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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什么?”逸寒的抚上她的脸颊,指茧微挲,令她心头漾起层层波澜,“我也不知道。”长久的静默后,逸寒低头轻轻吻在她的眉心。翎瑚没有躲闪,只是怔怔地望着那时如幽潭般的深眸。这一刻,他似乎触到了她的心,而她,竟然也想触到他的心……
逸寒与翎瑚到时,洞中众人早已是饥肠辘辘,见了他俩进来,发出一阵欢呼。书寒指着那摞成堆的皮子,“老四,就等你呢,怎么这么慢?”亦兰瞥了眼翎瑚,冷冰冰道,“有人吃饱了没事做,非要赶着给人洗手,寒哥哥自然来不了。”萧夫人正指挥逸寒和馅,听见这话刚要说话,书寒已代她开口,“这是人家夫妻恩爱,小丫头,你不懂了吧?”
众人哄笑。亦兰一撇嘴角,“大哥哥,你又没娶妻成家,哪里知道什么夫妻恩爱?”书寒尴尬不语。云寒接口道:“即便没成家,这么多年看也看懂了,你瞧爹和娘不就是一例?”揉面的萧令公与擀皮的萧夫人相视一笑,被一群儿女瞧见,益发哄笑起来。萧夫人抬头正色道:“好了好了,说着说着就说到我们头上,既然一个个都看人家夫妻恩爱,怎么不学着点?逸寒我是把他交给锦平了,你们呢?该娶的娶,该嫁的嫁,别在这儿磨嘴皮子了。”
洞中无人回应。书寒低头取过一张皮子开始装模作样地包馅;从不下厨的亦兰混在一众帮忙的下人中捣乱;只有云寒跷足悠闲道:“娘,别人我不敢说,不过二哥肯定能遂您的愿。这天都这么晚了,他这下山下山就不回来了。”萧夫人被他这么一提,也有些不放心起来,“墨寒一向稳重,今儿是怎么了?”云寒扬眉,“说不定是遇上狐仙了。”萧夫人一皱眉,刚想让这个甩手不干活的三儿子出去看看时,墨寒一头抹汗,一头大步进来道:“爹、娘,我回来了。”
洞中各人的目光刹那间都聚在他的身上。他摸一摸脸,又低头看看身上衣物,“怎……怎么了?你们都看着我作什么?”
亦兰最先笑道:“看看你有没有带个狐仙回来啊。”
墨寒一下红了脸,“我是下山买书去,哪会带个狐仙回来?”
“哦?”云寒眸中兴味越发浓厚,“狐仙没有,书呢?”
“书……没有我要的书。”墨寒坐在石椅上,脸上汗水越抹越多,“有下好的饺子么?我先来一碗。”
“先来一碗可以,你先说说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云寒穷追猛打。
书寒停了手中活汁,敲边鼓道:“老二,大丈夫无事不可对人言,这大半日混在山下,你都做了些什么?快说。”
和完馅的逸寒也不甘寂寞,“二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玉,不会是因书引出了颜如玉吧?”
墨寒扫了一眼三人,结结巴巴道:“我……我不过是教训了王铁蛋,回来……回来才迟了。”
“王铁蛋?”书寒跳将起来,“他又做什么好事了?”
“他……他欺负人。”
云寒听出端倪,“欺负什么人?”
逸寒跟上,“该不是位姑娘?”
亦兰凑近,“二哥哥,这位姑娘是不是美得像狐仙一样?”
墨寒结舌,在二老殷殷期盼的目光下终道:“就……就是位姑娘,我已经送她去看大夫了。”
接下来的这顿饺子宴上,墨寒被群起围攻,险些就要弃筷而逃,好不容易熬到结束,他几乎是飞一样的奔回了自己的山洞,留下一群人兀自热烈地猜测着那位姑娘。直到钻进被窝,翎瑚仍沉浸其中,笑意盈盈地向着逸寒道:“你二哥的嘴真紧,怎么问都不说。”
“越是紧就越是说明不同寻常。”逸寒褪去衣物,拿皮子盖在身上,“明天再战,不行就偷偷跟他下去,总能找得到。”翎瑚已习惯他的气息,只不习惯他裸身睡觉的习惯,因此总是背对他而卧,这回听见他说要跟下去,微微侧身道:“你二哥像是个老实人,他是不是总被你们欺负?”
逸寒莞尔,“他在别的事上也不见得多老实,在这件事上倒真是老实,要是我们不推他一把,他有的磨蹭了。”
“他再磨蹭也比不上你大哥,我二哥同他一样岁数,如今都有三子一女了。”
“大哥曾在这事上头吃过亏,所以至今未娶。”
“是么?”翎瑚觉得侧身说话不便,索性翻转过来,“是哪家的姑娘敢让萧家大公子吃亏?”
