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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奇怪不奇怪。咱们本是走的远道。但现在我们随娘娘来采药,却偏偏到这儿近道上来了。”一个小侍卫在身后和另一个并排的侍卫议论。
“是啊!最近的种种事迹,真是诡怪得很!不说别的,就说咱们皇上平日里都是懒散,谁知此次出关竟然发威开来。竟敢下令缓步行车。要不咱们也不必在路上耽搁这么久!”
“是是是。你新进到御前当差还不到一年。切莫小瞧咱们皇上。咱们琢磨着啊,平日那些懒散劲儿,不过装给那容大人看的!”
……
龚颜落了宇文智和慕容瞻很大一段距离,只和这两面垫后的年轻侍卫十来步之隔。她自是听见了这一段对话。心中自是知道他平日里装扮出的惰性,实际上是为了迷惑容泗那样的权臣。但结合宁奉出现和他这突然而来的病症来看,她心中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丝奇异的预感。不过,未及多想,那种担心与忧虑就将这种预感蔓延弥漫。
第40章 终章
陡峭的山路上,有两人宽的一条小路,弯弯地消失在天际。 看来,这峭壁陡崖应该不乏访客。
秋梨花应不算什么珍贵药材,但或许它对症 ,便有很多慕名而来之人。龚颜如是想。
攀至山顶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喉咙几乎就剩一口气。不过还好她看见山崖边儿上一小片未谢的小花朵时候,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
。
“回禀王子,狍子的人已经占领梦原崖!”一个标准木腾格打扮的男子,喘着粗气跪在地上,“可是……现在行动?”
穿天青薄棉袍的单薄身影,背着兵士面朝床榻之处,未待许久,夹着几分稚嫩的声音,厚积薄发,“狍主可有亲自出马?”
“不曾。是……素十——”
“你说姓昇的……”他微微笑了一下,笑声几不可闻。他扭过头来的时候,跪着的男子依旧看不清他的脸,“这是卖的哪一出?”
“属下不知。但他们来者不善……”
“是啊……”少年连连点头,左耳的金属环一下下打在他脖颈上方的肌肤,“不管她们意欲为何!来者不善。其心可诛!”语气冰冷而没有温度,倒是含了催金断玉的气势。
。
龚颜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繁星满天。她真是恨得要把牙咬碎了!她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实在记不起来了。不过,当留下的慕容瞻告诉她,已有四五人率先回返送谴秋梨花。她的心终于算是放下了。
本可以留在山上稍作调整再回返,但她还是放心不下晟少渊的病。推拒了慕容瞻的好意,带着余下的七八人,即刻下山。她下山时候再无他事需要挂念,龚颜的脚步也不如上来时那样沉重,不乏几丝轻快。
或许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前几日做的那梦中情境便会实现。她笑话自己。但不可否认,那种即将回归到他身边的感觉,让龚颜的踏实无可名状。
梦原崖是梦原古的最高峰,而山崖之下两里地便是梦原谷的入口。这里若一旦发生战争,兵士首领站在梦原崖顶,便可窥见不远处的谷口情况。易守难攻,地势险要。如此地形,当真是历来兵家相争之地。
漆黑的夜空中,星子没几颗,稀稀拉拉的,并未发出多少光亮。
“娘娘,咱们快到谷口了!不如先歇一歇把!”行在最前面探路的慕容瞻,募然调转马头,朝龚颜奔马过来,脸上神态异样。
龚颜暗暗摇摇头,也不管对方能看清与否,“不妥。速速回返营帐……”
谁知,慕容瞻闻言,却未依言继续行马,而是干脆拉住缰绳,定定地看着龚颜。营帐想必早在他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撤离了把?他们……牺牲了几乎全部的随行之人,暗地里随着龚颜一行进谷。但是这样却保存了那支几万人的军队。
还当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龚颜疑惑地也跟随停了马,她身后有丛丛火光烧起来。一队让她熟悉无比的马车“吱呀、吱呀”地像她的位置而来。这是……伴随她在这关外一个月来的那行马车,她自是不会陌生的。
脑海中的美妙幻想这一点一点地裂缝,只是等待着彻底崩塌地那一刻。
“娘娘不就是早注意道我们!”宇文智从二十米开外大喊了一声。
“闭嘴!”一个男人牵着缰绳,马儿迈着几个小步子,移到宇文智旁边。他瘦削的脸也逐渐暴露在火光之下。
左无名!
