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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海皇在情报之源的数据统整中,知道翔太百多年前下落不明的事,却没想到在透君记忆中,跟云初出云不合的翔太,会跑来南之岳避风头。
好在,在海皇刻意使用“翔太”的身分,却取名叫“白银”时,就想过被拆穿的后果——而能用来辩解的话,也早准备好了。
海皇立刻无奈的大叹一声,身体在半空晃了下后,故作悠哉道:“难怪我会找不到你啊!翔太,原来你待在被蜘蛛一族占据的南之岳,消息才会传不出来;要是早知道你在这里,我大大方方过来就好,也不用借你的身分。”
“……你找我?”翔太“飘”在云初出云身边,脚踩在空处。
被蜘蛛丝黏在半空的他,一脸疑惑。
海皇倒仰着看他,脑部充血导致晕眩,辛苦的勉强做出点头的动作。
“是谁要你来找我?”莫名的,翔太有点紧张地追问。
“还用说吗?当然是透君!要不然我哪会知道该唱什么歌,来引诱云初出云出面?更不会知道,当初透君替你要来的生存机会吧?”海皇说得淡然,一副“这你还用问”的不屑表情。
“真的?”
翔太眼睛一亮,才想细问,突然,啪的一声,将翔太黏在半空的蜘蛛丝……断了。
“啊!云初出云——你这个变态!”
从高空摔下去的翔太,猝不及防之下,只留下这么一句话,消失了。
海皇愣愣看着前方神情阴晴不定的云初出云,有点担心自己等一下也会这么摔下去——话说,这样倒吊着向下看,好像自己的情况更危险?
“喂,你、你的表情好诡异,你想做什么?”海皇担心的问。
“不想做什么。”云初出云眉头一皱,手往前伸,一道蜘蛛丝射来后,黏住海皇的后颈衣领,随着一阵拉势,他的姿势终于变成了头上脚下。
跟翔太之前一样,海皇凭空站在高处,颈后与脚上,各有一道蜘蛛丝撑住他的身体。这种随风摇晃,不能靠自己“脚踏实地”的感觉,实在令人不安。
“透君在哪里?”很意外的,云初出云问出这么一句话。
海皇呆了一下,差点下意识回上一句“死了”,幸好云初出云的表情太阴森,害他到口的话,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不回答?”云初出云恶狠狠的再问一句。
因为说了真话,会被你宰了,这要怎么回答?
海皇翻翻白眼,抬头看看天空,找出一个比较不刺激对方的说法后,看回他,道:“我跟透君很久没见了。”
“很久?有多久?”云初出云忽然冷静下来。
“你有多久没见过透君?我大概比你再久一点。”
“是吗?”云初出云的表情摆明了不信,又异常的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改口道:“你来南之岳是为了躲人?”
“是。”海皇点点头。
云初出云偏头思考了下,望向他邪邪的笑了。
“那在确定你的身分对南之岳无害前,暂时先待在南之岳有进无出的‘监狱’里会最安全,你不反对吧?”
海皇并不在乎自己不能在南之岳里四处走动,他关心的是之前情报之源难以渗透南之岳,甚至许多情报传不出来的事。
反正有他在,人鱼之歌一唱,那些囤积的情报就能取回,如此一来,被关着反而还能证明他什么都没做。
“好!你马上带我去监狱!”海皇求之不得。
云初出云愣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他脚下往蜘蛛丝一踏、一弹,整个人弹飞出去的刹那,海皇脚上、后颈衣领跟着传来巨大的拉扯感。
下瞬间,当云初出云在半空中借着蜘蛛丝在树梢间飞掠时,海皇跟着享受了一趟飞空之旅。
一开始海皇是有点害怕,怕会不小心摔下,飞久了,还满沉溺在这种飞翔的快感中,渐渐有余力打量四周跟底下的景物。
由上往下看,海皇彻底肯定了南之岳跟其它几个地方都不相同。
在这里几乎看不到城市、要塞之类的建筑物,或许跟南之岳大多是蜘蛛一族有关。
这里的人并非是住在建筑物里的,倒是常常可以看到许多的巨大蜘蛛网,密密麻麻的护住一个小树林。
可能那里头是一个小家庭的住处,或者仅仅是一个人的领地?
不管到底是住了多少人,总之,一路上海皇看到了许多被古怪云雾笼罩的山谷,里头有各种大型金属铁块散落一地,除了攀爬着泛有金属色泽的蛇蔓,偶尔也有昭告“有人居住”的大蜘蛛网覆盖。
这一切给海皇的初步印象,是南之岳的地理景观都很像。
除此之外,当飞行时间不断持续拉长,他终于忍不住想问一句,“喂,云初出云,你不会是要带我到南之岳的最南端吧?”
