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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唤玉凝的女子掀起旁边的帘子,冲着边上的士兵抛了个媚眼,眼看那士兵满脸羞得通红,才将帘子放下,对张沐说“沐姐姐,我在这车上都快发霉了,真没什么好玩的。”
旁边还有一女子,长的腮凝新荔,身体面庞虽怯弱不胜,但端坐一旁自有一番自然风liu的态度。她见玉凝调皮的模样,微微清咳,笑道:“沐妹妹,她就是这调皮的模样,你别受她的惊。”而后,压低声音对玉凝说:“玉凝妹妹,身为女子怎么能对男子抛媚眼?”一副毫不认同的模样。
张沐一听,只是浅浅一笑。若是父亲在自己也会像她一样劝说,但如今父亲不在眼前,小小地肆意一下也无妨。
玉凝一听不满地嘟嘟嘴巴,拉起张沐的衣袖,撒娇地说:“沐姐姐,轻尘姐姐欺负我。”
柳轻尘一听,想要辩驳,心疾突然发作,冲着玉凝不停地咳嗽。
张沐伸出手点了点玉凝,“还不快和轻尘姐姐道歉。”
玉凝一个13岁的孩子,本就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见轻尘被自己气得像是要将心肺都咳出来,连忙伸出手,重重地拍打着轻尘的背,嘴里直说:“姐姐,你别气,是玉凝不好。”
玉凝的动作莽莽撞撞,弄得轻尘微蹙蛾眉。张沐一见,连忙拨开玉凝的手“玉凝,别打了,轻尘一会儿就好。”若按玉凝这样拍打下去,轻尘的咳嗽今天就别想停下来。
等了良久,轻尘的咳嗽才止住了。她从怀里掏出手绢,轻轻地擦拭嘴巴,好气地看了看玉凝,便不再说话,端坐在那里,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
“轻”玉凝还要说话,被张沐拦下。张沐将食指放于嘴前,“嘘”了一下,玉凝眼露挣扎,但最后还是乖乖地坐在位置上,嘴里虽不说话,但手上却不停地掀拉车帘,渐渐地玩上瘾来,两手忙的不亦乐乎。
自己与玉凝、轻尘都是此次青县进贡的采女。轻尘16年龄最大,两日言谈中给人的感觉似乎是自愿入宫,但她患有心疾,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逃过知县那一关。而玉凝张沐看了看她,只见她全心全意把玩着手上的帘子,看见帘子在自己的手上开开合合,乐呵地直拍手。
玉凝只有13,孩子天性,一路下来嘴巴没有一刻停歇。她来自张家村旁的另一个村里,但她周身的气质完全不像是村里的女子
张沐眉头一皱,本想在选秀中安安分分、不出风头,结束后自会送自己回家。但她看了看轻尘,又看了看玉凝,单单这两位就浑身上下充满谜团,令人费解,更不必说日后在皇宫里看见的其它秀女。
自己真的能平安地挨到出宫的那天吗?张沐心里充满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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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减速,渐渐地停了下来。张沐坐在车上蓦地听见下头传来一声叫喊“采女下车”。这声音不男不女,尖细地让张沐禁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玉凝一听,喊了句“姐姐,到了”,便拉起车帘,争着跳到地上,第一个出了马车。
张沐坐在车内,笑着摇摇头。没人和她争抢,她怎么还如此性急。回头看了看轻尘,见她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身子略微有些倾斜。
难道身子有些不爽?张沐暗想。却见柳轻尘启朱唇,缓声地说:“妹妹先下吧,姐姐休息片刻。”
张沐不好拒绝,拉起帘子本想跳下。突然旁边冲出一个太监,他扶住张沐的右手,尖声地说“奴家伺候采女”便将张沐轻轻一带,从马车上领了下来。
旁边的玉凝一见,大声问道:“为什么我没人领?”
她旁边的一太监低垂着头,恭敬地说“刚刚奴才正要赶上伺候,可采女已落地,这”言语里略带责备。
玉凝“哦”了一声,原来是自己下来的太急了,摆摆手“不好意思,错怪你了。”
张沐站在旁边,分明看见那太监蓦地抬起头盯着玉凝,眼露狠意。而后轻尘出马车,另一个太监上前搀扶,挡住了张沐的视角。待轻尘下车后,张沐再看那太监,已经眼角恭顺,低头哈腰地站在一旁。
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张沐收回心神,回过头看见一辆辆马车停在此处,马车上各种姿色的女子徐徐从车上走下,暗道原来此处是入宫必经之处。
张沐转过头看向前方,但见高高的宫墙拦截眼前,遮住了所有的视角,看不见皇宫的模样。宫墙中只有一道门,门外有诸多守卫把手,个个带着佩剑,威严地站在前方审查着穿行的太监、宫女。
旁边的玉凝第一次看见这么宏伟的地方,看见宫门上有一匾,匾上书写“东华门”三个大字,禁不住拉起旁边的张沐大叫一声“好辉煌的东华门!”