“说来话长,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逸寒卖了个关子。
翎瑚抿一抿嘴,忽又想到云寒,“你三哥呢?他这人嘴巴又坏,行事又无礼,比你更让人讨厌,是不是没有姑娘肯嫁给他?”
逸寒浅浅一笑,“以我三哥样貌,即便再令人讨厌些,也自会有人喜欢,不过是他自己没心思而已。”
“他有什么心思,连娶妻都不娶了?”翎瑚好奇,浑然没觉得她已同逸寒脸对着脸。
逸寒对着她清澈如水的目光,闻着她身上似有若无的花香,好半天才收敛心神答道:“虽未明言,不过将来总是他继承爹的衣钵。如今他的心思全在如何处置狼山事务,如何带出一支更强的狼军,好为大周稳固江山乃至开拓疆域。”
翎瑚有些疑惑,“这么说,令公不是该让他来雁京晋见我父皇么?为什么会是你?”逸寒笑而不答,被翎瑚实在追问得紧了,他便又拿出旧招来。“糊糊,要不你亲我一下?”看翎瑚俏脸一板,他又道:“你给我亲一下也行。”翎瑚重重翻了个身,重又拿背脊相对,“你不说,我就不让你亲。”
逸寒大笑,“糊糊,你越来越聪明了。”
“那你说不说?”
须臾,逸寒郑重了神色,“我酷爱游历,再加上冬日带着雪狼行走也比三哥带着黑狼方便些,所以那时候拼命讨要来这个差使。事后想想,也许冥冥之中天意如此,让我一心一意的代替三哥到雁京就是为了一个人。”
“为了谁?”翎瑚竖起耳朵。
逸寒支起身子,在她耳垂边轻轻一吻,“就是你啊,糊糊。”
逸寒的言行令翎瑚一陈悸动,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无所适从下又钻进了被窝做成的壳,瓮声道:“谁知道你说真说假,我要睡了,明天再说罢。”翎瑚说完就闭紧了嘴不吭一声。逸寒看着身边的大蚕茧,无奈逸出一抹苦笑。他以为他已触到了她的心,可是该如何进去,他仍是摸不到边。
洞外响起了沙沙的雨声,洞口的藤蔓虽未被风卷起,但在左摇右摆下,连带着洞内火光也是一幽一明。早该睡去的翎瑚偏偏一点儿也睡不着,她拉下盖没头脸的被子,偷偷望向逸寒。逸寒背向着她已经睡去,身上的皮子因盖得不妥贴,露出了大半的背脊,其上纵横交错的疤痕或深或浅,看得人触目惊心。
翎瑚不知自己在做什么,等回过神时,指尖已触在了其中一道痕上。收拢后微微凸起的肌肤长贯整个后背,当时一定是很深,很痛,或许比她摔断腿时还要痛,可终究还是好了,是不是?即使伤得再深,痛得再深,终究也会好的,是不是?
第29章 雨夜接生
第二日起,山雨一直边绵不停。翎瑚无所事事,让同样因雨而无法驯狼的逸寒牵了三只大狗来逗弄作戏。豆豆趴在桌上,郁郁地瞅着翎瑚被三只狗儿逗得前仰后合,一点儿也没有公主的样子。逸寒坐在桌边,一面看着笑个不止的翎瑚,一面抚上豆豆光顺的长毛,“豆豆,你的主人不要你了,我来要你罢。”
豆豆呜咽一声湿润了眼。逸寒将它抱在膝上,“我说糊糊,你有了大狼二狼三狼,就把豆豆给我如何?我来替你调/教调/教它。”翎瑚哪肯答应,“不行。你要玩要调/教,我到雁京再送你一只。豆豆是我的,不能给你。”豆豆听了,一扫刚才颓丧之气。逸寒喂它吃了块肉干,顺着它的毛道:“我的大小三狼什么事都能做,你还要豆豆作什么?”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翎瑚说着,一把抢过豆豆抱在怀里,“豆豆,别听坏人胡说。我最喜欢你,不会不要你。”豆豆发出“咯咯”一声,舔起翎瑚的脸来。逸寒带笑道:“你最喜欢它什么,不就是喜欢它来看着我?”翎瑚嫣然,“你知道就好,别想挑拨我和豆豆的关系。豆豆最听我的,才不会吃你的糖弹。”豆豆不吃糖弹,不过在肉干的攻势下很快同逸寒熟悉起来。就如同它的主人,在每日的饭菜攻势下渐渐卸去防备,不再像起初那样动辄叫骂喊打,而是多出几分别样来。
这晚雨水仍是滂沱而下,翎瑚未让星痕梦月进洞待侯,自己对镜梳理着长发。逸寒坐在炕头,目光眷恋,令她脸上渐红,如压桃花,“你总看着我作什么?”
