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淼靠近窗子,轻声道:“少爷,你看看谁来了。”
马车内却还是安静如初,天淑正想直接告诉他,车厢前的布帘却微微一动。
奚秋弦探身撩起了帘子,仅只半面。
阴沉天色下,雨水如注,他脸色发白,更衬得眼眸黑得如幽潭。但却不似以前灵动,好似少了波光,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雾。
银笙紧紧咬着下唇,心间竟猛地一抽,像是被什么击伤了似的,不敢上前。奚秋弦一手撑在车厢上,指间攥着布帘,关节处微微凸起。从银笙的方向看去,他的手背与指尖竟隐隐带着青意。
“银笙。”雨水滴落在他手腕上,他望着她,低声唤了一下。
她深深呼吸,没有回应他。
他好似不曾因此而感到意外,只是将帘子微微一扬,继续道:“你要上马车来吗?外面雨大。”
银笙怔怔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是在可怜我吗?”
奚秋弦低头道:“不是,你怎么会这样想?”
一阵风过,道旁树叶簌簌而落,天淑见两人分外生疏,不禁道:“有什么话不能以后再说吗?要是你师傅追上,我可没有把握挡住!”
银笙赌气策马行至车畔,闷闷道:“那走吧。”
“去哪里?”奚秋弦侧过身子,始终望着她。她却没有看他,朝着天淑道:“你说去哪里?”
天淑抬肘一撞天淼,天淼忙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躲雨,顺便也摆脱你师傅的追踪。”
“但我师傅不知被什么人缠上了……”她话还没说完,天淑已道:“你不会想要等着她来将你抓回去吧?!”说罢,顾自策马带着众手下飞快往前而去。
天淼穿上蓑衣,跳上马车扬鞭追赶。银笙骑着马跟在边上,奚秋弦还未放下帘子。他要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有些吃力,雨水顺着他的手腕慢慢流下,天淼回头道:“少爷,你不能受寒,快些把帘子放下吧。”
他却又向银笙道:“你衣衫都湿了,真的不上来吗?”
银笙默默摇头,有意拉着马儿远离了他一些,再不言语。
******
一行人在雨中匆匆赶路,天淑带着他们行了数里,见前方有高墙延绵,靠近后才发现原是一座寺庙。此时天阴昏暗,庙内燃起点点光亮,给人以无限希望。
天淑策马上前,见庙门上匾额题书“鹿门寺”三个大字,不禁悦然道:“少爷,当日你差我们护送智圆出巫峡,前来接他的不就是鹿门寺的人吗?”
奚秋弦撩着车帘望了一下庙门,点了点头。“你们去说下,就讲是巫山奚家的人借地躲雨。”
“好。”天淼话才出口,忽然想到前不久正是楚嫣红闯入鹿门寺偷走了剩余的血舍利,而银笙应该也跟在她身边。但此事之前他们都未曾跟奚秋弦说起过,此时要带着银笙进鹿门寺,只怕要被揭穿。他正在踌躇,银笙已经惴惴不安地想要往后退去。
天淼急忙上前道:“少爷,女眷进庙不太方便,等会儿你就说银笙姑娘是我们家的人好了,以免僧人们不允。”他又低声向银笙道,“你别摘下竹笠,也不要开口。”
“我还是等在外面好了……”银笙心虚地说着,可这时天淑已敲开了大门。小沙弥见忽然来了一大群人,急忙回去禀告主持。过不多时,一个中年僧人带着几名年轻僧人匆匆而来。天淼本想让奚秋弦坐着,但他坚持自己下了马车。
银笙躲在马车边,眼见奚秋弦下车时身形微晃,以手扶着车厢边缘才堪堪站住。天淑给他撑着纸伞,他上前与僧人交谈数句,那僧人双手合十,侧身请他带着众人进入寺庙。
银笙很是尴尬,只得跟在他们后面进了鹿门寺。往里走的时候,她隐隐听得那僧人告诉奚秋弦之前发生的事情,据说那日被师傅打伤的正是主持,现还在养伤,故此不能前来迎接。
一听到此,银笙心中愧疚万分,重又走在这寺庙中,更是自惭形秽。幸亏那夜她与师傅都蒙着脸容,且现在又戴着竹笠,鹿门寺的人并没有认出她来。奚秋弦虽身体虚弱,但还是去拜访主持方丈了,临走之前,先让银笙待在了厢房中。
她浑身湿漉漉,进了房间也不敢取下竹笠,天淑抱着包裹过来,见了便皱眉道:“换衣服,等会儿还要给少爷疗伤。”
银笙此时才有机会问道:“为什么要叫我给他疗伤?”
