起银子的时候,却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不舍,我马上明白,他是很需要银子的。于是,我又做了下来,把事情的原委告诉给他,甚至将求过浙江巡抚许耀科的事,也都说了。尹尚杰听了我的讲述,竟然高兴起来,他表示如果我舍得花银子,他不仅可以帮我参程忠伟,还能想法子将老爷救出来。我们徐家,不敢说富甲一方,也是不缺银子的,二三十万两银子,那是能掏出来的,我就问他,有什么法子,钱不是问题。他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想要扳倒一个知府,上上下下都要打点,没有十几万两银子,那是休想。而且还说,单单给他的酬劳,就要两万两。我一口答应下来,他便给我想出了法子。先是由他上本弹劾程忠伟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折子递上朝廷之后,朝廷果然领旨,让浙江巡抚彻查此事。我借此时机,给许耀科送了五万两银子,许耀科见了这么一大笔钱,也就收了下来,并暗中提点于我,让我再给浙江按察使送些银子,否则他一个人无法办成此事。我又给浙江按察使送了四万两银子,他们拿了银子,也就开始帮忙,上奏朝廷,程忠伟查证属实,可以开堂审理。程大人也是太过清廉,从来没有打点过什么人,也就没人为他说话,案子发落下来,浙江巡抚与按察使司,以及北京都察院派下的官员一同审理。我请尹尚杰帮忙打通路子,给都察院的官员送了四万两银子,银子一到,开堂审理之时,程忠伟当然是有理也说不清。巡抚衙门的差役在搜查知府衙门后院的时候,又给程忠伟栽了脏,我暗中有买通褚波、高翔,让他们陷害程忠伟,说曾经受他的主使,在牢房里压死过一个犯人。其实这个犯人,那个犯人,其实是当初病死在牢里的。表面证据确凿,程忠伟被判了死罪,他家中女眷,也被发往教坊司。而当初告我家老爷之人,也被我们杀掉灭口了。可以说,案子结束,我才知道那位尹御史为什么要帮我,原来他是着急想为一个粉头赎身。”
徐荣一五一十将当初陷害程忠伟的始末,原原本本讲述一遍。岳肃听完之后,笑着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个堂堂知府竟然被你们这帮无耻之辈,陷害而死。对了,本督现在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不杀掉褚波、高翔灭口呢?”
“不瞒大人,我当然想杀掉他们两个了,可这两个小子狡猾的很,猜到我有可能杀他们灭口,反而主动找上门来,告诉我要杀他们,现在就可以动手,不过杀掉他们之后,后果自负。他们已经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们的好友,并且他们的好友,已经藏了起来,只要人一死,就会把这件事情写成告示,暗中贴遍整个北京城的大街小巷。我见他们有备而来,只好又给了他们一笔钱,安抚一番,才算罢了。他们因为受程忠伟之命,压死犯人,虽然举报有功,也被革了职务。为此他们又让我帮他们重回衙门,这件事也算了了,我料想无人再回提起,有他们两个在牢里做我的内线,也算不错。过了不久,我就花钱,在新任知府那里给他们买回了差事,还在几年之后,让他们升到了牢头。可以说,没有大人将我家老爷扣押,提及此事,我也不会将他们杀掉灭口。他们当时,其实是想跑的,可我知道,他们一旦跑了,那事情就更明摆着了。而且天晓得会不会被大人抓到,到时估计都不用上刑,就能把我供出来,还不如死了,这样更保险。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那好友的事,我也已经查出来了,不过是糊弄人的欲擒故纵之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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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百三十章 查抄洪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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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查抄洪府
“徐荣,算你老实,本督可以给你个痛快的。对了,和你一起去褚波、高翔家中,逼死他们的都有谁呀?”岳肃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案子现在已经真相大白,剩下的也就是这么一个问题了。
对于徐荣来说,这已经不算什么了,当下点出这些人的名字。这些个人,都在刚刚那帮人里,一共是五个,先后随着徐荣去褚波、高翔的府上将人逼死。
岳肃听了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这五个名字记住。对于岳大人来说,你作奸犯科被抓之后,如果上来能够老老实实供认伏法,他会针对案子的大小,予以从轻量刑。反过来,哪怕你只是小案子,如果敢在公堂之上说谎,给审案工作增加麻烦,待到案子审清之后,皆会从重处置。
让徐荣签字画押,岳肃又让徐向志画押,徐向志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画押。他们两个画押,岳肃看向知府常赫,说道:“常大人,你收受贿赂,知法犯法,纵容包庇徐家,可否知罪。”
“下官知罪。”到了这个份上,常赫哪敢多说什么。自己当初已经招认,现在更是证据确凿。
“摘掉他的乌纱,扒掉他的官服。”
岳肃一声令下,有护军上前动手,将常赫的乌纱、官府全都拿下。常赫闭上眼睛,对他来说,到底会不会死,全在于岳大人的一句话了。
这三个搞定,岳肃又下令将刚刚带下的徐家恶仆全部带上。别人暂且不问,只找那五个隐瞒案情的,这五个小子见徐荣到招了,哪敢否认,也就老实承认,并签字画押。
一切审理明白,岳肃当堂宣判,徐向志、徐荣横行乡里、草菅人命,行贿官员,陷害朝廷命官,酿出程忠伟之冤案,并令其丧命,罪大恶极,理应凌迟处死,所有家产,一律充公。可受贿、陷害程忠伟之官员,尚未到案,暂且留其一命,待一干案犯全都到堂,审清之后,再行发落。徐府恶奴,平日仗势欺人,横行乡里,虽是受人差使,也是附逆之罪,明知徐家为恶,却不出首告发,按朝廷律例,较主犯罪减一等量刑,理应斩首。顾念其到堂之时,主动坦白,予以从轻发落,发配云南充军。另从犯姜武等五人,隐瞒案情,仍照朝廷律例,处以斩刑,当即执行。湖州知府常赫,贪赃受贿,执法犯法,纵容包庇徐家,且为案犯通风报信,致使重要案犯褚波、高翔被杀掉灭口,按朝廷律例,判处斩刑,当堂执行,所有家产,全部充公,家中男丁充军,女眷发教坊司。
听了岳肃的判决,徐向志第一个大叫起来,“大人,您不是说我招出徐荣藏在何处,便能从轻发落吗?为什么还要抄我家产,取我性命?”
