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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光听见乒乒乓乓地响了。”
沈清石只是冲着她点了一下头,然后敲敲面前厚重的房门,平静地说:“夏觞,出来吃饭。”说完,便在赵千云的注视中若无其事地走下楼去,坐到了餐桌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赵千云背后的房门被打开了。夏觞以一种及其狼狈的样子出现在她母亲面前。赵千云如释重负,牵着她的手下了楼梯。
餐桌边,夏觞端着饭碗,百无聊赖地扒着饭,偶尔不情愿地张嘴,让赵千云把剥好壳的虾或者吹凉的排骨汤放进她嘴里。
沈清石埋着头暗自叹息,她怀疑从夏觞3岁开始,她们母女间的互动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任何实质性的变化。这也让她对“二世祖”、“富不过三代”之类的话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被喂饱的夏觞依旧阴着脸,团着身体坐在沙发上。沈清石走过去揉揉她的一头乱发,凑到她耳边关照:“我得走了,下午还有得忙呢,别再折腾你妈了。”
夏觞的脸大半都被圈在自己的臂弯里,只露出两只眼睛来仰望。直望得沈清石的心脏有了一种不规则的痉挛。理智要求她不该在赵千云面有做不合宜的举动,可结果她还是坐到了夏觞身边,把她搂在怀里,轻声地叮嘱:“你乖点,好好的,在家里住两天,嗯?”夏觞主动放开了手,沈清石站起来。
“你还是把她领走吧,我可伺候不了。”赵千云语气里带着抱怨。
“我要吃桃子。”一直沉默的夏觞终于开了金口,尽管声音有些沙哑。
“行,行,我作孽,吃了桃子,赶紧去把自己收拾收拾干净,待会儿,咱们托你小刘叔叔再去弄一个小狗……”
沈清石走到院子的白栅栏边时,隐约听见赵千云的声音在身后回响。她想,她要是有一个孩子的话,绝对不会这样纵容他。因为当一个人还是孩子,如果他想要得到什么,父母便给他什么。这样做最大的隐患便是当他成为成年人之后,有些东西不是他开口,这个世界就会给他的。而夏觞的很多困扰都来自于此。
炎热的夏天再逐渐地迫近。吃过午饭,沈清石裹着杨清尘的旧衬衫,躲在会客室的大沙发上睡午觉。她醒过来的时候,夏觞正抱着一只小狗。四只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夏觞见她睁眼,便把小狗放到她身上,那小东西一阵乱窜,气得她连忙跳起来。
“这是麦当娜。纯种的德国牧羊犬。”夏觞搂住小狗,低着头,补充了一句,“三观不是纯种的。”
沈清石从夏觞手里接过呜呜叫唤的小东西,一会儿扯扯它的耳朵,一会儿掰掰它的嘴,还握着它的身体,前后摇晃。蹂躏够了,才问:“你来,就是为了给我这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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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觞摇摇头,倚到沈清石怀里,笑嘻嘻地答:“我怕你想我呀,所以来给你看看呀。”
沈清石推开她,说:“得了,你知道什么叫眼不见,心不烦吗?”
夏觞收起了嬉皮笑脸,问:“怎么没看见展砚之啊?”
沈清石皱皱眉,抱怨道:“谁知道,前天晚上给我留了条短信,只交代了文件放在她笔记本电脑里,还说要请假一天,可今天也没来上班,打她电话又关机。”
“秦圣也失踪两天了,还一大堆事儿呢,我都急死了,”夏觞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怪叫一声:“呀!不会真的那么做了吧?”
…………
流转的时光续集时光(一)
杨家的公司陷入了困境,有些举步维艰,沈清石反倒闲下来了,每天按时上下班,三不五时还翘班逃出来,浮生半日闲。因为胳膊始终拧不过大腿,应对整个疲软的外贸环境,个人的力量渺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现在是休养生息的时机了。她跟夏觞说:“我们家现在就是准备过冬的北极熊,能不能熬到明年春天,就全看身上的脂肪囤得厚不厚了。”
与沈清石的无所事事相比,夏觞简直忙得都不像夏觞了。她每天早出晚归,回到家里还要搂着她的小狗“麦当娜”,窝在客厅里写写画画。通常是沈清石进入梦乡,她才忙忙叨叨地洗完澡,钻进被窝,然后翻身就睡。第二天早晨,沈清石能看到的也多半是夏觞抱着小狗出门的背影,以及桌上的简单早餐。这让被夏觞围绕惯了的沈清石多少有些失落,不过问题总有两面性,失落归失落,难得的、单身一般的清闲是她更珍惜的。每天懒洋洋地去上班,然后喝着茶欣赏展砚之整日晃神。下班时,和追求者ABCDEF喝个小酒,约个小会。回到家,夏觞也不会膏药一般粘着,在睡觉之前,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生活已经到了最美妙的阶段了。不过,有一天晚上,沈清石和追求者C先生在一个很小资的酒吧里相谈甚欢时,杨清池凑过来告诫她:“人不能过得太舒服,不然要遭报应的。”
这话不是空|穴来风,沈清石顺着杨清池的视线望过去,夏觞正怒气冲冲地过来,后边跟着秦圣。
“别招蜂引蝶!”夏觞弯下腰,几乎是含着沈清石的耳垂在说话。沈清石揉揉她的头发,觉得她此刻的样子简直像某种在自己领地上撒尿做领地标记的食肉动物,嚣张地向同类示威,但又性感地让人腰椎发麻。
“你什么时候回去?”
