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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小心,所以他可以躲过这十日的追捕,但他们已经把他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知道,自己终究躲不过追捕。
但他不甘心!
就算做鬼,他也要抓一个人陪葬!
而这个女人,这个大阿哥最心爱的女人就是最好的人选。
他知道追捕自己的近卫里面,哪个是卫济吉的人,这个人必定要找到大阿哥回报,他得杀人诈死才得以反过来跟踪,即便如此,还是花了他整整十天功夫才找到人。
他怕死,不敢露面、不能乞讨,只能吃沟边发霉的馊食,喝茅房里肮脏的污水
这十天如十年一样漫长!
他慢慢加重手指的劲道,嗜血地佞笑着,想像着他正在掐的,是大阿哥的脖子
孩子,她的孩子
馥容挣扎着。
她的孩子还没出生,还没长大
她不能死!
母性的本能让她没有晕厥过去,反而促使她的脑子疯狂而且快速地运转
她不能死,她不要死,她一定得活下去!
兆臣!
她知道他就在房外,她知道他没走,她知道他守护着她,她知道
可是她偏偏发不出声音。
茶杯!
她瞪大眼睛,把窝在心中所有的愠怒全都集中在双眸上。
安贝子愣了一愣。
他没想到,这个瘦弱的女人被他压制了半天,竟然没有昏死过去,还有力气睁大眼睛瞪住他。
他暴戾的怒气被挑起,决定拔出那把揣在腰间的短刀,一刀解决女人的性命。
“去死吧!”
他空出一手拔刀
匡当!
那瞬间女人两腿一蹬,踢翻了炕阶上那只在黑暗中被他忽略的茶杯。
安贝子瞪大眼珠子!
房门被踢开时,安贝子手上的刀也落下——
“容儿!”兆臣狂吼,目眦欲裂。
安贝子一愣,刀锋调转,回身将明晃晃的白刃戳在扑过来的兆臣腰眼上——
同一时间,安贝子肥胖的身躯被兆臣打飞到石墙上
安贝子像只软绵绵的布袋缓缓滑下,全身的骨头俱裂,触地时已经断了气。
亲眼确认威胁已死,危机已解除,兆臣跪下
他粗重的喘息,半个沉重的身躯压上馥容的身子
一股湿黏的稠液染上她的双手。
她惊恐地圆睁双眼
他忽然卧下,当沉重的身躯整个压上馥容时,她终于撕心裂肺地叫出他的名字——
“兆臣!”
☆☆☆
“您离开王府后,贝勒爷即派我暗中跟随,一路保护您,还命我必须每日遣人回禀,钜细靡遗地报告您的状况。”卫济吉站在炕边,嘴里说着,眼睛却直盯住躺在床上、腰上已缠了布带的主子,心里焦急。
“他,派你保护我?”馥容喃喃问。
受到袭击后,兆臣昏迷已经三天,这三天她衣不解带,一直陪在他身边。
“是啊!”卫济吉故意说:“爷明知道奴才这人天生就爱打架,却偏偏派我来保护您,不让我到参场去大干一场,实在太委屈奴才了!”
这三日卫济吉与敬长轮流来看主子,已将过去数十日王府发生的事,与兆臣的计谋全都对少福晋详细说明了一遍。
现在,馥容已经知道兆臣当初为何要休妻的理由
“对不起。”她呐呐地为兆臣跟卫济吉道歉。
卫济吉愣了一愣,听见少福晋娇娇软软跟自己道歉的声音,老脸忽然红了。
“其实爷是为了要保护您。”他搔搔头,不好意思地道:“其实奴才也明白,少福晋是主子最重要的‘事儿’,事实上奴才是被重用,不是被下放,刚才只是发发牢骚,因为奴才天生爱打架,无架可打,才会犯嘀咕。”他呵呵笑。
他接下说:“话说回来,主子太重视您,除了派奴才来还不够,还派了一队近卫跟过来,一票人马浩浩荡荡的,害奴才无时无刻提心吊胆着,怕要穿帮!”
“穿帮?”
“是呀!有回您那丫头在窗前,见到咱们还大惊小怪地鬼叫了一声,反倒把咱们给吓了一大跳。”卫济吉说。
“原来,”她领悟过来。“原来禀贞在窗外见到的鬼影子是你们?”
“鬼影子?”卫济吉怪叫一声。“那丫头不怪自己鬼吼鬼叫吓死人,竟然还叫咱们是鬼影子?!”他瞪大眼睛故意逗馥容。
馥容知道,卫济吉是怕自己忧心过度,才拿话逗她。
她很想笑,可是兆臣没醒,安危尚有不测,她真的笑不出来。
“话又说回来,”卫济吉见逗不了她,便将话匣子打开,开始唠叨个不停:“奴才听敬长说,爷见不到您,就一天到晚拿着一张您的小画,不但天天看、时时看、吃饭看、走路看、骑马看、连阅公卷也搁在一旁看——简直就把您那张画像当成了绝世珍宝,不但要看、还得要摸,摸过了还要揣在心坎上、贴在胸口前,啧啧啧,那情景简直就不是‘恶心’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话说完,他还鸡皮疙瘩抖一阵。
馥容脸红了。
见到她红了脸,那苍白的小脸终于稍微有了点血色,卫济吉满意地露出笑容,再接再厉地继续揭他主子的底:“按奴才说,这爷也实在对您太小心、太过于保护了!虽然这也没啥不好,可奴才也没料想,这爷怎么一遇见少福晋您就变了样,简直太婆婆妈妈,太像娘们一样——”
“够了没?再掀你主子的底,我罚你到菜园种菜三年,三年不准打架。”
冷不防从炕上冒出的声音,把卫济吉吓呆了!
