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纪萤转头对车里的宫娥吩咐了一句,“好生照料着公子,我去去就来。”才扶住青娘的手,脚步不稳的随他入府。
陆长恭转身瞧着她的脚,有些迟疑的问:“要不要让人……”
“不必了。”纪萤拒绝的果断,瞧都未瞧他一眼,刚要跨入府邸,顾小楼忽然拨开青娘,打横抱起了她,惊的她又怒又好笑,“放下我!”
“别动。”顾小楼看陆长恭一副愁肠百结的摸样,忍不住撇嘴道:“考虑那么多干毛,痛快点会死啊。”几步跨到陆长恭跟前,伸手将纪萤塞给了他,一面警告纪萤,“别乱动,不然摔死你。”一巴掌拍在纪萤额头。
纪萤不服气的拨开他的手,刚要反驳,一掀眼帘就对上了陆长恭的眼,慌忙避开,啧的冷笑:“我怎么劳得起督主大驾。”
陆长恭低头叹了口气,抱着她往大厅去,忽然没头没尾的道:“阿川,要听我解释吗?”
纪萤一愣,眉睫颤了颤又敛下。
“关于你,我对太后只字未提,那日我……”
纪萤不待他讲完,慌忙道:“我知道,你不必解释。”
陆长恭在大厅门口顿了脚步,一点点的蹙眉,“你不信我?”
寻不出话来答复他,纪萤挣扎着下地,岔开话题问道:“这都不重要,我有事要问你。”挑帘入了大厅。
半天半天,听陆长恭在外叹气,也跟着进了来。
大厅还是当初那样,连摆设都未变,纪萤坐在椅子上,瞧着沉沉浮浮的茶叶,啧的笑了一声,“连茶叶都没变,你还真是恋旧。”抬眼看定陆长恭,开门见山的问道:“荣阳到底是谁?”
手中的茶盏一顿,陆长恭在袅袅的香雾中看她,似乎有些吃惊。
“你不必惊讶。”纪萤耸肩笑,“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你只用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了。”见陆长恭有些迟疑,她又道:“我知道荣阳冒牌的,但我不明白当初换走容妃之子的不是纪惠景的女儿吗?”
盯到陆长恭的眼睛里,问:“她是?还是我是?”
他似乎想了很久,半天放下茶盏道:“你是。”
只二字,纪萤心中仿佛卸下千金,松出了一口气。
“你不该怀疑自己是谁,你的母亲曾经用生命护着你,不是吗?”陆长恭温声问她,“怎么会怀疑自己?”
这对她来说很重要,重过生命,她容不得自己辛苦生存了这么久,最后她却成了无关重要的旁人。
纪萤又问:“那荣阳是谁?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女儿,哪里又多出的一个纪家女儿?”
陆长恭却缄口以默,良久良久都不答话。
纪萤耐不住性子,起身到他身边焦急问道:“我知道你都清楚,陆长恭你不是说过欠我的吗?那现在告诉我啊,我们两清!”
桌面上的茶盏被摇的当啷乱晃。
他忽然抬眼,卷长的眉睫下,一双眼极深极重的看纪萤,让她所有的暴动在一瞬蛰伏下来。
她抿嘴,撇过头道:“你明明都知道……”
陆长恭却未错开目光,依旧瞧着她一瞬不瞬,“你想要和我两清?”
生气了?纪萤被他盯的不敢开口,浑身都不自在,不自觉想退开半步,手腕却被他猛地扣住。
陆长恭用力一带,她便踉跄的跌跪在地,膝盖却被陆长恭用脚尖托了住,居高临下的瞧她,又问:“你要和我两清?”
他的眼睛深深深深,像密罗的网,铺天盖地的抓住她,一分都动弹不得,纪萤莫名的不敢开口。
直到陆长恭收敛眼神,松了手,她才挣脱开起身。
陆长恭压了压额头,送出一口绵长的气,极缓道:“阿川,不要去碰这件事,不是所有的真相都是你能承受的……”
知道这些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纪萤打厅中出来,阳光好的晃人眼目,她微微眯眼瞧着这座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府邸,金灿灿的日阳下,真美啊。
青娘侯在厅外。
“纪川。”顾小楼在不远处的树下对她招手。
她抬到半空的手却又收回,伸手扶住青娘,淡声道:“走吧。”
青娘微微有些迟疑,扶她往外走,一壁问:“不和小楼队长他们打声招呼吗?”
