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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娘吧,娘会教你的,刘氏如今可不是能随便支使的,儿子也到了本席上学,她将来要做状元娘呢。”侯夫人冷笑一声道。
“是,母亲,儿媳不懂的会问您的,儿媳这两日也是看娘亲病体未愈,不便打扰,所以才请了姨娘帮忙,有娘助我,儿媳自然心里更为踏实了,不过,姨娘好像看出些什么问题来了,儿媳正打算请教母亲呢。”素颜恭顺地对侯夫人道。
刘姨娘一听这话,脸色刷白,抬了头怔怔地看着素颜,侯夫人正在气头上,大少奶奶这会子将这事捅出来,不是想要她的命么?
“哦,她查出问题来了?你拿来给我瞧瞧,是哪些问题。”侯夫人冷笑着看向刘姨娘,眼里闪着一丝讥讽和嘲弄。
素颜听了忙道:“今儿就算了吧,母亲才伤了手,头又还痛着,儿媳不拿这些琐碎事烦您了,儿媳一会子回去,自己再琢磨琢磨吧。”
那些可都是刘姨娘查出来的,侯夫人贪没的公财的证据,她怎么会轻易的交给侯夫人,其实,刘姨娘也很聪明,不过是将一些旁枝末节的东西记录了下来,大笔的漏洞她并没有碰触,但是,当时素颜变着法儿强迫她提笔记抄,那些个大数目都是素颜自己点出来的,又是当着她的面,想撇开都不行,字迹又是她的,刘姨娘便是想辩解,也无从说起,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侯夫人听了素颜的话,果然看刘姨娘的眼光更为阴戾了,眼里像藏着支铁箭一样,随时都要将刘姨娘射穿,突然扬了声道:
“人呢,都死了么?还不将这贱人拖出去,重打三十板子!”
立即进来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来就拖住刘姨娘往外走,素颜眉头皱了皱,先前就说侯夫人会打刘姨娘三十板子,自己在路上也磨蹭了好一会,就是想等那刑罚罚了一半才过来,可自己进来了这么久,侯夫人才下令。。。。。。很有点要当着自己的面行威的意思,是想杀鸡儆猴么?
她抬眸看了眼白妈妈,白妈妈神情淡定沉着,眼睛也正好看了过来,素颜心头一震,暗暗冷笑,说会目光,很是急切地劝侯夫人道:“母亲,姨娘固然有错,她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又是三少爷和文英文贞的亲娘,您不给她留脸面,也要看在几个弟弟妹妹的份上,且放过姨娘吧。”
素颜说的声情并茂,言语真诚,但这话一出来,却是惹的侯夫人更气,指着刘姨娘骂道:“死狐媚子,装得一派清雅高洁,却是最会使媚术,仗着生了几个崽子就在本夫人面前耀武扬威,真以为本夫人拿你没法子呢,连本夫人你也敢谋害,打,拖出去往死里打。”
刘姨娘听侯夫人骂的难听,柔弱抬起头,眼里一片凄苦,睁着如水般的泪眼对夫人道:“夫人,卑妾尽心服侍您多年,从不敢有半点忤逆的心思,对您忠心耿耿,您。。。。。。您真下得了手,要打死卑妾吗?”
侯夫人微眯了看着刘姨娘,眸光冰冷如霜,大声吼道:“似你这等谋害主母的贱人不打死有什么用?你们还等什么?拖出去打。”
两个粗使婆子被侯夫人吼得一震,拖起刘姨娘就往外走,刘姨娘也不挣扎,任那两个婆子拖着,快到门口时,她又哀哀地哭道:“夫人,您就看着卑妾每日为您精心熬制的补粥份上,看在卑妾每日为您端茶倒水的份上,也要饶了卑妾这一回啊,十几年的姐妹,难道就没一点情谊吗?”
