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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别有滋味在心头?”她笑着问。
我吃了一惊,她也说得出这么高档的句子!
“呵呵,有一点。”我淡淡一笑。
这时,我们的晚餐上来了,她脱下外套,认真地对付这些小巧的鸡汁包子。咬以口,香喷喷,真有淡黄色的鸡汁流出呢!
酸辣粉又酸又辣,我们吃得满头大汗,嘴里都发出奇怪的声音。我一下子产生了错觉,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B 市,我们正在B 市的小巷里吃着王麻子的米粉。那时,我们不愿意做饭,或是得了感冒,就去吃王麻子的米饭。出了一身汗,感冒就好了。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又回到了现实——是法海打来的。
我忙走到门外。
“你在哪里?”他焦急地问。
“汉口。”我撒谎道。
“今天没有谈好。”
“哦,是吗?下次再谈吧!”
“我准备再弄一些材料,加重谈判的砝码!”
我心想,又有哪个女人还是倒霉了,口里说:〃 这样很好。我在车上。,过会儿联系。“
我走近小店,她还在津津有味地对付那些小吃。
我没有说什么,也继续吃。
“是你的同事吧?”她抬起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是的。”我轻声说了一句。
她就不说了,继续吃。
我觉得气氛开始沉闷了。
“你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她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就开了一个话题。
“一下子说不完,有机会,再慢慢说。”
“嗯,好吧。我说说我吧。我先是嫁给了那个63岁的男人,过了一年,分手了,他给了30万块钱。后来,我去郑州,认识了一个饲料厂的老板——你笑什么?”
“我没有笑。”我忙说,其实,我想哭,都是自己不好,让曾是自己女人的他吃了那么多苦。
“他有家有室,不过我们都回避这一点,仿佛这个问题根本不存在。这样过了一年,我们又分开了,他给了一百万。”说完这句话,她停了下来,望着门外。
“后来,我回到了武汉,认识了现在的这个人。我们合伙做了两个楼盘,赚了一点钱,就出现了现在的局面。我也不想说什么,只想分回我应得的那部分。”
“这个应得的部分,是多少?”我小心翼翼地问。
“两千多万吧!”
“呵呵,你可以盖B 市最高的楼了。”我戏谑道。
“我是准备回B 市,做一个项目。我们这点资金,在武汉做不了什么。”
“真的?”我睁大了眼睛。
“是的,我想到我们原来吃米粉的那条街做一个项目,听说那里要建步行街了。”
“祝你成功!”
“所以,你要帮我!”她抬起头,满含希望地看着我。
“我怎么帮你?”
“帮我弄回你同事拍摄的东西啊!”
“这个,我恐怕办不到。”我低声说。
“哦,那就算了。”她很失望。
第七十八节邂逅朝烟法海和谢红叶的事就那样僵持着,我夹在中间,很为难。不过,谢红叶有一点做得还算不错:没有说明我和她以前的关系。但是,我还是烦。我当然希望谢红叶能够顺利地得到她该得的那笔钱,但我又不能得罪法海,我得罪了法海,也就得罪了主任。把他们都得罪了,我上哪儿谋生去?
这样又过了几天。
一天晚上,好像是周末,我一个人沿着中南路漫步,向洪山广场走去。
这条街,以前读书的时候,我经常来,因为这里有一家规模较大的外文书店,里面外文书籍和工具书还比较齐全。有时和要好的同学,在这里呆上一整天也不觉得累。那时,我的确是一个勤奋上进的好学生啊!
前年暑假,我和朝烟正式分手前,还在中南商场对面的肯德基里吃过快餐。
弹指一挥间,转眼这一切都成了如烟往事。
春日之夜,又是周末,街上照例熙熙攘攘。很多平凡的市民,也在享受都市之乐。我看见一家三口,女的长得很一般,但给人的是可靠之感;男的呢,高大英俊;一个漂亮的女儿,骑在爸爸的脖子上,还不时揪爸爸的大耳朵。妈妈则笑着打女儿的手。
人间极乐,也许莫过于此了。
当我们还在追求锦衣玉食的时候,许多聪明的人已开始在平凡中享受了。
这时,我又听见路边的音像店里传出梁咏琪演唱的:“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
“
她演唱的去掉比邓丽君的更加深情哀婉一些。
我就站住了,怔怔地听着。有些路人奇怪地看了看我。他们肯定想,这么个男人,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样多情?真是有病!
