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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墨宸回京之时,已是小半月后,帝都正陷于白雪皑皑之中,银装素裹,雪大如席。他比去时要瘦了些许,然清眸之中却多了分生气,待北音将兵符交予他时,那双寒潭中的雾泽更是如云消散,瞬时间,晴空万里。
“北音,太好了,此番多亏了你!”许墨宸松了一口气,将北音紧拥于怀,似想将这一个多月来所负担的压力排解而出。
北音垂下眼眸,淡淡问道:“你准备何时行动?”
许墨宸沉默片刻,进而道:“明日。”
北音惊道:“这么快……”
许墨宸点头,松开北音,解释道:“离开之前,我已同丞相商议好了对策,父皇久病不起,不宜再拖,除掉太子之事自然是越来越好。”顿了顿,凝眸细看北音,“明日,你可否能将沈祁皓留在忘川楼?”
北音心中一震,眸光闪烁,自梨花林下一别之后,她同沈祁皓已是半月不见,此时,他正与郡主新婚燕尔,私下相会,怕是有难,更何况……她低下头去,轻咬薄唇,掩饰眸底那分隐痛。
沈祁皓,如今已是他人之夫,纵然知其苦衷,却也还是不想面对。
《
br》“北音?”
犹豫之时,许墨宸略带恳求之声再度响起,北音垂下手来,淡漠的道:“好,我去。”
许墨宸握紧她的手,墨眸中愧痛无比:“日后,我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北音笑着抽回手来,不动声色,笑容可掬,仿佛仍旧是曾经那个素雅沉静之人,她转过身去,故作平静,整理书案上的公函,低声道:“事成之后,我只要两事相求,还望王爷答允。”
许墨宸走过去,垂眸道:“你且说,不管是什么,我都会依你的。”
墨石在砚台中晕开,一波一波,北音凝着那幻化开去的墨迹,低声道:“其一,放沈祁皓和郡主一条生路,其二……”她搁下砚石,转过身去,“到时再说罢。”
那一日,是北昭国元德十七年,深冬。
黎明尚未破晓,浩荡兵马就已行至太子府前,将沉睡于夜雾之中的府邸里外包围,幽暗之光下,蹄声震天,被兵刃之声惊醒的人,皆面色如雪。
许墨宸策马而行,以一纸诏书,号令林立冲破太子府门,凭“谋逆”之罪,将错愕不已的太子当场拿下,随即,便在其寝殿之内搜出龙袍一席。
于此,太子震怒,短思片刻后,立刻看向旁侧之人,那位潜伏在自己府中半年之久的太子妃,易北语。
一时间,前因后果皆已领会,不由愤然怒斥,趁林立不备,猛地抽出寒剑一柄,上前就往北语刺去。幸而许墨宸疾掠而来,反手击翻长剑,保得北语安危。昔闻,当时太子妃泪落如雨,滴滴好似雨雪飞絮……
只可惜,北音未曾见得此景,那一日,她沉睡在沈祁皓温暖的怀中,如一只未谙世事的小兽,贪婪的汲取这转瞬而逝美好。
当忘川楼下传来震天马蹄之时,她正坐在榻上,缠着沈祁皓同她对弈厮杀。
她依旧微笑如故,好似帝都远处,那场惊天之变与她无关,她所知晓的,只是面前这个满眼宠溺,凝眸望她的男子。
待一颗黑子落盘,沈祁皓探过身去,在她面颊上亲啄一口,笑道:“北音,你输了。”
北音如梦初醒,身子忽的一绷:“想不到……你也有赢我的时候。”
沈祁皓将棋盘推至一边:“若不是你心不在焉,我也赢不了你。”说罢,伸过手来,将北音揽进怀中,“说罢,是否在生我的气?”
北音怔了怔,极不自然的笑了一笑,道:“我生你什么气。”
沈祁皓欲言又止,想了一想,才微蹙眉峰:“罢了,反正你也是有夫之妇,如此一来,你我二人算是扯平了。
”
北音这才会意过来,他所指乃是与郡主成婚一事,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蓦地更沉一番:“……这种事,有何可比。”
沈祁皓道:“自然是有的。之前我沈祁皓孑然一身,可你却贵为王妃,我每次同你见面,心中皆有些余悸,既是怕旁人说三道四,毁你声名,又是怒于许墨宸占有你丈夫之位,好生妒忌……”他笑了一笑,“不过现在,妒忌的,怕不止我一人了。”
北音蹙眉道:“依你的意思,是我妒忌郡主了?”
沈祁皓道:“此话是你自己说的。”
北音垂了眼眸,道:“我不会妒忌她。”心下,却是哀愁点点,何尝,不妒忌……
“我……”顿了顿,北音又道,“你……当真想听?”