只是求饶,始终没有说侯夫人半点不是,声音听着凄苦,却并没有绝望和恐惧的意味在里面,素颜感觉,刘姨娘仿佛胸有成竹,料定侯夫人不会真的打她一般。
她略一思忖,上前向侯夫人跪下来道:“母亲,姨娘说得是,她服侍你十几个,便是一个随身的丫头,也能有了感情,你看在这么些年同时服侍父亲的情份上,饶过刘姨娘这一回,要不,轻罚些吧,刘姨娘身子太过柔弱,怕是禁不起几板子啊。”
白妈妈听了这话,浑浊的眼里,精光一闪,皱了皱眉,终于开口劝侯夫人了,侯夫人却是听到那句一起服侍侯爷的话,更挑起了哑心底的怒火,像是发了狂一样,抓起床头柜上的一个茶杯便向刘姨娘掷去,骂道:“你还表功啊,让你服侍我,委屈了你吧,你巴不得我早死了,你好坐上正位,做侯府的当家主母?我呸,也不看看你什么出身,破烂货一个,还以为自己是九天仙女呢,再装的清高,也是那种地方出来的,下贱东西。”
那茶杯没砸到刘姨娘,水却溅湿了刘姨娘素白的裙摆,刘姨娘被侯夫人骂的脸色刷白,眼里露出一丝绝望的恨意,她突然两手一挣,看似柔弱的双臂竟然将两个粗壮的婆子弹开,身子站得笔直,两眼锐利如刚出鞘的利剑,直射向侯夫人,冷冷地对侯夫人道:
“我虽沦落,但洁身自好,待侯爷痴情一片,从未有半点不贞不洁之事,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不可以侮辱我,当年,我如何会沦落那种地方,你最清楚,这侯夫人的身份,原该是谁的,你心里应该明白,这十几年来,你都做过什么事情,不要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不要逼我说出不好听的来。”
侯夫人听了眼里露出一丝惊恐,脸色一白,对刘姨娘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自甘堕落到了那种地方,与我何干,原来,你真的是在肖想这侯夫人的位子啊,装了十几年,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么?还想跟我翻旧帐了?”
白妈妈一见这两人将平素从不能宣之于口的都在往外吐,一时急了,这有点出乎她的预料,忙拉了拉侯夫人,“夫人,您身子不好,不要太动怒了,会加重病情的。”
一时又瞪那两个婆子,骂道:“还不快请姨娘出去!”
侯夫人真的抚住头,唉哟呼痛了起来,扶着白妈妈的手往床上躺去,那两个婆子有点不知所措,侯夫人可没说不打刘姨娘了,命令还没收回呢,而白妈妈那意思像是只刘姨娘出去,竟在息事宁人,她们究竟要听谁的?
素颜见了便上前劝侯夫人道:“姨娘也是年纪大了,说话有时难免糊涂,那板子她也禁不起,母亲,您就免了她的责罚吧,这会子下人也不知道要如何做呢,毕竟您才是这府里的正主子。”
侯夫人的命令早就下出去了,叫她就此改口,那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她原是听了白妈妈的话,装头痛,借机就此算了的,没想到,素颜又故意提了起来,这倒让她骑虎难下了,不打,还不行,便气哼哼的道:
“她们都当我是死的呢,根本不拿我的话当一回事,本夫人都说了好几遍了,就没一个人听我的,哎哟,我的命啊,可真苦啊。。。。。。”侯夫人突然改声大濠了起来。
素颜早看出来,刘姨娘说出那一番话时,侯夫人脸色就变了,虽然叫的厉害,气势却弱了下来,估计侯夫人不会真打刘姨娘了,她想起司徒兰昨夜中的毒,想起刘姨娘的阴狠,不让她挨一顿打,实在难消她心头的郁堵,所以,才故意让侯夫人下不的台的。
两个婆子听侯夫人如此一哭,哪里还敢再耽搁,又上来,拖了刘姨娘就往外走。
刘姨娘两眼神凌厉地看了眼素颜,眸中燃着两簇怒火,素颜淡淡地回望着刘姨娘,很是无辜,又是无奈地说道:“姨娘,你就给夫人认个错吧,夫人如今正在气头上,一时都劝解不开呢。”
经过方才的对峙,刘姨娘哪里肯再认错,她冷冷地扫了一眼侯夫人,任那两个婆子拖了下去。
白妈妈这下真急了,脸上冒出毛毛细汗来,她等两个婆子将刘姨娘往外一拖,自己也转身要跟了去,素颜一把扯住白妈妈道:“妈妈。夫人好像有些发烧呢,您快劝她不要再哭了,大哭伤身啊。”
白妈妈听了这话,还如何好走,忙吩咐晚荣去请太医,自己坐床头帮侯夫人按摩头部,边按边劝。
外头终于响起了一声闷哼,刘姨娘还真是能忍,一板子打下去,竟然没有惨叫,也是,她那样仙一般的人儿,又怎么会用声影响自己的形象呢,素颜心里无比畅快,非是她心狠,实在是侯夫人和刘姨娘两个都太过分,自己进门才几天,就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自己,不趁机惩治惩治,她们真当自己是好欺负的。
白妈妈原是想请了素颜来,一是化解侯夫人怒气,二嘛,是侯夫人要做戏给她看,侯夫人对掌家之权念念不忘,不甘心被素雅拿了去,所以,才演了这么一出,想发威给素颜看,没想到倒被素颜給利用了,假戏变成了真火,使得侯夫人与刘姨娘的矛盾激化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了。