我可不管那些,仍是痴痴地听,还用脚打着节拍。
可惜一首歌太短,一会儿就完了。我只好惆怅地抬起沉重的脚。继续往前走。
不一会儿,洪山广场就在眼前了。
这与其说是广场,还不如说是盆地:周围都是高耸的大楼,闪烁着繁星一样的光芒;几个入口,就是山隘了;人流车流,就是那奔腾不息的溪水。我想起了川流不息这个词,用在这里真是太妥帖了。当然,盆地的中间,即广场上,还是宁静的,很多人悠闲的在那里漫步,就像蛰居小岛上的隐士笑看风浪中搏击风雷的勇士那样淡然。我很羡慕〃 岛上“的生活,就越过马路,到了广场上。
要说这广场,还真比不了乡间的一个角落,只是在这寸土寸金的都市,这一片草坪,这几棵树,才显得这样珍贵。我就入乡随俗,热爱起这个地方了。
广场上,照例是年轻人为主,双双的,或携手漫步,或偏于一隅,窃窃私语。在这里,他们都是风景。我祝他们健康快乐!
这时,我发现广场的东南角,聚积着很多人,似乎在听演讲。我知道,在古希腊,演讲是很时尚的;甚至可以说,演讲是市民生活的一个必要组成部分,它推动了社会的进步,也推动了历史的进步,许多我们今天奉为圭臬的思想,都是在那些演讲里萌芽的。因此,我对在公众场合里演讲的人一向很景仰,除了卖老鼠药的。在这个时空里,卖老鼠药当然不合时宜。所以,那个演讲者不是在推销邱满囤的老鼠药。我就信步走过去了。
原来那里是英语角!
自从鸦片战争之后,能说英语就成了高等人的象征。在国民政府时期,我们的〃 国母“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还到美国国会发表演讲,讲述中国人民抗日的艰难。据说许多大鼻子议员激动得留下了眼泪。这次演讲,也为举步维艰的国民政府争取到了许多援助。可见,外语尤其是英语,是多么的重要。眼下,许多城市都立志建成〃 国际性大都市”,市民当然要会讲英语了。所以,学英语成了〃 国际性大都市“市民的身份标志。不过,如果我们在读〃 国际性大都市”这个短语的时候,把重音放在第三个字上面,那么我们的许多城市已经达到这个标准了。
闲话少说,我们还是回到英语角里来吧。
我走过去之后,发现被这些那女老少围住的是一个超级MM;而且,这个讲的眉飞色舞的MM就是朝烟!
我想起来了,她跟我说过,〃 旧西方“英语培训机构在武汉开展了〃 百万市民学英语”活动,在武汉高校聘用了一些大学生志愿者。她也是其中之一。这个活动其实是为〃 旧西方“造势的,他们充当的不过是义务宣传的作用。不过,她说要珍惜这次锻炼的机会。
我很欣慰,至少,自强不息这四个字,她还没有丢掉。要知道,她已是大三学生了,再过几个月就大四了。当许多女大学生忙着整容忙着找有钱男人的时候,她还在这里做义工,的确难能可贵!
我就站在远处,看她如何当志愿者。
她其实就像一个老师,给市民解答问题。不时有人上去和她说几句,有的甚至只说一句话,大概是请教一个什么问题。我就看见一个老太婆颤颤巍巍的上去,问了一句什么。朝烟就对她大声说了一句。她似乎没有听清楚,把耳朵对着朝烟的嘴巴;朝烟就对着她的耳朵又说了一句,她才点了点头,满意地走了。我想笑。中国人学英语的热情,几乎可以和当年大跃进想媲美了。我不知道这样疯狂地学英语有什么必要。像我,学了十几年英语,只和一个老外说了三句话,而且还是去年在新华路体育场,与朝烟及其瑞典男朋友不期而遇时派上用场的。如果我当年用学习英语的精力,去做别的,说不定小有成绩了呢!这个老太婆,在家里把菜烧得可口一些,比她在这里说几句〃 中国英语“更有意义!
