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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范时捷参你一事?”
“略有耳闻!”我冷哼了一声。
“那你可知道民间又如何说你?”
“如何?”
“说你束的是明黄带子,吃饭叫进”膳‘,赏人东西叫“赐’,俨然是西部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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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罢仰头大笑,笑完又立刻板起面孔,轻蔑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得倒是,只是将军要明白,这罪是谁给您加的,这谣是谁让造的!”
我听完心中寒意顿生,呆坐在那沉默无语。杵了良久才缓缓说道:“罢了,升沉不过一秋风,大不了我辞官便是!”
“看来将军是真的看开了!”他直起身靠向椅背,捻着胡须向我微微笑道。
“不是看开了,而是不能再失去了!”
我看着青衫磊落的年富跨上骏马,从队列的尽头走出,清脆的马蹄声,惊起一片飞鸟。五万精兵严阵以待,在这岛国一隅的广场上密札札地排了一片。
年富明媚的双眼被刀剑的反光映衬地熠熠生辉,那因欲望而飞扬的眼角竟是那么的熟悉。那不正是当年的我吗?何时他也有了这样一颗嗜血逐权的灵魂?
青城,这是你的儿子啊!可如今面对这样的他,我是该愧疚还是该欣慰呢?
这一世我将自己置身在金戈铁马的战场上,从气吞万里的沙场上顺着一路风沙走来,直到如今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年富你可知这天下的战火狼烟是永远燃不尽的。最美最好的并非是刀光剑影,你又何必沉迷于鼓角争鸣之中呢?
傍晚他送我到海港,在我凄凄的目光中,他停下来,沉吟半晌,似是有话要说,但最终欲言又止。
“散了吧!”
“额娘!我不甘心!”
“我在西宁等你!”
他愤恨地咬紧下唇,转身纵马离去,渐行渐远,夕阳下,他的背影越拉越长,落霞竟如血般的刺红……
年富,你也要好好活着……
夏末我接到clark让荷兰商人带来的信,信上洋洋洒洒地写了满篇对我的思念,跳过。说到胤祥的病症那里,我才仔细往下看。那老神父倒是有一法可以治这瘀毒之症,说了个概,我估摸就是放血排毒的意思,可关键是排血量较大,需与输血同步进行,这输血的法子还没有想到,拿人体试了几次也不成功,现在他和神父也一筹莫展,这封信是宽慰我,意思是总能想到法子让我耐心等待。
我看了信也郁闷良久,这病要是放在现在也就是十天半月的事,可偏偏落后了三百年,我前世也不是学医的,哪些医疗器械也不懂,给不了他们太多的建议,想了想,还是拿纸画了个大致的输液造型,只求他们能从中得到一些灵感。将信封好,我拿了些银子一同交给那个商人,送他离开后,想着这种令人头痛的交流方式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结果。我只怕那人等不起,若是他不在了,我还能向以前那样潇洒地独自活下去吗?
时光匆匆,转眼又过了一年中秋,今年已是雍正二年,胤祥在朝中的势力如日中天,而我却危机四伏。
“将军!”
“进来!”
一名侍卫捧着一封信递到我面前,我接过拆开,正看着博硕跟着走了进来。
“谁的信?”
“张廷玉的宴请帖子,我去年允了他的,今年不去不好!”
“京里那么多官员联名参你,你还往那跑?”
“怎么?还要我躲着?怕了他们不成?”我敲着桌沿好笑地望着他。
他绕过我身边坐了下来,半搂着我的肩,将下巴搁在我的肩上,闷闷地说:“叶儿,福建的兵为何要解散?我们这十年岂不是白忙活了?京里这阵子天天是对我们不利的消息,你就不怕……”
“他这是试探,你放心,他若真有心杀我,不会逼我造反,这是最后一步棋,他想看看我可以退到什么时候,博硕,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说着身子向后靠进他的胸膛,侧脸看见他变幻莫测的眼神。哀叹了一声,伸手覆上他的手背,众人所向往的,未必就是我所追求的,没有谁,能替谁决定幸福的方式!博硕,要我如何说你才能明白呢?
“前面怎么了?”我钻出轿子向街面看去。
“回将军,不知哪家主子的马车坏了,正堵着街口呢!”
“这事闹得,别让我误了张大人的筵席,走,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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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晋,您别下车啊,刚让人回王府备车了,您就在车里候着!”