“神医将他的内力散去后却不知下落,你没见少爷越来越虚弱吗?我们这些天来一直没安心过,天淼四处寻找神医但却没有他的踪迹,再等下去,少爷的身体就要承受不住各种病症的侵袭了!”天淑重重叹了一声,望着她道,“无奈之下,我们想到替他恢复内力,但必须要有懂得巫山心法的人来引导他运气复原,否则都是空谈。”
银笙怔住,她原先只以为天淑是在吓唬她,却没想到奚秋弦的情况糟到了这样的地步。
“可是我的内力很浅,根本没有办法分给他多少,不会害了他吗?”她不禁焦虑道。
天淑道:“并不是要你分他内力,他经脉未被毁坏,只需你以内力灌注其间,引着他残余的真气慢慢循环,或许能使他有所好转。但这也只是我们想出来的无奈之举,并不知到底有多大效果。”
银笙黯然,想到之前要不是发生了那么多事,或许神医早已将奚秋弦治好,也不会弄到现在这般地步。天淑又叮嘱几句,放下衣衫后出了房间。只留下她一人独在屋中,听着窗外雨声心绪纷杂。
******
奚秋弦回来的时候,银笙正坐在桌边发呆。一听到房门开启,本是背对着门口的她急忙回身站起。桌上烛火摇曳,晃动了她的身影。奚秋弦扶着门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很安静地看着她。
虽只数月不见,但她明显瘦了许多。她轻轻垂下头,下颔更尖,簌簌的睫毛遮住了黑黑的眼睛,让他想到了巫山松林间那只孱弱孤单的松鼠。
一缕微酸自心底蔓延开来。
他摇摇晃晃地朝前走了几步,隔着桌子,向她笑了笑,道:“阿笙。”
银笙抿着唇,望着他素青的衣袍下摆,喑哑道:“我去叫天淼过来。”说罢,便往他身边走过。奚秋弦忽一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银笙微微一怔,手臂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叫他们干什么?”他轻声问道。
“……不是说要给你疗伤吗?只有我一个人怎么能行?”
他默默注视着她,过了片刻才道:“不着急,又不是重病。”
银笙抬头,望着他的眉眼,心里一颤,赶紧别过脸去。“你又在骗我。”
他竟笑了一下,眼里浮现着似曾相识的狡黠,“本来就是,你看我还可以站起来,还可以走路。”
若是以前,银笙真的会以为他是装病,但现在他眼里含着笑意,唇色却发白。她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少力气才站在她面前,还说着这样的话。
“你一直都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吗?”银笙忍不住冲着他道。
奚秋弦怔了一怔,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烛火忽忽地跃动不已,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撑着桌子缓缓坐下,低着头不再说话。银笙看着他的身影,心底渐渐笼着烟雨,淅淅沥沥,潮湿了大半。
“趁着师傅还没找到这里,我会尽力帮你疗伤。”她低声说着,转身想要去叫天淼。奚秋弦见她走到门口,不禁道:“然后呢?”
她顿了顿,反问道:“什么然后?”
“就是你所说的疗伤……完毕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银笙沉默片刻,道:“师傅总会找到我的,我逃不出她的掌握。”
“你为什么还心甘情愿跟在她身边?”奚秋弦忍不住道。
银笙略有恍惚,回头道:“她是我母亲。”
他一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她是我母亲。”银笙再度压低了声音,眼神黯淡,“莫枫是我父亲。”
“阿笙……”奚秋弦吃力地站起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会是这样?这难道还能是我选择的结果吗?”银笙涩声道,“在雾渡坪的时候,她从何梦齐手里救下我之后,我就知道了……”
奚秋弦周身发冷,“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没有机会……我当时也不敢相信。”她似是不愿再说起在雾渡坪发生的事情,侧过了身子。奚秋弦努力理清思绪,道:“所以尽管她对你不好,你还是要一直跟着她?”
