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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都不知道,冰雪天坐步辇出门,更是气得直哆嗦,斥骂她“狐媚妖艳”,禁足一个月。
王总管被革职,摔跤的婆子乱棍打死。
、第四章筹银治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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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宾鹤在房间里“啧啧”称赞,她虽不知道那个瘸子是如何办到了这一点,但那份感激和开心,是发自肺腑的。
三天前,她经过后花园,一个瘸腿的丫鬟擦身而过,递给她一张字条,上面清秀的几个字,笔记有些熟悉,她大吃一惊,却又心迷鬼窍的想一探究竟。
晚上急匆匆的到达约定地点,不过是个低贱洗衣丫头,告诉她沈雪如怀孕了,她可以替她除去。都是明白人,什么也不用装,爽快的答应了五百两的代价。
她所有的质疑还未问出口,就在那双闪着自信精光的清冷眸子里,消失殆尽。
她突然很愿意相信眼前这个瘸子。毕竟,事情成与不成,她都没有损失。
翌日一大早,她便听说沈雪如摔跤的消息,连同肚子里的孩子。
调查的结果是,树干上面蜂巢顶积雪融化,水低落下来,结成了冰,滑倒了抬步辇的人。
太完美的意外。
红豆什么也没问到,甚至连人都没除去,这点薛宾鹤很生气,可当她听到红豆的转述时,改变了主意。这人,太神秘,太有趣,太能干。
以后,她还用得着。
霜子躺在一张破旧的床上,细白的双腿布满伤痕,左腿膝盖严重变形,她忐忑不安。
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儿坐在床沿上,捏捏摸摸好一阵,才开口道:“姑娘挨过重刑?”
“是!”
“右腿受伤轻,都是皮外伤,正常恢复,左腿骨折,接骨头的时候,手法不好,骨头长歪了,筋肉连接不好,走路不便。”
“可有方法医治?”
“简单,却又不简单。”老者捋捋缠绕在一起的花白胡子:“再把骨头折断一次,老朽给你重接。只要你挨得过痛楚。”顿了一顿又说:“就算挨过去了,也不一定能完全恢复,你筋骨受伤太重,但肯定比现在要好。姑娘,你要想好。”
“挨!”
有什么好想,不过是一副臭皮囊,有什么挨不过?
枕边男子带着伪善的面具,算计她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最后堂而皇之的领着闺阁密友,弑主夺爱,害她孩子,要她性命,连累娘家家破人亡,爹爹被流放千里之外,生死未卜,大哥终生残废,娘亲卧床不起,病痛缠身,几乎生吞活剥了她的所有。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鲜血淋漓,万剑穿心,噬骨饮血的痛楚,恨不能扒了贱女人那张美人皮,撕了她那张蛇蝎脸,她伸出手去,却无能为力。只能在贱女人的嘲笑声中,眼睁睁看着鲜血和生命,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
如此锥心刺骨,她都活生生受着了,这大千世界,还有什么可怕!
老者见她斩钉截铁,毫无犹豫,心知又是一个经历过苦难的女子,无奈的深深叹一口气道:“一个月时间,五百两银子,吃住另外二百两,准备妥当了就来找我。”
霜子点点头,浑身警觉地盯着进来的清秀年轻人,拿衣物轻轻将双腿盖上。大夫自然不避,可大家闺秀的礼义廉耻,她深入骨髓,还是记得的。
老者微微一笑,和蔼可亲:“他是我徒弟叙笙,负责给你接腿。”
年轻人微笑的脸,对上霜子冷清冰凉的水眸,凝固在一个表情上。
这女子,太凉薄,会吃亏的。
叙笙如是想。他见过许许多多的病人,没有一个如此坚毅,冷漠,仿佛这饱受病痛折磨的躯体,不是自己的。
楚王府,账房门口。
一脸不耐烦的苏大总管,看着眼前一身鬼魅气息的瘸子,怒气冲冲:“你一个月才几钱银子,居然妄想预支一百两,也不看看什么德行?”虽不喜眼前人的形象,却也有三分恻隐之心:“最多十两,要或者不要。”
霜子乞求哀怜:“娘病了的快要死了,请大总管发发善心。”
要想在别人的身体里存活,霜子早打听好了,毕霜爹爹早死,剩下一个娘亲,后来改嫁给一个屠夫做小妾,日子很是不好过。
只是改嫁之时,屠夫要求把十二岁的霜子卖掉,不肯接受这个拖油瓶,她才进了王府做浣衣丫头。
这个所谓娘亲,对霜子的死活从来不过问。倒是听秋叶说,霜子以前还时不时会去看看她娘,以图认个亲人。
心知要求过分,霜子不过是找个说话的由头而已,将苏大总管拉到角落里,掏出一个手绢,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枚熠熠生辉的玛瑙戒指,碧绿的色泽,仿佛荡漾着的湖面,微微泛起涟漪。
苏总管惊得倒吸一口冷气,用手包住戒指,四下看着无人,沉声问道:“哪里得来的,腿都瘸了,还不知悔改,又偷东西?”