“车里怪闷的,再说这车堵在这也不是个事儿,顺儿,让人把车挪挪,给后面让出个道儿来。”
“嗻!”
“就福晋心眼好,要我说,咱们怡亲王福晋占个道算什么?”
“烟儿,休要胡说,让王爷知道了非打得你脱成皮不可!”
“福晋……”那小丫头一转头,见我正立在她身后,吓得踉跄了几步,我莞尔道:“年羹尧请王爷福晋金安。”
“年将军大礼了!”她伸手扶了扶我,抬头四目交汇,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幽怨。
“福晋不嫌弃,就乘年某的车吧!”我指了指身后,故作轻松地说道。
“这怎么使得?年将军远道来京,想是疲累了,家仆已回王府备置,想必顷刻就到了。”她温婉地拒绝,偏我不愿意见她这般躲我,接着问道:“福晋可是要去张大人府上?”
她点了点头诧异地看我:“年将军如何知道?”
“我这也是要去的,张大人给我的帖子上提了一提。这样吧,反正车里宽敞,福晋不如同去?”
她犹豫了一会儿,估摸着再拒绝也不好,便点头应允了!
我吩咐侍卫骑马照顾好那贴身丫头,自己随十三福晋进了马车。
“王爷这阵子身体可安好了?”
“哦……挺好的,比起皇考崩逝那两年要好很多,平日饭也多用了些。”
“那就好!”我侧头撩开轿内的帘帐,看着街面的行人偷偷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突然马车晃了晃,我没稳住猛地向前一倾,突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领口跳了出来,我回过神见自己半趴在十三福晋身上,忙直起身抱歉地笑了笑。她恍若未见,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的胸口,我低头一看,竟是胤祥早年给我的碧玉扳指,此时正大大咧咧地挂在胸前,板指上那个刺目的“祥”字嘲讽似地对着十三福晋。我再抬头时她已侧过脸去,原本红润的脸颊此时煞白一片,嘴角微微地颤着,双手不住地绞着手中的绢帕,仿佛那是我的脖子。我恶作剧地笑了笑,心情大好地撑起额头微闭起双眼,不管怎样有些东西是你穷其一生也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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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第134章张府蟹宴(下)
到了目的地,马车停了下来,我抢先跳下,向还在轿中的她伸出手,她犹豫了一下微皱着眉头接过。门口传来喧哗声,我侧头看去,十三、十六、十七并骑着马从街道那边走来,一身红顶朝服,想是刚从宫里出来。我抬头看了看府邸的匾额,心想这张廷玉的势力也不容小觑,一个小小的宴席也请得动这么些大人物。
胤祥远远就看到我,兴奋地快赶了几步,待看清我身边的人时又停了下来,十六路过他身边看了他一眼,倒是亲热地向我打着招呼,我放开十三福晋的手回礼,十七这时也围了过来跟我客套了几句,只有胤祥站在离我几步开外的地方瞅着地面发愣,我向他的方向淡扫了一眼,决定先不理他,自顾自的和十六、十七攀谈着,旁边的十三福晋静立了良久,缓缓挪动莲步向他迎了过去。
“爷,别杵在这了,外面风大!”
“嗯!”他将马绳递给一边的小厮,沉着脸向我走来。阳光下我看到他的眼白是浅浅的蓝,像湖水一样美,几条血丝应该是昨夜操劳的痕迹。
“许久不见王爷了,近来可好?”我隔着十六向他招呼着,他愣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十六回过身见胤祥站在身后,忙闪开让到一边,拍着脑袋大声笑道:“瞧瞧,光顾着说话了,怎么把哥哥给忘了!”
“庄亲王想是整日惦记着我那几坛子回疆果酒了!”
“哈哈哈,说得是,年大人下次进京可别忘了再帮着弄几坛!”