感觉上这个土蜘蛛一族的族长,每分钟飞越的距离约是五千公尺上下,看着四周的山谷数量、大蜘蛛网越来越少,似乎开始步入人迹罕至的地带?
也就是昂禁曾经耳提面命过,最好不要误闯的南之岳最南端?
“传言中的极恶之都‘堕落’?”海皇稍嫌兴奋地喊了一声。
对于这个让他的情报贩卖机赚进最多钱的超好地点,海皇早就想来考察一番,看要不要增加情报贩卖机的设立数量;只是很诡异的,凡是“情报之源”的机器,皆有“收集情报回传”的功能,偏偏在南之岳,只剩下对外贩卖的功能,一切情报无法传回。
这也是海皇逼不得已,要亲自来一趟的原因。
尤其,云初出云跟羓逐的暧昧关系,着实让他放心不下——这个传闻中跟“某个无族”有仇,又在学院祭时,替他出手的土蜘蛛族族长,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另外,还有一个最特殊的理由。
海皇之所以想到堕落之都,是因为传说中,在三百年前风靡一时的神奇歌手透君,第一次登台亮相的地方,正是在此。
由人鱼记忆中可知,为了怕触及年的伤心往事,历代人鱼常常屡经南之岳而不入;现在年不在身边,海皇似乎是继为了王者公约、曾经在讙兽的陪伴下到来的阳帝之后,第二个来到南之岳的。
能亲眼见识到透君曾经出现、生活的城市,对海皇来说,很有意义。
尤其云初出云是透君最死忠的拥护者,三百年来堕落之都的建筑、规模,听说都不曾动过分毫,一切原汁原味如同三百年前!
“我终于能见到透君待过的‘波光潋滟楼’,那可是经典中的经典!”海皇想到入神的状态下,压根没想过,他接下来是准备被关的人。
而以蜘蛛丝飞掠在树梢、巨型金属块上,不断移动的云初出云,瞬间呆了一下,射出的蜘蛛丝偏离预定地点,导致两人一前一后往下掉落约莫十来公尺。
当海皇被吓得发出一声惊恐尖嚎后,云初出云的另一根蜘蛛丝,适时的黏住了高处某个树梢,再次将两人拉回高空。
“呼、呼……呼!”海皇吓白了一张脸的疯狂喘息着。
奇怪的是,这一次云初出云没有立刻移动,而是拎着被蜘蛛丝吊在一旁的白银(海皇),无言的上下打量他好一会儿,脸色稍好些的问:“透君的歌迷?”
“肯定的。”海皇用力点头。
遥想刚成为人鱼的时候,犹记得他学会的第一首人鱼之歌,便是透君的“人鱼记忆”,后来更常常在常春之地里的很多地方,听到透君留下的歌,每一首都堪称经典,令他爱不释手。
云初出云为此心情可能上扬了几个百分点,眉开眼笑的拍拍白银(海皇)的肩后,却冷着语调,残忍的说:“很抱歉,短时间内你得待在监狱里。要是没逃狱的话,说不定一百多年后,你就能摸到波光潋滟楼的墙壁了!”
“什、什么?不——”海皇绝望的抱头哀嚎。
无奈的是,云初出云这个小气的男人,最恨的就是有人欣赏透君——虽说透君很久不曾出现,可是在他眼里,情敌……是永远要在第一时间歼灭的。
“怎么可以在翔太之后,又多你这颗该死的超亮电灯泡?”
