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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在赵祯耳边细语几句,赵祯匆匆告别,对张士逊留下意味不明的一句话:“老师,诸事拜托了。朕先回宫了,你与染夕继续叙旧。”
我以为他说的是国家大事,也没有多想。
赵祯走后,这大厅里面只余我和张士逊,忽然就沉寂下来。
“张伯伯这些年可好?”我轻咳声打破沉默,望向张大人,问道。
“还好。”张士逊笑容可掬答了句,然后垂下眸子,“就是有时想起你们一家子,心里觉得寒凉。特别是嘉如和三饮……可惜了。”
“张伯伯……感谢您当年将我与哥哥提早送走。这么些年,一直惦记着报答您,今日终于见着您了。”
张大人无奈摆摆手,“莫提那事儿了。老朽当年送你们去安全的人家去抚养,没成想半路却丢了你们。这么些年,老朽只道含恨终生,去地下也无颜面对嘉如与三饮了。还好……染夕你还活着。”
我低头舒然一笑,“张伯伯,我与哥哥都还好……”神情一敛,我低声问道:“染夕心中一直有一事不明——爹到底是……?”
张士逊一怔,随即站起来在门外张望了片刻,吩咐方圆一里不准经过人,才将门窗关好,重新回到座位上叹了口气,“你爹……也冤得很。”
“嗯?何解?”我专心竖了耳朵。
“这些事,千万别对外人道起。“他沉声道:“当年……先帝晚年糊涂,刘后掌权,眼见着快成了武后第二,这唯一的阻碍自然就是八王。”
“那时候,先帝弥留之际,我们这些重臣都在场,亲眼见着先帝手比了个‘三’和‘五’,众人都心知肚明指的是‘八’,意在传位八王。早些年寇准闹了那出后,先帝对当地圣上,当时的太子殿下早有了嫌隙。刘后却对众人说,先帝的意思是这病三五日便好,请大家不用担心。这话说出来,无人敢反驳。这时,八王来了,探望他的老哥哥。”说到这里,他神色谨慎地四处望了望。
“然后,先帝想与八王絮叨几句,却开始咳血,刘后便吩咐上药。那药……就是三饮熬的,端上来的。先帝喝了,没呼吸几口就断气了。一个小太监跑上来对刘后耳语了几句,刘后当即指着八王骂他不念手足之情,伙同御医毒害了先帝。”
“哈?”这是个什么事?我不解了。
“我们大臣们也傻了眼。后来黄峰御医验了药,确定里面是放了一味与其他药相冲,从而加重先帝病情的药。黄御医一口咬定这绝不是失误,因为这味药与其他药相斥,一定会放很远。无非就是想表明三饮是蓄意加害先帝。后来刘后才说,八王进殿前,曾在药堂见过三饮与其私语被那名小太监撞见。八王会找三饮有什么事?无非是为嘉如。但这事儿,它就根本解释不清楚……”
为我娘?八王找我爹说话是为了我娘?
“这么大的事情,八王就没吭声?任人栽污?”在我印象中,八王可不是软柿子。
“八王只带了几个侍卫,相当于只身入宫,当时被困在宫中。这事儿说不清,又有这么多大臣围着当听众,他百口也莫辩。当即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作为交换条件,刘后要么彻查,要么让此事完全消失。直到传位诏书写好被传了出去,刘后才肯放他走。”
我接口猜测道:“刘后知道此事经不起彻查,于是选择了让此事消失?所以爹头一个被赐死?”
“三饮是以‘误诊’被赐死的,而当年在场的宫女太监也全部赐死。几个重臣只有顾全大局,守口如瓶。毕竟这事传出去,惹恼了八王,说不得就平添动乱了。新帝未稳,社稷不能乱!”
“好一个顾全大局……”我埋头扯着唇苦笑,喃喃道:“为何,偏偏是我爹?”为何不是别的御医,偏偏选了我爹?
张士逊叹了口气,“这就要从你娘说起了。”
我一愣,关我娘什么事了?
张大人娓娓道来:“你娘啊……哎……你娘同八王妃是一同长大的手帕交,感情顶好,后来八王妃上京成亲,你娘嘉如也随同上了京见世面。你娘……你也是知道的,什么都好,一上京便招了多少名门公子的喜爱,名声大起,当时谁人不知寿州陈嘉如之名,许多人千方百计挤进王府想去睹一睹花容。奈何你娘嘉如,偏偏喜欢上了她好姐妹的未婚夫……”
娘好姐妹的未婚夫不就是……八王?!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之后想想也觉得合情合理,毕竟此时的八王依稀可见当日的风华气宇,又身份显贵,娘这样的女子从小受书香熏陶,没见过多少男子,一见到这么优秀的男子倾了心也是正常的。
却偏偏是好姐妹的未婚夫!我娘你活得那是该有多纠结啊!
