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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郑夫人的坟墓重新收拾好已经到了午时,守郑氏祖坟的人殷勤的招呼众人用饭,可焦大与仵作哪里敢再停留,捧着那寒铁长针与刚刚写好的记录卷宗,匆匆便赶回了荥阳府衙。郑香盈吩咐鲁妈妈回去让归真园做好饭菜送了过来:“记得让方妈妈多做些菜式,各位仵作大叔实在是辛苦了。”
刘府尹与钱知府知道了验尸的结果,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竟然还有这样的杀人手段,他们可是第一次听见:“还好是焦统领见多识广,否则寻常仵作又怎会想着要头顶那处去寻凶器?”
“两位大人,焦某想请你们仔细审审,这郑信隆又怎么会得知了这样阴毒的手段,究竟是谁给他在出谋划策?”焦大皱眉望了望那根长针,上边的鲜血骨髓已经凝固,仿佛再也不会褪色,就如他此刻沉重的心情。知道这种手法的绝对是江湖中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武林人士,郑信隆,他又怎么会得知?
第一百六十八章郑信隆罪有应得
吃过午饭,闲汉们又纷纷围拢了过来,一群人守着荥阳府衙前边那块大坪,一边用签子剔着牙齿,一边在懒懒散散的交谈:“今儿下午该要结案了。”
“可不是吗?”一个穿着青色衣裳的汉子靠着墙,抱了胳膊在胸口道:“开棺验尸也有了结果,自然该两案并结了。”
“开棺验尸有了结果?”旁边的人很有兴趣的凑了过来:“对了,今儿上午你不是跟着去了郑氏祖坟那边看热闹?快些给说说,到底怎么样了?”
“哟哟哟,你们是不知道了!”那闲汉见有人围着他请教,蓦然便来了精神,挺直了背拍着胸脯道:“你们不去瞧热闹真是吃亏了!”朝周围的人溜了一眼,神秘兮兮道:“那位不知道哪里出来的焦爷可真是厉害!他一掌便将那棺木拍开……”
“这么厉害!一掌便能将那棺木拍开!”众人皆瞪圆了眼睛:“这要是拍到人身上,那还了得!”
“可不是呢!”那闲汉摇头晃脑的,恍若他亲眼见着焦大的英姿勃发了一般:“那焦爷运气出手,一掌将那棺木拍开,就见一道白光从郑夫人棺木里窜了出来朝那天边而去……”
“那白光又是什么?”众人更觉新奇:“棺木里边怎么会有白光?”
“那是冤气,你们想不到罢?”那闲汉满脸得意,瞧着一群被自己蒙得一惊一乍便心里头觉得痛快:“那焦爷瞧着冤气冲天,心中自然知道这里边有蹊跷,弯下腰去仔细查看,结果在郑夫人的头顶发现了一根寒铁长针!”
“头顶?寒铁长针?”周围的人听了这话,有人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长针扎进头顶,实在也太阴毒了些,果然是那郑信隆做下的事儿?”
“除了他还能有谁!”有人恨恨的吐了一口唾沫:“真是狼心狗肺,郑氏七房好好的一个家便被他弄得家破人亡,今日上午瞧着那位郑小姐,着实可怜呢。”
众人靠在围墙那里不住的说着闲话,眼见着日头从中天慢慢的朝西边开始挪动,围墙那处的大槐树的影子也渐渐的拉长了些,府衙的大门终于又打开了。
下午的审案只是按着程序进行,因为证据确凿,那郑信隆也没有旁的话好为自己辩护,两位大人审问,郑信隆一一回答,师爷在旁边笔录,游龙走蛇般记得飞快,一气将那罪名都定了下来。
问及郑信隆为何要行凶杀人,原因很简单,因着自己欠了七房的银子还不出来,郑夫人曾威胁他要去告官,他一时之间起了恶念,心里想着若是将郑信诚杀了,在他那里找到借据撕毁以后便能将欠账一笔勾销。他想来想去最后定了这条计策,本想着该是天衣无缝,可是他在郑信诚身上却没有找到自己的借据,心里知道可能放在郑夫人手里捏着,于是又起了杀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这夫妻两人一道送了去见阎王。
“只是因着一万多两银子,你便能残忍的将两人杀死,让他们的孩子沦为孤儿,郑氏七房处于一片苦难之中,你这人也着实恶毒,禽兽不如!”刘府尹拍着惊堂木朝郑信隆怒叱,一张圆胖的脸儿满是红潮:“将你千刀万剐也难平民愤!”