她还在那里耐心地和市民们对话。我在暗地里打量她。她穿着我那年给她买的红白相间的羊毛衫。我有点激动。随即有冷静下来,这只说明天气还比较冷。在她眼里,这只是一件羊毛衫而已,它所承载的精神内涵,已经灰飞烟灭了。
但是,她仍然那样美丽,清秀。在朦胧的灯光下,她的脸显得有点瘦,但她的笑容弥补了这个缺陷。微笑的时候,脸型就饱满一些。如果对话的是小朋友,她还弯下腰来,牵牵对方的小手。我的鼻子有些酸。她的手,我是多么熟悉啊!也是那么小巧,匀称,掌中的纹路清晰有致。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宁愿没有遇见她,这样,我就不会有永远失去她的痛苦了。现在,她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在过去,如果我们在这样的距离中相间,我们会在一秒中之内奔过去,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现在,我所能拥抱的,只是无尽的回忆。
晚风轻轻吹过,一丝凉意掠过脸颊。我看见她也微微颤抖了一下。我多么想,脱下我的外套,给她披上。她还是那样瘦弱。在偌大的广场,她也是一棵小草。对了,她的男朋友呢?我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那个高大英俊的瑞典小伙子哪里去了?这时,我更冷了。
我抬头望了望四周的高楼,望了望那些闪着光亮的窗户,想象着里面的人们,也许他们也在看着我们吧。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向这边看。他们有自己的生活。在摩肩接踵的都市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其实很远,很远。
过了一段时间,这个案子终于进入了司法程序。我们都稍稍松了一口气。主任又开始哼他的〃 想当年,只有七、八杆枪“了。整个事务所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很多人就开始让法海请客吃消夜了。法海也喜笑颜开,好像他马上要当新郎了。
我的脑子却越来越乱:法官,律师,前妻,当事人;情人,〃 二奶“,女学生;朋友,爱人;武汉,南京,无锡;肮脏的小巷,金壁辉煌的写字楼,春意盎然的太湖乱七八糟的东西塞满了我可怜的大脑!
而且,随着离开庭日子的越来越近,主任法海们又开始忙碌了,有时还要带上谢红叶。我知道,他们是在加强庭外活动,这有点类似美国的院外活动。在中国,涉及经济的案件,拿一定比例的涉案金额吃喝玩乐,几乎是个不成文的规矩了。或者说,是一个潜规则。所以,法官们喜欢将一个案子的审理期拖得长长的。这个案子,虽然是一桩离婚案子,但涉及财产分割,而且数额巨大,所以又为法官们吃喝嫖赌找到了一个埋单人。这个人就是谢红叶了。我有时也很困惑,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正在进行〃 保先“教育的法官们,在淫乐之后,让一个女人去埋单,心里就没有半点内疚么?
又一个下午,法海正在网上斗地主,手机响了,他打开一看,就骂道:〃 妈的* ,又要老子去付**的钱了!“
但他接通电话后,立即是另一副模样:〃 呵呵,是李庭长啊!好好好,好好好,嗯,可以,哦,好的,嘿嘿嘿,还不是你说了算!好说好说,嗯,好,我知道,好,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咱们谁和谁呀!哈哈哈!“
关了手机,他看着我发了好一会儿愣,才说∶〃 无雨,你辛苦一下,给你的老朋友打个电话,叫她送钱来,李庭长北京来朋友了,今晚我们请客。“
“我不好意思啊,你是代理律师,你说吧!”我立即拒绝了。
他叹了口气,慢慢拨通了谢红叶的电话,两人还没有说几句,法海的嗓门就提高了:〃 现在都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什么?你说什么?我请你说话客气一点!哼!好了,我们也不用吵了,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嘛!你要想清楚,法律是条文是死的,判案子的是活人。嗯,是啊,有话好好说嘛!“
我听不下去了,就到卫生间去了。
十分钟后面窝从卫生间出来,法海还在骂骂咧咧:〃 这个娘们,工作真难做!你也不想想,不请人家喝,不请人家玩,人家会把上千万的财产判给你?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