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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喜欢被人夸,叶明宛这小公主性子是如此,登时便笑开了花,拉着窦姨娘手道:“姨娘,我真美吗?”
不过七八岁孩子,生得再好看,也不过是可爱,哪里就能同美搭上关系?但窦姨娘心神激荡,哪里顾得上想她话,只口中连声道:“美,当然美……”
“姨娘今日胃口可好些了?”叶葵挑眉问道。
窦姨娘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好多了。”
叶葵松了一口气:“这便好,不然若是父亲知道姨娘我这吃不好睡不安,等到回去了还不得发落我!”
窦姨娘一惊,脱口而出:“二小姐给老爷去信了?”
“嗯?姨娘可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父亲?”叶葵故作疑惑。
窦姨娘微微舒了一口气,摇摇头:“没有没有……”
这边说着话,外头绿枝将门叩响,声音有些慌乱:“二小姐,府里又来人了!”
她声音虽听上去慌乱,但她气息却是极稳。可窦姨娘哪里注意得着这个,她只听到府里来人几字,立时皱紧了眉头。
这才过了多久?
府里怎么又来人了?
若是给二小姐送东西,也不该这般急才是。
门打开,窦姨娘压不住心中疑惑问道:“来人可是来送东西?”
绿枝用一种意味深长地目光看了她一眼,只是立刻那眼神就变作了慌乱,“不是来送东西,来是夫人身边沈妈妈跟老爷跟前南管事,听说是来接您跟五小姐回去呢。”
窦姨娘猛地一震,扭头去看叶葵。声音微怒:“二小姐不是尚未给老爷传信吗?”
“咦,我何时说过我未曾给父亲送信?我只是问姨娘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父亲而已,不过如今看来倒是用不着我了。”叶葵似笑非笑。
到了这时,窦姨娘哪里还会不明白自己是被叶葵给耍了!
然而即便这样,她也不可能直接跟叶葵翻脸,所以她只能压抑着怒气问道:“二小姐若是不愿意我住这,大可以明说,何必如此?”
叶葵摇摇头,叹息道:“姨娘错了。我自然是巴不得姨娘留这,但姨娘腹中怀着父亲孩子。我一未及笄姑娘家哪里会照顾有孕妇人?况且父亲心中也想着姨娘呢,我不过是信中说了句姨娘身子不爽利,茶饭不思。父亲便立刻派了人出门。”
“哦,对了,姨娘也不用担心祖母还为之前事情生气,我也已亲自给祖母去了信,想必此刻已是气消了。”叶葵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窦姨娘搁叶明宛肩头手微颤,咬牙道:“劳二小姐费心了!”
叶葵笑,“姨娘客气了。”
一来一往,屋子里几乎擦出火花来,气氛登时有些诡异起来。
但叶明宛听不大懂这些话,见她们两人说个没完。蹙眉道:“绿枝还等着呢,我们还不去?”
去,怎么不去!
叶葵笑着主动拉了叶明宛手出门。
等到了前厅。一看,果然是沈妈妈来了。
看来贺氏是准备路上下手?
不过,窦姨娘这一来一回,就算孩子不保,想必也不会有人将责任推到贺氏身上。反而都成了窦姨娘自己错。
几人简单说了话,叶葵便让曹妈妈领着人下去用饭。
沈妈妈几个匆匆赶来。早就饥肠辘辘,当下便也都告退下去了。
叶葵看着他们远去背影,笑着将绿枝叫了过来,凑到她耳畔道:“去给沈妈妈饭里下点泻药。”
药是现成。
叶明宛积食那一日,曹管事请来大夫临走前,叶葵特意让绿枝去买来,如今正好给沈妈妈用上。
这些话她虽说得极轻,却并没有避着窦姨娘。
所以窦姨娘踌躇了下,还是问道:“二小姐为何这般做?”
叶葵眉眼弯弯,道:“爽!”
“爽?”窦姨娘听不明白。
叶葵轻咳两声,“只是看她不顺眼,折腾着玩儿罢了。”
她话说得漫不经心,窦姨娘却几乎听出一声冷汗。
心机深沉可怕,心思缜密可怕,但真正叫人防不胜防却正是叶葵这种不按常理出牌人物!折腾着玩儿?这种理由谁能想得到,谁又能当回事?
窦姨娘面色惶惶,小声道:“二小姐莫非也看我不顺眼?”不然,怎么会好端端地就要将她弄回叶家去?
