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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苗感到身子很冷,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冬天当然很冷喽!”他嘀咕着,摊开了一只手,掌心向上。这一百元总算到手了!
他感觉已被攥在手心的纸,简直比一条真正的鲤鱼还滑还活蹦乱跳,还有生气。
老苗嘿嘿地傻笑,这可是一条金鲤鱼呐!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却愈来愈冷,特别是背后——他有好几次都想扭过头去看看,到底有什么鸟东西在死劲地向自己吹着冷气。
但为什么不回头去看一看呢?
因为潜意识并不允许他这么做,老苗却很想弄清这个潜意识为什么存在的因素——它为什么会说“不”呢?
“啊,坟场!”
这里可是一个乱葬岗,堆在这里一起埋的无名尸体,它们连一块墓碑也没有。
老苗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迷迷糊糊地走着走着,居然就会跑到市外这一处平野上来!他离开家差不多已有一里远了。
老苗认为自己其实没有走这么多的路,“真是鬼迷心窍。”他攥着手心的钞票,看着路边近在咫尺的坟场,侧了侧身子松开手低头去检验这一张钱,其实是想得意地向自己炫耀战利品罢了。
“咿?”他终于受不了了,觉着好象有个小鬼从坟场中凭空冒了出来,在用锥子用力地敲着自己的后颈。
“真要人命!这是一张死人用的冥币,嘿,晦气。呸呸……”老苗心慌意乱地转过身,迈开腿便跑。
跑着跑着,低头看见地面上已悄悄地多出一条影子。
怎么会有两条人影呢?
他站定了,看着路灯。灯很亮!又看看脚下——自己的双脚向地面展开了一条黑影,在这条影子的旁边却有另外一条黑影。
两条黑影都有身子有人头有肩膀有手还有脚,老苗的心里希望这两条黑影都是属于同一个人的(也就是他自己的),所以试着摆动了一只手,在旁边多出来的那条影子却也不差分毫地摆动了一只“手”。
他摇了摇头颅,影子却也摇了摇“头”。接着又踢了踢脚,而那条影子也踢了踢“脚”。
“确实是一起动的!但为什么会有两条影子呢?”
接下来,老苗就看到了他一生之中最希奇古怪的事情。他看到那条人影——其实,我们已不能确定它是人的影子。
因为物体凭借光源,所以就有了影子,可要是没有物体,空气又怎么能让影子出来呢?传说鬼是没有影子的,但是这条影子已不知它究竟是鬼还是人,完全没有踪迹可寻。它根本不需要凭借什么,既然不凭借物体,自然也就不凭借光源了。也不知从哪里来,会到哪里去。
难道这影子本身就是一只鬼物?鬼物趴在地上明明是爱做恶作剧的心理在作祟!
老苗看到鬼影子在泥地上打了几个滚,与自己的身影拉开了距离,他看它分明是想爬起来,正在“痛苦”无已地挣扎不休。
他的双眼已经睁得老大,这条黑影同时令他感到它是在看着他,口鼻眼耳俱在!似乎还在使劲地呼吸呢。
“莫怕莫怕!我是人。”一个声音,但老苗发现声音的来源并不出自地上的黑影,出于别处。
这个声音显得苍老,老苗觉得那说话的人年龄肯定与自己一般。
而黑影现在终于站立了起来,直盯着老苗。一堆纸币也突然冒了出来,腾空飞舞。纸币全是冥钱。这冥钱是随可怕的黑影一齐从地狱出现在人间的么?
“黑无常,你一路追我到此,究竟要干什么?”苍老的声音。
“黑无常?”老苗的头脑嗡的一声就吓晕了,再没有力气逃跑。
“嘿嘿!黑无常,你吓坏人家了。”
“王伊将,你回到百年前的行为,可是破坏地球磁场的罪行!”
“哈,你有这么罗嗦的么?”发出苍老声音的人正是王伊将,他身裹万宝袋,样子象一只蝙蝠。这时他突然振起了双臂,像蝙蝠般掠起,身形在黑暗中滑过……
八、雷达金表
兜光城,一天!
这一天,大约是快日落了。天色,在这地球上的半边——东西南北中都已经灰蒙蒙的一大片!
但由于日未落……所以天虽然正在暗下来,却始终未见“伸手不见五指”的全黑。
大陆朝着天,陆地上的尘埃不定像一个任性的游子离开了家在半空兀自游离。
地平线上,那一条属于东方的巨龙却已不得不舍弃太阳这一颗已被它唤作“火球”的玩具,和一条丧家犬一般模样低低地垂着头颅,无比哀伤地叹着长气黯然地沉没了。于是,所有的一切都沉寂了!