上次霜子被打残双腿,奄奄一息,差点被扔进乱葬岗,还是他发现有一口气,令人拖回破屋子里去,又叫了大夫给她屁股敷药,断腿接骨,捡回来一条残命。
“一百两,感激你的救命之恩。”霜子低声快速说道,有些不耐烦:“绝对不会有麻烦。”这枚戒指是从傅余婉的坟墓里挖出来的,并没有存在于她的印象之中,可见不是生前用的东西,定是随便找的陪葬品,没人认得出。
苏大总管盯着霜子的脸,似乎要看出什么端倪来,后者却波澜不惊,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低垂的眼睑,光洁的脖子,有些桀骜不驯的意味。
他似乎,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这个低贱卑微的丫头,此刻再看,却有一种陌生,不容小觑的感觉。
苏大总管从贴身内衣里袋里,掏出一张微微有点湿的银票。
银票用布包着,本就防汗,却还是在看见玛瑙戒指的震惊中,感觉到身上汗津津的,汗湿透了布,沾湿了银票。他想过抓贼拿脏,效忠主子。却在霜子平淡的眸光中,看见自己带着怜悯和恐惧的倒影。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害怕眼前这个女人,不想有太多纠葛,尽管她看起来毫不起眼。
快速完成交易,霜子拖着左腿,一瘸一拐的远去。
他恐惧的几乎不记得自己答应了什么?似乎,还有一个月的假期?
苏大总管用力捏了捏手中的宝贝戒指,以唤回漂游的思绪。这样好的东西,贵重稀少,她要钱,直接去当铺,便能得到十倍以上的价钱。当真是要感谢对她的救命之恩?
百思不得其解。
转身走出壁角,见着身形伟岸的男人,昂扬而立,太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犹如罗刹般威风凛凛,不可侵犯。
“王爷?”苏大总管顺着皇甫北楚的眼光看过去,那个瘸子浑身镀着金色的光,一瘸一拐的往前挪动,身形诡谲。
“她叫霜子,是浣衣房的洗衣丫头,家里母亲病了,来账房预支工钱,又请了几天假。”苏大总管慌乱解释,王爷面色肃穆,一言不发,让他如坐针毡,心里不住盘算,王爷是何时来的,不知道看了什么没有?
皇甫北楚眯起眸子,感觉心底,一股熟悉的情绪缓缓升起,诡异莫名,他的右手,突然有些颤抖。
、第五章筹银治腿下
霜子并不知道身后,有一道审视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她艰难的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破房子,准备收拾东西,去医治这条残腿。
从她身上拿走的,她要一点一点夺回来;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她要一桩一件还回去;当初如何遭受灭顶之灾,以后就要怎样刀锋刺人,而这一切,都要借助于同样的工具——男人。
男人自然是皇甫北楚。
不知道哪个圣人说过,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她没有爱,何惧爱弛?
