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伊多美罗斯听到了动静,提前打开了门候着。几个侍女上前扶住克劳狄亚,她推开了她们,径直往床边走去。
屋大维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脸色惨白地像努米比亚的大理石,眼眶深陷、形销骨立。克劳狄亚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拉住床单克制住自己的激动,回头叫哈普德法尼。
“刺他的匕首上有蛇毒,引发了其余的旧疾,所以才造成了高烧昏迷。”哈普德法尼没有像往常那样废话,“我们必须给他放血,让毒液流尽。”
阿格里帕说道:“这么做,他受不了的。”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呢?”克劳狄亚说道,她跪在床前,拿起屋大维的手亲吻着,“盖乌斯,哦,盖乌斯,别怕,你快没事了。”
医师很快做好了准备,看到哈普德法尼的精巧的手术刀,阿格里帕问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孩子,我做过上百次这样的事,这个方法屡试不爽。”哈普德法尼说,“你最好找两个人来按住他。”
最后阿格里帕和萨尔维狄乌斯亲自上阵了,阿格里帕对克劳狄亚说,“亲爱的克劳狄亚,你最好去休息。”
“你觉得她会去吗?”医师用希腊文说道,“来吧,小姑娘,替我捧着这个瓷碗。还有,你们这座房子供奉的是什么神?”
“阿波罗。”萨尔维狄乌斯回答。
“那么向你们的太阳神祈祷吧。”哈普德法尼拿起来刀,“现在就看神的旨意了。”
他迅速地在屋大维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乌黑的鲜血流到了克劳狄亚捧着的那个碗里。
然后哈普德法尼在伤口上敷上药粉,手法熟练地包扎起来。
“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如果明早之前他能醒过来,就脱离了危险。”
外面乌云密布,看样子快下雨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惊醒了正在打盹的众人。
克劳狄亚靠在床头,一直没有合眼。她听到了一声咳嗽,来自旁边昏迷的人。
她立刻低下身,唤他,“盖乌斯!盖乌斯!屋大维!”
他没有回应,她握着的那只手也没有任何动作,她泪至眼睫,却死咬着嘴唇,不落一滴,“凯撒!凯撒!”
似乎听到了她声音,他咳嗽了一声,竟然眨了眨眼睛,“我……”
“你安全了,我的丈夫,我的主人。”克劳狄亚喜极而泣,唇边泛着微笑,泪水也一并滚了下来,“感谢朱庇特和奥林匹斯所有的神灵,他们终于把你还给我了。”
Chapter71 牧歌
幻觉真是种奇妙的东西。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屋大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隐隐的歌声,他静静地听着——
如果芦笛能申诉我的爱恋!
我多么希望我是同你一起自在逍遥,
看守羊群或者培植着成熟的葡萄,
这里草地柔软,这里泉水清凉,
这里有幽密的树林,我和你可以在这里消磨时光,
但是艰苦战争的狂热阻拦了我,
在刀枪下和两军对垒之间过着生活。
而你就远离开故乡,
独自去看那阿尔卑斯山的雪、莱茵河的冰,
和我分开,但愿寒冷不要伤害你!
但愿坚冰不要割破你的脚趾。
我要用柯尔克写下歌词,
用牧人的芦管谱出调子,
把我的爱意刻在柔软的树干上,
树生长着,我的爱情也跟着它生长。【注1】
他可以向朱庇特发誓,这声音是那么熟悉,可他又觉得完全不可能。
可能也罢,不可能也罢。这支牧歌对他来说太具诱惑力,他费力地转过身,伸手抓住了床沿,那声音再度响起,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使劲地睁开眼,视线终于清晰了,他看到了那张带着恬静微笑的脸。
“小流星!”
温润的手指抚过他干涩的嘴唇,“嘘,别说话,别累着了。”
接着他被扶起来坐着,他听见她又说,“把这个喝下去,亲爱的。”
屋大维顺从地张开了嘴唇。“来,再喝一口。嘴张大一点,对,这样就很好。味道很好不是吗?我再多加一点糖进去。”
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集中目光,对她报以微笑,而她也还以笑容。那只杯子又递到了他的面前。“你马上就可以把牛奶喝完了。来吧,盖乌斯,里面又放了两匙糖呢!把它喝下去。”
他先喝了一口,接着一饮而尽。加过糖的鲜牛奶比他记忆中的任何东西味道都好。喝完牛奶,克劳狄亚替他擦了擦嘴。他说道:“我饿坏了,我可以吃点东西吗?”
