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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勉强接起电话,姐姐在电话里说了许多安慰我的话儿,我无精打采地应着,很快就说累了,挂断了电话。
我不想刻意去责怪她,而是以我目前的哀伤心境,我听不得别人说孩子,见不得别人抱孩子,何况还是刚刚当上妈妈、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姐姐呢!
我羡慕她,嫉妒她,所以直觉上我不想跟她说话,也不想勉强自己。
入夜,爸妈在做了一堆好吃的、交代顾意一大通话之后终于离去,嘴里说着明天等我打完吊针就过来,带走了一套我家的大门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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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意小心地给我擦洗身体,照顾我睡下,不一会儿,他关了灯,上床静静地躺下。
因为妈妈把窗帘拉严了,卧室里比往日黑很多,人在黑暗的地方更容易想起伤心的事,我大睁着眼睛,累,却毫无睡意,强压了一天的悲哀浮上心头,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我咬着牙齿不发出声音,生怕被顾意听到,又惹得他难过。
我的腹部很难受,身体还在少量出血,我只能仰面平躺,这样的姿势使我不能依偎在顾意的怀抱里,汲取不到他的温暖这让我更加悲伤,我流着泪,终于忍不住摸着去拉他的手,心中既想他抱着我,又害怕他发现我在哭泣。
我拉了一会儿他的手,见没有动静,又偷偷去抚摸他的脸,发现顾意像我一样,还大睁着眼睛,眼角和脸颊上湿湿的,是他的泪水吗?
这个漆黑的夜晚,我和顾意的泪水在静悄悄地流淌,却默契地不想对方知晓,失去宝宝的伤痛就像一根无形的纽带把我们的心紧紧相连。
我收回自己的手,眼睛直直地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想起那间手术室里天花板上的格子,轻轻开口:“顾意,我今天被一个男人看了,他是个麻醉医生,个子很高,带着口罩,我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你生气吗?”
顾意突然倾身过来,捂住我的嘴,低声说:“别说了。”
我讶然,接着我的唇就被他的唇封上了。
他温柔地亲吻着我的唇瓣、我的额头、我的眼睛、我的脸颊,一次又一次,胳膊把自己撑得高高的,生怕压到了我的身体。
然后,他放开我的脸,用他那温热又略带粗糙的手指微微抚动几下我的眉心,又轻轻地覆在我的眼睛上,小心地帮我合上眼皮,在我耳边低语:“乖,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吧。”
曾几何时,在睡梦里,这种温热又略带粗糙的触感无数次地萦绕在我的眉宇之间,现在,我终于知道这不是梦,这是真实的感觉,是身边的顾意在触摸我,他想要抚平我紧皱的眉心,以此来驱散我内心深处的不安吗?
我像是被他催了眠,很快就睡着了。
清晨醒来,又是新的一天,顾意照顾我洗脸、刷牙、吃早饭、喝药,仿佛我是个幼儿园的小朋友,吃完早饭,他又给我换外衣,穿鞋,绑鞋带,最后,收拾好我的病历等物品,搀扶着我出门下楼。
顾意单位的公车昨天被局里来人开走了,校医院设在学校另一个校区里面,只有不到两公里的路程,可是因为我不能走远路,顾意决定打车去,先到马路上去叫车了。
我站在楼门口,看着顾意把的士叫进来,指挥那车调头,又细心地搀扶我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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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回想起过年时的情景,我真傻,如果这样才能享受到照顾,我宁愿不要!我要自己
65、爱的代价(下) 。。。
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好好的。
校医院的妇产科医生看过我的病历,询问了情况,迅速给我做出相应安排。
我来到输液室,坐着打上吊针,感觉屁股下面硬硬的塑胶座椅一片冰冷。
顾意看我坐着打吊针,转身跑去问护士,知道还有病床可以躺,弯着腰在我耳边低声说:“明天我给你把床单和枕头带着。”
顾意懂我,知道我有洁癖,受不了输液室里多人躺过的病床,一出语,必得我心,这样的顾意,我怎能不爱他?可是我都做了些什么啊,甚至都不能保护好他的孩子!我黯然伤神,默默无语。
因为有一样专用针剂是从陆总带回来的,昨天我只顾着悲伤,忘记告诉顾意要放进冰箱冷藏保存。
顾意只好打电话咨询陆总那边的医生,联系好医生,他无奈地丢下我,匆忙赶去陆总重新买药。
他一走,我立刻悲伤,眼泪又忍不住地往下流。
一位年长的护士过来询问我:“哪里不舒服?”
