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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哪位佳丽?”
从堂上到堂下,达斯塔王子的目光一刻也没有从璎珞的身上移开过。听梅妃提醒,他大梦方醒般地向赵祯拜道:“大宋皇家的公主堪称天女下凡,陛下若肯将公主嫁我为妻,我回鹘定然世世代代与大宋永结盟好,绝无异心!”
赵祯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闵淑仪正要说话周旋,玉安却开口了,“王子不必心急,大宋国向来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了为你赐婚,就绝不会食言。”
见玉安雪上加霜,赵祯更加尴尬,只能笑道:“正是。朕既然答应了为王子选中原女子为妻,就一定会兑现承诺。王子先入席用些美酒佳肴再慢慢参详此事。”
有心人都听出这是赵祯的缓兵之计。既然这回鹘王子喜好美女,他只需再传来些更加绝色的女子,兴许就能过关。玉安见状便又道:“是啊。不过听说回鹘人喜欢吃生肉睡兽皮,我们宝康公主金枝玉叶,是吃不了那份苦的。”
达斯塔王子忙道:“我们回鹘和中原一样尚农耕,种植五谷瓜果,只是兼营畜牧。所谓吃生肉睡兽皮不过是以讹传讹。若日后大宋国与回鹘多通往来,便能消除这些误会了。”
这时璎珞方才回过神,得知这王子想娶她为妻,心中自是鄙夷,道:“大宋国绫罗绸缎,而你们那里都是粗糙布衣,中原人又岂会愿意去?”
达斯塔王子压住火气道:“公主此言差矣。我们回鹘的男人身强体壮,能征善战,若穿上丝绸绫罗便受了束缚,跨上马后也就不堪一击了。”
璎珞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既然如此,回鹘人娶回鹘的女子,大宋的姑娘嫁大宋的男子,两不相扰,岂不最妙?我大宋从无与外夷通婚的先例,王子如此要求不是强人所难吗?”
殿上的气氛一时变得紧张至极。赵祯厉声呵斥道:“璎珞,不得无礼!”
璎珞倏然起身,委屈地一甩衣袖,“爹爹,我才不嫁回鹘人,更不会嫁到回鹘去!”说罢便飞奔出去。
达斯塔王子身旁的将军已火冒三丈,“大宋皇帝,我们回鹘素敬重大宋国是礼仪之邦,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既然大宋公主如此看轻我们,想必这所谓的和睦也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
赵祯见事态不可收拾,只得安抚道:“大将军莫要误会。宝康公主中途离席并非是看轻贵国,只不过是女儿家的羞涩罢了!”
达斯塔王子满脸疑云,“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赵祯笃定地点点头。
“公主不是说大宋从不与外族通婚吗?”
列席宴会的贾昌朝解释道:“大宋国不似汉唐,送女子和亲以换取和平,但回鹘和大宋是朋友之交,和其他自是不同的。”
达斯塔王子和将军顿时喜出望外,又是赔礼又是谢恩。朝中大臣纷纷松了一口气。鼓乐声起,觥筹交错,众人脸上都喜气洋洋,除了闵淑仪,她的脸色一生中再也没有比现在更难看的时刻。
祈鉴的目光飘向漱雪,带着几分惊魂后的不舍,却又有几缕怨恨。漱雪却并未看他,只衣袖相掩,饮尽一杯酒。
这时,席间的贾小姐受了风,开始咳嗽,祈鉴便令人伺候她先下去休息。见此情状,兵部尚书和左仆射便道:“启禀陛下,准太子妃身体抱恙,婚期也一再推迟,为社稷苍生大计,臣等以为亦应趁着今日喜庆,为太子殿下选得良娣,充盈东宫,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
他俩的建议很快得到了一些不希望贾昌朝联姻太子的大臣的赞同。赵祯听罢亦觉可行,便转身询问苗妃的意见。苗妃道:“只要贾相公应允,这自然是最好的了!”
贾昌朝心知自家女儿福薄,而朝堂中又政敌环伺,若听苗妃所言选蘅冰并认她为义女,总比选了别人要强,便拱手道:“有人分担照料太子之职是小女的福气。”
赵祯的目光迅速扫过苗妃和贾昌朝,眉头微蹙道:“难道你们已经有属意的人选了?”
苗妃点点头道:“依臣妾看,这梅家的二姑娘聪明伶俐,又自幼与太子相识,若让她来服侍太子倒是不错的。”
赵祯呵呵笑道:“这么一来,你和梅娘子倒成了亲戚了,这也是件好事。”他的目光落到蘅冰身上,“你意下如何?”