她早已经注意到山下的人马。却不顾几名随行侍卫的异样,执意要回去见他。似乎跟在他们几人马后的马车队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异样。但事实上那些脚步声无时无刻不再戳她的心,提醒着这一点。
“修仪娘娘……”无名下马来,牵住她的马。
她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眼神失焦,任对方将自己从马上抱到地上“他说你喜欢贤妃。你为什么会来?萧照容和赵才人都死了,我还曾对他产生过奢望。还是说你们男人都是这样?”
龚颜头发散乱,加之长时间赶路,面色也不算太好。整个人没了往日的活力,甚至连以前病中依旧存着的那点清绝之姿,也全然消失不见。
“娘娘,您……”无名声音有些哽咽……
“报——大人,二王子的兵士已经过了谷口!”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跪在地上,“看样子大约有……有数万人。”
几十年来,木腾格休养生息,渐渐地从一个人口单薄的民族变得人丁兴旺起来。但地狱所限,他们比起大昇来还是不值得一提。不过,边塞之人要不被恶劣的自然坏境,所折磨得早早夭折。生存下来的都是这正的强横体质。传说木腾格勇士可以一当十。现在以区区几百人之兵力,折去木腾格数万兵士,是大大得赚了!
“哈哈,枉木腾格汗王把三分之二兵力给了这扎西塞!他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哈哈哈!皇上料想得一点也不错,真是天助我等!”宇文智笑得十分得意,“左大人,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刺啦——”一声,寒剑出鞘,快若闪电。
刚才还得以无比的宇文智,现在却变成了一具尸体,甚至来不及喘息一下子。
“你……也把我杀了……”她双手不顾利刃去抓那染血的剑锋,“来啊!杀了我啊!”
“修仪,皇上他……他回来就我们的!”
她睁大一双蕴满复杂和痛苦之情的双眼,愣愣地看了他一阵,一分一秒,那双玲玲眼珠,散去了阴霾,越来越无辜,却又越来越无神。
白绿相见的群裳,在火光之下,漫不经心地画了一段段曲线,然后又似是抽出一支占了同色系颜料的笔,在黑色的夜幕里重重划了那么一下。最终,扑天血色浸透了这歇斯底里的灰暗夜色……
遥远的崖顶上有两人微微伫立。
男子略略显得邋遢,但眼神明亮,飘逸而凌乱的衣摆,反倒衬出他的仙风道骨。而另外一个女子相貌绝美,脸上表情却是异于前人的沉静而约束
“裴上师,你确定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天机不可泄露也……”他神秘莫测地笑了一下,指着自虚空而来的一个光珠,似全然料到的将最终停驻在他身前的珠子捏在手里,“你瞧——”
“这是……功德珠?”女人大大的不可置信。这货这样也能赚到一枚功德珠。难道——
女子集中精力,朝下面望去。之前的几百昇人,已被木腾格的悍将撕为碎片。而凭借目力,她发现竟少了龚颜和一名男子的尸体。
难道……
她收回神识。怀着已经不一样的目光,敬慕地看向裴夜青,“上师好智谋。可……那女人还是死了啊?小徒不懂……”
“死即是生,生即是死。你且说说,你现在是死了,还是生的?”
“我……”女子不自觉握紧自己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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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颜以为,这几个月的住院,也许就要无声无息地花光了她的医疗保险的钱,及之前攒下所有积蓄!
太坑爹了!
她有什么办法,连个身份证件都没戴。这样人医院的医生护士啥的怎么认出来她?而且医生确定她就是一般的脑震荡,谁知道她一睡不醒,竟然睡了好几个月。
想来拖欠床费、诊费、药费实在已经太久太久了。要不今儿个她来缴费了,那个收钱的小护士,怎么卡看电脑看看她,看看她看看电脑……最后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您确定您是龚颜,龚小姐?”
是的。她确定。她是龚颜,即使在那一年的另类环境中她也依旧确定她是。
“您是年初送进来的那个对吗?”
她嘴角勉强上扬,好脾气道:“难道还有其他叫龚颜的?”
