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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她入宫后确实没再见那河畔书生一面
张沐摇摇头,都怪父亲胡乱说话,她和那人最多见过三面,十句话都没谈上,那人怎会喜欢上自己。
微倚窗边,月凉如水,凉飕飕地顺着天际洒落在房内的一方天地。前方的林子阴森森挡住视线,耳边只听见虫鸣鸟叫的声音。
天气虽不寒,但她从床上起来时只披了见外套,凉风吹过冻得她打了个寒颤。张沐虽觉得有些冷,但懒得走动,依旧坐在窗口回味着今日的一切。
“你又这样。”
这声音耳熟得很。
张沐回头讶然一望。
一日未曾出现的朱佑樘正推着木门,着一身宝蓝的衫子,唇畔含笑,面貌柔和。
他走上前,大臂一抱,把张沐锁在怀中,“沐儿,夜寒地冻的,你怎么不多穿几件衣服?”
张沐讪讪地:“太子,你也晓得我是很重礼数的,不如将我放下,让我自己披上衣服?”
感觉到身上的手一松,张沐跳上chuang,拉下床幕,慌忙地套起衣服。只留着朱佑樘坐在桌案旁,一张脸隐在黑暗里,看不太真切。
张沐套好衣服,检查几番后才拉开帘子。此时朱佑樘正正拿着茶壶倒茶,同样的动作在他做来异常的好看。
两指粘连于柄上,左手清爽地搅动着茶叶,不一会儿茶香四溢。
他正要倒茶时却发现桌上只有三个茶杯,而且每个茶杯都有喝过的痕迹。
“沐儿,没杯子吗?”
张沐见他晚上如此大大方方地坐在桌旁沏茶,琢磨着找个名目将他赶走,想了一想,与他道:“唔,三个茶杯都用过了,恐怕你没法喝了。如果你渴还是回去喝罢。”
朱佑樘喔了一声,将茶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却不走,只侧了个头看她,道:“你可责怪我今日没来见岳父岳母大人?”
张沐怔了怔。
太子日理万机,来与不来她都不会怪罪,万谈不上什么责怪的,唯一的遗憾是在父母,他二人如此期待见太子一面,今日竟是落空。
张沐尚且还在思忖这个责怪,朱佑樘却已来揽她的腰身,缓缓地说:“沐儿”。
她嗯了一声,觉得这场景无端地尴尬,
还有些发懵。
朱佑樘埋着头笑了一声,虽是笑却有股奈何不得的意味:“你不是一直希望出宫的吗,我成全你。两天后你就出宫吧,这些日子,你时常为我磨墨,陪我下棋,与我谈论国家大事,于我也算是这生的夙愿已了。待我打点一番后,你就出宫吧。”他将张沐搂得更紧一些,叹了口气,却不再接着说了。
张沐将他的话过了一遭,觉得今天的他有些奇怪。平日里她一提出宫,这人就冷眼相看。如今居然主动提出出宫一事。他没见到自己的父母也不至于这样赔罪罢。
但自她与朱佑樘相熟,他从来都是一副泰山压来双眼不眨的性子,平素里只偶尔出现些怪异的举动,但持续时间颇短。此时竟在她面前显出这样的姿态,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张沐干干一笑“太子怎么突然有了这主意,我不必出宫,在你那书房看看书其实也是不错的。”
这话,倒是真心,近来一进他那书房,一股祥和之气扑面而来,再乱再纠结的心思也会缓缓平复。
朱佑樘听此话僵了一僵,抬头来看张沐,眼眸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他欲言又止,突然深深地将头埋在张沐的肩窝,闷闷道:“张沐,我爱你。”
张沐茫然了一会儿,继而睁大眼睛,十分震惊,
天塌下来也没有比这惊悚的了,
这人,这人不是一心一意挂在那姐姐身上,怎地今日冒出这样一句:
他爱她。
储秀宫 031 变故
张沐记得隔壁邻居家里住的那个小春。她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心心念念要女儿脱了土地,嫁个书生。小春后来果真嫁了户书香门第,家里只有一个丈夫,一个婆婆,人不多,按理应磨擦皆无。但她却成天受着恶婆婆的欺凌,不到三年书生丈夫就以无嗣的名义休了她。
小春被休,在家里上吊四次不死,绝食三日不死,闹腾好几日也没能阖眼一闭,两腿一瞪离了那负心汉。当时延龄还戏称她不是凡体,能实践得了这么多自尽手段。
可两家都住在张家村,抬头不见低头见,小春父亲常常站在那书生门口喊骂,田里汉子骂人自是句句带脏,更何况他女儿和那书生没了联系,说些“生儿子没屁眼”的脏话也泼不到自家身上。那书生那受得了这样的折磨,只得请了张家宗亲做主。
最后两方阵营一摆,小春孱弱哭泣,后方乌泱泱站着家里亲戚;那书生独自一人对阵,竹竿子的身摆在对方的气势下不停地打着寒颤。但他,噔地一声,在祠堂前摆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训,那小春终归还是成了弃妇一个。