“不必了。”纪川一路往外,头也不回。
是听到顾小楼在身后喊她,纪川,纪川……却又不是在喊她,她跃上马车将厚重的帘幔一瞬放下,闷黑的车厢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他以为不去理睬,这所有人就会放过她纪萤吗?
纪萤靠在软垫中,侧头瞧见缩在一角的纪从善,压了压眉心,她不要再做鱼肉,任人宰割。
马车一路驶过小巷,却是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停在了一处破落的庭院门前。
“到了姑娘。”青娘下地,伸手扶纪萤下车,又将纪从善哄了出来。
三人就立在冷落的门庭前,日阳下,门口的两只石狮子一尊已经倒在路边,青苔满布,朱红的大门,斑斑驳驳的龟裂。
纪萤抬头瞧见门上有块蛛网密布的大匾,金漆都掉了光,只隐约可见两个大字——纪府。
青娘去路边问了买菜的老伯,不多会儿便转了回来,对纪萤道:“姑娘,这就是纪府了。”
纪萤应了一声,提袍上了石阶,抬手扣了扣生锈的门环,半天才有声音从庭院里幽幽传出来。
“谁啊?”是个上了年纪的女声。
青娘扶着纪从善到纪萤身边,又等了半天才听见碎碎的脚步声,大门轰隆隆的打开一线,有个上了些年纪的老妇从门内探出头来,“谁啊?”
青娘忙笑道:“老人家,我们……”
不待她讲完,老妇懒洋洋的眼睛忽然落在纪从善身上,直勾勾的盯着,“你……你是……”伸出手颤巍巍的要去抓纪从善的手臂。
吓得纪从善往青娘身后躲,纪萤伸手抓住了老妇的手腕,蹙眉问:“你认识他?”
老妇却有些激动,抑不住的手指发抖,眼眶一圈圈的发红,挤出身子到纪从善跟前,“你是小公子?是小公子?”
她颤巍巍的样子让纪从善害怕,往后拼命的缩身子,老妇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扯着他的衣角,又哭又笑,“小公子……老身以为到合眼那天都再见不到您了……您可算回来了!”
她的反应太过突然,连青娘都跟着吓退了两步,纪萤上前蹲到她身边,好奇的问:“你还认得他?”
“认得的,认得的,怎么会不认得!”老妇答的果断,焦焦急的扯着纪萤手腕,一壁抹泪一壁道:“小公子四岁之前都是老身带的,那眉啊眼啊,怎么会不认得!”刚刚讲完,眼泪又涌了出来。
纪萤递过一张帕子,又问:“那你……认得我吗?”
老妇一壁道谢,一壁接过帕子抹眼泪,闻言泪眼婆娑的看纪萤,半天摇了摇头,“老身眼拙……敢问这位小公子是?”
纪萤哦了一声,淡淡道:“我是纪从善的朋友,是纪夫人托我带纪从善回来的。”
“夫人?”老妇惊的死抓住纪萤的手,“小公子是说红鲤夫人?您……您见过她?”
纪萤点头。
她喜不自控的又问:“夫人她如今可好?现在哪里?”
纪萤扶她起身,言语放淡,“死了,都死了。”
只听她这一句话,老妇人两眼一翻,登时昏了过去。
第54章 二十
老妇人姓张,都管她叫张妈,原是纪老太太的配房丫头,看着纪惠景长大,娶妻生子,对纪家感情极深,后来纪家落败她无处可去,便被陆长恭留下来照看这座宅子,独自守着纪府十几年之久。
张妈坐在圆桌旁攥着纪从善的手背,絮絮叨叨的抹着眼泪,纪萤侧头瞧着正堂,年久失修,漆色斑驳的有些衰败,四处都浮动着枯木腐朽的气味,却打扫的极干净。
“我可以四处转转吗?”纪萤问张妈,瞧她不迭的点头,便起身对青娘吩咐道:“你留下来照看他。”
青娘点了点头。
纪府极大,游廊画栋前院和后院都布置的很有心思,便是如今残败了,也瞧的出当日的繁盛。
大多的房间都是上了锁的,纪萤穿过抄手游廊进了个小院子里,一路都是荒草寂寂,齐腰的高,连脚下的鹅卵石小径都长出绒绒的青苔绿草,顺着小径一路走进去,像是一座荒废的花园。
最里一株大枣树下栓着个秋千,有青绿的蔓藤缠绕在绳索之上,开出一星星的小黄花,纪萤推了两下秋千,吱呀的作响,侧头瞧见不远处还有一间小青瓦房,爬满了枯萎的爬山虎,纵纵横横的密集。
纪萤刚想过去,身后忽有脚步声,转过头便瞧见纪从善气喘吁吁的站在身后,“你……来找我?”纪萤试探性的问。
他果然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避开纪萤,径直往青瓦小房去了。
纪萤有些诧异的跟在他身后,瞧他到门前,熟门熟路的开门进去,幽暗的光线下,漂浮着细微的灰尘,房间中凌乱的放着摇篮,木机床,小木马之类的玩意儿,似乎是间孩童玩耍的房子。
纪萤进去,弯腰捡起一柄小拨浪鼓,看纪从善钻进小桌子下面,鼓捣半天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青娘和张妈随后赶了过来,张妈挤进小屋,瞧见桌子底下的纪从善,将将收住的眼泪刷的一下子又滚了出来。
纪萤微诧问道:“他在做什么?”