张沐抬起头,这才看见东华门三字,门旁放有一块白玉雕琢的下马碑石,一条潺潺不息的河水自南向北流淌。自己就要从这个门走入皇宫了吗?
蓦地一个沉稳的声音说道:“采女不许大声喧哗。”玉凝孩子兴起出声顶撞道:“是谁?”边问边环顾四周。
一头盘高髻,身穿暗色宫装的女子缓缓踱步,这女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八九岁,她走到玉凝面前后,仔细凝视玉凝。
那女子淡淡一笑,声音温柔地说:“是个美人胚子”玉凝一听有人夸赞自己漂亮,连忙扬起笑脸看向那女子。
却没想到,那女子一脸笑意过后,眼睛闪过一丝狠劲。蓦地她扬起右手狠狠地冲玉凝甩了个耳光。
“啪“的一声,这一声虽然不大,但却吓坏了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没有人敢相信眼前的女子刚刚还笑眯眯地称赞那姑娘,后面竟做出这样的举动。
“你”玉凝疼的捂住脸颊,手指着那女子,语带哭腔地说:“我是采女,你竟然敢打我?”
那女子“哼”了一声,嘴角又泛起一丝笑意,一步步地走近玉凝。玉凝被她那一巴掌打的心生恐惧,下意识地步步后退。
“采女?本姑姑就是管你们的。宫门前不许放肆,是铁板钉钉的宫规,你要不满随便告到哪个主子上面,本姑姑都不怕。”
“你”
“你到储秀宫问问,谁不知道我蔡琅蔡姑姑,一个新人竟然敢如此放肆。”
玉凝当时的顶嘴,只是性子使然。虽不知道眼前这姑姑的来头有多大,但听那口气一定是宫里的老人,没想到竟在入宫第一天惹上了老人。玉凝吓得踉跄了几步,眼看就要坐在地上。
张沐心中不忍,虽然对玉凝心有防范,但两日的同进同出自己也看出这丫头心性不坏,只是不通世故而已。连忙上前扶住玉凝,对那蔡姑姑陪着笑脸说:“姑姑,她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气坏了身子。”
蔡琅点点头,自己本就只想来个下马威,也没想过和采女面对面的冲突,毕竟谁也想不到天家之人选的是谁。在这里,不到死的最后一刻也不知道后宫里谁是主子,谁是奴仆。
“算了”蔡琅说完后,离开了张沐这一处,向远处的采女队伍走去。
张沐扶稳玉凝,这姑姑虽然看上去狠,但却还是留有分寸的。“姐姐”玉凝略带眼泪,哽咽地看着张沐,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也对,毕竟这孩子从没见过后宫的争斗,害怕也是正常的张沐正这般心语,突然心生疑惑,自己也是村野的女孩,也没见过后宫的争斗,怎么刚刚像是我见过很多似地
轻尘走上前,掏出手里的手绢,那手绢隐隐约约飘着一股奇特的香味,一面替玉凝擦着眼泪,一面说道:“玉凝,别哭了。”
张沐和轻尘两人一番劝慰,玉凝才停止了哭泣,却一改刚刚好奇的摸样,躲在张沐的身旁一步也不敢多走。
张沐微微一叹,怎么第一天玉凝就被吓成这样,看她的性子这么天真活泼,她父母应是很疼爱她的,若知道如今她还未入宫就受了委屈,不知该心疼成什么模样。
如果自己吃了亏,最心疼的应该是延龄吧,当日告别的时候,竟然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见到。不过他应该很生气因为自己第一次冲着他自称姐姐
正当张沐苦笑沉思的时候,旁边的太监递上一块木牌,上写“直隶青县张沐”,张沐一看木牌,浅浅一笑,自己的名字竟然这么长
蔡琅已点算完人数,正符合各地官员册子的人头。她将手上的花名册递给旁边的宫女,而后冲着张沐等一行采女大声说:“各位采女,请手执木牌过东华门。东华门的太监宫女,都会仔细询问各位采女,倘若木牌与采女不相符,则视为冒名顶替,当即送往应天府。采女通过东华门后,请随奴婢去储秀宫,待一切收拾安顿后,奴婢会为各位采女讲解选秀事宜。”
“姐姐,她怎么又说奴婢了,刚刚还冲着我喊本姑姑呢?”玉凝躲在张沐旁边轻声问到。
张沐对着玉凝摇摇头,这蔡姑姑一瞬间的功夫就确实大变样,宛若两个人一样。刚刚还凶神恶煞,现在却一脸慈祥。可是自己怎么会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呢?