银笙的嘴唇有些发抖,勉强控制着心中积压的委屈,哑声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怔然,心底一阵发紧,想起那日在雾渡坪荒野,因为她再度不说实话而负气离去,将她独自留在了废墟中。他走到她身后,低声道:“阿笙……对不起。”
银笙背对着他,头深深低下,肩膀微微颤抖。
“该说这话的是我……”她喑哑着嗓子说完这句话,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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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值此静夜相对时
银笙出了房间;奚秋弦却还站在原地没动。房门一开一关间;秋雨随着夜风飘进数点,屋内有一丝凉意。平素能言善辩的他,在重新见到银笙之后;才发现自己虽有满怀心绪;竟无法言语。
他恹恹坐下;望着虚掩的房门一阵发怔。
过了片刻;门外脚步声起,天淑与天淼先后而入,银笙则跟在他们身后,低垂着头;像一道影子。奚秋弦坐在床前;对他们的到来一点都没反应。天淑道:“少爷,我与银笙说好了,让她以巫山心法为你疗伤。”
奚秋弦默默地望着银笙,忽然道:“你们知道应该怎么疗伤?”
天淑一愣,道:“知道啊……”
“姐姐,我看还是让银笙与我们一起回巫山,让爹娘定夺比较安全。”天淼皱眉道,“要不然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你我都不好交代。”
“可是……”天淑望向银笙,银笙本来一直低头不语,此时才好似从迷茫中回过神来,道:“不是说好了在这里疗伤,然后你们就回去吗?”
奚秋弦听到她这样说,眼神为之一黯。天淑还待思量,他却道:“不用回巫山了,在这里就可以。”
银笙微微一怔,想要说什么,但又忍住了。天淑与天淼见状,便叮嘱她只需稍稍运行内力,先试探为主,不可贸然发力。银笙点头,走到床边却又显踌躇。
“你们先出去等着吧,边上有人的话她会不安。”奚秋弦轻声道。
天淑急道:“那怎么可以?!我们得守在边上以防出事……”
“我不会让他受伤的。”银笙小声说着,瞥了一眼天淑。天淼尴尬道:“银笙不是鲁莽的人,既然她这样说了,我们就先去房门外等着。”
天淑很不情愿,但天淼还是拉着她出了房间。银笙见两人离开,更觉局促,站在床边不言语。奚秋弦抬头望着她,“你不愿意替我疗伤是么?”
“不是。”她的耳朵红了红。
“要我教你?”他又瞥瞥她,似乎不太好意思再直视。
银笙摇摇头,见他还坐着没动,不禁皱眉道:“你往里面坐一些啊!”奚秋弦不动声色地撑着床沿往里挪了挪,又道:“你先转过去。”
“干什么?”她不解。
“……我要拿掉这个。”他垂着睫毛,望望自己的双足。
银笙抿着唇,背转过了身子,小声道:“又不是没有见过。”虽如此,她还是安安静静地等他取下了假肢才又回头。奚秋弦已经坐在了床的里侧,长衫遮盖住了双膝。
她走到床边,俯身脱掉了靴子,坐在了他对面。
桌上的烛火晃啊晃,淡淡影子如烟似雾。银笙忽然想到了别的方面,脸颊发热,却又不想被他看出问题来,便将火发在他身上,焦急道:“怎么还不动?快转过身去。”
他似是有点惊讶地望了望她,却也没做声,很顺从地转了过去。烛影下,他的长发乌黑低垂,素青色缎带寂静如水。银笙恼怒自己竟然浮想联翩,语气不悦,硬邦邦地道:“我要运功了。”
“嗯。”奚秋弦很平静地应了一声。
她闭上双眼,呼吸再呼吸,渐渐的,心绪才算安宁了下来。按照天淑之前的交代,银笙先是聚气萦绕周身,巫山心法之特性本就如云烟般飘渺无踪,她自幼跟随师傅修习内功,总觉这心法太过深奥,稍有不慎便会无法控制。此时为救奚秋弦,更是十二万分的小心谨慎,待得那一缕真气如白云般渐渐升腾而起,才抬起双掌扣住了他的肩井穴。
奚秋弦只觉肩后一温,银笙的手掌已抵了过来。初时尚无别样感觉,过了片刻,便有丝丝缕缕的暖意自她掌心缓缓流注入自己的穴位。这暖意极轻极淡,仿佛春风般无声无息,但却能在不经意之间扫拂过经脉,驱走原本阴寒的感觉。
他呼吸轻浅,想要睁开双眼,但不知为何,处于这一种温暖中,反而倒比之前还要困倦。朦胧间,又感到银笙的手指在他后背要穴处拂过,每过一处,都带来一丝暖意。
自从内力被神医散去后,奚秋弦便始终觉得若有所失,身子也像是被掏空了一般。而现在虽只是微弱的内力流注于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