而在地球的另一边,那个栖身于西方诸国的大魔枭撒旦也许刚好也即将隐身了——也许,正在隐身,急急忙忙地回到它搭建在地底的秘密老窝。
这时天上一共有两个实际作用根本就不同的光源,它们各自都有着自己的位置。这一头白玉盘子似的月亮悄悄地爬上了天宇,而另一头太阳在西面发出来的亮光,竟只像月亮一般醒目。
现在是六点少一刻。
可能只需要半个时辰多一点的时间,耀眼夺目的星星就一定会像一颗颗宝石那样争先恐后地布满整个夜空。
日,终于落了下来。
华灯初上已七点少一刻,距离刚才足足过了一个小时。
但是这一晚却可能是一个无星的月夜,地上赶着夜路的行人在黑糊糊的天宇上面连一颗星也没有见到。
这会儿陆地上四处有寒风,寒风正在不停地吹。风!直冷得行人和其它一切生物的肉和骨头都可能会一起冻死冻脆,然后,又被满天飞行的孤魂野鬼用它们的一双大手强行地弄碎!
虽然,满天都是佛。
但是佛似乎已经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佛,是不是也跟那条已在西天和“火球”一同落下山的巨龙一样累了沉睡了,正需要休息一下?但是看起来却好象无论地上的人类怎么死劲地去叫唤,他们也不会再醒转了。
他们都好象一个瞎子,而这个瞎子的眼睛先天已经瞎了。
也好象一个耳聋的患者由于吃了过多的安眠药,在表面上看去似乎是甜甜地睡着了但实际上却死了,再也不会醒转。
冷得不可思议,街上的行人极其罕见,路边的各类饭馆和小店自然都赶紧关门大吉了。
汽车在街道小巷之中和高速公路上面,开得比去火葬场救人还要快好几倍,可能早就跑出了一百六十公里以上的时速,心急火燎地赶着路,看上去简直是在飞。
夜幕,像死神的披风降临——黑糊糊地蒙在那些白天还没有充分地利用时间去享受这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的人心坎上面,令他们的心都无时不感到无尽的惆怅!
无星有月,路灯虽亮着,却还是黑得令人恐怖也可怕得凄凉。
这样的夜色,简直叫人以为自己从头到脚整个人都已被迫浸在一桶黑颜色的黏黏糊糊的“环球”牌油漆里面。
这里面丝毫没有能够给人喘息并思考的空间,由于失去了亮光已经见不着任何的物事,所以使人几乎立刻便不知所措,因为已没有一点方向感。
一个白天的时候并没有好好工作的人正感觉他自己快要被淹死了,黑咕隆咚的油漆未干直接地涌入鼻腔和耳内,而嘴巴和眼睛便不得不使劲闭上来,不敢张开一条缝来窥视和呼吸。
他很希望自己能够把整个头颅都探出油漆桶的外面,能稍稍喘上一口气。所以,在一座桥上又是跑又是跳。
似乎想去大闹天宫,让身子跳到九重天外,跳着跳着越是跳越有了高度。就好象是一尾鱼儿由于水底下的空气实在太沉闷了,所以才企图窜出水面来寻找可爱的氧气。
这个人,现在正在兜光城的苍鹭桥上面。他在不知疲倦地活动着那块天生就是习武材料的身子骨并不时地死劲跺着脚,其实内心害怕死神的披风总是不去。即使漆下的“龟息大法”能够成功,却还是担忧天未亮时油漆便风干了,自己也就整个人都被凝成一块结结实实的硬疙瘩。
这块疙瘩里里外外结着一层又一层冰冷的霜块,牢不可破,好象是一块琥珀。正是死神的战利品,而死神的内心深处正十分“荣幸”能够有一个世人去欣赏它,并自由地开发它的自身价值!
他很希望世人在黎明时分正在晨跑的时候会很快地就发现它,因为它到时已变得像一块花岗岩那般僵硬,可能只要用手去轻轻的一捏,已被接触的身上某一个部位便会连肉带骨头都掉落下来!
十分侥幸还没有被急冻成冰的人体在不停跳着跳着,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否能跳到九重天上,却忽然纵身一跃一个“老鹰博兔”一下落在桥的护拦上。
龟息成功了又如何,九重天外是否别有洞天?鸟语花香,阳光明媚?是否享之不尽的美女如花和一世的荣华富贵?