“郑信隆,我且问你。”焦大走上前去,低头望了望瘫软在地上的郑信隆,脸上有一丝疑虑:“你杀害郑夫人的那法子是谁教你的?你不是武林中人,为何又知道长针从百会入眉心这一招?”
郑信隆抬起头木然道:“我在赌坊里曾经有个相交的赌友,是他教了我这法子。”
“赌友?他的名字叫什么?”焦大紧紧的盯住了郑信隆的眼睛:“说实话,别想骗我,若是你有半句谎话,我定然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说话间,一只手已经搭上了郑信隆的手腕,一阵酸麻的感觉慢慢从手腕处延展到了郑信隆的全身,他惊骇的望着焦大,大声喊了出来:“这位爷,我说,我说。”
原来郑信隆日日出入赌坊青楼,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其中有一个叫黄老三,并不知他住处,但经常在赌坊里能见着他,为人最是豪爽,与郑信隆同为赌道中人,十分投契,这个法子便是一次喝酒的时候,黄老三不经意向他透露出来的:“其实杀人这事并不难,若想做得隐秘,一根长针从头顶百会穴下去,直入眉心,那人死时便无异状,任凭是再精明的仵作也查不出来,谁又会想到头发下边埋着一根长针?”
听了这话郑信隆心里砰砰乱跳,手心里头直冒汗,他本来想贡院里边就如此对郑信诚下手,只是后来想着进贡院的时候要搜身,检查十分严格,莫说是长针,便是短针都不让带进去,于是便改用了那个神仙粉的法子。在郑信诚身上没有找着借据,他一不做二不休,将这法子用在了郑夫人身上,从她袖袋里找到了借据,赶紧溜了出来,没想到却被郑香盈撞了个正面,于是怀疑到了他的身上。
“那黄老三长了什么相貌?”焦大有些疑惑,江湖上并未听说过黄老三这一号人,肯定是谁隐姓埋名,只能问问长相,看看自己认不认识这个人了。
“长得五大三粗,脸盘是方方的,眉毛稀疏眼睛不大,”郑信隆眯着眼睛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他每次赌钱的时候右手总会有些颤,我拿这事笑过他好几回了。”
焦大将郑信隆的手放开,默默站到一旁没有说话,郑香盈见了他那模样,关切的问了一声:“焦大叔,可否知道这人?”
“暂时还不能确定。”焦大努力的回想了一下,这一辈子里边,他见过不少方脸盘的人,眉毛稀疏眼睛不大,这些都不是特色,唯有那个赌钱时右手会发抖算是特别,可自己不赌钱,基本上接触不到这样的人,只能布置人手慢慢去暗访了。
这边审案结束,郑信隆在案卷上签名画押,刘府尹与钱知府吩咐将他关进牢房,等着刑部批复下来便秋后问斩,公堂里的人见着结果已定,一个个心满意足,摇头晃脑的正准备离开,此时就听郑香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手里高高的举着一张状纸:“两位大人,小女子还要告状。”
“你还要告状?还告什么?”刘府尹惊讶的看了一眼郑香盈,她这是告状上了瘾不成?才替她将杀害父母的真凶定罪,她一转眼又来了一张状纸。
“我状告郑氏族里压迫小女子,竟然想出各种卑鄙的伎俩想要毁去小女子的闺誉,然后任其摆布。”郑香盈挺直了背跪在那里,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有着毫不妥协的光芒:“我人证物证供词都有,就请两位大人为小女子秉公执法。”
公堂里的人立刻一片哗然,没想到这郑氏七房的孤女竟然胆大包天告起族人来了,瞬间那些本欲离去的闲人们又纷纷围拢了过来,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郑香盈:“瞧着年纪虽小,可那份气度主见却是不差。”
刘府尹与钱知府让师爷将郑香盈手中的状纸给接了过来,两人的脑袋凑到一处将那诉状看了一回,脸上都流露出惊诧与气愤的神色来:“竟有此事?真有此事?”
“小女子没有半句谎言,诉状上边所说的姓金的歹人我也已经带了过来,我的贴身丫鬟小翠也愿意出堂做证,还有那郑三太爷的亲笔致歉书,小女子也一并带了过来。”郑香盈一双手紧紧的捏着衣角,心中有着愤怒与无奈,她本不想将小翠扯进这件事情来,可没有她出面作证,这事情便不能解决。
被人侮辱了一回,还要出堂作证,这无异于在小翠伤口上头撒盐,郑香盈昨日晚上思量了很久,一直不能入睡,小翠在她对面小床歇息,听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轻手轻脚爬了起来坐到她的床边:“姑娘,你可是觉得有些热不成?”
眼睛瞪着乌黑的房顶,郑香盈沉声道:“小翠,若明日我状告郑氏族里,需你出堂作证,你可愿意?”