蘅冰走到大殿中央,端端正正跪下,拜道:“陛下可否记得六年前的中秋家宴上曾经答应过蘅冰,他日蘅冰若看中了哪位王孙公子,陛下定为蘅冰做主。”
赵祯隐约有了印象,道:“朕自然没忘。”
蘅冰干干脆脆地磕了个头,“蘅冰愿意为奴为婢侍奉太子!”
赵祯呵呵笑了,转头问祈鉴,“依太子看呢?”
祈鉴起身徐徐走到蘅冰身边,跪下拜道:“一切由陛下定夺!”
贾昌朝、苗妃和梅妃纷纷表示赞成,左仆射和兵部尚书因有把柄在蘅冰手里,也竭力帮忙促成此事。见此事乃众望所归,赵祯终于点了头,下旨定于太子与太子妃春天大婚后举行册立仪式。
亲眼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两个人与诸位大臣在朝堂上上演了一场政治和利益的姻连,比想象中还要令人难过,漱雪拂袖连饮三杯酒。不过此刻所有人都忙于说喜庆话,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表情,除了玉安。
来时各怀向往,结局却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宴席散去,满天星斗。几许人得意,几许人伤心。玉安裹挟一身疲惫,在曹诵的陪同下出宫回公主宅。
“公主,”笙平跟在她身后小声说,“我刚刚听荆王身边的人说,高公子本来打算四方游历,奈何高夫人以死相逼,他便留了下来。可人虽留下来了,心却变了,听说他常常流连花街柳巷,现在坊间有很多关于他的流言飞语……”
牛车吱呀吱呀,仿若从玉安的心上碾过。笙平口中的人一定不是她的子泫,她爱的子泫不会这么容易被打倒,更不会用这种自我毁灭的方式来对抗命运,伤她的心。
“要是他把我许配给别人你会怎么样?”
“我会毁灭。我会拉着你,一起毁灭。”
子泫说过的话在玉安的耳边回荡。
这天上午,玉安和笙平扮成男装,驱车上路,向着汴京城颇负盛名的风月场——瑶仙楼去。瑶仙楼里的姑娘大都精习琴棋书画,故常常有迁客骚人在此留下不少风流韵事。
这里的头牌姑娘锦瑟美若天仙自不用说,才艺更是一绝。她自入主瑶仙楼以来便每日出一副上联挂在房门上,对不上来的客人便绝对不能进入她的房间。但日前一位少年对出了下联,第一次进入了锦瑟姑娘的香阁。
这位公子便是高子泫,他一住便是七天。
五百两银票向****手中一塞,玉安匆匆上楼,走到那所谓的锦瑟姑娘的“凤仪阁”门口,便推门而进。
屋内一系粉色,墙角有一架瑶琴,淡淡檀香扑面而来。锦瑟临窗而坐,正对着菱花镜细细梳妆。听到有人进来,她讶异地站了起来。
“我知道你今天谢绝外客。”玉安尽量保持礼貌,“我既不来喝酒也不来谈天,我是来找人的。”
锦瑟深谙红尘世故,娥眉一蹙便笑靥相迎,邀玉安、笙平坐下,又叫小丫头准备茶酒,“客官真会说笑,来锦瑟这里的常常都是找乐子的,哪里有找人的?”
玉安无心与她客套,道:“你快叫高子泫出来,我有话和他说。”
锦瑟笑道:“高公子决然不会见你,客官还是请回吧!”
“你凭什么认为他不会见我?”玉安怒目相向。
“因为我是高公子的红颜知己,是这世界上最懂他心思的人。”锦瑟仍旧笑靥若花。她的眸光盈盈如水,即使在玉安看来也似一朵解语花般婉约别致,更别提男人了。子泫也是男人,更是一个失意的男人。
玉安的脸色越来越差,“无谓多话了,快些叫他出来,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
锦瑟举起茶壶为她斟满一杯后,盈盈笑道:“听闻当朝玉安公主智勇双全,堪比男儿,锦瑟也好生佩服。只是没想到传说中近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吃起醋来,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什么?”玉安和笙平都吃了一惊。
锦瑟仍旧笑道:“锦瑟若没有这点儿见识,该如何在瑶仙楼立足,又如何让高公子流连忘返呢?”
“你……”玉安被她气得肺都要炸了,正站起身来,只见锦瑟已经先一步起身走进里屋,揭开那一道厚厚的挡风的门帘。一张红色的书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子泫似正坐在桌边垂目运笔,见外面有了动静便抬起头,对上玉安的目光,不由得呆住了。
玉安只觉得胸口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瞥见内屋的墙上悬挂着子泫的剑,几步过去便要去拔,子泫见状连忙闪身,一把握住了她接近剑柄的手。
触碰到他冰冷的手,玉安的心一颤,连日压抑的愤懑和委屈顿时翻江倒海,她努力挣脱他,喊道:“高子泫,你故意伤我心,我恨你!我要杀了你!”