“还有我,别把我忘了!”十七急急地插道,我含笑望着他俩,故意没去看胤祥眼中的失落。
“爷!”十三福晋见胤祥受了冷落,颠怒地看了我几眼,走到胤祥的身侧。
“进去吧!”胤祥向着门内甩了甩袖子,起步离开,我这边三人也跟了过去。
胤祥走在前面直挺着脊背,十六、十七在一旁说着稀奇的见闻,我跟在胤祥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发呆,木木地进了前厅。
进屋后又是一阵寒暄,我有些不胜其烦地退到一边,今日的客人并不多,也就两桌酒,依张大人的话也就聚在一起热闹热闹,没什么名头。
还没开席,我靠在屋内角落里,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盆景,胤祥坐在太师椅上捧着茶杯发愣,时不时地向我这边瞟上几眼,十三福晋和其他女眷立在一旁说话,偶尔眼光也会在我和胤祥之间流连一番。
我捶了捶胸口,这样的气氛让人憋气,懊恼的看向胤祥,正好碰上他抬头看我,许是被我的怒气吓着了,他无措的望着我,眼里似有着些许委屈。
“范大人,请!”气氛陡然凝固,一屋子人眼光齐刷刷地望着我,我的心往下一沉,心想,好一个张廷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竟把范时捷我的这个死对头也找来了!
胤祥忧心地望着我,这时下人们从里厅走出来要我们入座,我跟着众人向前走,胤祥缓慢地跟在我身后,脑袋里晕晕地,郁闷地喘不过气来,索性一扭头停在原地不动,身后的胤祥见我突然转身也愣了一下,他右侧方的十三福晋两眼死死盯着我。我冲她笑了笑,小跨了一步挪到胤祥身边和他并排走着,胤祥边走边侧过脸惊喜地望我,我扬起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偷偷伸出小指勾了勾他宽大袖袍下的手掌,指尖相处时他触电似的抖了一下,不置信地看我,然后又紧张地看了看前方,吞吞吐吐地小声说着:“别……”
我听了怒瞪了他一眼,眼光瞄了瞄十三福晋的方向,一赌气大步向前走去。不料手腕被他猛地抓住,我踉跄了一下又被他扯到身侧,大手死死地攥紧我的手,勒得我的手骨生疼,我低头看去,他的手骨结发白,背上青筋暴起,好似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握住那转瞬即逝的东西。
“来来来,大家入席、入席!”我瞅了一眼桌面,竟是堆地高高的螃蟹。桌面上每人一套的“蟹八件”都是镏金的精品。
“张大人好口福啊,竟得来这江南极品之物!”十六看着满桌的肥蟹冷哼了一声,我歪着脑袋等着看好戏,如今国库空虚,皇上追缴欠银追地满朝官员人心惶惶,他倒有心在这摆谱享受,怕是这马屁拍到了马脚上了吧。
“各位大人有所不知,这蟹还有些故事呢!”说话的是张夫人,好一个温婉的女子,只见张廷玉牵着夫人的手相视而笑。
“我家老爷前阵子变卖了些家产替江南的一些同僚还了欠银,那些人家感激,这才千里迢迢地送了些蟹来连带着这些器皿,这蟹在江南也不算是稀罕物,但到了京城就不一样了,也难为他们一路上费心了!”原来是想着法子标榜自己,这老家伙还真有一套。
众人听了这才缓了脸色入座,胤祥故意将我拉到身侧,我刚挨着他坐下,就听一旁的范时捷讥嘲道:“张大人,女眷是否该安排在另一桌?”
“范时捷,你闹够了吧!”胤祥脸色一沉,横眉冷瞪着他,他霎时白了脸,静坐不再言语,我想着那个人给他的胆子也太大了些,竟敢当面给我难堪,不过我还不想破坏大家用餐的气氛,毕竟这也是和胤祥难得的一顿饭。
胤祥见我沉默不语,在桌下安抚似地拍了拍我的手。旁边的张廷玉出来打圆场:“正所谓:”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大家不要客气!”
我看着眼前的小方桌、腰圆锤、长柄斧、长柄叉、圆头剪、镊子、钎子、小匙。这八件精美的器具不由得感叹中国古人的精细。这蟹原本在胤禛府上也吃过的,但器具却没这么美,我一般不吃的,嫌麻烦,倒是胤祥从小爱吃,我想张廷玉怕也打听好了这点吧。
“年将军怎么不用?”张廷玉有些意外地问道。
“我一向不喜欢这些复杂的东西,你们不用管我。”
身边的胤祥埋头露出浅浅的笑意,我料想他定是想起年少时我被蟹螯夹着不放的事了,偷偷瞪了他两眼,我拿起酒杯轻啜着,听着桌子上众人的谈话。
“这蟹啊有四味五吃之说。所谓四味,即:脚肉丝长细嫩,美如银鱼;螯肉丝短纤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