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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后有人低呼一声。流殇忙转过身。
身后是个小小的仙娥,明亮亮的大眼睛,一看到他,脸色就变了。
“你是不是鸣鸢?”小仙娥冷冷地问。
“我是。鸣煌呢?”流殇急切地问道。
小仙娥眼眶一下子红了,尖声尖气道:“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我……我要见见他,我有很多话要说。”
小仙娥冷笑着:“你不是很爱你师傅吗,找我们家殿下做什么?还是你那个师傅又不要你了?”
“不是。是我,我想见到鸣煌!”流殇又急又怒,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你快带我去见他!”
小仙娥又急又怒,突然哇地哭起来:“你……你这混蛋!害……害得殿下还不够惨吗!你来做什么!”她抽抽搭搭地,“我……我服侍殿下这么长时间,从来没见他对谁这样上心过。可你呢,五十年前那次,殿下被夺了兵权,什么地方都没去,巴巴地赶去找你,你却把他气成那样,他回来后哭得多伤心你知道么!”
流殇的心感觉像被刀子剜了一块一样,原来上次鸣煌那样伤心的……
他眼眶红了,“对……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真傻!”他看着小仙娥,“求你带我见见他……”
小仙娥擦了擦眼泪道:“殿下……在大殿后面。”毕竟这个鸣鸢长得实在让人没法拒绝。
流殇急匆匆的赶往仙娥说的地方。
景物越来越荒凉,四周都是衰败了的树干和杂草。鸣煌怎么会在这里?
突然,他看到了,对面一个枯死的树桩上坐着个人。
一身紫衣,背对着他。只是,他的背佝偻着,头发散乱地披着,会是鸣煌么?他心里突然害怕起来,这个人的背影显得那样垂老,怎么会是那个倜傥风流的鸣煌?
“鸣煌?……”他试探地叫了声。那个人一动不动。又叫了声,那人才略微迟钝地转过身来。
流殇的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眼前这人有枯木一样木然僵硬的脸,双眼浑浊呆滞,脸部的肌肉松弛的下坠着,背微微佝偻着,然而,他认得出,这个人就是鸣煌。
他为什么会衰老成这个样子……
心里一酸,流殇差点掉下泪来。
鸣煌空茫的眼睛陌生地看了看他,木然的朝他点了点头。
“我……”流殇看着他全然陌生了的神情,心恐惧地沉到低谷,“你不认识我了?……”
“鸣鸢。”他沙哑的声音带着些冷漠说。
“我想告诉你,”流殇踏上前一步,“我……对不起。”他紧张地盯着鸣煌。
鸣煌木然无神的脸露出一丝感到奇怪的神情,又很快消失了,“嗯,没什么。我早就不在意这个了。”
流殇急了,一口气说道:“我……我真傻,鸣煌,其实我……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只是我笨得一点儿不知道,我其实不爱我师傅,一切……一切都搞错了。”
“哦……”鸣煌看着他,用那样的眼神,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好像是一个年老的哥哥看着一个天真不懂事的小弟弟,“那有怎样?我说了,我早就不在意这些了。”他的眼睛好像很疲惫地半阖着,“你来是想跟我说,你以前一直搞不懂自己的内心,现在终于懂了,是吗?”
“啊……”他茫然地道,一直以来,鸣煌都是这样敏锐,一眼就能看穿他。
“我老了……”他轻轻的,“鸣鸢,知道么,很多年前,你在蟠桃会上那曲惊鸿舞后,我就爱着你了。你就是那样一个虚伪又自私的孩子,心里只装着一个人,就是湛清。可是我还是那么喜欢你,活了几千年,我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感觉……”他继续说,“我满心只想好好宠着你,可是我却一点都不敢告诉你我喜欢你。我太了解你了,一旦你知道了,一定会想都不想地利用我对你的感情帮助你师傅。你那时那样讨厌我,甚至不想见到我……”
“不是这样的,”流殇急道,“我其实不讨厌你,只是那时候你对别人那样好,对我老是冷嘲热讽的,我心里很生气,我没有不想见到你,是你什么都不说,我根本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如果他当时就说出喜欢自己,他一定不会那样对他的。
“哦,是吗?”鸣煌道,“你是说,我们彼此误会了。”他顿了顿又说,“你那是那样讨厌我,不想见到我,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见你。那次你杀了那么多人,当我听说父皇要亲自审你,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多害怕么,我连着几天吃不下睡不着,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见你。可是你却一点儿不领情,甚至在我最落魄时都不忘骂我滚,我那时候去清凉台,没有别的奢求,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对我表示一点点关心,哪怕一点都好,可是……没有,我那时就想,一切都完了,你根本就是讨厌死我了。”
“我……”流殇用力的握住了拳,心里像有一把刀在乱绞,原来鸣煌瘦成那样,是因为担心他,“不,不是的,你那次来见我我真的很高兴,是,是你说话那样讨厌,说什么内宠过多,我才生气的。还有你去清凉台那次,我是想关心你的,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口,是……是我错了。”
“后来,你又为了你师傅偷走我的佩剑陷害我,我真是失望到极点了,也许就算你师傅要你要我的命你也毫不犹豫吧。我当时就想,好,我称了你的意。在雪池,我最后一次求你留下来,可你还是选择了湛清,哪怕他挖掉你眼睛!”他神情微微激动,“五十年了,我每天都在想,流殇今天会不会来看我?他什么时候才回来看看我……可是,没有。这五十年,我的心一天比一天冷了。”
流殇生平第一次这样认真听一个人说着,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的悲哀而心里感到强烈的哀伤心痛,他摇着头:“不是这样的,那次是师傅扮成你的模样,是他偷拿了你的佩剑,我真的不知道。在雪池是因为师傅当时说,如果我留下来,他就要杀你。这五十年,我一直被关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我一直很担心你……鸣煌,你相信我!”