桥的护拦不知是钢还是铁铸成的,反正结构很牢固,对此进行电焊的那位工人肯定是已经通过国家认证的高级技术工。
宇宙火箭出发的地点既然选定了,那么这一艘“火箭”它的能量呢?
“火箭”一个猫扑腾空飞起,扶摇直上了两米也没有往下落去,但是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之下,地上倏然现出了牛头和马面两位勾魂使者——他便挣扎着往地面上掉了下去。这人是否确实活得很不耐烦了?要是再一直地落下去,笔直地掉在桥下的水泥地面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时。桥下的桥洞中,竟然猛地冒出一辆“东风”大货车来。
原来,如此!
车已露出一小截身子,车的前灯打得雪亮,在路灯之下看起来似乎是两面镜子。而这两面镜子,它们一直就摆放在家中的柜台上,天天都用一块抹布搽着。
地狱使者的钩子落了一个空,赶紧乘着风遁回地底睡觉去了。
确实那人早已在桥的另一面看到这辆车的来势,来势如东风!他在半空代表内心无限快活地跳了几式踢踏舞。
眼看要着陆,这位空中飞人便慌忙停止摆动双脚,正在做一个从“地堂刀法”中演变出来的身法,猫起腰双手裹住了双足像是一个皮球般抵达于地。
这人的身子骨看起来并不只是一般的结实,健壮得简直可以和一头公牛相媲美了。
他原来是打算侧着身子靠在在计划中即将拦路的障碍物上面的,然而这个天下的事情天公从不作美,节外生枝从来都事与愿违。看来此人也交上了华盖运,命苦得逊到极处——千不该万不该,先着陆的身体部位居然是脊椎,脊神经压到底下一块根本不知名的硬物上,令他腹部生疼!
只疼了几秒种,这人却又裂开一张大嘴“呵呵”地笑了起来,差一点没有捧腹大笑。他不但一点事儿也没有,还似乎刚刚才做了健身运动。
胆子稍大点的人和为人处世的态度很乐观的人,常常都会使恶运一下转变为好运。就在这人大笑的时候,他的手正在摸着那块撞到脊椎的硬物,摸着摸着第二信号系统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东西给人的印象很熟悉……那是一只手表!
只不过是一只手表么?但——车上的防雨苫布下面都有一些什么样的货物呢?这可是一辆超载严重的东风大货车。
这人身上的袋子自然也不会是真空的,他动作熟练地从一只裤袋里面,摸出一把刀口已被磨得削铁如泥几乎利不可挡的小刀子。这把刀只有十来个公分长,要不然随身携带着也会很不方便的。
小刀外面的牛皮鞘子已卸了下来,这人抬头望望空中的一片星云,手上一发力便刺了下去。
车上这种防雨的纺织品质地既粗又厚,是用致密的帆布或者亚麻布浸在防水液体中制成。但是它只防水不防刀子!
加上太阳日复一日地曝晒,以及冬日寒冷恶劣的天气在迫害着,风霜雨雾——它的一些部位已完全僵硬成块了,所以一刀子下去便“嘶”的一声,自动裂开了一个老大的口子来!
空中的星云还在,月晕。月亮的周围有一个大圆环,看来天气要变化了。
月色下,这人站起身子双手捧着从已经被破开的洞里面取出来的手表,忽然跳了起来往后仰倒,一直翻了好几个筋斗。
他见到手表是“雷达”牌子的,而那个表带是黄金铸成的,在金光闪烁着。“错不了!错不了。”他赶紧把金表带含在口里用牙齿使劲地磕碰了好几下,“这回还不发发,哈哈——”
看到透明玻璃的表壳里面镶着一粒又一粒无色正在闪闪发光的钻石,他忍不住用自己的嘴唇亲了亲它。
“哎呀!”便是一声轻呼,宝贝出事故了。原来那块玻璃薄片已碎成了好几瓣,其中的三瓣还在“青面獠牙”地向上开放呢!这人从空中掉到这里时,已经很不小心地把它压碎。
祸福相倚,如果没有压碎它又怎知它确实的存在呢?
这人却顾不得唇部的伤口上在往外汩汩而流的鲜血了,从上衣袋中忙不迭地取出一只小手电,点亮了查看表壳内的钻石是否还是星罗棋布,是否和天上的二十八星宿那样还没有移位。
满天的星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