但她必须利用爱,所以要先有色。
上天待她不薄,霜子这具身体虽不算倾国美貌,却也眉清目秀,明眸皓齿。三分容貌,五分打扮,七分才气,十分风情。
上一辈子顾忌着大家闺秀的名声,一颦一笑都刻着书香门第的记号,太压抑。这一世,定要好好的,把一个女人能够运用的武器,发挥的淋漓尽致。
拖着这残腿,想接近皇甫北楚,是不可能的。她太明白他的喜好,对一切残缺物品,厌恶至极,一如她小产之后,身体虚弱,足足一个月,不曾踏入她的房间。
她以为那是他的爱,怕她触景生情,觉得失去了孩子,对不起他。
一句谎言,她沉浸其中,却不知道,甜蜜的背后,是割肉的刀子。
不就是相看生厌罢了。
收拾好包裹,背在瘦削的肩膀上面,仍旧是一瘸一拐,右腿拖着左腿,在萧瑟的冬风里,一步一步往前挪,这一步,既是结束,也是开始。
她想跟秋叶道个别,到大通铺门口等了好一会,秋叶都没有出来,看来,是真的被她,算计的心酸了。
霜子握紧手中折好的纸,默默的走开。
怪她自己,与人无尤。
仍旧是一瘸一拐,低着头,慢慢走到后院角门,秋叶在门口等她,红了眼眶。
掰开她的手指,将一小锭银子放在霜子手心里,强忍着泪:“好好照顾自己。”她并不知道霜子为何离开,但是她知道,像她们这样低贱的下等丫鬟,走出王府,没有银子,寸步难行。
她就这么多,倾其所有。
霜子的心,在烈烈冷风中,突然暖烘烘的。
她从包袱里拿出那张没送出去的纸,上面详细地写着老夫人的喜好,什么时间,喜欢逛园子,什么时间,在佛堂念经,衣服喜欢什么花色,膳食喜欢什么口味……
她本想走的时候,当作赔罪,送给秋叶的。
做洗衣丫鬟,实在太苦。老夫人待人和善,又是一府之主,能跟在她身边,是最妥善的安排。
一切尽在不言中。
霜子冲秋叶点点头,她是个聪慧而善良的姑娘,知道怎么做。
秋叶看着那个永远低着头,似乎要低到尘埃里的消瘦矮小身躯,蕴含着太多她未知的力量。这力量强大到她不可预知,在佝偻的脊背,褴褛的衣衫中,体现着霜子对生活的坚毅和决然。
她突然,舍不得辜负她。
捏紧手上那张纸,或许她的命运,从这一刻起,会走到她从来不曾想过的轨道上去。
犹如她永远也不知道,看起来明明不应该待在浣衣房的霜子,为何会像一个邪魅的影子一样存在。
叙笙熟练的将双手用铜盆里的水浸干净,取一块丝绸帕子擦了,递给霜子一根用同样昂贵布料包着的木棍:“咬着它,疼痛会轻些。”
霜子摇摇头,她并不信任眼前这个笑起来如春风般温暖的年轻人,在她看过的大夫之中,医术精湛者,都是严肃庄重的,一如门外喝茶的老者。
只可惜他太老了,老的都折不断霜子的腿骨了,花了五百两,只能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医徒试手,霜子有些郁闷。
叙笙医术有待商榷,但作为年轻人,力气要大得多。
“生生把腿骨折断,忍耐力稍差的人,可能会痛晕过去,为避免疼痛的时候咬到舌头,不小心死了,所以才准备的木棍。”以为她没听清楚,叙笙带着大夫天生的职责,又解释一遍。
“不用!”霜子冷冰冰的:“开始吧。”
坐在坚硬的木板床上,霜子扶住床头的木栏,眼神轻蔑坚定。
叙笙看着这个奇怪的女人,有些不耐烦,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倍:“不听话就滚!”
霜子伸伸右腿,试探着着地,再把左腿挪下来,站定,伸出手,掌心朝上:“银子还我。”
外面传来老者苍老的喟叹:“由她!”
霜子复又坐在床沿上,将左腿架到面前的矮桌上,一言不发。
叙笙又用手帕擦擦手心里的汗,奇怪的女人,倔强的女人,不知死活的女人。
细长的指关节摸了摸霜子的膝盖关节,又往上延伸,试探地摸了几下,在大腿处停留几秒,左右手交错旋转,叙笙用上五分力气,五分手法,运起丹田里的气息,全神贯注的将精力注入到双手之上,“喀嚓”一声,脆如裂帛。
霜子上下牙齿紧咬,似乎再一用力,上牙就要破碎的分崩离析,一股钻心的痛从大腿直冲上脑门,大脑里的神经“突突”直跳,像是有人用铁锥锥刺,尖锐的要炸裂开来。
豆大的汗珠从脑门上直直流到下巴,再低落到胸口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坚持着不肯落下来。她紧紧的闭着双眼,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在大腿处摸索着,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感。
陡然又一阵痛楚袭来,感觉到血肉里的骨头正被悉悉索索的扳平,霜子眼前一黑,直直往后栽倒在床板上,沉闷的“砰”一下声响。
老者进来,检查了一下骨头接合的位置,对叙笙点点头。
痛楚在全身蔓延开来,霜子在昏迷中,也不由得紧皱眉头,难过的“嗯哼”喘着大气。
叙笙将药粉细细敷在霜子纤细的大腿处,用夹板包起来,细细缠好。
霜子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左腿痛的神经麻木,根本不受控制,她尝试了几次,动都动不了。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豆大的灯盏,一跳一跳的火苗,在努力挣扎着继续燃烧。
床头边小木桌上,搁着一碗药汁,霜子挪动上半身,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