“等一下。”
片刻之后,她带来了一些肉粥,一小匙一小匙地喂他吃了,再扶他躺下,把被子拉上去盖住双肩,在双肩四周把它塞紧。
他又闭上了眼睛,克劳狄亚重新靠着垫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她觉得自己目前的状态就像狄安娜女神望着奥利翁【注2】。可惜屋大维憔悴的病容绝对算不上美少年,而她自己因为怀孕而臃肿的身材,又怎么敢和那位女神中的女神相比。
在屋大维清醒后的几天内,两人之间很少说话,她总是静静地照顾他按时换药吃饭,他也不多问,要他吃药就吃药,要他睡就睡。连她找人剃掉他乱蓬蓬的胡子,他也就安静地躺着,听话的就像安提拉斯的那只小狮子。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她长袍之下掩盖着的腹部。他的手小心地抚摸上去,隆起的感觉,任谁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克劳狄亚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怎么样,感觉出来啦?”她问。
“嗯,我想是的。”屋大维回答,“我们有孩子了?”
“你感到高兴吗?”克劳狄亚红着脸,迅速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色有些奇怪,“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他的长眉皱起,显然是要发火,“怀孕了你居然不告诉我?肚子都这么大了,还敢到处乱跑!还好没事,如果有事呢?你不管孩子,也不管你自己了吗?”
听到这话,克劳狄亚心里洋溢着幸福。她微笑着说,“你先别着急着生气,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原想等你轻松一点再告诉你,当时你必须以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战争中。可是,你回到意大利,又病了。这么久见不到你,我也等不及了。”
他的怒气缓和了许多,偏过头去亲她的脸颊,“对不起,小流星。我情绪不太好,本来不该对你发火的,在菲力比的时候,我给你写了很多信,可是你却从来不回信给我。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气我不告而别!后来,我受了重伤,我以为我要死了,连跟你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我怎么会生这样的气,正是不要让你留下遗憾,我就来了。”她靠在他的怀里,笑着亲吻他的手指,“至于你的信,我可从来都没有收到过!”
“也许是不小心遗失了,”屋大维心里存了一个疑问,他把她搂得紧一点,关切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我的身体非常好,你的儿子也相当活跃。”克劳狄亚抬头望着他。
“太辛苦你了,必然是个健壮的孩子。”他轻笑了一声,“也许是个女儿。”
克劳狄亚很认真地说:“占卜预测出他是个男孩子。”
“好吧,男孩子,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屋大维享受着她的亲吻,微笑着说。
屋大维养病期间,帕塔维尤姆一直在下雨,这对农业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意大利已经连续两年干旱,一些地方颗粒无收,罗马再一次面临着粮食危机。
而罗马本身的问题,伴随着麦卡纳斯一封封的书信,送达帕塔维尤姆。这些信中,麦卡纳斯简述了目前的危机,新年当选执政官上任后,罗马的大权完全落到了卢奇乌斯·安东尼和富尔维亚手中;退役的士兵们急切地要求战利品和土地,时不时地起来暴动;而饥饿的平民们,也在不断制造麻烦。总之,意大利是一片混乱。
这些消息,大多被阿格里帕和克劳狄亚扣住了,当前对于屋大维而言,养病是最重要的。他的伤口在一点点的愈合,但体力尚未恢复,有时候能被人扶着走上几圈,受过重伤的骨头还是痛,而且又增加了怕冷的毛病。故而等到天晴的时候,克劳狄亚便给他裹上厚厚的羊毛托加,又搭上毯子,让人扶他坐在花园里椅子上。有时在温暖的阳光下,就睡了过去。
不同于一般的农庄,这里的花园拥有开阔的视野,放眼望去,他可以看见远处阿尔卑斯山上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峰。近处,克劳狄亚在逗弄着刚出生不久的小羊羔,又走到一棵杉树下,掰下一根枯枝在手里把玩。
没有人会像她这样,怀着七个多月的身孕还不停地动来动去,屋大维轻轻地咳了一声,对她说道:“亲爱的,你能不能停下来,怎么跟我儿子一样活泼!”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哈普德法尼告诉我要多运动,临产时才有力气把他生下来。”
他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却禁不住又干又冷的空气,他努力捂着嘴,指间仍然传出细碎的咳嗽声。克劳狄亚立刻扔下了手中的树枝,拿了一个杯子过来喂他,“白葡萄干煎的水。”
他喝完微微叹气说:“真是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
“上好的白葡萄,要是拿来酿酒该多好啊!”
