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绛红的双福袄子,看着精神了许多。
“…我和老爷有些话对小姐说…你们都下去吧。”
卢氏本是微笑着迎上前,却见着玉婉心仍是抿着唇微微地浅笑着,不露出一丝别的神色,心觉不对,便挥挥帕子差遣下人都散了去。
四下看看人都退下了,正堂里只余下玉婉心,玉老爷和二娘卢氏,卢氏才轻轻地开口,试探着问道。
“……我儿婉心,你,这是怎的了?姑爷贺大人呢?他,没同你一道回来?”
“爹,二娘……我……”
卢氏不是自己的亲娘,只是这眼神里的关切不似作假,而玉老爷纵然一直没有开口,那般慈爱担忧地眼神又如何骗得了人。
只是玉婉心瞧着没有别人,一张俏脸失了笑容和血色,苍白得令人心疼,勉强撑着心里的阵阵绞痛开口,没想到一开口便是泣不成声。
“二娘……爹……娘亲……”
玉婉心像水晶一般的眼泪簌簌地往下落,看得卢氏惊诧,却还是上前一步将玉婉心抚进怀里,抬起帕子想提玉婉心拭泪,却没想到一颗泪没擦完,自己也是哽咽了起来。
“我可怜的儿啊,二娘早说过莫要为男人置气,苦得是自己……你、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
玉婉心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保持着所谓贺夫人的端庄架子,却没有预料自己一见到爹娘便止不住流泪。
俯在卢氏的膝上低低哭泣,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淌,带着冰冷的温度一直流到心里,玉婉心不忍抬头被亲人瞧见这般丢脸的模样,只得咬着唇无声地落泪,间或轻轻地唤着娘亲娘亲,仿佛这样就可以不伤悲。
那一日,她是有多信着贺郁,今日,她便有多恨着贺郁。
她恨贺郁那样温润如玉,这般轻易夺了她的心去,又恨贺郁万般事皆不与她说,如今就这样赤、裸、裸地扔下她一人回门。
送了这样多的金银珠宝回来又有何用?!
当今世风,谁家的女儿回门不有夫君作陪着。凡是这般的女儿宁愿不回门被骂是没规矩,也决计不让人看出自己的夫君厌弃了自己。
可她偏偏由不得自己,贺府把一切都备了妥善,只等她上了轿子回玉府,可是备了万全——却也备不了她一个夫君。
这莫不是存了心让她,还有玉府被人看笑话吗?!
啜泣渐渐地低落了下去,只有卢氏还是一边拭泪一边絮絮叨叨地跟她叨念着如何行事如何护着自己,玉老爷背着手在一旁站着,沉默了叙旧,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唉……”
长长地暗叹一声,玉老爷转身看着相拥而泣的母女俩,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透露些许决绝。
“婉心哪,若是真恼了他,便回来罢,我玉府虽小,容一个你却是足够的。他日再遇良人,你爹我一定将你许给好人家。”
回来?!
听闻玉老爷的话,卢氏和玉婉心全部都愣住了。
玉老爷这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这、这是要女方休了男方啊……这样的女子且不说再嫁艰难,更重要的是——玉婉心乃是圣旨指婚,如今一来,不等于是抗了旨么?!