屋外连连传来闷哼声,刘姨娘应该被打了好几十板子了,素颜在一边不停地叨叨,“母亲,别打了吧,再打下去,姨娘可真的受不住了,意思意思就行了,一会子侯爷回来,见姨娘被打了,定然会大发脾气的。”
侯夫人听到屋外的声音,其实心里也很爽,但也怕真的打出什么事来,侯爷那里不好交差,可她今天原就是想借此在素颜面前立威的,听素颜如此一说,反倒不好叫停了,一咬牙,怒道:“不过是个贱婢,侯爷还能为了她而对我这个正室夫人如何?打,不打死她,不停手,这三十板子,一下也不能少了。”
白妈妈听了快要气死了,抬头瞪了素颜一眼,起了身,蹬蹬往外走去,很快,外面的闷哼声便听不见了,素雅也没再在侯夫人面前说什么了,打了十几板子,应该也差不多了,便很殷勤地拿了美人捶,帮侯夫人捶起腰来。
这时,外头传来一声痛哭:“姨娘。。。。。。您。。。。。。您怎么会被打成这样了。”
素颜一听,像是成良的声音,不由微怔,成良每天上午都要去外头铺子里收账,今儿倒是会来得很早啊,她垂眸看了侯夫人一眼,果然看到侯夫人眼里闪出一丝戾色,眉头也皱了起来。
素颜知道自己不能再装糊涂下去了,忙对侯夫人道:“母亲,成良来了,那孩子见到姨娘被打,心里怕有些不舒服,儿媳出去劝劝。”
侯夫人听了骂道:“怕他不舒服作甚?他还敢翻天不成?”
不过,却没有阻止素颜,素颜这才从屋里急急地走了出来,一看白妈妈正沉着脸,指挥着人拿担架抬刘姨娘,成良正扶着刘姨娘,眼中隐含泪水,原本忠厚朴实的脸上满是愤怒和不甘,额间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而刘姨娘的一只手,死死地拽着成良,似是怕他太冲动,会闹出事来。
素颜看的微怔,刘姨娘倒是个好母亲,自己伤的那么重,也不肯让成良与侯夫人起冲突,素颜在心头叹了一口气,若不是这该死的一夫多妻制,又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阴谋诡计,如此多的相互谋害,以致亲情沦丧,手足相残,刘姨娘种种行为,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想给儿女挣个好未来罢了,只是,方法不得当啊,侯夫人并非表满的愚笨,她的心机,不见得就比刘姨娘差,两相争斗下去,最后受害的,怕还是几个子女。
想想后院里的那片药田,那种药物连绍扬也要用到,她心里就一阵阵的发寒,绍扬那样干净温和的男子,也不由自主的卷进这场妻妾,嫡庶之争里来,受尽煎熬。
只是不知道绍扬他究竟是得了什么大病,如果可以,还是劝他少用那种镇痛药为好。
“快些抬了姨娘回去诊治吧。”素颜看到成良眼里的痛苦与不甘,她心里也不太好受,上前拉住成良道:“你大哥哪里有些好的伤药,一会子我使了人给姨娘送来,你好生服侍姨娘回屋里。”
成良听了抬头扫了素颜一眼,眼底闪着一股浓烈的恨意,她不由怔住,十四岁的孩子,竟然有如此强烈的恨意,似是要毁灭这片天地一般,刘姨娘,平时都教了他些什么啊,让个好好的孩子变得像魔鬼一样的可怕。
刘姨娘痛的快要晕过去了,但那只拽住成良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这时,两个粗使婆子过来,将她抬起,成良不得不也跟着站了起来,想挣开刘姨娘的手,便挣了几下都没挣脱,就听刘姨娘道:
“回去,下午去西席念书,不然,不要再叫我娘。”
成良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哽着声道:“姨娘,你放心,先生说,成良的攻克很好,明年,成良一定要考个秀才给您看。”
刘姨娘的嘴角艰难的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来,仍是拽着成良,被婆子抬走了。
空气中还有浓浓的血腥味,素颜方才只看到了刘姨娘身上血迹斑斑,但没有看到她的伤口,她知道,不管几个婆子打得轻重如何,刘姨娘今天还是受了惩罚了,那个心机深沉,玲珑剔透的女人,怕是第一次在府里挨打,但愿她能吸取些教训,不要再来惹自己,不然,这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她正要转身离开,这时,文英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到了她的面前,眼里含着两行清泪,素颜心头一紧,这个爽直率真的女子,有着男子的英气和爽朗,但愿她没有被这侯府的污浊之气所染,能保持一个率真的本心才好。
“大嫂,我随你去拿药吧,姨娘她,身子很弱,每晚都会咳,被打的这么重,只怕。。。。。。那病情会更重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