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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香盈的眼睛惆怅的看了他一眼,这才轻声说道:“钱知府已经将他收监,可现在缺乏物证,还不能将他定罪,我瞧着钱知府也很是为难,不能不顾许二公子的面子,可又没办法将这案件定性量刑。”
杨之恒想了想,气哼哼道:“不如让钱知府屈打成招,钉板油锅准备起来,不怕那郑信隆不招供。不对,也不是屈打成招,他本来就犯了事,只是用些手段让他吐露实情而已。”
“你这话说的!”郑香盈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来:“这屈打成招传出去,钱知府还想不想要他头顶上的乌纱帽呢?你以为郑家是没有人不成?”
“这倒也是。”杨之恒的眉头皱到了一处:“咱们总得要去寻些物证来。”
郑香盈默默的点了点头,可这话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却难,现在还能去哪里找物证?恐怕那茶水早就蒸发去了天上又变成雨滴落了下来,那茶盏想必也早就不见了。正在思考着,就听杨之恒在她耳畔说道:“若是找不到当年的物证,咱们给他制造出物证来。”
“制造?”郑香盈吃惊的抬起头来望了望杨之恒:“如何制造?”
“咱们托许二公子去刘府尹那里一趟,让他拿一个假的茶盏权充是你父亲当年用过的,在茶盏口子上抹些毒药,将那痕迹做旧一些,到时候拿了虚张声势的做真的物证省,即便是郑信隆心里明白咱们是栽赃陷害也没辄,就是赖定他了,那又如何?”杨之恒偏着头想了想,越想越觉可行:“要不是我赶着回洛阳去找兆宁,让他去洛阳府衙一趟。”
郑香盈抬起头来刚想说话,就听身后有人插话道:“之恒,你这主意倒也算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对付那恶人,用些非常的手段又如何?”
两人回过头去,就见焦大站在那里,披着一件黑色大氅,与里边银白色的长袍成了鲜明的反衬。他的脸上胡子拉碴,瞧上去有些许疲惫,可却依旧掩盖不住他逼人的英气。
“师父!”“焦大叔!”两人惊喜的走了过去,见到焦大,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心里稳妥了许多。
“师父,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杨之恒拉住焦大的手,脸上有几分心急:“怎么着也不能让香盈的父母就这般屈死了。”
焦大点了点头:“那是自然。”转脸看了看郑香盈,他的眉头皱到了一处:“郑小姐,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你可以向我说说那日的情景否?”
郑香盈闭了闭眼睛,略微回想了下,缓缓道:“我母亲死得很奇怪,虽然说我父亲的死让她十分伤心,但该不至于也跟着去了。她死在床上,脸色很平静,内室没有一丝打斗的痕迹,所以族人们都说她是死于伤心过度。”
“那她有没有嘴巴张大,双眼鼓出?”焦大一边提醒着郑香盈注意细节:“若是有那种情形的,或者是被枕头捂着口鼻窒息而亡。”
郑香盈努力想了想,摇了摇头:“并未有焦大叔说的这种情况,只是我觉得我母亲双眉有些紧蹙在一处,似乎很是痛苦一般,族人们也注意到了,皆说这便是我母亲伤心而亡的证据。”
“双眉紧蹙?”焦大沉吟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口气变得十分严肃:“那你们有没有人摸了她的头顶检查?”
“摸头顶?”郑香盈讶异的睁大了眼睛:“那是为何?”
第一百五十一章老不羞胡乱纠缠
“江湖上有一种极其阴毒的手段,就是用金针插入人头顶的百会穴,若是那金针够长,能直接没入眉间,必能将人的气血阻塞,不消半盏茶功夫,那人便一命呜呼,而且从外边来看,并无任何异状。”焦大望了望四周雪白的大地,沉思道:“若那郑信隆真用的是这法子,他又是从谁人那里得知的?这可真是匪夷所思。”
“焦大叔,按你这般说,那我们还得开馆验尸?”郑香盈有几分为难,起先在洛阳府的时候,她提出要验尸都遭了六伯父的阻止,现儿是在荥阳,她提出要开棺验尸,恐怕族里不会答应,而且还会有千夫所指说她不孝顺,竟然肆意乱动父母的尸身。
“我想你那族里肯定不会答应。”焦大想了想,压住了话头:“先还是走官方那边,不用去麻烦二公子,我去找找那刘府尹,他应该会卖我一个面子。”看了看杨之恒与郑香盈并肩而立,焦大微微笑了笑,这还真是一对璧人。
“焦大叔,这也太麻烦你了。”郑香盈朝焦大行了一礼,脸上露出了一丝坚定的神色:“无论如何,我也会要查下去,要将整个事情弄得水落石出。”
留着焦大吃过饭,与杨之恒陪着焦大一道说了回闲话,焦大便骑马匆匆回了洛阳,杨之恒与郑香盈站在大门口,瞧着焦大远去的身影,两人默然无语,好一阵子杨之恒才开口道:“我师父对你的事儿可真上心。”略略停了停,脸上露出了笑容来:“还不是看在我这徒弟的面子上。”
郑香盈瞧他一副洋洋得意的神色,转过脸去心里只是在笑,杨之恒也着实太可爱了一些,自己怎么便遇着这样一个宝物。鲁妈妈站在身边,有些担心问道:“姑娘,焦爷能不能让那刘府尹配合?”