沈祁皓眉峰微微一蹙,低头凑近北音:“仔细一想,这些年来,你还真没同我说过几番真心话,次次皆是让我去猜,今日,自然是想听你说次实话。”说罢,伸手捧起她的脸,凝着那双杏眸,“真真的,大实话。”
如此一来,北音再躲不得,看着他那双熟悉的棕眸,心下竟是安稳片刻,仿佛无形之力量自下涌来:“好,我说。”顺势抬起手来,环上他的肩膀,“我不曾妒忌,只是……有些许羡慕。”
沈祁皓眼睫一颤。
北音扑进他怀中,闭上眼睛,忍着心中阵阵疼痛:“以前,是我太骄傲,是我太固执,总是想看你低下头来求我原谅,三番两次,习惯之后,就再也改不下来。那时,我总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既是源于千金身份之故,也是源于你对我的纵容宠溺,你将我捧在手心之中,百般讨好,以至于那么多年以来,我皆不将旁人放在眼里,我虽爱捉弄你,但心里,却也惟独有你。”
沈祁皓心中一震,猛地抱紧了她。
北音顿了一顿,道:“我就是个这么别扭的人,你待我好时,我偏生装作不在意,可你若是不再理睬我,我又会难受得不知如何。你说得对,兴许至始至终,我心里皆是爱着你,可是我这人太弱懦,太容易言弃,当得知不可再同你来往之时,便想一了百了,断了一切退路,就连尝试争取……也未曾想过。”
沈祁皓闭上眼睛,喟然叹道:“我知道……你,正是这样的人。”末了,唇角却扬起细微弧度,“好在,我同你恰恰相反。”
他不知,怀中之人已满眼是泪,拼命抱紧他,方才稳住了声音:“沈祁皓……我是羡慕郡主的,羡慕她敢爱敢恨,羡慕她无所顾虑,更羡慕……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同你在一起……
可是,我又是可怜郡主的,即便她拥有我所没有的一切,却惟独,得不到你的心……”
沈祁皓猛地一怔,棕眸中闪过分痛意:“北音……”
北音抱紧他道:“如果可以回头,我定也要做个像她那般的女子……不再让你,这般累。”
不知为何,听了这番言语,沈祁皓心中却是慌张起来,他的北音,何尝如此一般敞开过自己心扉……
“北音,你……怎么了?”
北音双手重如千斤,睫毛上泪花零零,她紧咬朱唇,当真想在这一刻道出事情真相,就算他恨死自己,当面斥责自己,伤了自己,她也无怨无悔……可是,真话每到嘴边,却又是生生给咽了下去,不想让他看清自己这幅丑陋的嘴脸,不想……看见他受伤的神色……
“我……没事。”北音尝试松开他,不动声色的擦了泪水,笑道,“你不是想听我说真话么,此刻,我就说给你听了。”
沈祁皓握住她的手,低头看她:“北音,为何我心中有些不安……”北音面色一变,沈祁皓哈哈笑了几下,“看来,是高兴坏了。北音,日后你还是别向我道尽真话为好,我……还是习惯去猜,反正,也猜惯了,如今次次都能猜得中。”
北音笑了一笑,却是极不自然,张唇正想说些什么,却听门外传来争吵打闹之声。
沈祁皓剑眉一蹙,往门外看去,待闹声将近时,只见屋门被人一脚踢开,赫连冷月一席红裳刺目,长剑高挥,眸中怒意,已是燎原。
北音一惊,当即,竟失了言语,仓促间,被沈祁皓揽进怀中。
赫连冷月看着前方相依相偎的二人,怒气填胸,紧握在剑柄上的手指,竟泛出青白之色的关节,静了片刻,她走上前来,寒声道:“沈祁皓,你果然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嘤,昨天室友过生日,出去疯了一下,所以木有码字更新,对不住乃们啦!
今日补上!
☆、亡途
朔风萧萧,窗柩之外皓雪迷茫。
北音身如冰封,面上极尽尴尬,心下羞耻不已。
她咬紧唇,起身就欲躲开,却被沈祁皓再度拉回了怀中,箍得那么紧,那么用力,好似在想眼前之人证实一般,坦坦荡荡,无所畏惧。
赫连冷月见此,一瞬间,竟是大笑起来。
沈祁皓冷冷道:“何事?”
赫连冷月止了笑声,狠戾道:“何事……哈哈,好你个沈祁皓,时至今日,我赫连冷月算是看透了你!”愤然看向北音,“就为了这么个女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骗我,利用我!起初我也认了,还当她是何等天上有地下无的好女子,却未想到,是个如此阴险狡诈之人!”
