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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裴家大爷死的惨,又是被自家的夫人给捅死的,轻易根本就不会有人愿意去想起他的死法来。裴三爷胆子不过芝麻大小,闻言便立刻摇了摇头,急声道:“二哥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说的话都古里古怪的?你可是有哪儿不舒服?”
“我的好三弟呀……”裴二爷握着伞柄,晃晃手想要将上头的雨水抖落“你知道吗?其实大哥当时并没有死……大嫂又是个蠢的,放个火也放不好,只点个蜡烛烧个床幔,又能有多大的火?我这做弟弟的可不得帮她一把?”说着,他嘿嘿笑了起来“不过是加了些桐油罢了,那火便噌噌地烧了起来。你可还记得?那一日的火,几乎烧红了半边的天啊!”
裴三爷听得又是心惊又是腿软,可是直到这会他却还是宁愿傻乎乎地相信自家哥哥在说糊话罢了,讷讷地道:“二哥你这是糊涂了……”
裴二爷闻言便“呸”一声,又道:“你又还记得当**为何会差点掉进那井里去吗?几十年了,怕是你也还是不知道吧?”
话音落,裴三爷闷哼一声便被裴二爷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一块帕子捂住了。鼻,没一会便彻底晕死了过去。
“嘿,当初没让你掉进去,如今你可是别想再跑了!”裴二爷面目狰狞,一把丢开了手里的伞,将帕子塞回袖子里,而后拖着裴三爷便开始淋着雨往外边拖。
杂草丛生的地面上,有一口被石板给封了的水井。
这么多年了,里头的水却还是没有干。
裴二爷拖着人过去,一边拖一边低着头喃喃自语道:“就凭你个蠢货也想要从我手里抢东西?哼,门都没有!”
两人渐渐远去,隔着雨幕,两边的人都已经听不清对方的声音,叶葵便立刻压低了声音道:“秦桑,快去救人!”
既然撞上了,就没有眼睁睁看着裴三爷被裴二爷杀掉的道理!
只是叶葵也没有想到,裴二爷竟会如此疯狂,直接便要在裴府里用这么直接的手段来杀人。他难道便没有想过,裴家的三爷就算再无能无用,就这么消失不见了,难道就不会有人去找他?难道也就不会怀疑到刚刚才被裴三爷分走了一部分权利的裴二爷?
可见事到如今,裴二爷这也是狗急跳墙了!
叶葵起身,走至窗边,也顾不得外头的风雨,便直接推开了窗往外看去。
大雨中,秦桑像是只低飞的燕子,三两下便跃到裴二爷跟裴三爷的身边。飞快的,她便已经将毫无防备的裴二爷给打晕了过去。
叶葵则立刻便让燕草去捡起窗外裴二爷丢下的伞,急声吩咐:“扶我出去。”
燕草看着外边的雨,摇头道:“夫人,您可别耍孩子性子。”
“说什么呢你!”叶葵无力扶额,一手抱着肚子道“那你去,去告诉秦桑,多打几下,确保这两人都不会在一时半刻间醒来,然后便立刻去请九爷来!”
燕草这才快步奔赴到檐下捡起其中那把本就打开着的伞,撑着飞奔过去将叶葵的话转述给了秦桑。
等到燕草又跑回到叶葵身边的时候,秦桑一边将那两人拖到了井边,飞快地去了。
燕草生怕那两人会突然醒过来,又怕会有人闯进来,逐立在门口死死盯着两人的方向看,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过了会,她忽然问叶葵道:“夫人,就这么让他们淋着雨?”
“难不成你还准备将他们给接进来?”叶葵打量着这间因为她们几人的进入而改变了的屋子,心里想着该如何才能让人看不出这屋子里进过人。
燕草又问:“那九爷的事,不是该保密?这会过来,会不会……会不会被人给撞见?”
叶葵无奈地看她一眼,指指外头倾盆的大雨,反问道:“这等天气,若是你,你可愿意在大雨里走动?”
“这、这倒也是。”燕草嘟哝着。
叶葵低头看着自己略显苍白的指尖,想的却是依裴长歌的性子,定然会知道些这府里旁人不知道的路才是。若不然,秋年也没法顺利进来见他才是。而且他能悄无声息地进府,又摸进惊鹊院去,可见这会出来也是不会被人察觉的才是。
虽是青天白日,可是这场大雨实在是来的太及时。
这也就难怪为何裴二爷会挑这个时候动手了。
这雨一下,什么痕迹都会被冲刷干净,到那个时候,又还会有谁找到这事的线索?