张妈酸着鼻子半天都不答话。
桌子底下哗啦一声响,当啷啷的滚出一颗颗核桃。
纪从善灰头土脸的从桌下钻出来,捧着一把核桃,仰头看纪萤,一脸的怯怯,小心翼翼的伸了伸手。
纪萤愣了住,张妈在身旁小声的哭道:“小公子居然还记得……当初才三岁半,那么点大,说要留着核桃等小小姐出生一起吃……居然藏在这儿……”再讲不下去。
这空气中迷蒙着尘土的气味,纪萤瞧着他手心里的核桃,有些受宠若惊的问:“给我吗?”
纪从善小心翼翼的点头。
纪萤鼻头有些发酸,蹲下身子,张开手臂道:“过来,抱抱。”
他有些迟疑,眨眼看纪萤的脸色,再三衡量,还是胆怯的摇了摇头。
纪萤却不生气,挑了一颗核桃,抿嘴笑了,“谢谢。”她笑的眉眼尽弯,密密的睫毛敛出一圈阴影。
“真像啊……”张妈瞧的发呆。
纪萤诧异的恩了一声。
她忙道:“您笑起来真像我们老爷,他也总是笑眯眯的,万事都不着急的脾气。”又补道:“小公子随夫人的长相,大小就粉团似的小人儿,若不是进宫……”
话到一半就住了口,张妈有些尴尬的转开话题,“时候也不早了,我去做饭……”
刚要出门,纪萤起身喊住她,“张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停在门口,佝偻着的背微微发抖。
纪萤又道:“你该知道纪从善如今被困在宫中过的怎样,你难道不想救他出来?”
张妈在门口笑的尴尬又无奈,叹气道:“我一个老婆子能做什么?只能给菩萨烧两柱香,求菩萨发发善心保佑小公子和小小姐。”
“这天下需要可怜的人有多少?你以为你的菩萨听的到?管的来?”纪萤蹙眉,“为何不试试求我?”
张妈转过身,惊诧的看她,“你……”
“不要好奇我是谁。”纪萤瞧着手指里小小的核桃,淡淡道:“说了你也不信,你只要相信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我更想要护着纪从善的人了。”
“你可以救小公子?”张妈有些焦急。
纪萤抬眼,看定她,“我既然可以将他带出宫,就有法子救他出来,只是需要你告诉我一些事情。”
张妈有些迟疑,纪萤又道:“你怕我是太后的人?”
一言讲出,张妈登时白了脸色,不迭的摇头摆手。
纪萤俯身上前,贴在她耳侧低声道:“红鲤夫人原姓杜,闺名一个蘅字。”
张妈一惊,张口半天才诧道:“你怎么会……”
“是红鲤亲口告诉我的。”纪萤淡声道:“她说若是我有幸回来,就让我找你,当初是你替她求的情。”
张妈便再不讲话,当初纪惠景要迎娶红鲤入门,老夫人是执意不同意的,青楼女子怎会入得了纪府的门,可纪惠景铁了心,他是张妈带大的,张妈最瞧不得他难受,就私底下求了老太太好几次。
这些事情除了她和老夫人,就只有红鲤知道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太阳,明晃晃的打进屋子来,一线线的光晕,张妈隔着光看纪萤,半天点了点头。
该从哪里开始讲给你听?
纪萤从纪府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道上静的让人发慌。只听到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辘辘声。
青娘侍候她换了回宫的服饰,梳好头,一头的步摇叮当。
她侧头抵在车厢上,合着眼,一遍遍倒回着张妈同她讲的话,像一条条线,将那一个个人串联了起来。
纪惠景,纪扶疏,红鲤,陆长恭……
从头到尾,从开始到现在,每个人的故事……
眉头蹙的极紧,她脑海里闪过每个人的眉目,各样的表情,都叫着她的名字——
——“阿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