“玉安,我错了,从你一进来我就知道我错了!”子泫用力握住她挣扎的手,一个回身圈住她,热烈的气息在她的耳边萦绕,嘶喊道,“我可以解释,你听我解释!”
屋外的锦瑟和笙平会意地看了彼此一眼,轻轻关上门,拉上厚重的门帘。
“让他们好好地相聚一下吧!明明这么相爱的两个人,被老天戏弄,还要这样彼此折磨。”笙平摇了摇头。
锦瑟为她斟满一杯热茶道:“其实高公子并非市井传言那样,他也有他的无可奈何。”
“锦瑟姑娘是如何认识高公子的?”
“这瑶仙楼虽然听着雅致,却毕竟是风月之所。平日来这里的都是谦谦君子,前些日却突然来了个醉客,幸得高公子出手相助,锦瑟才保得凤仪阁这块招牌。后来锦瑟与高公子成了知心好友,自然也就责无旁贷地帮他这个忙。”
“什么忙?”
“自从公主另嫁他人,高公子痛不欲生,偏偏为他说亲的人踏破门槛,他才假装夜夜醉眠温柔乡,毁掉自己的名誉来让说亲的人作罢。”她望着笙平,“公主定然万万想不到她纵然际遇坎坷,却有高公子愿意为她付出一切,也算不枉此生了。”
一切恍如梦中。笙平长长叹息一声,“高公子愿意为公主披肝沥胆,公主又何尝不是呢?”
锦瑟举杯品茗道:“爱越深、越重,越不能失去彼此,和无常世界的冲突也就越多,碰得头破血流也就不足为奇了。”她起身从橱柜里取出一幅卷轴送到笙平手中,“此为高公子所作,公主一定会喜欢它。”
笙平缓缓展开,竟然是一幅山水画。画中山茶泼洒,万壑千山,其淡若胭脂,浓若朱火,右侧用细笔行草题两行诗句:
“玉阙春风误杨柳,安得人间自在花”。
屋外茶香袅袅,屋内,子泫十指紧紧扣住早已哭成泪人的玉安,吻如狂风骤雨般落到她的眼角、眉间和脸颊。
许久后他松开她,唇角还留着她芬芳的气息。看着她瘦小得巴掌便能覆盖的脸,他的心痛得快窒息了,“对不起,玉安!失去你我太难过,竟然鬼使神差地怀疑你不再爱我,才会这么任性,这么自私!我一心想到自己的痛苦,竟然忘了你比我更艰难。没有保护好你是我该死,伤害你我更是该死!”
玉安抬头望着他,“该死的不是你,而是那些人!子泫,你会和我一起报仇吗?”
子泫牵起她的手道:“如果你是别人,我一定会带上你横刀立马,向那些人讨回公道。可是你是你,我就不能让你那么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玉安,你心里好不容易才生出了快乐和希望,我不能看着仇恨再次淹没它。”
玉安的嘴角露出一抹凛冽的嘲笑,“如果不报仇,我的心将会永远是一片汪洋。”
子泫转身扶着她的双肩,“不会的,今后我会十二分小心地保护你。”
玉安摇头,“你不在我身边,又如何保护我?”
子泫将她的手握紧,举到唇边,“玉安,我知道你很聪明,可是这更让我担心你会伤害到自己,因为有时候谁也无法抗衡天意。何况你确定你复仇的刀就不会伤害无辜吗?你就真的敢确定阎士良就是伤害皇后的凶手吗?”
他说的是前不久阎士良意外死亡的事,因为当地官衙在现场发现了秦安所在帮派留下的印记,恰好传到了子泫的耳里,他便把这件事压下来,但对这件事的后果却心有余悸。
“玉安,”见她根本没听进他的话,子泫换了语气,“我怕你的心就像车轮一样,在一个轨迹上越滑越远,直到有一天,滑到我追也追不上你的地方。”
玉安怔怔地看着他片刻后道:“我无论滑到哪里,最后都会滑到你的身边,所以你在原地等我就好。阎士良的事是我一时疏忽,留下蛛丝马迹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见她这么坚定,子泫知道再试图说服她已是枉然,何况他也不想将这难得的重逢浪费在这样的争执上,便深吸了口气,拉她在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后,在她的身旁慢慢蹲下道:“好吧,以后你滑到什么地方,我便跟你到什么地方,总之,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玉安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脸上也恢复了许久不见的温和,“你一切尚好我就放心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