我轻轻摇头,她同情地看着我说:“你这学生,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留下?”原来,她把我当成随意堕胎的女大学生。
我看她的打扮,似是这里的护士长,抬头解释:“我想留的,可是两周前胎停育了!”
护士长听懂了这个术语,看我的眼神更复杂了。
我低声解释:“刚才那个是我老公,我是这学校的老师。”
她看我的眼神立刻发生了变化,语气郑重地说:“那,老师,有什么需要你叫我。”
我点头,她匆忙离去。
我看到几米之外有几个小护士在窃窃私语,时不时地瞄我两下,可是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继续垂泪,心中的哀伤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只有等时间来冲淡这一切了。
顾意回来后交代护士把那几支针剂放进输液室的冰箱里好好保存,护士长亲自过来给我打今天的剂量。
那护士长耐心地安慰我:“会有点疼,我给你慢点儿推。”
她非常有经验,一只手缓缓推针,另一只手轻轻地给我按摩针眼旁边的肌肉,缓解疼痛。
我听陆总的医生交代过说那药是收宫的,打进去的时候非常疼,果然,比打青霉素疼多了,即便是护士长亲自出马,打完后,我还是疼得半边屁股落不了座,只好扭着身体继续打着吊针,好不容易挨到吊针打完,我得以解放,呲牙咧嘴地跟着顾意回家。
回到家,我还是无所事事地平躺着,顾妈妈过来送了好多吃的,又拉着我的手说了很多关心的话,中午饭是顾家风味的排骨汤,到了下午,爸妈又过来了,两人忙乎个不停,晚上,我又品尝了宋家风味的丰盛晚餐。
顾意除了贴身照顾我,竟然无事可做,可是他闲不下来,不停地围着我爸妈问这个该怎么做,那个该怎么做,像是准备以后爸妈不在这里的时候,好做给我吃。
最无聊的要属我了,老妈发布禁令,不准看电视,不准玩电脑,不准看书,说是会对眼睛不好,还有不准下床,这是顾意的补充规定。
我一日三餐都在床上的小饭桌上解决,无聊到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不过,一家人忙忙碌碌,热热闹闹的,竟然冲淡了我心中的些许悲伤,我暂时不去想那些伤心事了。
66
66、拳打脚踢 。。。
一觉睡醒,又是一天的开始,阳台外面,天空中竟然下着哗啦啦的暴雨。
我的吊针是不能耽搁的,顾意收拾好要带往医院的东西,找出秋天里才会穿着的连帽厚外套帮我穿上,把我搀扶到楼下,又打着伞去校外拦车。
我站在楼洞里望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发呆,脑中空无一物,反正,一切有顾意呢,我不想再费什么脑筋了,这一等就是大半个小时,我都等急了,这才看到顾意带着车匆匆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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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上了车,下雨天,生意想来很好,的士司机对拉上我们这个短途客人很有意见,顾意不停地向他道谢,解释着:“没办法,家里有病人,麻烦您了!”
因为附近有台阶,下了车,我们还要步行几十米才能走进校医院,雨地里,顾意胳膊上挎着个大袋子,一手搀扶着我,另一只手还举着伞,把伞都打在我的身上,他自己大半个身体都淋湿了。
好容易进了医院大门,他长叹一口气,懊恼地说:“应该买车的!”
我问他:“不是没钱吗?”
他叹着气回答:“本来是够的,给顾惟扬一折腾,不够了!”