叶葵摆摆手,让绿枝将叶明宛带出去。
而后才道:“姨娘身边人不中用,你叶家那些事我都已经问清楚了。你想留南郊待产原不是不可以,但我以为姨娘留这,于我于你都没有什么好处,反倒是让别人渔翁得利。如今有个好机会摆姨娘面前,能不能、愿不愿意抓着就要看姨娘自己选择了。”
窦姨娘大惊,伸手捂住肚子,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叶葵。
叶葵别开脸,并不去看她,只道:“所有事,都有代价。”
她心不善,但也不想对未出世无辜孩子下手,所以到底要如何做,决定权仍窦姨娘身上!
她不过是将情况点得明白些,让窦姨娘将眼前处境看得也清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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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三叔驾到
五日后,窦姨娘半途小产消息传来。
彼时叶葵正蜷榻上,面前摆着一局棋,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自己同自己杀得痛。
听到绿枝话后,她左手白子“啪嗒”一声落下,吃掉了一片黑子。
但这世上永远没有什么不需要付出代价便可以获得事。黑子很紧跟其后,一大片白子被包围,黑白厮杀成了一片。
“可有听说是如何小产?”叶葵歪着头看向绿枝蓝色眼,问道。
她习惯看着人眼睛说话,池婆说这并不是一个太好习惯,人眼睛比起嘴巴容易泄露秘密,但是她却已经改不掉这样习惯了。
绿枝虽然不清楚叶葵当日究竟跟窦姨娘说了些什么,但心里多少有点数,听到她问便小声回道:“听说是沈妈妈晕头转向,备了不干净吃食……”
叶葵笑了起来,嘴角笑意如花,眉目如画。
“窦姨娘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心狠人。”叶葵似感慨似佩服,不由得想若是换了自己是否做得到如此?她微微摇头,怕是做不到。
绿枝亦点头道:“夫人这一次恐怕是摊上大事了。”
叶葵嗤之以鼻,将面前棋子扫到了一旁,不愿意再下,口中道:“她是宗妇,窦姨娘不过是个妾,就算她手下沈妈妈做了错事,也轮不到她受罚。”
“那为何?”绿枝不解。
叶葵直起腰,目光微冷:“我要不过是叶崇文对贺氏不满罢了。”
人感情何其脆弱?
只要一丁点裂缝,就会变成足以让一切崩塌灾难。
叶崇文对贺氏也许没有情爱,但绝对还是有夫妻之情。
相依相伴十数年,又生下了叶昭。贺氏这些年亦一直都是贤妻良母,相夫教子,伺候婆婆祖母。叫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如今叶葵要做,不过就是揭穿她伪善样子罢了。
这家里原本就不太平,她只是让这些隐藏黑暗里肮脏一些暴露出来。
绿枝闻言心惊,直觉叶葵做得太狠。
恐怕窦姨娘一直都等着舍弃了自己骨肉后,会从叶葵那得到好处。兴许她还以为没有了贺氏夫人后,她这个酷似萧云娘妾就会从替身变成真身?
人心不足蛇吞象。
就好比饕餮,贪婪得过分了,终只会连自己身子都被自己吞吃掉。
她蓝幽幽眼睛微闪,躬身告退下去了。
屋子里又寂静下来。
叶葵身子往后一仰,心里有些空落落地不自起来。
她分明没有做错。
窦姨娘若是生下了儿子。别说护着儿子,恐怕连她自己都会被搭进去。得不偿失,倒不如趁着如今有着机会趁早将网布下才是。
当日那封信。她并没有写给叶崇文,而是写给了贺氏。只是之后,又想法子让叶崇文看到了那封信而已。
她料定贺氏看到信件后会选择让窦姨娘回去,哪怕窦姨娘可能会因为这场颠簸失去这个孩子,但这难道不是好事?自以为是妾室。失了孩子,必定让叶崇文厌恶。
但贺氏究竟有几分相信她话?
叶葵不知道,可就目前情况来看,贺氏哪怕不愿意信她,也不想放过这样机会。
而且,沈妈妈贺氏心里一直都像是一根刺吧?
趁着这样机会除去。贺氏心里只怕早就乐开了花。
而她,一则除去了沈妈妈了却了叶殊心里结,二则让窦姨娘自己舍弃了孩子让叶殊没了争宠兄弟。三则又让叶崇文自此对贺氏跟窦姨娘一起寒了心。
这样一箭三雕好事,她绝没有做错!