“这又如何知道呢?”郑香盈淡淡的应了一声,望了望那白茫茫的一片园子,心中甚是惆怅,只不过开弓便无回头箭,怎样也得一步步的走下去。
“姑娘,姑娘!”正坐在厅里听杨之恒说他在西北的见闻,忽然金锁从外边匆匆的赶了过来:“郑大太爷便带着郑三太爷与三房郑老夫人过来了,正等着你去迎着进来呢!”
还是来了。郑香盈笑了笑,她想着郑大太爷该会来找她协商,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她对杨之恒道:“你先回避一下,我去接他们进来。”
杨之恒点了点头,关切的望了她一眼:“我在横梁上边,只要他们敢对你有不利之举,我自然会出手帮你。”
郑香盈微微一笑,这几位长辈,自然不会自贬身份与她来拳脚相斗,只会是嘴巴上边与她交锋罢了,自己完全不用怕他们。朝杨之恒摆了摆手:“你别管,去歇息罢。”
引着郑家几位长辈进来,才落了座,那位郑老夫人便急急忙忙的开口了:“香盈丫头,你怎么能这般胡作非为呢?你安的是什么心思,为何一定要将你伯父送进牢房里边去?”她瞅着郑香盈的眼睛里似乎能喷出火来一般:“真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一点也没为族里着想,抹黑了郑氏,你的名声又好听了去?”
“三伯祖母,什么叫抹黑郑氏?郑信隆难道能代表郑家?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有那志气高想一飞冲天的,也有那只顾在浅水里闹腾危害百姓的,哪个家族里没有害群之马?香盈这是在维护郑氏的名声,怎么说是在抹黑郑氏呢?”郑香盈望着郑老夫人的脸色慢慢变得越来越白,心中的火气怎么也压不下来:“照三伯祖母这般说,为着郑氏的名声,我父母只能枉死也不能出声了?”
“香盈丫头,有话好好说!”郑大太爷在一旁开口了,这事儿也怨不了七房这丫头,谁不想为父母报仇?可也总该审时度势才是!郑信隆有没有谋害郑信诚与信诚媳妇他不知道,可既然七房这丫头总是揪着郑信隆不放,想必也不是空穴来风,总会有些证据。“我这么和你说了罢。”郑大太爷清了清嗓子:“不管你十四伯父有没有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你去荥阳府衙将状纸撤了,族里补偿七房十万两银子,就算是族里给你们的补偿。”
十万两银子,两条命?郑香盈望着郑大太爷微微一笑:“若是我叫人叫那凶手杀了,再给三房补十万两银子,大伯祖父觉得如何?”
“你……”郑大太爷没想到郑香盈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手指着郑香盈只是发抖:“凶残,此举与禽兽异?”
“大伯祖父都说此举与禽兽无异,那郑信隆自然便是禽兽不如,香盈只等着钱知府找到他的罪证,将他的罪行公之于天下,然后量刑报请刑部,将他绳之以法为我父母报仇!”郑香盈神色坚定的望向了三位郑氏长辈:“若是明知仇人是谁,却因贪着那银两不愿替父母报仇的,那还是人吗?”
郑大太爷被郑香盈反驳得无话可说,坐在椅子上直喘气,郑三太爷一脸青黑的望向郑香盈道:“郑香盈,你也不要太猖狂了!几个长辈好言相劝,你却是油盐不进,莫非你以为你便万事不求人?你是荥阳郑氏的小姐,就该听从族里的安排,这可是与你的将来休戚相关的,不要以为将我的信隆扳倒你便占了什么便宜!”