玉老爷微微一笑,半百的胡须抖动了两下,像是又回到了年轻时的那般俊逸少年,书生意气。
“抗旨又如何?你是我和月岩的女儿,万万受不得这样的怠慢。”
“……不。爹,我不回来。”
沉默了半晌,玉婉心忽地勾唇一笑,抬起帕子拭干了自己脸上的泪珠,站起身来整了整有些发皱的衣裙,一双琉璃明眸流过泪后更显流光溢彩,风情横生。
“……他这般作践我和我家,如是不能叫他偿回来,我娘——定也不会高兴的。”
话语的最后,玉婉心的声音渐渐地放轻了,飘荡在正堂高旷的空气里,带着几分回音,只是那深深的心伤,也被怨恨掩盖了。
作者有话要说:即将完结。
、(八)
(八)
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 。
那期间的心酸,玉婉心从前不懂。初二回门那一日,她以为她懂了,可是事到如今她懂了,却仍是抽不了身。
当日她意气地在爹娘面前说要贺郁偿她数日心伤,真真独身回到了贺府,才知晓那原只是一句戏言。也只能是,一句戏言而已。
年关前夕一别,到如今初春已至,恍然间已逾两月,贺郁仍是不见人影。
画堂里,贺郁当日嘱咐人栽下的桃花,再过不了多久便要开了。只是那同她笑着道要“与卿共赏花开时”的人,却迟迟不肯归来。
罢了,罢了。
左右都是她的无能为力,留不住人,也留不住心。
抬手细细地摩挲着手腕处翠碧的玉镯,这是她出嫁前卢氏给她戴上的,如今依旧温凉光滑,在光线下有着细密的玉石纹路,错综复杂,只是她已然不复当时轻狂。
茫茫地坐在椅子里,玉婉心只能偶尔做做针线打发时间,只是也不知道这荷包绣出来又有谁来配呢。
无声地弯起嘴角自嘲地一笑,刚想拿起一边的剪子,却没想到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骨白瓷碗放在了手边的红木桌面上。
“夫人,喝一口吧,是厨子刚刚做出来的,趁热。”
煞婆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进了屋子,将手里的碗放下,便恭敬地垂手站在一旁,低低地说道,嘶哑的嗓音里透露着一丝无奈和心疼。
玉婉心抬眼扫了一眼那碗里,似是雪莲炖的汤,清清亮亮,不是凡品,不由得抿唇一笑,只是那笑容里什么东西也没有。
“……又是啸卿吩咐的?”
“是啊夫人。大人虽不在府里,可是对夫人,还是牵挂得紧,特地嘱咐厨子为夫人准备的。夫人多日没有好好饮食,更当为了大人保重身体才是。”
“是……么。为了我啊……那,有劳婆婆了。”
幽幽地叹出一口气,玉婉心扔掉手里的剪子,端起碗一饮而尽,假装没有看到煞婆眼神里透出的点点怜悯。
原来,连煞婆都要可怜她了么。
这偌大的贺府里,玉婉心除了贺郁和煞婆,便再也没有见过第三个人,何来的“专门嘱咐厨子做的”?况且那人若是真记挂她,又怎么会连着数月不归?
只怕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罢。
不过若是说起多日没有好好饮食,玉婉心自觉得近日身子不太爽利,不喜去户外走动,总是待在室内懒懒地不想起身,昏昏欲睡。
最初不也不是没想过可能是有了身孕,不过煞婆请了宫里的太医来瞧过,只道是初春特有的倦怠毛病,便也算了。
看着玉婉心把那汤水喝了,煞婆神色犹豫,原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料玉婉心一脸倦容地挥了挥帕子,只好闭了嘴,扶着玉婉心上了榻小憩。
看着玉婉心稍显憔悴地阖了眼睡去,煞婆暗叹一声,摆摆头,静然掩门离开。
而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躺在榻上的女子骤然睁开了眼,眸中清明一片,又哪里还有半分昏睡的影子。
自从贺郁不告而别后,玉婉心不时感到夜半,总有男子的手掌抚过自己的发心,温热而眷恋,耳畔也不时有着缱绻悠长的叹息,却挣扎辗转,总也醒不过神来。
直到三天前,她死撑着一直没睡,便是想要分清这胆敢夜探贺府的男人究竟是谁,竟然瞒得过煞婆的耳目。
只是,玉婉心如果得知自己会知晓那般的事情,倒宁愿自己从未清醒过。
每个夜晚都会来到她的床畔的男人,竟是贺郁。
听清贺郁声音的那一刻,玉婉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她本想坐起身来,指着贺郁的鼻子痛诉他的薄情,又或者是直接扬手给那个男人一巴掌,可是种种思及,她到最后竟鬼使神差地躺着没动。
心里渐渐冷静下来,玉婉心想着,好不容易见着贺郁,倒不如静下心来等候,且看看他到底是何行事,平日里不见身影,反倒欢喜深夜出现在她的房里。
侧耳听着,房间里一片黑暗,除了贺郁,似乎还有别人。只是他们打定了主意玉婉心还在沉睡,说话便也无所顾忌了来。
“大人。”原是煞婆。只是,这主仆二人在这儿作甚?