沈清石站起来,跟男配角打了招呼,把夏觞带到另一旁的沙发坐下来,因为她没有在阿里不达的男配角面前出柜的打算。
夏觞说:“本来今天,早回家了,可是,我不放心秦圣。”
沈清石叹了口气说:“她能有什么事儿?她是铜墙铁壁,女版兰博,现在还多了一份关公刮骨疗伤的劲儿。”
夏觞尴尬地望望边上的秦圣,嘀咕着:“沈清石,你留点口德吧。”
沈清石靠过去,揽着秦圣的肩膀,说:“圣啊,你就跟胆结石似的,三不五时地,让我痛一下。”
秦圣无奈地笑着说:“让您费心。”
“你把展砚之气着了,你这么郑重地把她带出去,就为了宣布跟她路归路,桥归桥。就事论事地说,这一点我和清池都很欣赏。不过,展砚之胃口好,但她不吃亏,尤其不吃闷亏。”沈清石至今还记得展砚之消失了两天,回来后有气没地方撒的古怪表情。她反复打听才知道,夏觞遐想的秦圣挟持展砚之的桥段的确发生了,但挟持出去不是为了私奔,而是为了好好谈分手,秦圣天真地要求一个解脱。之所以定性为天真,沈清石认为是因为她没把展砚之这个重要的可变因素考虑进去。
“夏觞,明天就开业了,可以让清石来看看了吧?”秦圣似乎不太愿意直面自己的现状,她生硬地扯开话题。
夏觞有些不自然地扭着身体,说:“我还没跟她提起过呢。”
沈清石温和地笑,带着点鼓励,亲昵地说了一句:“傻瓜。”沈清石的确没有问过夏觞,她在忙什么,因为有的时候,不闻不问就是最大的支持。
夏觞傻笑了一阵,一本正经地跟沈清石说:“我明天带你去。”沈清石点点头。
流转的时光续集时光(二)
临睡前,沈清石没抵抗住自己的好奇心,最终还是问起了夏觞的店。她尽量装着漫不经心,不想给夏觞带来太多压力。她一边翻看杂志,一边跟夏觞闲聊:“宝贝儿,说说你的店。”
夏觞显得有些局促。清了清嗓子,才开始说:“其实就是做贴牌服装。”
沈清石有些担忧,因为,这个节骨眼儿,做加工和贴牌的老企业,都基本有喝西北风的危险,何况是像夏觞这样的新手。但她还是决定不把自己的忧虑表现出来。夏觞接着说:“乡下老家我们原先还有一间旧厂房,还有一些抵债抵来的做服装的设备,我在服装学院招聘了一个硕士生做兼职,挖墙角挖了两个老资格的制版师傅,他们给我挑了技师和车工……呃,我们仿制各种名牌服装,时装发布会上的,杂志上的,一些专业网站上还有现成的版子,不难找,找不到的话,我们也有打板的师傅。找来后,做些修改,贴上自己的品牌,解决知识产权的问题,然后在那个广场旁的店面和网店上卖……嗯,我爸爸说,光靠零售的利润远远维持不了工厂的运行,所以我们也给一些想做自己品牌的店提供设计和货源。”
夏觞说得极快,好像这些话已经在她喉咙里酝酿了很久似的。也或许是沈清石如此认真和耐心的态度感染了她,她变得更加自信起来,搬过一旁的笔记本电脑。展示她的改制作坊里出产的山寨品牌。有她自己店里的,也有给别的品牌做的贴牌产品。沈清石没有太多审美能力,以一个外行看来,尽管制作过程比较山寨,出来的成品倒是相当专业。
劳动密集型的行业,做贴牌关键在跑量,优势是廉价的劳动力,另人诟病的地方是替别人做嫁衣,付出和回报不成比例。夏觞显然比传统意义上的贴牌生产更进了一步。沈清石有些感慨:夏觞显然不会懂OEM(原始设备制造商)、ODM(原始设计制造商)、OBM(原始品牌制造商),但就像杨清尘总结过的,他和展砚之会谋利,是因为后天的学习,沈清石热爱掏人钱袋,是因为性格使然,但那些从浙江来的、神奇的乡下人,获取更多的利润是他们的本能。所以即便夏觞只是个会画油画,会弹钢琴的败家玩意儿,她的血液里似乎也不可避免地流淌着草根奸商的原始本能。