张沐是女子,自是不能进祠堂,这些故事还是延龄告诉她的。那时他俩龄都有些同情小春,觉得她性子不错,样貌出众,不敢相信她怎么沦落到如此惨淡的下场。
母亲随口说了句“命由天定,你看那小春寿门平平,嘴巴薄薄,肯定不会生儿子。”吓得张沐特意请延龄翻了翻面相册子,对着她的脸横七八竖好一阵评论,得出“嘴虽同小春一样平,但寿门还是有的,命中有子兴许只是晚生罢了。”这个结论,张沐还不放心,万一他们看错了她岂不是要轮的小春那样的命运。
当日她细细思索了一个晚上,想到最终的法子“这辈子要嫁就嫁个少子,不用承担需要继承香火的责任”,心才安定下来。如今想来,这心放的太早了,她要嫁的人是太子,那子嗣牵涉的可是社稷江山
“姑娘,姑娘”
张沐这厢想得入迷,被蔡琅这一叫唤,才想起自己在学习礼仪。蔡姑姑如今有着皇太后的“尚方宝剑”,每天清早都要学习一时辰妇姿才可放行。
都怪昨晚的太子,他抛下那句“张沐,我爱你”,也不待她回话就离了房里,堪堪扰了她整晚的心神,如今连小春的事都想了起来。
手缓缓举起,柔柔地摆在大腿左侧,身体前倾,张沐摆出一个坐姿。
蔡琅满意一笑,“恩,不错,姑娘今日似乎有些心生不宁。”
这话虽是猜测语气,但张沐一阵心虚,手一晃不小心弄撒了桌上的茶杯,刚泡好的茶水热腾腾地洒在她的手上。
两个宫婢赶忙上前擦拭桌面,另一个宫女打开桌下的抽屉,取了个药膏递给蔡琅,蔡琅打开瓶口,委身涂抹张沐的伤口。
刚刚热灼的手顷刻间感受到一股凉意,伤口慢慢地没了痛楚,一番揉搓后,蔡琅担忧道:“张姑娘,奴婢能体会你的不安。人人都知这宫里一切变化莫测,可总有些不会变的,比如说皇子,比如说东宫。哪知今日这不会变的也变了,若是姑娘已嫁过去倒也了事,大多跟着去封地而已。可如今姑娘婚事刚定,七礼未过,不是奴婢多嘴。姑娘日后怕是难过了。”
一番话说的张沐云里雾里。她的不安是因为察觉内心有种莫名的悸动,但具体分析那悸动的成分却是实打实的不愿,似乎那东西的背后藏着可怕的一幕,戳破了它跟着就陷入难以摆脱的黑暗。可姑姑说的不安似乎不是内心所思所想,倒像是宫闱出事。
张沐沉吟一会儿,问道:“姑姑,张沐不知姑姑说什么,莫不是宫里出了大事?”
蔡琅脸色一变,压低声音回问:“张姑娘不知东宫出事了?”
恍然想起昨晚朱佑樘的异样,唔,大抵东宫当真有事。张沐咽了口唾沫,面上依旧淡然地说:“出什么事了?”
“据说昨晚皇上要罢黜太子,立四皇子为太子。”
“什么!”
张沐不敢相信地喊出一句,见蔡姑姑冲她吁了一声,同时瞟眼看向守门的三个宫女。她自是会意,强压着狂乱的心思,稳了稳心神,压低声音:“究竟出了何事?”,声音却是出奇的颤抖。
“姑娘别急,奴婢也是听来的。据说昨晚万贵妃性命垂危,皇上不在宣凤殿守候,却在御书房拿着黄绢写圣旨、废太子。”
“那”
“姑娘您听我说,这圣旨终究没想下去。因为管红印的怀恩公公冒死进言,说皇帝此举是至大明社稷于不顾,至百姓安危于不顾,誓死不交出红印。宋公公冲上去要夺印,怀恩公公居然以头撞柱,鲜血淋淋。兴许是狂乱平静,皇帝昨晚也没再提废太子之事,只是将怀公公贬至皇陵看守。”
难怪他急着将自己送出宫,难怪今天喜乐没来领路,原来出了废太子这么大的事情。那个傻子昨晚大可以明说一切,何必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盖着这攸关性命的大事。她虽然是一介女流,但也希望能帮他一臂之力。
冲蔡琅道了句谢谢,张沐急匆匆地赶向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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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门口侍卫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天。如今那圣旨还在皇帝手上压着,太子在宫里已没了威严,张沐点了个头,就大摇大摆地进了宫,与往日细细盘查形成鲜明对比。
院子里也没有人守着,张沐寻不到人问话,只得在心里估摸着了一番,觉得他如今应是在书房,就直向他书房冲去。
远远地见书房两门大开,发面馒头站在门口局促不安。张沐心里一定,太好了,没找错。
她顺了顺头发,刚刚走的匆忙,风吹散出好几根单发。觉得一切稳妥后,走出林子,出现在喜乐的面前。
喜乐一见,正要向书房内传话,张沐摇摇手,右脚讲讲往门槛跨了半步,却听得朱佑樘柔柔一声:“沐儿,你怎么来了?”