我爹那会儿在什么地方窝着呢?
“我娘她……想必过得极其郁结吧?”只是不知道我娘爱得这么苦,八王又是个什么想法?
“郁结可以想象,据说三饮识得她的时候,她正大病中,京城大夫,各省名医都瞧过了,没人治得了。嘉如日渐病重,京城人正为一代红颜将逝去叹惋时,三饮去了,嘉如病渐渐痊愈了。于是三饮名声大噪,还被御医院召了去当御医。”
原来我爹会成为御医完全起源于我娘。我娘当年的病,不难猜出是心病,心病得须心药医,我爹,该是治好我娘的心吧?
张士逊大人眼神追溯着,“老朽认识三饮和嘉如也是那一年。那一年,嘉如美貌倾城,三饮俊秀有为,才华卓绝,俨然一对神仙眷侣令人艳慕。老朽年少,与他们投缘,来往也密切些,但极少有人知道我们之间的私交。”
张士逊大人,我体谅你是老人家,说话喜欢大段大段地侃。但您能不能拣拣重点,说了半天……我爹到底是为啥来背的这个黑锅?
只见他神色忽然一凛,“老朽还记得,那日三饮与嘉如一同被宣进宫时,老朽在场,还是刘修仪的刘太后也在场。那时候嘉如已有了身子,身子圆润了些,但也不损风华。那时候老朽看得真真的,先帝那双眼睛是冒了精光,一直盯着你娘看。刘修仪在一旁不乐意了,含沙射影说了几句你娘不好听的话,先帝气怒,当场赏了刘修仪一耳光。但先帝最爱的,毕竟还是这个城府极深的女人,清醒过来后,大批的东西往刘修仪的宫里送,意在赔礼道歉,也再不提你娘的事了。可刘修仪与你娘的这梁子却结下了。”
我明白了。
宫中凉薄,刘太后当年再是受先皇宠爱,却也少不得冷嘲热讽,白眼闲话。我娘却是生在蜜罐里,风光在京城里,又嫁了那么爱她的男子,活得那么幸福。刘太后会嫉妒理所当然,何况她当时的丈夫还因为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当场教训了她。
于是,这个城府极深的女人,选择在这种时候,踩踏了娘的天,破坏了她的幸福,毁了我们一家子,成就了她的大业。
这都一箭几雕了?计谋之高,令我这受害人也不得不佩服。
如今,这个罪魁祸首已死,爹娘九泉之下,可得瞑目?
【历史小知识】
八王妃的事是瞎掰,史料上几乎找不到八王妃的只言片语。
、(五十五)养子序生
之后的一天精神恍恍惚惚;一直惦记着这事。
坐在花园亭子里,眼前美景皆如云烟,入眼即逝。我抿了口茶,轻轻闭眼。
“染夕。”张大人柔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转过身去;只见他手捧着一方盒子;将其放在了石桌上;打开;一只温润的镯子映入眼帘。镯子成色柔美;青中略带一条浅白的玉带;贯穿了整个镯子;若白虹划过青天。
“张伯伯这是?”我盯着那方盒子不确定道。
“圣上返京的第二日;便将此物亲自送到了老朽府上,千叮万嘱若你来了,一定记得交给你。”张大人虔诚托起那只镯子交到我手里,叹道:“圣上对你,着实费了心思。从前常跟老朽说起你,后来从杭州返回,几乎每日都要来老朽这儿坐一坐,就盼着你什么时候能够来。”
这话听着……呃?
我客气微笑道:“小受哥哥待我好,我一直心存感激。”
张大人眼睛微亮,捋了捋胡须道:“那就好。”
微风过境,我背脊忽的一寒。
只听张大人悠悠道:“老朽这么一辈子,可惜没个女儿。早些年常羡慕三饮有娇妻乖女。如今儿子虽也出息,但没个像染夕这样贴心的女儿……也着实遗憾得紧。”
这话的走向……?