“什么叫做占便宜?三伯祖父,你这言论好生奇怪,仿佛在你看来,杀了人没什么要紧的,那所谓的郑氏名声比人命更重要?我要的是正义公道,绝不是那所谓的名声和你们用来收买的银两!”郑香盈笑着端起了茶盏,溜了一眼那脸色灰败的三个人:“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我并不认为处置了一个害群之马能让我们郑氏名声受损,相反我觉得还更加有利于咱们郑氏的威望,若是大伯祖父能公开宣布将那郑信隆除族,恐怕荥阳百姓皆会称赞咱们郑氏英明如昔,对坏人不纵容,不包庇。”
“和你这丫头真是说不清,怎么你就那样死脑筋呢!”郑大太爷叹了一口气:“哪有一个做侄女的一心想将自己的伯父送去受死呢?”
三房的郑老夫人骨笃着一张嘴,喘气如牛,听着郑香盈口口声声在说要将郑信隆除族,心中大怒,抓起茶盏便向郑香盈掷了过来,说来也奇怪,眼见着那茶盏要砸到郑香盈面门,可却在半空中忽然打了个转儿,直直往郑老夫人这边飞了过来,唬得郑老夫人赶紧挪了挪身子,可因着体型肥胖,躲闪不及,猛的坐到了地上。
“喀拉”的一声,茶盏落在了郑老夫人的脚跟前边,滚烫的茶水四处乱溅,郑大太爷与郑三太爷都狐疑的瞧着那个茶盏,惊骇的睁大了眼睛。郑香盈心中知道是杨之恒的手笔,见那几人都在目瞪口呆,借机拿起茶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大伯祖父,我父亲昨晚确实托了梦给香盈,香盈绝不是危言耸听。现儿瞧着这茶盏竟然半空里头能自己转了个方向,香盈料想指不定我父亲并未走远,正在香盈附近保护着香盈呢。”
郑大太爷听了这话心里头有几分狐疑,可方才这怪事可是他亲眼目睹,那茶盏本来就要砸中郑香盈,怎么却自己打了个转儿朝郑老夫人飞了过来,莫非这信诚侄子真还在此处?他全身打了个寒颤,想着公堂上听张阿大说是郑信诚要他来揭穿那事情的,心中更是觉得毛骨悚然,猛的站了起来道:“香盈丫头,我来劝你是为了你好,你自己好好考虑下罢。”
丫鬟将郑老夫人扶了起来,她的衣裳上沾了不少茶水,深一块浅一块的十分难堪,肥胖的身子也颤颤的抖着肉,扶着丫鬟的手站在那里,双腿发软,几乎都站不稳脚跟。她横了郑香盈一眼,可又敢怒而不敢言,见着郑大太爷与郑三太爷两人往外边走,也赶紧跟了过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恨恨的剜了郑香盈一眼,那目光十分凶狠。
等着几人离开,杨之恒飘然从衡量下飞身而下,望着郑香盈灿然一笑:“他们可真禁不得吓,才将那茶盏改个道儿便唬成那样。”
郑香盈瞧着他得意,伸手点了点他的胳膊:“百年睡兽,你能不能教我点功夫,过了上元节你就得回边塞去,到时候没有人保护我,那该怎么办?”
“谁敢欺负你,等我回来打断他的腿!”杨之恒气哼哼的喊了起来,望了一眼郑香盈,又有几分不放心:“还有谁敢欺负你?我走之前全部将他们去收拾一通。”
“你现在去收拾有什么用,等你走了他们照样还是来欺负我。”郑香盈撅了撅嘴,可忽然又觉得这动作太小孩子气,怎么自己越活越回去了,赶紧将脸色摆正:“你教我些防身的法子,不求能像你一样飞檐走壁,总得能自保才好。”
“这倒也是。”杨之恒点了点头:“我教你几招粗浅的功夫,另外还给你些师父配好的药粉,若是有人想来害你,弹点到他身上便保管叫他全身酸软,动弹不得。”
“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不早些拿出来!”郑香盈兴致勃勃的睁大了眼睛:“快给我瞧瞧是什么!”
杨之恒从身上摸出几个小包来:“走,我带你去试试。”
接下来的两日,杨之恒认认真真的当起了师父,在内院里边教郑香盈练功夫,小翠小琴她们看着眼热,也叫着要学,郑香盈便叫她们一块来学,一大清早内院里就站了一群人跟着杨之恒练武艺,只是这武功哪有那般好练的,瞧着她们东倒西歪的模样,杨之恒见着只是笑:“连样子都摆不对呢,还只有我的香盈一点就通。”
焦大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十二,郑香盈与杨之恒着急的问起洛阳那边的情况,焦大点了点头道:“没问题,刘府尹那边我已经说好了。”他笑了笑道:“刘府尹可是个细心人,当年那个茶盏竟然还收在仓库里边,我过去一说,他便叫衙役取出来了。”
那刘府尹也是个机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