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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变局
原是想去探望兰珠的,可每每走近她家便被常宁派去的士兵拦在门外。我试了两次,见不得入只能作罢。隆禧跟我说过不了几日也就将易伯伯放出来了,毕竟现在最令皇上头疼的是三藩的问题,连裕亲王福全和安亲王岳乐都被派去讨逆了,这些贪污受贿的也只是小事而已。
当然隆禧也没闲着,毕竟一日日地大了,皇上也不断地要培养他。
自从受过牢狱,姨娘同我娘也还好。倒是含阡经常在我房间外转悠着,见了我恭恭敬敬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猜测是为了“万锦迎春”,不过我亦不知如何开口,便只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将簪子收好,以免教含阡瞧出些不妥。
岁月静好,却否泰难测。
康熙十三年五月初三,皇后因难产崩于坤宁宫。
举国上下一片唏嘘,当今皇上悲痛难抑辍朝五日。诸王以下、文武官员,及公主、王妃以下、八旗二品命妇以上,俱齐集举哀,持服二十七日。
赫舍里皇后是当年四位辅政大臣之一索尼的孙女。按照传统,当今圣上的皇后应从蒙古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氏家族中选取,这是太宗和世祖朝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当年太宗皇帝的孝端文皇后和在世的孝庄文皇后,以及先皇废后静妃和孝惠章皇后皆是博尔济吉特家族中的女儿。不过太皇太后为牵制鳌拜、制衡辅政大臣内部势力,便为当今圣上指定了赫舍里皇后。
跟我们汉人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般,婚前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个人要说一见面便能琴瑟和谐那是很难的。赫舍里皇后也是在婚后的第四年才诞下第一位嫡子,而在此之前早有贵人为皇上诞下早夭的皇长子承瑞。
此时的皇上对皇后的感情才体现出来。原本在赤诚汤泉陪同太皇太后疗养的圣上飞驰赶回京城陪伴。但要像世人所传的那样,用情至深我也是不信的。毕竟此时的皇二子胤礽也只是五年之后才生的孩子。
真心爱一人,不应是希望时时刻刻在一起么?像我同隆禧这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惜这两位嫡子的诞生时辰隔得也算久了,其间还有三位皇子降生。
唉,宫闱之事、纷繁复杂,岂是我这小脑袋瓜能揣测的?
我长叹一气,在客栈里欣赏街道上恢复了鲜艳装扮的命妇小姐们说说笑笑。时下已至六月,欲热不燥,正是女儿们攀比计较身段打扮的时候。夫人们倒是没什么看头,清一的沉闷色彩像是黎色、黛色,要么就是深胭脂色、深靛青色的暗纹绣大镶边的滚花旗袍;小姐们年轻,倒是穿得鲜艳,有的是水绿缎镶边折枝芍药纹短褂配牙白纱平针绣瓜瓞长裙,或是桃红缎地三蓝蝶恋花长褂配水绿缎团花锦簇短裙等等,一个两个要多鲜艳有多鲜艳。
我趴在窗边,一边打量她们的穿戴,一边在心里去粗存精、取她们的精华去她们的糟粕来打扮自个儿——虽说是幻想。
想着想着便察觉已有好几日未见过隆禧了。将要出门,门却从外面被推开,娘和姨娘还有含阡惊慌失措地冲到我跟前。
“皇榜下来了,你爹秋后处斩!”
作者有话要说:
、离别
听到爹要被处斩的消息,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隆禧。
不是说只是小事的吗?不是说皇上的精力全放在三藩的事上面吗?为什么还是这样?何况我爹真的全不知情,怎么会严重到要丢了性命那么眼中呢?……难道隆禧一直都只是在安慰我?他说会帮我想办法的,可是结果我爹的命还是保不住,这就是想办法的结果吗?还是隆禧一直只是在敷衍我?他早就知道我爹性命不保,所以他才会一直欺骗我,说他没有办法安排我们探监?……
我越想思绪越乱,三步并作两步朝纯亲王府奔去。
按照对隆禧的了解,如果他事先不知道此事,那得了消息他应会马不停蹄地来找我。可是我一路狂奔一路留意,却都看不见他的影子。倒是到了纯亲王府外却发现一派忙碌的景象。我小心地不去打扰这些人,一边走到门前向院子里探头望去。只见前院里堆满了大红绸子绑着的绸缎布匹和贴了喜字的十几桶老酒,还有其他零星的嫁娶彩礼。
我被眼前欢天喜地的情景震惊了。兰珠同我都还未曾成婚,没见过原来准备彩礼还有这么多讲究。我怔在王府门前,直到方管家发觉了我。
“林姑娘!”