鸣煌看着他,“我相信你总可以了吧。你说的是真是假对我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他疲惫地闭上眼睛,“你走吧。”
“我不走,……我要陪着你。”
“不需要,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呆着。”
“……就算你不需要,我也要留下来!”流殇抓着他的手,“我喜欢你……”他固执地坚持。
鸣煌摇着头:“都到这个地步了。这是何必……”他摇着头,“我老了。”他随手拔下几根头发,三根里面倒有两根是白的,“你如果早来几年,也许……可是现在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等死,只想慢慢回忆,没有了重新开始的勇气。我们已经错过了,回不去了。流殇,你知道的,我向来都不是个心软的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甩开他的手淡漠道,“走吧,就当是给我们彼此留点最后的骄傲和尊严。”
流殇想大哭大闹,死皮赖脸缠着他不走,但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样,就算要失去他,也不要做那种特丢脸的事情。他抬起头问:“从前你爱我的对吗?”
鸣煌点头。流殇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我知道了。”他看着眼前苍老的人,看到的却是那年蟠桃宴会,仙乐缈缈,环佩轻鸣,群仙大醉,他紫衣华服,倜傥风流,转头一笑,绝代风华……
他摇摇晃晃走出苍穹殿。太阳热烈烈的,但他却冷得打了个冷战,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寒梅林。
依旧跟从前一样,好像什么都没变,但事实上什么都变了。他抚摸着一株梅树,恍惚记起当年,鸣煌总爱带着他来着里,倚着这株梅树,半敞着衣襟,优雅懒散地往嘴里倒着酒。只是当时他丝毫不懂得其中的珍贵……只是当时已惘然……
他抱住它,深埋着头。恍惚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问:“笨蛋,你还没死吧?”
泪眼朦胧抬起头,对面隐约站着个紫衣华服的人,嘴角微勾,浅笑盈盈,手中描金折扇款款扇着。
“鸣煌……”他又哭又笑,“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好啊。”他说。
流殇扑过
去抱他,紫衣人消失了,只抓住了几片落下的寒梅花瓣。
他仰面倒在地上,忽然就想,我就这样倒在这里,永远不要起来了……
躺了很久很久,他呆滞地望着天,深深吸了口气,难道鸣煌不喜欢他了,他就自暴自弃么?没了鸣煌,他也要活得好好的,他一定能活得好好的……他跳起来,仰头望着天,自己对自己说,他会用一生的时间回忆他。
千百年时光就那样白开水一样平淡地流走了。
湛清是个慈悲的天帝,在他的治理下,凡间风调雨顺,天界也渐渐没有了曾经的糜烂浮夸和那样激烈的争权夺势,天界的仙人们一天比一天清心寡欲起来,整天不是围着桌子下下棋,就是围着炉子炼炼丹,日子过得清闲之极,众仙人没了以前过强的地位尊卑观,一个个相处的极为融洽。
天界三殿下百余年前就不知所踪。
四殿下鸣鸢一身白衣优雅地走在寒梅林。这里是他最喜欢的地方,有人问为什么,他浅浅一笑,只说,心景即景,景即心景。有着最美好的回忆的地方,永远是最美的,因为你的心永远依恋它,就像孩子依恋他的母亲。
人们都说,四殿下越来越像以前的三殿下了,那样优雅浅笑的神情,款款摇着的扇子,像极了。鸣鸢只是笑,恍惚记得当年那人似笑非笑的神情,他说,要撕下他那张假笑的脸,现在他就这样假假地笑,假笑都快变成真笑了。
天界一如当年烟雾迷茫,浮华的前尘往事梦幻般易碎,失散地找不到半点踪影。
岁月就那么低吟浅唱着,什么都会过去,什么都像浮云。
鸣鸢突然记起,百余年前,他飞经阴阳交界时的情景。
像降魔古洞已经不在了,那里是汪洋一片海,海上中央孤立一座岛。
禹伽坐在上面,他怀里抱着失去意识的采菖,海浪打湿了他们的头发,衣服。
采菖的脸固执地转向从前镇魔古洞那边,没有神采的红眸正对着那里,禹伽轻轻抱着他,轻轻问着,一遍一遍,“告诉我,你到底在看什么?那里什么都没有,你到你在看什么呢?……”那只是因为无言的执着变成的一种本能。
天界蟠桃会,群仙大醉,没有人再记得当年惊艳满座的惊鸿舞曲。
鸣鸢挂着一成不变的笑,慢慢转着酒杯,“他说,当年那曲惊鸿舞后,他就迷失了……”
百花仙子紫灵沉默地站在他身后,其实,当年迷失了的,何止他一人呢。
风月无情,人已暗换。那千万年时光流转,埋没了岁月峥嵘的额角,无人再留意当年的风花雪月,残留的只是几句干瘪的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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