我顺着他的话道:“张伯伯,小时候爹娘不也叫我跟哥哥对您叩首认了干亲么?染夕早就将您当做义父一般看待了。”
“那就好,那就好。”张大人眉开眼笑。“染夕啊,你爹娘去得早,你的亲事也没人为你招呼着,可给耽误了……”
我端茶杯的手僵在空中,庆幸自己这口茶没喝进去。
跟我攀亲家的各位叔叔爷爷们,你们可不可以别惦记我的婆家了……
细细抿了口茶,我故作矜持,微笑垂眼不答。
“依我看,圣上待你如此好,不如就……”
“噗——”事实证明,该喷出来的,迟早是要喷出来的,上一句没喷,这一句迟早也会喷的。
我低咳一声,用手帕擦擦嘴角,苦笑道:“张伯伯,小受哥哥可曾对您说起过……染夕已嫁人之事?”
张大人脸色一垮,瞬间变得极其尴尬窘迫。“这……圣上既然知道,怎又会……”许久过去才叹息摇摇头。
原本以为这事儿,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会这么悄无声息的就过去了,没想到,过几天,竟然传来了张大人被御史杨偕所弹劾,理由竟是不依选秀程序,私自献女进宫?
张大人不是没女儿么……
呃……?
于是我终于明白当日那背脊寒凉的缘由了。
敢情是我被推了上去!
张大人一下朝,我便找到他,急道:“张伯伯,您怎么将我往火坑里推?”
张大人丧气道:“染夕,我是真觉得你与圣上般配的。圣上这么些年,受刘太后压制,一直过得很苦,你在圣上身边,圣上定可以幸福。”
“可是,那日染夕便告诉您了,我是嫁过人的了,怎么还可以……”
“圣上已告诉我了。”张大人打断我,“圣上说他不介意。何况当年刘太后入宫的时候也早就是别人的妻子了,最后还抛弃了夫君了与其伪装成兄妹。染夕你还年轻,不能就这么守寡下去。”
可是我介意!我心里很清楚对赵祯是一种孩童时候伙伴的温暖,而不是携手一生的爱情!
赵祯的心意我何尝不能感受到,但如果仅仅是因为温暖而待在一个人身边,我不仅委屈了自己,更是侮辱和伤害了他!
更何况,在我此刻的心里,已经……
“张伯伯,”我闭眼摇了摇头,“染夕已嫁人这件事其实只是冠冕堂皇推拒的理由,在染夕心底,也是有自己的不愿的。”
“你不愿?”张大人语气惊讶。也是,又有多少女子不愿意进宫,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呢?何况像我还是个“寡妇”,进宫又是帝王之师引荐,一旦入宫,地位必定不低。
我不执著于去解释我不愿的理由,转而道:“请转告皇上,”口头上已经改了对赵祯的称呼,已显示我的态度,“染夕想要的,不过是一心一意爱着我,只愿我陪他一生之人。皇上不仅已经娶妻,还有后宫那么多女子们巴望着,染夕……不想陷进那个漩涡里面。”
我估摸着够决绝了。
可惜我此刻的语气的确是很坚定的,经张大人之口一转告变成了什么样不得而知了。
然而,我本以为我从张大人府上告辞,离开京城会变成这一件事的结尾部分,却不想,只是一个引子。
如果我知道我这么一句话引发了之后多大的动荡,我想,我是怎么也不会说出口的。
即便为了江山,我也不会。
那件大事发生之时,我已回到了杭州,只为见一见哥哥。
‘云天’依旧如初,夕起朝息,仿佛这一切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哥哥如半年前温润儒雅,眉眼间如水温和,凝着悲悯看着我,叹了口气将我揽至怀中,同小时候那般摸了摸我的头,“染夕,我都已经知道了。”声音如平静的湖水,底下波涛汹涌
我身子一僵,忍不住颤抖。
从梅弄出事到现在,我一直不敢见哥哥,怕他问我其中种种,怕勾起我强压下的悲伤,怕当日的回忆会跳出来,如同几个月前那般,一遍又一遍地折磨我。
但,如今终是见到了,却因为他这一句“我都已经知道了”激得我情绪开始失控。
哥哥轻轻拍了拍我的背,低喃:“染夕,不怕。想哭,哥哥的胸膛借你……哭个够吧。”
我死死抓紧了他的衣襟,死咬着唇不肯放声,泪水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流,染湿了大片的衣料。
之中哥哥不发一语,只是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像娘亲一样,任由我发泄自己的情绪。
哭累了,又像小时候一样,在娘亲的怀中睡着了。
醒来后已是下午,阳光明媚,郁结似乎跟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