叶葵深吸一口气,从榻上下来,弯腰穿着鞋子唤燕草,“燕草。将经书取出来。”
闲了好些日子,也是时候将那些经书都给抄了。她心里突然生出一种那些孩子趁着假期后一日拼命赶作业错觉来。不由得抿着嘴笑了笑。
燕草依言进来,打开箱笼,从底下取出一个包袱。打开来,里面是厚厚一叠经书,微微一翻动,幽幽檀香味就盈满了整个屋子。
“将心经拿过来。”叶葵看了一眼那些经书,挑了心经。
虽然不信佛,但抄抄心经应当也有些凝神静气效果才是。
鼻尖沾了墨,宣纸铺开,她稳稳提着笔开始落字。
她字全部是池婆教。池婆这方面尤为严苛,所以叶葵字其实写得不错。
一手簪花小篆,工整优美。
但是下笔时候,笔力不轻。足见她并非心智薄弱人。
才抄了一页,外头忽然有人来报,说是三爷来了。
叶葵顿了笔,微微一笑。
三叔叶崇武军营城南,同她庄子并不十分遥远,她早已派人去给他递了消息,算算日子也确该来了。
但是这是秘密,她当然不能让庄子里人知道她早就料到叶崇武会来,所以搁了笔起身时候脸上笑意已经换成了疑惑,口中道:“咦,好端端三叔怎么来了?”
曹妈妈方才一路跑来,额间有薄薄汗水,伸手擦了把也嘟囔道:“这庄子也不知多少年没人来过了,偏生小姐才来,这隔几日便有人过来。”
说着话,他们已经到了前厅。
说是前厅,其实也简陋得很,所以就愈发衬得厅堂里两个人清隽非凡。
叶葵脚步一滞,而后继续稳稳向前。
她倒是没想到,裴长歌也跟着一起来了。
“三叔。”叶葵福了一礼。
叶崇武笑着给她介绍裴长歌:“这是我同僚,裴家九少爷,你只管叫裴小九便是。”说完又扭头对裴长歌介绍起叶葵来,“这是我二哥长女,家中行二。”
三人原本就是相熟,如今这番介绍来介绍去,叶葵忍不住有些想笑,却还是正色向着裴长歌福了一福,道:“裴九爷。”
其实裴长歌年不过十六,却已经不知被人称爷称了多少年。
算起辈分来,他倒成了叶葵长辈了。
“叶二小姐。”裴长歌微笑。
等到都见过礼,叶崇武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对叶葵道:“听说你这庄子上有鱼塘?我们今日可就留这用饭了……你可别舍不得给饭吃。”
叶葵含笑应好。
虽然有外男,但她还未及笄,倒是也少了些避讳,何况还有三叔这样长辈。
曹妈妈有心想提醒一句,可见叶葵眼中含笑,想了想前些日子五小姐跟窦姨娘时候她可没这么开心过,便悻悻然闭紧了嘴巴,只下去让人好生备饭。
等到曹妈妈几个人呼啦啦一走,身边只余了个池婆,叶葵脸上神色就加轻松了起来。
裴长歌斜眼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叶葵想起他叶家来去自如,也不知道他清楚多少事,心里有些古怪,便也斜眼看了回去。
叶崇武知道他们两人相熟,打趣道:“阿葵用不了几年也就要出嫁了吧?”
“三叔明知故问?”叶葵道
“这怎么能是明知故问?我只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贺氏一定会你婚事上下手,你如今不先准备着,到时候岂不是手忙脚乱?”
叶葵伸手撑着额,歪头看向叶崇武,笑道:“那三叔有什么好主意?”
叶崇武一屁股坐会椅子上,用手肘推推边上裴长歌道:“喏,现成人!”
“哈哈,三叔你倒是……”叶葵拖长了声音,“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了……”
虽听不大懂,可叶崇武也知道叶葵这是说他不聪明,登时虎着脸道:“这小子生得好,人品好,家世也同你相配,有何不好?”
叶葵看了眼裴长歌,见他老神地喝着茶,便对叶崇武解释道:“一来,上头不会乐意我们两家结亲,二来嘛裴家水可比叶家还浑,我可没那力气再去蹚一次。”
裴长歌听了叶崇武话却心里暗忖,他不可能不娶亲,但那个人选若是叶葵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何况娶了叶家女儿,恐怕老头子又要发火。
一想到他发火样子,裴长歌心里就忍不住兴奋。
“我还真没看错,你这丫头跟我三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就这心思活络劲,贺氏不被你扳倒我倒是奇怪了。”叶崇武嘟嘟囔囔说着话。
叶葵却皱起眉:“三叔为何这般讨厌她?”
叶崇武龇牙:“讨厌?我根本就是恨不得立刻将她踢出叶家才好!仗着是幽州贺家女儿,摆出一张清高脸来也就罢了,好好儿子也被她教成了那样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