“看来,下半辈子,我不用担心饿死了。”沈清石摸摸夏觞的乱发,轻轻地笑,直笑得夏觞坐立不安,她扭捏起来,支支吾吾地说:“其实,大部分事情都是我爸和秦圣去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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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石叹了口气,神态安详地靠在床头,说:“最近,我闲散惯了,突然觉得闲着,吃饱穿暖,就挺好的。”而一旁的夏觞咳咳地笑,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用及其暧昧的声音,嘶嘶地说着:“嗯,很好,饱暖才能思淫欲。”
沈清石想到晚饭时看到电视上播的一则广告,里边似乎有一句广告词说:时代在变,但总有些东西恒久不变。
……
沈清石发现夏觞的店面虽然地处偏僻,但也有优势,一条街之隔,就是一个商业街区,店铺林立,人流如织。无论如何,总有人会经过。再加上事先的平面广告,应该可以弥补地段的劣势,并且还多了一种闹中取静的意味。有意思的是,服装店的旁边还别出心裁地辟了两个小隔间,做茶室和发型设计。
热闹的开业仪式散去,只剩下几片纸筒礼花里迸射出来的彩纸还在秋风中翻飞。夏觞和秦圣面对面站在自己的店面前,看着对方。夏觞说:“哈,终于开始了,就跟结婚一样,领证,同居都不做数,一定要摆了婚宴才算名正言顺。”
秦圣深吸了口气说:“桂花好香。”
夏觞挑高一边的嘴角,鼻尖蹭到了秦圣的耳垂,顿了好一会儿,才撅着嘴唇说:“展砚之来了,斜对面。”
“做了病了,每次说话都要凑到别人耳朵边。”沈清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到了店门口,她扯扯夏觞的袖子,要她别再贴着秦圣。
夏觞痞痞地揽着沈清石的肩膀,回答:“沈清石,你从青春期就开始占秦圣的便宜了。”一直被占便宜的秦圣转身,推开玻璃门,回头对两人说:“中饭吃什么?”
沈清石瞥了一眼马路对面熟悉的黑色轿车,不咸不淡地说:“某人最近爱吃肉,牛排,五分熟,一刀切下去,鲜血淋漓,那叫一个凶残。”
流转的时光续集时光(三)
晚上九点,秦圣检查了一遍店里的水、电、门、窗,然后拉上卷闸门,落下大锁,转身朝自己的车子走过去。她刚要从包里掏钥匙,突然一阵强光晃得她没法睁眼。灯光渐渐逼近,直到停在她身边,她发现自己被拘束在两辆车之间狭窄的缝隙里,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Se彩地响起:“上车。”
秦圣下意识地抗拒:“我们……分手了。”
“我同意了吗?”展砚之从车窗里微微探出头,手指轻弹,一个烟头落在秦圣脚边。
秦圣紧紧盯着哪一点微弱的火光,仿佛是要从里边汲取并不存在的力量。“我……”她只说了一个字,就被展砚之突兀的举动堵住了嘴巴,只能呆呆地看着展砚之把头伸出车窗,狼狈地呕吐起来。冰凉的空气里,是明显的酒精和胃液混合的可怕味道。
这完全是计划外的状况,秦圣觉得,展砚之应该理智而平静地回到她的生活当中,就像她一贯的做派,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情况有些失控了,秦圣不得不收拾眼前的残局。她从包里拿出纸巾,仔细地擦干净展砚之唇角的液体。突然,她的手腕被擒住,展砚之低着头,平静地告诉她:“我记得你说过,分手的时限该有我来决定,你说话不算话,是要受到惩罚的。”秦圣俯视着她从黑色衣领里露出的脖颈,轻轻地说:“我送你回去。”她开了车门,扶着展砚之,把她从驾驶座转移到后排座位,仔细地系好安全带,自己则坐在还残留着展砚之体温的座椅上,凝视远处的路灯。
车子发动时的机械声,成了序曲,之后,车内完全被黑暗和沉默笼罩。展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