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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华妍公主也是变了脸色,沉静的安抚着明王妃道,“二嫂别担心,孙大夫神医妙手,腾儿肯定没事的。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可是……”那明王妃看看她,又瞥了眼先生,有些踟蹰。
华妍似乎知道王妃在担心什么,握了握她的手,再转而对先生说,“仲孙先生,今日有事不能相聚,不如日后再相约,先生以为呢?”
先生也知事情拖延不得,点点头,“那自然是。”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那华妍公主才跟着明王妃离去。
先生默默的注视着她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方才听那华妍公主提起陆州,我才发现自己对先生知道的还真不多。先生是陆州人?他跟那个华妍公主有什么关系?我很好奇,却又为先生对自己的只字不提而感到难过,难道在他的心里我还是什么都不能说的外人吗?
后来才听敬为说起,原来那日明王妃口中的腾儿正是萧泽天的第二个儿子,因为是难产,所以明王妃的身体很虚弱,那孩子也总是大小病不断,于是明王才急召孙妙手上京为妻儿调理身子的。明王妃到天恩寺祈福也是为了这小儿子。
很快就是除夕了,眨眨眼,又是一年过去了呢。
家家户户都贴了对联,门前挂上喜庆的大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的新年气氛。锦亮家里离邑宁有一段距离,于是就索性不回家过年。于是我和先生,锦亮便一起高高兴兴的吃了年夜饭。等夜幕低垂,我们就坐在院子里围炉守岁。却没想到敬为竟在这个时候来了。
先生拧了拧眉宇,不解的看着他,问,“你怎么不在家里陪着你爹,跑来这里做什么?”
敬为漾起笑意说,“先生先别恼,我陪爹吃了团年饭,他就说累了,要先去睡,然后让我来看看先生,说你们才邑宁,又无亲人在身旁,得跟你们一起守岁再回去。”
先生听完才安了心,点点头,请他一起坐了下来。
炉火噼噼啪啪的烧得正旺。我突然兴起了恶作剧的念头,故作玄虚的跟他们说起了鬼故事,“从前有个人,独自走在夜黑茫茫的街上,那天很黑,风萧萧……”
才说了一半,锦亮就躲在了先生身旁,瑟缩的紧拉着他的衣服哀求道,“呜呜,姑娘,你别说了,我胆小,最怕的就是听到这些了。”
我得意的一笑,正想不理他继续说下去,却看到敬为和先生却相视一笑,似乎没被鬼故事吓到。
我纳闷了,他们怎么就这么胆大,我这个故事可是百试皆灵,个个都害怕的啊。于是嘟起嘴,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
先生笑了笑,解释说,“只要人的心正,又何惧鬼神?”
敬为认同的点点头,又说,“其实那黑影是布庄的染布吧?”
“你怎么知道的?”我不服气的问。
一旁的先生是哭笑不得,而敬为则是扬起下颚,不可一世的。“也不想想我袁敬为是谁,就这点小伎俩可以难倒我么?”
“哼,你少臭美了!”我继而又想出些IQ题难倒他,压住他嚣张的气焰,可是又觉得那些并不合时宜,于是作罢。
这时,锦亮喊道,“先生,已经快到子时了,可以放平安灯了。”
平安灯?我听到这个,鄂了一下。啊?我差点忘了,除夕要放灯的!我一点都没有准备!这段日子被铺子的事忙得头昏脑涨的,根本忘记了!
先生没好气的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我就知道你会忘记,所以让锦亮多做了几个,敬为,你也来一起放吧。”
只见锦亮从后头拿出几个平安灯,上面早有先生写的几个笔酣墨饱的‘福’字。跟着我也兴冲冲的拿来笔和墨,在自己的灯上写上来年的祈福语。
敬为忽的凑上前来,瞄瞄我的灯,一脸好奇的问,“小玥,你写了什么?”
我赶紧推开他,笑着说,“就不告诉你!快走开啦,愿望被人知道了就不灵验了,知道不?”
“嗯哼,不看就不看,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不给你看!”
我失笑的摇摇头,看着满脸孩子气的敬为。
接着锦亮就先去门口烧响爆竹,然后我们才开始把手中的平安灯点燃,徐徐的放上天。那灯上,有着我的祝福,我的寄望,希望在新的一年,能够平安如意吧。
后来,我看见锦亮傻傻的拿着一包东西出神,于是就到他跟前问,“锦亮,怎么了?”