姜武五个当初隐瞒案情的小子也叫了起来,“大人了,我们也是主动招供的,为什么别人就能活命,我们就要斩首。去逼死褚波、高翔的是徐荣,我们只是跟着去,在他们两家,我们什么也没做呀。”
“徐荣,你的罪行,已足够满门抄斩,本督单取你一人性命,保全你的家眷,甚至没有发她们去教坊司,已经是法外施恩。还有你们五个,当时让你们主动坦白,你们却隐瞒不说,这便是欺瞒本督的下场,下辈子投胎,记住了,本督是不容他人欺骗的来人啊,狗头铡伺候”
命令下达,铁虬领着护军将狗头铡抬上。还不等有人去拽常赫,这位常大人就吓得晕了过去。也是,在岳肃府上被折磨了三天三夜,连眼都没法合一下,现在一听说要掉脑袋,脆弱的心灵,再也经受不住,哪里不昏倒。不过他不知道,其实最早,岳大人没打算杀他,只要在一开始盘问的时候,他能老老实实的招认,最多也就是个充军,搞不好还能罪减一等,来个流放,抄家是肯定的,但家里的人不会沾包。可现在,岳肃是从重处罚。只是那狗头铡并非给常大人准备的。
铁虬负责掌刑,姜武五人先被狗头铡砍了,至于常赫,和其他人一起全部收监,该充军的充军,随后岳肃发下行文给湖州同知,帮忙抄没徐荣与常赫的家产,当然殷柱和厉浩然是各带五十人全程监视的。而且,张贴告示,晓谕百姓也是少不了。
岳大人退堂之后,又要将事情的始末,写成奏折,上奏朝廷,请朝廷将涉案官员,擒拿之后,送抵湖州,交到总督行辕,进行对质。
他的奏折到了北京,自然要引起轩然大*,这倒不是说案子牵连过大,因为天下的官员都知道,岳大人时常会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翻出一个冤案,处理一个退了休的巡抚,一个退了休的按察使和一个刚刚升到知府的官员,算不得什么。可关键是在于,这个案子发生的时间有些不太妥当,因为国舅爷的案子,你还没给出一个交待呢。
张嫣看了岳肃的奏折,那是气恼不已,自己催办的圣旨,都已发下去了,你不赶紧给我一个交待,搞那些乱七八糟做什么。可发了一阵脾气之后,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岳大人的奏折也得批示,都是正事,也不能不给个回复吧。张嫣只好下旨,命令锦衣卫去将涉案官员批捕,送往浙江。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再说岳大人这边,他的奏折刚送出去,朝廷的旨意也就到了,岳肃焚香接旨,待旨意到手,又和前来宣旨的太监客气两句,表示自己一定尽快破案。然后,又依照旨意上的意思,让那太监将国舅爷的尸体带走,南方天气热,现在张中信的尸体都臭了。
将传旨太监打发走,岳肃还是没有马上彻查张中信的案子,反倒是审起那些被抓来的商人、富户。
审理他们很是简单,无非是行贿。岳大人搞掉了徐家,开堂审理之时,昨天堂上的血都没擦,七具尸体,还扔在那里。看到这个架势,上堂的富户,腿都发软,都不用找常赫对质,一个个都就全认了。有那胆小的,甚至连自己当初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也一五一十交待个明白。
岳肃让他们签字画押,行贿朝廷命官,量刑方面,有许多不同之处。比如说,把钱送去了,人家没收,这可以打一顿板子,当作警告。另一种是,钱送去了,当官的也收了,彼此心照不宣,以后该照顾照顾,当时一直没求你做什么太出格的事。这一种人,罪名能小点,当时要取决于送了多少银子,按照大明的律例,行贿、受贿同样判刑,只是行贿要较受贿减等量刑。第三种就是徐向志这种,给人送钱,包庇自己横行无忌,经常犯点案子。那就没二话说了,最轻都得杀头。
这里的商人,像徐向志的不多,也就三五个,不过也没有像徐老爷那样,干出惊天动地案子的。可岳大人也不知是吃什么呛药了,直接下令抄家。一听这个发落,这几位老兄都哭了,令他们哭的还在后面,岳肃还把他们给发配了。
洪森的家,是属于那种逢年过节孝敬,却从来没有求过常赫做事,甚至他们家平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