“走吧”蔡姑姑一声令下,众位采女皆举着手中的木牌走向东华门。
张沐也举着牌子,面前的太监吊儿郎当地站在门旁,眼睛一眯一眯地看着自己。看样子也要像前面几个采女一样,经过一番折腾才能进宫了。
让张沐怎么也想不到的是,站在门旁边的太监只看了一眼“直隶青县张沐”木牌,脸色突然大变,吊儿郎当的样子突然变得严肃端正,他整了整自己的帽子,冲着张沐恭敬地一弯腰:“张采女请过。”一句话也没有询问就将张沐放行。
奇怪
张沐不知道为什么这太监看见自己的木牌一脸恭敬,就像看见主子一样。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只得作罢。
乘着等其他秀女过门的时候,张沐回头看了看东华门外。门外马车林立,采女成群,几丈外却是市集喧闹,人声鼎沸。宫门市井之间只隔着一道几不可见的黄线,只是一边是天高任鸟飞,一边却是宫院深深深几许。
皇宫,我又来了
为什么我会说“又”字呢?张沐心疑,最近的心思越来越怪了,尽道些自己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忽一阵凉风过了,刷刷一阵落下雨来,开始只是零落数滴,慢慢地斗大如豆,砸的人一阵生疼。蔡琅催着已过门的采女入宫,无奈,张沐只得被太监宫女领着跑向储秀宫。
储秀宫 002 储秀宫
张沐和其他早些通过东华门的采女在太监、宫女的带领下冲入一个宫殿。所有人都被这儿突如其来的暴雨打的措手不及,宫女的高髻一个个歪东倒西、有个小太监仓皇间将鞋子落在地上,立着一脚在雨中穿鞋。
张沐站在殿内,整了整衣服,虽然自己跑得快,但衣衫还是淋湿了一半,在风里感觉到飒飒一阵寒意。她环顾四周,其它采女的情况也大体相似,皆是全身湿漉。
“沐姐姐,为什么我们不马上分房,去房里换衣服呢?”玉凝一面推了推张沐,一面冷的打了个哆嗦。
“我也不知道”张沐摇摇头,入宫后随大流一定万无一失,自己可绝不做这第一个进寝室的人,太出风头了。
玉凝瘪瘪嘴,说了句“知道了”就站在原地。虽然步子没动,但眼睛却一刻不停地看所处的宫殿。张沐见她委屈的神色,暗暗叹气,看样子刚刚那蔡琅蔡姑姑的余威还在,往日在马车上,她一有疑问就拽着自己的手不放,一直问问问,直到自己投降为止。今天一句“不知道”就把她打发了,实在是难得。
蓦地,玉凝大喊一声“哇!”宫殿里聚音效果颇佳,众人都听到了她的这声惊叹,这些忙着整理自己衣衫的秀女、太监、宫女都停下手中的活盯着玉凝看。
玉凝一见,连忙缩在张沐的身后,冲看着她的人讪讪一笑,而后压低声音对张沐说:“沐姐姐,知县老爷的后院根本没法和这比呢!”
张沐听完后,点头淡笑。自己一进殿的时候就环顾了这宫殿,确实是金碧辉煌、见所未见,超乎自己想象的奢华。地面是白玉铺砖,几根两人相环都抱不下的柱子上刻着龙飞凤舞画案,窗饰是万字团寿纹步步锦支摘窗,还有许许多多自己从未看过的物件。奇怪的是自己明明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奢华的场景,竟没有一丝激动,好像这些东西自己早已见过甚至不屑于顾
张沐摇摇头,那都是幻觉,是平日里看书的时候产生的移情。自己就是穷村里的村女,不可能来过京师,不可能进过宫殿,不可能不可能的
“沐姐姐,你不停地摇头做什么,难道不舒服?”玉凝盯着张沐,眼睛里露出疑惑的神色。
“不是,姐姐头发有些湿,在甩干,甩干”张沐匆忙间随便抓了个理由。
“哦,原来这样呀,如果姐姐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告诉玉凝。”玉凝正对张沐说着,突然她看见前面的轻尘,快走几步将她拉到张沐的旁边,冲着两人眨巴眨巴眼睛“轻尘姐姐也是一样,不舒服要告诉玉凝,玉凝帮你。”
“咳咳”轻尘咳嗽了两声作为回应,脸上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