她能感觉到坐在旁边的小翠微微颤抖了□子,心中一阵歉然,自己不该这么鲁莽的提出来这个要求,根本没有顾忌到小翠此时的心情。伸出手去紧紧的握住了小翠的手:“若是你不愿意,那便算了,我不勉强你。”
“姑娘,我愿意。”小翠的眼泪珠子滴落在郑香盈手上,有些微微的发凉:“姑娘,小翠想通了,怎么样也不能让那恶人得逞,逍遥法外。姑娘说得对,小翠身子是清白干净的,脏的只是那些恶人的手爪,小翠不应该自惭形秽,该挺起胸来藐视他们。”
“你能这样想便很好。”郑香盈这才放下心来,虽然瞧不清楚小翠的脸,可她能感觉到小翠现儿似乎比以前要轻松了不少:“等着这案子结了,咱们到外边去走走瞧瞧,别老是守在这荥阳,瞧着心中憋气。”
“真的?咱们可以到处去走?”小翠惊喜的叫出了声音:“姑娘,你是不是想着要去舅老爷家里呢?”
郑香盈点了点头:“两个舅舅那里我自然都要去走一遭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一剪寒梅傲霜枝
“郑小姐,你且先起来。”刘府尹与钱知府两人稍微商量了下,决定将这案子受理了,不说这姓金的光天化日之下跑到人家园子里去行那□□之事,即便是冲着许二公子与焦统领的面子,怎么着也要替这位郑小姐主持公道才是。
“去将郑氏族里三位太爷请过来。”钱知府暂时没有发拿人的签子,怎么着也该给荥阳郑氏留面子,能够只惩处了那姓金的,好好调解下郑小姐与族人的矛盾也就是了。
郑大太爷、郑二太爷与郑三太爷此时正在宗祠议事,昨日从归真园回来,郑大太爷便急急忙忙带了人来宗祠这边清点账簿子,账面上的账目倒还对得整齐,可等着打开那库房的门,搬出那放银子银票的箱子来时,郑大太爷气得手都在发抖。
有四十万两银票是假的,还不知道那些银子是否铅胎浇铸,外边镀了一层银水儿。郑大太爷望着那一箱箱银子,手指着郑二太爷与郑三太爷怒骂:“我原是瞧着就你们两人留在荥阳,还能帮衬我一二,这才将族里的银子交给你们管,你们可对得住我!”
郑二太爷与郑三太爷拢了手在袖子里边不出声,两人低着头站在那里,瞧着便是一副可怜的模样。郑大太爷拍桌打椅的骂了一阵,让两人赶紧在这个月末将这库房里的空缺补了上来:“怎么便这般胆大包天!喊声响就有嫁娶之事,都拿假的银票去打发做压箱钱不成?”
老六的女儿香依丫头明年便要成亲,今年要准备嫁妆,公中要打发银子,怎么着都是一笔不少的开支,可现在这库房里边竟然被他们贪成了这副模样,由不得让郑大太爷寒心,真是看错了人!
“明日开堂审案,还得请大哥替我去观场。”郑三太爷凑上来,吞吞吐吐的说:“我没有大哥的面子,去了恐怕知府大人不会搭理我。”
得了郑三太爷的嘱托,郑大太爷上午去了荥阳府衙,听了审案才知道原来郑信诚真是被郑信隆杀害的,知府大人还要开馆验尸,看看郑夫人之死是否与郑信隆有关。想到当时自己已经派人查看了郑夫人的死因,大家皆说信诚媳妇是死于伤心过度,可那郑香盈竟然还是抓着这事不依不饶,郑大太爷一想到这事便觉得心中不舒服,于是在公堂上边极力阻止开馆验尸,没想到两位大人不卖他面子,反而支持那黄毛丫头,气得他一双手只是在哆嗦,转身便坐了软轿回了郑府。
才吃过午饭郑三太爷便打发人来问审案结果,郑大太爷正气不打一出来,叫人传话过去,让郑二太爷与郑三太爷都去宗祠,他有话要吩咐。
“七房信诚侄子和他媳妇,真是信隆侄子下手谋害了的,证据确凿,容不得他抵赖,下午该就能结案了。”郑大太爷已经得知了开馆验尸的结果,听着那阴毒手段,也不免胆颤心惊。瞧着郑三太爷时,脸上便是一脸严霜:“老三,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我们荥阳郑氏怎么能容得下这种人来辱了清名!”
郑三太爷一听这话便觉得有些发蒙,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他望着郑大太爷,不相信的摇了摇头:“不会的,我的信隆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