“夫人,秦桑怎么还没有回来?”
等待总是熬人的,其实并没有过多久,可是燕草却已经开始惴惴不安了。自从经历了在叶家的那场劫难之后,燕草的性子便变得小心翼翼了许多。如今陪着叶葵做这样的事,她怎么能不害怕。
若是在秦桑回来之前,裴二爷便醒了,她们两个弱女子,一个还挺着大肚子,可怎么能对付得了他?
可叶葵想也不想,便安慰她道:“用不了半盏茶,他们便该来了。”
像是为了验证她这话的可信度一般,果然她的话说完还没多久,大雨中便出现了几个打着伞的人。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秦桑便跟裴长歌还有秋年一道立在了檐下。
“你来了。”叶葵看着裴长歌,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316 秋雨惊魂(四)
裴长歌并没有放下手中的伞,也并不曾进入屋子里,而是隔着窗向叶葵点点头,而后问道:“你可还好?”说话间,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便落在了叶葵隆起的肚子上。
“我没什么事,倒是外头的那两个你的兄长,该如何处置?”叶葵笑着指了指外头。
裴长歌头也不回,斩钉截铁地道:“他不想是将三哥给丢进井里去?那我们也就将他给丢进去便是了,也算是了了他的一桩夙愿,好叫他也尝一尝被丢进井里的感滋味!”
他说起要将裴二爷丢进那口已经封了多年的水井里时,神色如常,语气坚决,显然心里并没有一分将裴二爷当做是哥哥的模样。
可是,他自小便同永安侯的关系不佳,同比他年长许多的裴二爷却是极好的。然而那会尚且年幼的他付出了的真心,换来的不过是自己敬重的哥哥冷酷的杀意罢了。
从那一日开始,他便已经再没有将裴二爷当做兄长看待过。
虚与委蛇多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当年的事就那么算了。
他十岁那一年,无意中发现了那支簪子,亦发现了那副小像霎时便是天翻地覆,他亲口从自己喊了多年的母亲嘴里得到了她并不是自己母亲的事实。可是永安侯夫人若不是他跟八哥的母亲,那么他们又是谁生的?
他带着那支簪子去求了裴二爷帮着他出门。
他的行踪,自然也就只剩下了裴二爷一人知晓而已。
所以,被绑,甚至于只差一点点便会被卖去那低贱肮脏的地方。而这一切,除了那人,又有谁还会这么做?
只一日,年仅十岁的他便明白了一切。
他一直当做嫡亲的哥哥对待的那个男人,从头至尾都不曾将他当成弟弟看待过一日!在那人的眼中、心中,他一直都只是块绊脚的石头罢了!
既然对方从最初便已经将他当做了绊脚的石头,他又怎好辜负了裴二爷的殷殷期盼?
可仅仅只是一块绊脚的石头又怎么够?
他终有一日要成一把剑,横在自己这位野心勃勃的二哥脖子上,叫裴家的二老爷好好后悔一番,好好地对当初没有将他直接杀死生生悔青了肠子才好!
“那井本就已经封了多年,如今再将他丢下去也不会惹人注意。”裴长歌冷冷地说着“他既然能想到在这里将三哥解决掉,想必也正是打的这个主意才是。”
叶葵望着他,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从一开始,从她发话让秦桑去将裴长歌请来的时候,其实她便已经猜到了裴长歌会怎么做。
她有时候午夜梦回之际,也会忍不住想,这些年来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那些死在她手下的,又或是被她的计谋给生生折腾死的,甚至于像是贺氏那样分明死在温氏手下,却也还是同她脱不了干系的人,她究竟是为何非得将他们致于死地不可?
可是只要闭上眼睛想一想,她便能立刻得出结论来。
睚眦必报。
若是不报,死的也许便是她!
这世上的事,本就如此残忍,残忍到你根本就没有时间思考若是放过那些人,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因为只要稍一迟疑,那些原本还掌控在你手心里的事便可能在顷刻间变得天翻地覆。
所以同样的,今日是要裴二爷这条命最好的机会!