克劳狄亚笑着说:“等你咳嗽好了,我准许你喝一点点。虽然今年的收成不好,可我还有许多窖藏呢!”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克劳狄亚的目光落到了天边,远处云海翻滚,山峰的轮廓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在蓝天的映衬下洁白如银,无论是山峦还是沟壑,没有一丝杂色,白得发亮,亮得刺眼。
她从未见过这样广阔,这样震撼的风景,再一次拜服于自然的美丽,“真是梦幻般的景色,好像灵魂也被提升到了高处。”
他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过去,“这些山峰上的积雪,几个世纪也不会融化。看到最高的那座了吗,那是凯尔特人的圣地,从未有人攀到山腰以上,峰顶是他们神灵的居所。”
“你去过那里吗?它肯定有一个很美丽的名字。”克劳狄亚由衷地赞叹道。
“十二岁那年去高卢的时候到过山脚下。它的名字,用凯尔特人的语言说叫做‘少女峰’【注3】,他们的传说中,有一位女神来到人间,在一座美丽的山谷里居住下来,并且还为它铺上了无尽的鲜花和森林,镶嵌了银光闪烁的珠链,还为它许愿说:‘从现在起,人们都会来亲近你、赞美你,并爱上你’。”
“那么这位女神的愿望实现了。”克劳狄亚说。
屋大维笑了笑,继续说道:“翻过这座山峰就是雷提亚,我见过你绘制地图,阿尔卑斯山的那边是一片黑暗。”
“因为我从来没到过那里。”她说。
“那里的草原一望无际,比意大利的宽阔百倍,如同绿色的海洋,一直向北绵延好几百里,再往北,到了茂密的黑森林中,便是日耳曼人的领地了。”
她沉浸在屋大维的描述中,仿佛进入了一个不曾经历过的世界。“真是令人神往啊!盖乌斯,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是周游这个世界。”
“现在,你仍然有机会实现它。”他鼓励她说,“可惜那片美丽的沃野仍然是被蛮族们所霸占,文明的曙光尚未到达那里。”
“你的意思是?”
“高卢、雷提亚、诺里库姆、潘诺尼亚、默西亚、达西亚,乃至日耳曼尼亚【注4】,这些地方,必须被纳入罗马的领土。罗马有她本身的天然疆界,在北方,就是易北河和多瑙河。”屋大维平静地说,“因此我们要尽快想办法征服这些地方。”
“盖乌斯,如果加上这些地方,罗马的领土将扩大三分之一。”克劳狄亚被他的雄心壮志惊得瞠目结舌,“可是,战争的消耗太大,内战已经让罗马近乎枯竭。正如你所说的,这些地方是蛮荒之地,根本不会富庶到哪里去。既然没有经济利益可图,我们为什么要把罗马的青年们,从心爱的女孩子和丰盛的餐桌旁边,驱赶到森林里去对抗莽汉和巨人呢!”
“你说的很有道理,这就是为什么罗马的军人们总爱把目光投向东方的原因,埃及、帕提亚以及亚细亚诸国富庶而缺乏生气,他们为我们提供了解决资金短缺的办法。”屋大维详细对她讲述着,“但是,战争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保证安全,凯撒和安东尼都认为罗马的威胁来自东方,但是我认为北方的野蛮人才是罗马最大的敌人。罗马统治下的和平不能靠消极的防卫来维持,而必须是不停地征服敌人。
“当然,依罗马目前的财政状态,支付不起这样高昂的代价,我们必须着手恢复罗马的经济。”屋大维在心底同样觉得永不休止的战争很无奈,“我很期待马克·安东尼在东方有所作为,先偿还由战争带来的债务。”
“是的,我们借来的两亿德克拉玛,即使十年能还清,利息也将高达六亿。再要几年,才能凑足出兵北方军费。”克劳狄亚迅速地计算了一下。
听她这样说,屋大维的眼神顿然黯淡下去,“小流星,我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克劳狄亚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走到他的身边,拉住他的手,“你说什么?”
“你救了我好几次了,可是我们不会永远有这样的好运气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