北音心中一震。
沈祁皓手中力道重了一分:“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赫连冷月收了长剑,愤愤走上起来,攥拳看向北音,却是对沈祁皓道:“利用你对她的爱,以美色相伴盗你兵符,害你父兄的女人,算不算阴险狡诈?”幽声凛人。
北音浑身僵硬,面若死灰。
沈祁皓棕眸一颤,进而怒火腾腾:“冷月,休得辱人!”
赫连冷月闻此,后退一步,哈哈笑道:“想不到,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护着她……”凤眸一动,看向窗外漫天皓雪,“你可知道,半个时辰前,太子府和将军府发生了何事?”
沈祁皓薄唇紧抿,面色紧绷,赫连冷月寒声斥道:“半个时辰前,宣王带着圣旨前往太子府,以‘谋逆’之名将太子拿下,并派出大量兵力封锁将军府,若非父亲拼死护我逃出,我怕是也见不到你这副鬼迷心窍的模样!”
沈祁皓猛地一震,站起身来:“许墨宸怎会拿下太子,封锁我将军府,他哪里来的兵力!”
赫连冷月大声笑道:“这番话,你应该问你身边那个女人,而不是来问我!”
沈祁皓赫然一惊,棕瞳一震。
赫连冷月用力呼吸,低声问道:“你自己看看,你的兵符还在不在。”
沈祁皓会意过来,忙手拿出怀中兵符,初看之下,未觉有异,待仔细辨认之后,面色立即大变,回头看向北音,双唇蓦地颤抖。
却是半响,发不出任何声音。
赫连冷月见此,当即断定:“果然是这个女人捣的鬼!”说罢,提起长剑,疾掠而刺,沈祁皓当下一惊,扣下其手腕:“你休想动她!”
赫连冷月心中一震,痛声道:“都到了这种时候,你竟还护着她?!”
沈祁皓面色复杂,棕瞳如冰破碎,握在其手腕上的手
竟已颤抖起来,他紧抿薄唇,用力呼吸,紧握成拳的手白骨渐露,平息片刻,方才松开冷月,看向北音,低声道:“为何要这样?”
北音浑身一颤,随后,笑了一笑:“为了皇位,为了权。”
一瞬间,沈祁皓面如死灰,进而,他失声一笑:“当年离开京城时,我曾许你荣华富贵,可你为你夺权,甚至为你登上皇位……”攥紧拳,看向她,又痛又恨,“可你为何偏要来骗我,利用我,为另一个男人争夺皇权?!”
北音闻言,心中窒息,沈祁皓咬紧唇,走上前来,猛地将她擒起:“易北音,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北音一震。
沈祁皓薄唇一挑,棕眸之中波光碎碎:“我分明跟你说过,若是我爱之人,为了权而利用我,我是会恨她的,真的会恨她的……为何你明知答案,还要如此,难道你当真不怕我恨你么?!”
死寂的屋中,寒声回荡,锥心刺骨,肩上被面前之人擒得生生发疼,那力道好似钻进骨中,撕裂一般,将她弄的泪水肆流。
含泪凄凄,北音红唇一扬:“你恨我,与我何干。”
沈祁皓猛地一怔。
北音笑道:“我早便跟你说过,我易北音看不上你,我要的东西,你给不起,故而我不会等你。不管你是当年的武夫,还是如今的大将,我都从未将你放在眼中。”抬眸,隔着迷离雾泽,对上那双愤恨燃烧的棕眸,“不错,兵符是我偷的,因为墨宸需要,皇位,注定是墨宸的,你区区武夫,何以同他相交?”
语毕,眸前银烛弥乱,红影掠动,一个清脆的耳光迎面而来。
北音的脸猛地一侧,梨花浸染的面颊上霎时印出赤红掌印,赫连冷月怒目斥道:“难道你以为,你就配得上他么?”
北音无言。
沈祁皓痛心欲绝,一时间,竟是连训斥之话也忘了去,他颓然松开北音,蓦地后退几步,看着那张日思夜寐的脸,凝眸笑了起来:“这么说来,是我错了。”
北音呼吸一窒。
沈祁皓薄唇一挑,剑眉之下,眼眶泛起丝丝红晕:“我原以为,当初你只是在骗我。”棕眸之中,柔光如冰,破碎,“我以为你嘴硬,以为你口是心非,我甚至以为,你心中有我……以为在我痛苦之时,你也会跟着难过。”他哈哈一笑,“原来如此,易北音,是我错了,是我当初太固执,固执的以为,你爱我。”
说罢,棕眸一阖,冰碎滴落,转身而去,背影是何等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