呃,她既是未来太子妃,自当应与太子并肩作战。得了朱佑樘这一声,张沐终于想出她为何来此的说辞,本还窘迫不已的心情立刻抖擞起来,兴致勃勃地跨出另一脚迈进书房。
储秀宫 032 迷茫(一)
书房里人好多!
以前,张沐只是隐约知道这几年朱佑樘随着年龄的增长,在朝里有了些臣子譬如日日打照面的谢迁,却断然想不到他竟会有这么多的臣子。
不大的书屋里矗立着一大群身着朝服的大人们,挤的水泄不通,里头已静悄悄地却连喘气声也听得到分毫。这让刚刚进来的张沐当真是窘迫不堪,这些人刚刚还热火朝天讨论一看见她全部三缄其口,早知不如选别个时机来此。
正当张沐心里百般懊悔时,书案前的朱佑樘惊讶地看着她。
“沐儿,你怎么来了?”此话一出,张沐立刻感觉到书房里僵硬的气氛,一下子缓解下来。那些自她出现起就不依不饶盯梢的眼光也收了回去。
如果她不来找他,是不是明日就被他逃难似地送出宫?张沐心怀疑问,但看见这些陌生臣子不敢多说,只淡淡道:“有些事情想请教太子,不知太子是否有空?”
房里出现一响亮的冷哼声,张沐自知这要求提的有些不合时宜。这么多臣子在这杵着,必定是商量废太子一事。如今她这个闲人,尤其是女性的闲人插一竿子,是有些主次不分。
“你们都下去休息一下,本王有事谈。”
见他遣散书房的人,张沐松了口气,这一屋子的人委实让她感到憋闷,那些眼光带着质疑、甚至还有些反感,看得她心情不大舒畅。
旁侧的臣子听见主子发话,不敢多说,三三两两离了书房。一天青色衣着的男子在退下前,远远看了张沐一眼,此人领口和袖口绣着青色的竹叶,衬得他面如冠玉,添了几分的儒雅恬淡。
这眼光太过刺人,张沐穿过前面的几个大臣回望那人,觉得好生面熟。细细思索一番才想起这人是在张家河遇见的那奇怪书生,只是记不大清楚名字了。
“廷和,你也下去吧。”青衣男子听见太子发话,冲张沐点点头后,离了书屋。
那人走得慢,张沐看着他忽地想起宫里的一则传闻来。
传闻说太子不近女色,从来都不选侍女在旁伺候,是因为偏好男色,尤其是面貌俊朗,才华横溢的男子。
张沐开始不懂何谓男色,对这词知之甚少。之所以在这八卦兴盛的诸多事件中,至今能记得这则传闻,乃是因此话是蔡姑姑所说。蔡姑姑在储秀宫中反复提过多次,边提还边表情痛苦的扼腕:“张姑娘,这男女之术你可要记牢,没准太子的心还是能被你纠回原路,重新喜欢女子。”
张沐正默默地想着这一桩传闻,书案前的朱佑樘低声道:“沐儿,人都退了。”
回顾四周,看过刚才挤得水泄不通,乍得一下这空荡荡的书房让张沐有些不大习惯。她趴在房内的贵妃椅上,不知该先问些什么。按理说她应该问问出宫之事,这本也是她来此的目的。可刚刚那男色偏好又勾起她的好奇心。
这在此时,喜乐端上茶放在贵妃椅的左侧小桌上,张沐接过茶杯一面心不在焉地拨着茶盖,一面问道:“太子,我何时离宫?”
男色之事还是以后再问吧。
“喔,明日”张沐抬头,恰好看见朱佑樘神色落寞地看着左侧的抽屉,这答话也有些有气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