我转头前将迎风的泪擦了干干净净:“方管家你好。”
“林姑娘,这个是……”他吞吞吐吐似有为难。
“我都知道,不碍事,我先走了。”
他的为难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想。
我强笑,背过身去,走出几步,平地里起了风,那风绞着地上的尘埃和纸屑旋成一个小漏斗的模样。怪妖的,我想着,紧抿的嘴角已经掰不出笑来了。眼泪迎着风淌了一脸。
“含陌!”熟悉的声音伴随奔跑的脚步从身后传来。
我没有回头,即便那声音洪亮得每个人都能听见,可我依旧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含陌!”他的呼唤在耳边响起,随即我的手臂被他紧紧抓在手里,任我怎么拽都拽不开。
“你听我说。”
你听我说。这句话中已不含任何委屈、误解,好像是已成定局然后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夜幕降临,我想该是我呆滞在纯亲王府门外的那段时间,夜色便悄无声息地浓稠了。正如隆禧悄无声息地筹办他的人生大事。
目光从他脑后的那轮明月投射进无边的黑幕中,眼泪簌簌地落下。
“含陌,这个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可是……”
“不用吞吞吐吐了。”手背一抹,眨眼逼进泪水,轻笑道,“我道你最近公事繁忙,原是忙着小登科。怨不得将我爹的事给忘了。”
“你爹?”隆禧眉头一蹙,“你爹还没出狱吗?”
我见他这般假装无辜,心中气急,哭怒道:“我原是不该拜托你的!真是所托非人。”
“你先别着急,我马上就进宫去帮你打听!”
“王爷!”方管家突然拦在他跟前,用眼神指了指屋内,不小心触到我忙把目光躲开了。
“罢了,王爷有要事在身,岂敢劳您大驾?”我斜眼冷笑,四目相对、两人僵持,握在我右臂上的五根手指就在这寂静无声之中如紧绷的琴弦一根一根地断裂、松弛……
这一松手,仿佛失去了所有的依靠。
我森然笑来,俯身行了大礼,“恭祝纯亲王新婚大吉,还望大喜之日不要吝啬一杯水酒。”
作者有话要说:
、离别
皇榜下来之后没多久,朝廷就派人把家给抄了,连同易家一起。
形势急转直下。
我们奔走于天牢和各个审案大臣的家之间,可惜这些审案的大臣要么直接不见、撵人出门,要么还有点儿人情的就直接带话说别让我们费力了。好不容易找了门路,希望可以去见我爹最后一眼,可是负责联系的人也突然变了卦说是上级有令不得随意探监死囚。我们非但没见着人,反而搭进去不少银子。而客栈也因为没钱不能再住下去了,遣散了下人还剩点碎银子只能租了一间破烂的民居。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墙倒总有众人推。
唯一可喜的是,在这节骨眼上,含阡竟然主动找到我让我去求隆禧。
“姐姐,爹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连纯亲王都想不出办法来了吗?”
我摇了摇头,一摔手中的草药,将根须上的泥土都清理下来。这段时间都是靠着娘的药理知识,我们才能采草药卖给药铺过日子。
“姐姐,其实……我看得出来纯亲王对你有感情的。”她顿了顿,抿嘴道,“姐姐,其实你上次生病的时候,他来找过你的。他托我交给你一支簪子,可我……”
含阡见我手停了下来,担忧地望向我。碰到我的目光,又愧疚地低下头去。
“姐姐,那支簪子不见了,可是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我看得出来。”
她说“感情”的时候,脸上浮出落寞的表情。
“你可以求求他去救爹的。”
含阡情急之下抓住我的手腕。她激动了,是为了我们共同的爹激动的。对于含阡,我想我此时此刻才了解她。
我的妹妹,本性并不坏。
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仅是曾经的好日子,还有现下的苦时光,都不能给她什么。
隆禧新婚燕尔,哪怕他愿意帮我们这个忙,让我们去见爹一面,那我又以什么样的理由去求他呢?
于他来说,我什么都不是。
一瓢弱水,不及祖宗家训。他可以不忠,但不能不孝。更何况我与他之间,何来的“忠诚”?原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我默然摇头,将含阡的希望同泥巴一并抖落了。
孟秋七月,问斩行刑。
我在刑场上碰到了几个月未曾见到的兰珠。
她没有留意到我,看到她爹上了刑台顿时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可很快,她的哭声连同我们的悲痛一起淹没在了更大、更响的哀嚎中。
刑台上战战兢兢一片罪犯,围场外哭哭啼啼几层亲友。
我爹刚被带上刑台,我娘和姨娘便已经昏死了过去。含阡与疏影只得将她们搀到人群外围歇息。我紧紧掐住自己的手臂,迫使自己不会那么早地就崩溃。
“爹!”我嘶喊着,朝离他最近的地方钻去,“爹!”