“姑娘,这个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就放在咱们门口的阶梯上。”他把手中的小布包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怔了怔,急冲冲的跑出去门外,却已无半个人影。
抓紧了手上的东西,泪意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40. 歌罢满帘风'
“瞧我!还真会忘事!方才长秀来了一趟,只来得及放下礼来,说让我们都到东门等他就匆匆的走了,听他念叨着要去什么春游的。对了,他还千叮万嘱要你带上琵琶的。”
“啊?”我吃惊的喊了一声。长秀来了?不会又逃学了吧?
春游……的确像是他会做的事,我只跟他提过一次,没想到他还记住了。这小子,总是做些出人意表的事情,让人摸不着头脑。没办法知道这小祖宗想做什么,于是我和先生简单的收拾一下就出发了。
不过我们刚出门的时候就遇上了敬为,他从马车上下来,见我们整装待发,好奇的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你要不要跟来?”既然是春游,当然是人越多越好了。
敬为不明所以的,却还是跟着我们去到了东门城楼下。远远的就看到长秀一身骑马装,拉着一匹黑马的缰绳在城门下等着了。
等我们走近,他先跟大家打了招呼,看到敬为却是略略的皱眉,却也没多说什么。
“你想做什么……啊……”接着他纵身一跃上马,还没等我说完话,就顺势把我也拉上马背,坐在他的前面,我丝毫没准备,吓出一身冷汗,嚷嚷着,“搞什么鬼?快些让我下去,你明明知道我不会骑马的!”
他贴近我的后背,拉着马缰,在我耳边安抚道,“就是知道才跟你同乘一骑啊,改明儿我再好好的教你,不会骑马怎么行呢?好了好了,你先别恼,我难得出来一趟,难道你要一直跟我怄气不成?”
“不是逃学的?”
“我哪里还敢啊,师傅的藤鞭可是厉害得紧呢!你忘了今天是上巳节了?”他说着又转过身往后头说,“先生,你们在后面跟来,我跟小玥先走一步!驾!”说着一挥马鞭,马儿“腾”一下就跟箭一样奔了出去。
上巳节?我抿抿唇,心道,自己还真忘了有这日子了。
一路上,马跑得飞快,我大气不敢喘一下,只能闭着眼睛,揪紧裙摆,听着耳边的风声呼啸袭来。
“小玥,在风中奔腾的感觉很棒吧?你别闭着眼啊,张开眼才能看到景色又多美!”长秀兴奋的声音伴着风吹入我的耳朵里。
当时的我只有双脚着地,心里才能踏实,哪里听得进他的话,绷紧的身体始终放松不下来。他微微的叹了一声,也没再说话。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已剩下半条命了。
“你!”我想骂他,却一口气上不来,只好扶着一边的树干喘气,一边瞪着这个笑得满面春风的小子,如果有镜子,我肯定自己能看到的是一张煞白的脸。
“你没事吧!真的很难受?”他见我脸色不对,终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清秀的面容露出担忧。
我见他一脸过意不去,也不好说他,只摆摆手,再稍微歇了会,也就觉得没什么了。他马上又笑开来,把马儿拴好以后,提起马上挂着的食盒,就拉紧我的手往前面的山谷走去。
还没等我们走近,潺潺不息的流水声磅礴悦耳,凉爽的水雾扑面而来。在我迟疑之下,再看,已是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我想这句诗用在这里是再确切不过了!这天然的瀑布如同玉龙下山,断山鸣琴,飞溅的水花煞是可爱迷人。底下的深潭清澈见底,波光熠熠,就连周围的空气也是水润芳泽,大自然的气息表露无疑。
“怎么样?漂亮吧?我刚来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这里,就想着一定要带你来看看的,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他得意的笑着说,瀑布下的水风吹起了他微湿的发丝,从侧面看来显得他更为的俊秀。
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赞叹的答道,“嗯,真的很漂亮!”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地方了,我贪看着眼前亮丽的景色,一时间竟移不开眼。瀑布打到深潭,泛起的水雾让人仿若置于人间仙境。
没多久,先生他们也坐着马车来到了这里。我们选在瀑布附近不远处的一处平地上铺上一层布,然后再摆上长秀事先准备的吃食,开始了这春风明媚的郊游。