云初出云得意的打量完白银(海皇)哀痛的表情后,右手一甩,一道蜘蛛丝再次弹出。
这一次,他拉着海皇飞在半空的举动,可说是异常的高亢,除了不时能听见他开心的哼歌声之外,海皇从原本四平八稳的跟随飞掠,到像一颗被捆死的粽子随风飘荡,在“偶尔”擦撞树梢、巨石金属块的惨况中,可怜兮兮的向等待他的监狱飞去。
这座南之岳专门用来关特殊人犯的监狱,听说有一半以上关着的,是云初出云的情敌;至于另外一半,是想在南之岳定居,甘愿先被关的新人。
正因为云初出云对南之岳的管制森严,这块地方才能号称是“情报永不会被泄漏”的谜之地带。
只是,这座监狱建在哪里不好,居然是建在“波光潋滟楼”的对面小山坳里,仅能隐隐约约欣赏那座楼的风光,而无法靠近半步,这绝对是云初出云基于打击情敌的恶劣思想,所做的最“好”安排。
因为说错一句话,倒霉的被误认为是情敌的海皇,就在云初出云刻意的折磨中,摔到了监狱前方。
摔得一身伤的海皇趴跪在地,闷哼两声后,好不容易抬起头。
眼前所见,在这个没有雾的小山坳内,五、六个并排的巨形金属块之后,是一个泛着碧绿波光的大型湖泊。
湖面上有许多看似典雅小房间的船舫,不过那绝对不是犯人居住的地方——因为那些船舫外,正有两、三百位可怜的人,在水里不断划动四肢,想要在力尽之前,爬回船舫。
“这也太惨了吧?没有人被淹死过吗?”
海皇是人鱼没错,但他伪装的是狐族,所以立刻装害怕地抖了两下,畏惧的看向云初出云发问。
“放心,整不死你。”云初出云没好气的扔下这句,手上蛛丝一甩,转眼间又不知道飞掠到哪里去了。
海皇眼见能够向对方进行最后挣扎的机会消失,不安的偏过了头。
此时,站在两块巨形金属块中间,一个穿着套头黑斗篷的人,手上拿着一本厚达三、四百页,写着《新手需知》四个字的书,缓缓走了过来。
“欢迎你,无辜的迷途者,我是这里的看守者千年,请多指教。”
明明这个监狱看守者“千年”的声音,听起来平淡没有波澜,还算挺和气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过于迫切的热情感觉?
大概是错觉吧?海皇不以为自己的伪装已经被识破。
“你好,我是白银。”海皇边报上虚假的身分,边挣扎着爬起身。
“先别动。”千年轻喝一声后,一阵焚风刮过。
海皇这个厌恶热气的水族,一察觉到风中的高热,已经偏头闭眼避开。等到那阵风吹过身边,紧接着缠附在身上的蜘蛛丝“滋”的一声,化成粉末散落在地面。
“什、什么?”海皇愣愣的回首睁眼,立刻扫视身体上下。
“放心,我是封豨一族,这点小小火焰操控得很拿手。”
千年悠哉的边说着话,边用那本厚到诡异的书在身边扇了扇。
海皇实在很怀疑,那本书扇起来会有多凉快?
看了两眼后,明白了千年跟这个监狱息息相关的程度——为了怕犯人不小心淹死,需要封豨吐火烤干部分湖水,再顺势救人的能力;而湖水也能阻止封豨失控时喷发的火星,以免酿成大祸。
“看来,如果不想在这百年内随随便便死在这,我得好好配合?”
海皇原本很想友好的打个招呼,莫名其妙的,一说出口就是近似讽刺的话,吓得他话一说完,手便飞快的捂到嘴上。
全身笼罩在斗篷中的千年,为此发出一阵古怪的开怀笑声。
纵使是没有浅海王者浪牙那种“喔呵呵呵”的贱笑声可怕,不过宛如冷蔑低笑的“哼哼哼”,依然好不到哪去。
海皇刚想查探一下身体有哪里不对劲,怎么会说出口的话,跟脑袋想的不一样之时,才赫然发现,隐隐约约的,由湖水中,传来了熟悉的歌声。
从过去到未来,你的人生成了无情的买卖。
不要恨、不要爱,更不要悲哀。
世界太残忍、故事太骗人,真相在心底偷偷刻下伤痕。
不要一个人哭泣,也不要埋葬自己,请把过去放在没有人靠近的圣域,请把哀伤留在世界尽头的枯叶里。
当枯叶落在大地,就能消失在岁月洪流里。
直到人鱼唱出这首记忆,洪流里的过去翻天覆地,一幕幕、一幕幕袭卷不已,慢慢谱成人鱼的记忆。
没有中断,依歌声的完整情况判断,确定是一遍遍重复的人鱼记忆。
海皇依稀在这阵残存于湖水中的歌声里,感受到了一些画面。
诡异的是,依照人鱼的能力,这些出现在脑海中的残存记忆画面,应该要被完整的收纳在脑子里,等待人鱼的读取。
偏偏这些记忆画面是残破不全的,它就像被撕碎丢弃的碎纸堆,如果没有人细心的将它一片片重新拼妥,那它根本没有被记住的价值。
是谁……为了守住什么记忆,硬是在死前挣扎,拼命地唱出人鱼记忆,将这些片段刻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