“含陌!”爹见到我,老泪纵横,“爹对不住你们。我们林家日后便要指望你了!”
“爹!”几个月未听见他的声音,想到日后都听不见了,我不由得为我以往调皮任性而后悔。
若是早知有这么一天,我定不叫他头疼。我会乖乖地呆在家里练习女工刺绣,做他希望我做的事情,做他理想中的好女儿。
可世上的事能后悔吗?
晃神之间我已被身后混乱的人群撞到了离刑台不远的地方。情急之下我冲破正在忙于整顿身后乱民的官兵,扑到我爹跟前,握住他的手。
爹的手掌冰凉,抖似筛糠。
“爹!爹!”我知他害怕,难过得如同万箭攒心。神情紊乱地朝面向南边的行刑官大吼:“我爹是冤枉的!我爹是冤枉的!他罪不至死啊!”
我未曾声冤得两下,便有士卒一左一右粗鲁地来拽我的手臂,同时不断叱喝我不可胡来。我愤怒地甩开右边的士兵,哪怕我的胡来只能给爹带去片刻的光阴。
“含陌!”只听得爹突然叫了我的名字,便觉得后颈一痛,整个人软绵绵地晕在了黑暗中。
作者有话要说:
、离别
盛夏的空中像是坐着水的锅,热气都焖在锅子里不流动,能活活把人蒸熟了。天空蓝得如同大块大块的绸子没有一丝皱褶铺在头顶,春天的莺声燕语渐渐消退被单一又喧闹的蝉鸣替代。
我的意识是伴着蝉虫和人声的吵杂,在浑身湿热的不适中清醒过来的。
入眼的却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她罩了一件圆领窄袖的对襟长褂,鸦青底儿绣的出水芙蓉,袖口是藏青色、妃色的折枝芙蓉。光这绣工便知是大富人家才有的精致。长褂里面单套了一条月白色的素绢长裤,脚上是一双浅藏青色绣寿字的云头锦鞋。
她脸上的妆容颇浓,有股同年龄不符的稳重。头上的旗头素雅,除了中间的绢花还在右侧斜插了一支小的点翠凤步摇,左侧贴了一朵嵌蓝宝石的金花钿。耳朵上挂了一对价值不菲的镶宝珠金坠。
女子妆容虽浓但应同我差不多大小,眼睛不大眼神温柔如水。她见我醒了,平和却疏离地笑了笑。
“你醒了?你已经睡了七天了,梦里还不停地流泪。”
我上下打量了她两个来回,环顾起整间屋子来。
雕“岁寒三友”的梨花木床、四角圆顶红木花架、八仙桌……满屋子的白瓣黄蕊的雏菊。心停跳了一拍,目光飞速地从她脸上收了回来,渐渐地心底涌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似乎没有看到我表情的变化。见我不言语,只是淡淡地弯了弯嘴,将搁在床边的药推到我旁边,轻柔道:“王爷进宫了,傍晚才会回来。你安心在这里休养,你家里人王爷都已经安顿好了,不用担心。”
我道了谢,没有去接那碗药。
“喝不喝药实无大碍,”估计是见我对那碗药有顾虑,她低眼扫了一下,又露出那种平易近人却疏远的笑容,“王爷只是担忧你落下什么病根,这才吩咐御医多开了些进补的药。”
开口“王爷”、闭口“王爷”,我揣测她话里的意思,说了几句道谢的话。她见我不怎么搭腔,又是笑了笑,像什么都明了似的。
“晚膳我让下人来叫你,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我点点头,目送她踏出门槛、将门合上。心晃悠悠地沉了下来。
这还是晴痕阁的耳室,只不过身上盖着的被褥早不是上次我来探望隆禧的时候他盖的那床,这被褥的气味也不单单只有隆禧身上那种清幽麦麸草,仿佛还多了女人的脂粉味。
我跳下来,呆呆注视这张梨花木床。一想起他们新婚夫妇在这床上共赴巫山,我心里就百般滋味,下意识地不愿再躺上去了。
我在八仙桌边静恍神坐了一刻,这才慢悠悠地捡起床脚上的白色低领大袖素缎绣墨菊对襟褂和茶白百褶裙穿上。没有对镜描眉点唇,只简单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