“没……没……龚小姐,是这样,您的医药费已经交过了。”坐在铁栏和透明玻璃后的女人渐渐恢复了淡定。只不过她眼波微动,似透露着不一样的信息。
“交过了?”龚颜转不耐烦为大喜。她以为她一辈子走霉运呢?这不,天上掉馅饼的事,终于轮到她了是不是。
看着披着一件皱巴巴休闲西外套的龚颜消失在走廊尽头,一穿白大褂的女人推门进来,“小陈,这就是咱医院吕院长的儿子送进来的那女孩?”
被称作小陈的姑娘推了推架在自己鼻梁的眼镜,“可不就是嘛!刚这位女祖宗亲自来交医药费了。看来还是被蒙在鼓里呢!那会儿她有醒转的迹象,竟然神外那牛得不行的张主任,竟然亲自安排她转床!”
“嗯,看来咱们崔大少还不想让人家知道,出动的是神秘战术!”后进来的女人挑挑眉毛调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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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医院里一床难求。龚颜不知道自己自己是怎么没安排在一个两床的病房里。并且,另外一个床还一直没人。今天她又被告知自己医药费被人付掉了,她就是更是奇怪。难道是当初撞她的车主,良心发现?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太nice了!她免费体验了一把虐心穿越狗血戏码。然后醒过来,她摸到这种朴素的白被单,看到进来穿护士服的护士。她心头那时候涌起的失落感和复杂感就不用提了。
她走过去将窗子拿开,漫不经心地拿起一叠散乱在床头柜上的纸巾。纸上她写满了字。无他,她太想理清那一场“梦境”,或说是“梦境中发生的”的是怎么回事……
字迹最新的一张纸上,她写:图孕,死。昇?
那个世界里的她在梦原谷里自杀了,腹中已有她和他的孩子。葵水没有按时来,她再前往梦原谷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件事。可是……当她到达山底后,看到那一队隐在黑暗中的马车后。她就觉得这些已经不再重要。
晟少渊是否借那个机会,铲除了木腾格?亦或他有没有那么一丁点在意过她的逝去,哪怕有那么一丁半点的愧意和痛惜……这些对她而言,都已不重要。
前尘旧梦——这个词语说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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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穿着军装的男人,听见背后的响动,转过身来,礼貌而大方地冲龚颜笑了一下。
依旧显得瘦了些,但棱角不再隐没在晦暗里,或者染上任何的阴沉沉。那样一张面容,原来也还可以这样让人看而生暖。
“你是……?”明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容。然而毕竟不同时代,龚颜自不会认为他们是一个人。
“龚颜——”俊俏容颜被军旅装束衬出英气,没有任何的矫揉造作。
她眼睛睁如铜铃,十分地诧异,“你……你……怎会知道我名字。”
在他那里,她合该是兆隆,她是素十,她是图修仪。不不不,她不是,哪个也不是。
“九年前,我刚进军校不久。六七三中学。我带过你。”
她摇摇头,她是在那个中学念过书不错,但她搜肠刮肚,就是想不起来他在他们班教过课。
“我是崔至冲。”他说出他的名字。但想想根本也没什么大用。当时他只说她姓崔,并未告知那一帮军训的学生自己的全名。
“抱歉。我不认识您。”但看着眼前穿着军装、面目酷似晟少渊的男人,龚颜还是忍不住联想了一下,“是您帮我付了医药费?谢谢……”
男人歉意地跨步上来,坐在她病床延上,“快别这么说,其实是……其实那天是我的司机疏忽才撞到你。我得知你醒了,就申假了。不过到今天才有时间赶过来。真是太抱歉……”
“哦哦,没什么。”她本能的推拒他的歉意,然后还是有些怔怔地看了他好几眼,“过几天我就出院了。既然您对我照顾地这么好。我看这事,也没什么好追究的。”
他微微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就不妨碍你休息了。对了,阿颜……”
这个名字,这种叫法……往事涌上心头,龚颜觉得鼻子也跟着呛上来,眼圈发酸。不,她不能哭。
看出她的不快,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挠挠自己后脑勺,“额……我看当初他们都叫你小颜的。我只是……”只是觉得小颜太矫情,还不如阿颜来得顺口自然。
“哦。没什么。”也许这人真的是哪个老师,而她忘记了。
崔至冲礼貌地说完再见。即转身离开。
坚实好看的背影,着实和她脑海中的印象一模一样。
“晟少渊。”终还是耐不住,呼唤出声。她泪流满面。
然,男子没有停下步子。最后一小步,整个身子都直身于病房之外。
崔至冲站在门外半米处,站住了。
“哟,崔少。你这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