“……婉婉她,可有怨我?”
年轻男人低低的嗓音,在幽暗的内室里轻轻地回荡,话语里有着些许无奈惆怅。
“大人,夫人她,早晚会懂得您的苦心。”
“是么。纵使婉婉怨我,我也不得不如此。这几日,辛苦煞婆了。”
男人的话语极低,像是在喃喃自语,却充满了决绝果断,不似他平日里的洒脱清逸。
“大人谬赞。只是……若有空子,还是多多回来些,好让夫人……不那么寂寞。”
煞婆利落地作答,只是话尾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劝告轻轻地说出口,语气里带着不忍与心疼。
“……我哪有不回来的道理。只是,素梨她还需人照料着,我又不便露面。真是……”
男人长叹一声,不知是喜是忧,抬手细细地拂过玉婉心落在枕上的乌发,充满了怜爱。
只是听到这里,玉婉心不禁心下一凉,手里也不知不觉渗出了冷汗。
他方才说……素梨?
那,分明是女儿家的闺名吧……
原来,她料想得果真不错。想必那素梨,真真是面若梨花,身比飞燕,不然也不会累得他,数月不回了。
静静地躺在床上,玉婉心忽然觉得自己这两个月的担忧,全部都是个笑话。
煞婆对她说贺郁公务繁忙,她便真地信了,口上说着恨他恼他,内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忧着他公务可有烦心,在外数月身体可有人照料。偶尔想起他神秘的来历,甚至会担心是不是惹了天子不快。
如今,可算是真相大白了。
只是,她却也死了心了。
可玉婉心仍想不到,接下来从贺郁薄凉的唇中吐出的话,才真真是让她无力承受。
“婉婉喜欢读书,要看什么,便由她去。只是那东西,别让她瞧见了。”
“……是。”
“还有,每日的药,都喝了吗。”
“回大人,都喝了。前几日夫人不愿饮食落下的,今日的也一齐补上了。”
“……那就好,那药停不得。孩子,婉婉……我绝不能让你有了孩子……”
接下来贺郁似乎还在和煞婆交代着“药记得配好,别伤了身体”云云,只是玉婉心再没有一个字听得进去。
孩子……
原来,每一日都要着她喝下那厨子专门做的东西,有时是炖的雪梨,有时候是煲的汤,全部都是……为了不让她有孩子是吗?
难怪煞婆总劝着自己多吃些,也难怪,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身体差了下去……
竟是为了那素梨么?!想着自己是天子指婚抗不得,便想了这个法子让她无后,日后以七出之条休了她,便也可以将那素梨明媒正娶回来。
真真,是个痴心的儿郎啊……为的,却不是她。
候着贺郁和煞婆稍久才悄悄离去,玉婉心就这么直直地躺着,一夜未眠,直到天亮。
锦被之下,她抬起右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只感觉得到一片冰凉。眼眶里,却半分泪水也无,涩得发疼,想要起身给自己倒杯水,也失缺了气力。
也许数月前,她的夫君还笑着替她挽发,也许不知前几日,她的孩子曾经来过,可是现在……
她什么也没有了。
左手狠狠地揪紧了锦被,玉婉心仰着面大口的呼吸,像是缺氧的鱼,心里绞痛不在,余下的只有空荡荡的风吹过,吹了一地死灰。
侧过头,玉婉心瞥一眼红木桌上自己做绣活儿时用的剪子,心里闪过了一丝妄念。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若是不能和你一夜白头,不如……让她也瞧瞧那素梨,爱你有多深罢。
作者有话要说:【月色如岩,婉心如玉】之'壹'《他人妇》就此完结。
敬请期待系列'贰'——《风为裳》
预告:
玉婉心到底做了什么?贺郁为什么要打掉她的孩子?
素梨又是谁?
神秘的贺府,到底是为了什么存在着?
一切尽在第二部《风为裳》。
请点传送门~风为裳
iq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