要他的命并不难,可是如同今日这般的好机会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们谁也不会愿意就此错过。
“速战速决。”叶葵笑着说了句。
裴长歌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你倒也真是个心狠手辣的。”
一旁立着的几人面色都有些怪异起来。
这两人到底是在说正经事,还是在打情骂俏?可若是打情骂俏,谁家的夫妻是这般说话的?
可叶葵却接的极其顺口:“这话可夸得我脸都要红了。”
秦桑忍不住别过头去,道:“奴婢同秋年去吧,趁着雨还大,早些将事情给解决了也好。”
话音落,秋年便准备跟秦桑一道闯进雨幕里去。
“不必。”没等两人迈出脚去,裴长歌便制止了两人的动作,道“你们俩将三哥送到园子里去,这里的事,我亲自解决。”
秦桑先是点点头,而后看着被雨水淋得身上的皮都快要起皱的裴三爷,迟疑地问道:“那、那便直接将人丢在地上?”
秋年站在她身旁,皱了皱眉,声音没有情绪起伏地道:“只能这么做。”
只有这样,等到裴三爷被人发现的时候,众人才会以为他是在路过园子的时候晕倒了。而且淋了这一场雨,他回去必定是要烧一次的。到时候不论他怎么说起裴二爷,都只会被人当成是说了胡话而已。
况且,一旦他知道了裴二爷已经丧命的事,想必也还没有傻到会将所有的事都给说出去才是。若是说了,旁人岂不是要怀疑是他杀了裴二爷?只要裴三爷还没有真的蠢到无可救药,那么他定然就会对先前发生过的事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会透露出来。
“奴婢明白了。”秦桑捶了下手,亦皱起眉头来,转头便冲进了雨幕中。身上的秋衣倏忽间便被雨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显露出少女的曲线来。
跟在她身后冲进雨幕里的秋年看到这一幕,下意识脚步一滞,随后便面无表情地赶了上去。
两人飞快地扛起裴三爷,几步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裴长歌撑着伞,慢悠悠地开始往雨里走。
靴子被大雨打得湿透,叫他想起上头沾满了血的模样。也是这般的黏腻,走起路来也是这般的沉重。似乎每走一步,都像是踏足在泥潭中一样,叫人觉得自己寸步难行。
他撑着伞慢慢地靠近了裴二爷。
雨太大,大得叶葵已经看不大清楚他的身影。
等到身旁又只剩下了一个燕草,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裴长歌此刻的心情,怕是同她当初动手杀了叶明烟的感觉,全然不同。她对叶明烟一开始只是疑惑,而后是愤怒,最后成了恨。可是裴长歌面对裴二爷的时候,心中的情绪想必比她当时要来得复杂的多。
毕竟曾经是幼年时被他当做“父亲”一般存在的长兄。
可是到了必须手刃的时候,其实做起来也就没那么没法下手了吧?
叶葵凝视着雨幕后头那两个略显模糊的身影,莫名想起了叶殊来。不过只是一瞬间,她便将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从脑子里给甩了出去。这分明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码事,如今怎么会好端端地想起他来。
但就算叶葵不想承认,她也不能不承认,若是当时的事态继续恶化下去,难保就不会有要她手刃叶殊的那一日。
从一开始她以守护他为目的在叶家求生,到后来的淡薄姐弟情,这里头叶殊有错,她又哪里就能完全撇清关系去?所以说到底,还能有现如今这样的境况在,便已经是十足的运气了。
她收回了视线,并没有继续盯着裴长歌看下去。
而裴长歌却隔着雨幕,突然回过头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还真是够狼狈的。”收回目光,他低头看着仍在昏迷中的裴二爷,皱了皱眉。
随后,手里的伞往地上随意一丢,他将那块盖在井口上的石板给挪开了。一打开来,雨水便“哗哗”地往里头倾泻下去,激打起一股奇怪的味道来。
他掩住口鼻探头往井里一看,只见一潭依然清澈的井水像是一面镜子聚在距离井口半丈的位置。
这么多年,这水看上去竟然还是这么清
他嗤笑一声,弯腰将裴二爷拖起来便要往里头丢。
裴家的二爷怕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被人丢进这口本已经尘封了的水井里吧?真是叫人忍不住想要看一看若是他亲眼看着,会是怎样的神情
裴长歌想着,闭上了眼睛,雨水便沿着浓密的眼睫滑落下来,跟脸上沾着的雨水混在了一起。
“咳——咳咳——”
突然,一阵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