“不看你看什么?这里别的都没什么好看。”
翎瑚脸上更红,“没什么好看你就睡觉去。”
逸寒挑眉,站起身道:“你说的。我先睡了,糊糊。”
伴着他的语声,衣带也是渐褪,翎瑚急忙又阻道:“不行,不行,你让我先睡。”
“那你是让我睡还是不让我睡?”逸寒身上衣物半解不解。
翎瑚又不敢看他,又不想让他盯着看,正犹豫难决时,洞口藤蔓一动,云寒自外冲了进来,蓑衣上的雨水嘀嘀哒哒地落了一地。“老四,别睡不睡的了,快跟我走。”翎瑚一下跳起身,挽住长发道:“你怎么又随意进来,你……”云寒正眼也不看她,只对着逸寒道:“那头母狼闹了半日,狼崽子就是不肯出来。这么大雨天,我不想惊动爹,只能来找你。”
逸寒不再多问,整理一下衣物拿起挂着的蓑衣道:“走。”翎瑚跟上,逸寒回头道:“糊糊,你自个早些睡。”“你要去替狼接生么?我……我能不能也跟着去?”翎瑚一半是好奇,一半是为云寒的紧张神色所染,想着上去一看究竟。她又怕逸寒在云寒面前拒绝,驳了她公主的面子,因此语气分外的柔顺。
逸寒略一沉吟,云寒不耐道:“这样的天气你如何上山?还是好好待着睡觉吧。”
翎瑚横了他一眼,凝目向逸寒道:“我绝不给你们添乱,你就让我去吧。”
逸寒禁不住她这样求恳的目光,终于点头答应,“到时你跟着我,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能自作主张,得听我的号令,明白么,糊糊?”
“明白。”
翎瑚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这兄弟俩上山,如豆的雨点浸润了本就沉重的蓑衣,打湿了匆匆挽住的长发。因着雨势借风扑面,双眼很快模糊起来,靴子上满是滑腻的山泥,脚上沉重,扒拉着树木前进的双手也自然全是泥水污垢。云寒以为这个娇公主必定会后悔,必定会在半路上大发脾气开溜,谁知翎瑚一句抱怨也没有,一直跟着他们到了母狼卧倒的树下。
微弱的几星火光下,书寒、墨寒眉头紧锁,束手无策;亦兰半蹲在地,轻轻抚摸着母狼的颈部,“别怕,再用点力!”翎瑚看这头狼体格虽不如雪狼金狼,但比寻常野狼也要大出一倍。她想问一声逸寒,逸寒却已蹲下身去,探看那头后腿先出来的小狼。
亦兰回头见是逸寒,凝重的脸色即刻松泛起来,“寒哥哥,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怕这小的保不住,大的也……”她忽然瞥见低头凑近的翎瑚,脸色瞬时又变,“她怎么也来了?万一狼群闻见生人的气味闹起来可怎么办?”翎瑚的眸光掠过那在暗处一闪一闪的绿火,虽说她不算熟人,可好歹也在狼山上待了十来日,不至于会引群狼围攻吧?更何况她还有狼骨镯呢。翎瑚一脸的不服气,不过记着上山前对逸寒的承诺,破天荒地没有发作出来。
逸寒瞥见她憋气的神色,宠溺笑道:“糊糊身上有我的气味,它们不敢拿她怎么样的。”“那我身上也有寒哥哥你的气味,第一天上来时还险些被咬了一口呢。”亦兰也是不服气。书寒轻轻一笑,紧绷的脸色缓和少许,“傻丫头,这是夫妻间的事,你从哪儿得来老四的气味?”
经他这么一说破,翎瑚与亦兰同时红了脸。一个纳闷她与逸寒并未行夫妻之事,他们口中所说的气味是从哪儿得来?另一个则以为她在回思气味所得之法,眉宇之间又多了一层厌烦之意。逸寒没有注意她俩的神色,只道:“去准备些吃的,再多拿些白布与水来。”
书寒与墨寒下山去做准备。逸寒问亦兰道:“这一个想好名字没有?”
“若是金毛,就叫它小金,若是像它娘的话,就叫它红狼。”
“我看该是红毛,”逸寒边说边与云寒合力将那头母狼移了个位置,让它躺得更舒服些,“火烧云的颜色。”
“那不是很美?”亦兰期盼着抚摸那无力垂着的狼首,“你可一定要把它生下来啊。”
很快东西送到,母狼无力进食,只少少舔食了几口水。逸寒将肉干撕成小块,强行掰开巨大的狼嘴送入它口中。母狼不适,拼命扭动身躯,甩动头尾。书寒、墨寒、云寒一齐用力,才勉强摁住它的四肢让其它静下来,只那一口锋利的犬牙仍是带到了逸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