“这里又称望夫谷,相传从前有个妇人在这里日夜等候出征的丈夫归来,她每等一日,就失望一次,流下一滴眼泪,日复一日,于是就有了这道瀑布。”敬为真诚的笑着说,“我虽知道这地方,却从没有来过,今天是托福了。”
闻言,长秀只是勉强的弯了弯嘴角,似乎因为与敬为不熟,也不怎么答话。先生则是站在瀑布前凝望,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长秀忽然凑近我身边,央求着道,“小玥,我很久没有听到你的小曲了,不如你现在就给我弹一首吧?”他说话的同时还拉着我的衣角,满脸的孩子气。
在洺州的时候,因为太穷,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我只偶尔借隔壁的琵琶给他弹上一曲,自娱自乐。
不过,我的琵琶弹得并不出色,于是难为的望着先生跟敬为,怕太丢脸。可见他们同样是一脸的期待,我只好硬着头皮说,“我弹得实在是不好,你们可别见笑。”于是就拿起琵琶,看看周围的好山好水,想了想,选择弹了“笑傲江湖”里的我很喜欢的一段曲子。
也许是兴致正浓,又或者是这首曲风正符合现下的意境,先生也取出了腰间的长箫,即兴的与我合奏起来,虽然他不曾听过这曲子,却能跟得上我的调子,甚至比我的要出色上几分,造诣之高,令人暗暗折服。那厢长秀早就折了一段树枝充当长剑,在我们面前舞起剑来,他的身姿灵活百转,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自有一股不输任何人的男儿英气。
这时我们真的就像从前电视剧里看到的那般纵情山水,逍遥自在,不管什么功名利禄,明争暗斗,只有随心,随意,随情。
可能大家很久都不曾如此的轻松自在了。等日薄西山,红霞满天的时候,我们竟还意犹未尽。欢乐的时光,总是很容易就过去的。
回去的路上,敬为满眼赞赏的跟我说,“小玥,没想到你的琵琶弹得这么好。”
“你可别是在笑话我哦?不过这友情的赞扬,我还是不客气的收下了。”我挑挑眉,心道,是写这首曲子的人高明,我只沾了光。接着我又问了方才未有机会开口的问题,“敬为,这瀑布可有名字?”
“有啊,它名叫‘相思’。”
我当下哑然。望夫谷中的相思?哎,相思何处说,点点离人泪,唯有当事人才能知晓。
等我们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上灯时分了。敬为和长秀都各自回府,我跟先生则是独自步行回到微云楼。只是来到后院门口的时候,却看到锦亮在门外踱来踱去的,样子很是焦急。
“锦亮?怎么在这儿?”先生拍拍他的肩头问着。
“谢天谢地,你们总算回来了!”他一转身,见了我和先生,大大的松了口气,然后看看我,又看看屋里,才急急的说道,“勇王殿下来了,说是要找姑娘,可我又不知道你们去哪了,本想请他先回府的……可他偏生要在这儿等着,而且已经等了一下午了……”他有些怯然,有些惶恐的跟我说。
“是人回来了吗?”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里走了出来,通身被昏暗的灯光映上了一层晕黄,影子拉得长长的,让人看不真切。
我眯起眼细看一下,正是玉奴,心里狐疑道,他怎么来了?
他见了先生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不由分说的拉起我的手说,“我们借一步说话。”我还没答应,已被他匆匆拉走了。
这个人,跟萧泽天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容不得别人质疑半分的,说风就是雨。
他手上有一层厚厚的茧子,粗粝的摩擦着我的掌心,那般狠劲使得我的手哧哧生疼,他却像个霸王似的不管不顾,拉着我快步的向前走,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入夜的大街上,月色朦胧,行人渐少,偶尔有几个夜归的人路过,见着我们这般怪异的模样都纷纷侧目,不过被玉奴的厉眼一瞪,又吓得匆匆而去。他身上那凛然的皇家气势,连在漆黑的夜晚也让人难以漠视。
“你先放手,放手啊!”我龇牙咧嘴的喊叫着,甩不开他的手,自己几乎能听到骨头错位的声音。
“你先别说话!”他的声音绷得很紧,似在愠怒,又似在隐忍什么。于是我就这么跌跌撞撞的被他拖着走了很久,来到了护城河边。依稀的看见几盏渔火忽闪忽明,在河中央还有两艘精致的画舫,船上灯火通明,不时传来丝竹谈笑之声。
他慢慢的停下了脚步,松开我的手朝天空击了两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