今天好的是,我可以躺着打吊针了。
顾意给我把自家的床单铺好,把自家的枕头放好,把我扶上床,帮我脱鞋,扶我躺下,又盖上自家的小薄被,那阵势好像我就是一重病号。
这样装备齐全来打吊针的,估计在校医院,这么多年,我是头一个。
小护士们惊奇无比地看着顾意围着我忙碌,啧啧感叹。
顾意旁若无人,对我柔声细语、体贴入微。
我手上的血管太细,很难扎,向来考验护士的扎针水准。今天的针头似乎扎得不太正,导致药水下得非常慢,还会感觉到涨涨的微痛,可是也不可能拔掉重新扎针,加上早晨拦车耽搁了不少时间,时至中午,我的吊针还没有打完。
顾意低头询问我肚子饿不饿,我摇头,可是,他抬头看看病床上方悬挂的大半瓶药水,很快说:“我出去一下。”
不等我回答,他就拿起雨伞出去了。
我只好一动不动地平躺着,今天我的情绪略好一些,所以有心情看看输液室里的情形。
因为天气炎热,生病的学生不多,来打吊针的多是些老头儿、老太太,面目生疏,应该都是学校里早年退休的老教师。
学院里,只有系主任和李敏知道我动手术的事情,跟主任要请假,跟李敏是要请她帮忙代课,我庆幸这里没有认识我的老师,也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有认识我的学生出现。
一切似乎还好,可是,突然,我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那声音惊奇、激动又饱含着愤怒:“怎么会是你?”
我扭头看到陈昊天站立在病床前,蓦然心惊,几周不见,他面容憔悴,像是生了病,一只手高举着玻璃瓶,身侧垂下的另一只手上插着针头,眼睛里满是疑惑、担忧和怒气。
他顺手把自己的玻璃瓶挂在我头顶上方的挂钩上,用没有插针头的手抚摸我的脑门,轻轻地揉了揉我的软发,低声问:“她们说的是你吗?”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动作满是疼惜,语气里却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强烈情绪。
我避而不答,却低声问他:“你生病了?哪里不舒服?”关切的语气再自然不过了。
心中突然明白,我和陈昊天虽然不再是恋人,可是,也绝对做不回陌生人,时光的烙印,记忆的惯性,对他,总有一分不同于他人的情感蕴藏在内心深处,这种感情很纯真,很微妙,却又简单到仅仅只是希望他能够健康和平安,过上幸福的生活。
相对于我的平静,陈昊天对我的情感却依旧狂热,之前两次见面的平淡难道是他在极力掩饰吗?
我这么说,是因为对于我的回避,他十分生气,用眼睛狠狠地瞪着我,大声质问:“我在问你话呢,那些护士说的是你吗?”
蓦然想起几天来那群小护士的窃窃私语,不知她们八卦出什么样的版本来,以陈昊天的火爆脾气,我担心他跟着说出什么流产啊之类刺激我的话来,又害怕他像护士长那样误会我,语无伦次,不知该回答些什么。
果然,陈昊天完全不顾我和他正处在公共场合,冷冷地看着我问:“是你不想要,还是那个人不想要?”
他还是误会了,可是我该如何解释?
他怪异的话语已经引起了输液室里众人的注意,在这样尴尬的地方,我怎能将自己的隐私和伤痛当众揭晓?
我迟疑之间,他脸上青筋显露,已是怒火中烧了,恰在此时,顾意走进输液室,把伞摆放在门口的地板上,轻轻地跺着脚,甩甩身上的雨水,看来,外面的雨还是很大。
看我的目光转向门口,陈昊天突然拔掉自己手上的针头,朝顾意猛冲过去,上去就迎面一拳击打在顾意的脸颊上。
众人惊呼,我“呀”的一声叫出来,心疼死了,两个爸爸都没有来得及打的顾意被陈昊天当众痛打!
顾意被打得一个趔趄,连退两步,跟着,他稳住身体,单手捂上自己被打的脸颊,没有说话,只紧紧盯着眼前来人。
“顾意!”我心慌意乱地叫出声来,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打起来啊!
我知道陈昊天大学时有一阵子迷恋武术,跟一位体育老师学过几下,会点三脚猫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