“兆臣!”馥容声音微颤。
她揪着心,手都冰冷了。
“爷爷爷爷爷”卫济吉吓得结巴了。“您这会儿怎么就醒了?!”
早不醒晚不醒,在他偷偷跟少福晋报马时,竟然就醒了?
“唠叨个没完,死人都被你吵醒了。”他说话很慢,听得出体力尚且虚弱。
“卫济吉,麻烦您请大夫过来,要快!”馥容回头交代卫济吉。
“是,奴才立刻就去!”卫济吉也心急着找大夫,顺道开溜。
卫济吉离开后,兆臣又开口:“容儿,我”
“你不要说话,现在不要说话!”她颤着声,好紧张,好害怕,怕他气血翻涌牵动伤口,新长的肉又要撕开。
紧紧地握住他的大掌,她冰凉的小手微微颤抖,仿佛生病的人是她。
他叹息。
“容儿,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柔声安慰。
她哭了。
这回是喜悦的哭,是放心的哭
她已经不必再在他面前克制自己的感情。
“别哭,”他心一紧。“又是我的错,我又把你惹哭了”
“兆臣!”她啜泣。
泪,更是流不止。
他再叹息。
伸手,他小心地、温柔地、呵疼地轻轻抹去她颊上的泪。
“过来,我想尝你。”他说。
“兆臣?”她抬眸,不懂。
“小傻瓜,我没事了,还哭什么?”他低柔地说,然后压下她的小脸
当他的唇碰到她那一刻,她的眼泪却流得更凶。
他仍然微笑,然后温存地、仔细地、贪婪地慢慢吮去她颊上那一颗颗滚滚而落的珍珠
“别哭,我心好疼。”他说。
她眨眼,心在颤抖。“好,我不哭。”
“还怨我吗?”他低柔地问。
她摇头。“卫济吉与敬长,已经把真相告诉我了,你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对我说明?”
“当时你恨我,不会相信。”
“我怨你,可是不会恨你。”她柔柔地说,水润的眸子盈满了楚楚的爱情。
“为什么?”他问,灰黯的眸子灼起了光亮,心发颤。
“因为,我对你的爱比恨还多。我承认,你给我休书时,我真的很想恨你,可是我用了很大的力气,还是没有办法恨你,只好想办法忘了你”
“当初写那封休书,有特殊的目的。”他握拳,沉缓地吐气。“当时我必须用那样的方式把你送走,只有那么做才能够保护你。”
当他接获卫济吉来信,知道她于下乡途中晕倒时,几乎不能克制自己,冲动地立刻想奔出城外见她
但正是因为想要保护她的强烈意志,他硬是压下内心焦灼的渴望,忍住想见她的冲动,捺着性子等待参场的事彻底解决。
等到第二日,他再看到卫济吉来信回报,得知她已有身孕,他又像个傻子一样,对着那封书信猛笑,那天他神采焕发,面对整日给他臭脸的额娘与德娴,都能由衷笑得开心
他的女人,他的女人纤柔的身子里,正孕育着他与她的骨血。
“我知道,现在我已经知道一切了。”她将脸贴在他的心口上,软软地对他说:“兆臣,我爱你,我离不开你,我已将那封休书撕毁了,所以这辈子你再也抛不下我,甩不开我了。”
他喉头滚动,大手也发颤。“容儿”
“而且我会黏你一辈子,”她继续说,将这三日来压在心里,害怕再也没有机会对他说的话,一股脑儿地倾吐而出:“我要早也黏你,晚也黏你,你上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你回房里我就坐在你腿上,你在书房我就偎在你身边磨墨,你出门必须要带上我,你进宫我就守在午门前等你兆臣,你会腻我吗?”
他心烫得没有办法喘气。“我怕,腻的人是你。”哑着声,他的俊脸因为紧张而绷紧。“你是我的心头肉,容儿。”他喃喃说。
“心头肉?”她笑了,她喜欢这个称呼。
娇娇软软的笑声,影响着他所有的情绪。
“我的心头肉,我的挚爱。”他嘶哑地低喃,深深埋入她芬芳的发间
“我今生今世唯一的妻子,容儿。”
尾声
在英珠的宅邸养了近一个月的伤,兆臣的伤势才算完全康复。
馥容依依不舍地与双亲分离,才随兆臣登上车轿,返回到北京城。
当车轿抵达京城之时,两匹载人的马与一辆马车,就停在城门之前。
馥容透过小窗往外望,看到金汉久与他的奴才分坐在两匹马上,后面那两个辆马车,显然是二人的行装。
她怔怔望着那情景,知道这一回,金汉久真的要离开京城了
“下去吧,与你的老师决别。”兆臣出声。
她回眸凝望丈夫,水润的眸子有犹豫
“担心我?”他对爱妻微笑。“你永远是我一个人的,我有自信没有人可以抢走你,何况是一个你根本不爱的男人。”溺爱的语调充满纵容。
馥容对他微笑。“那么,我下车了。”
他点头。
于是她下车,大方地与金汉久决别。
乍见馥容,他错愕而且震惊。
礼王府近日发生的事他全都听说了
他羞愧不已,根本没脸见她。
馥容却对他微笑,甚至轻声安慰他,直到金汉久眼泪盈眶
直至她回到车轿前,他才破涕为笑。
两人约好将来倘有佳作他还会寄画给她,将来为画会友,以兄妹相称。
馥容回到车轿内,满心欢喜。
“你跟他,好像讲太久了?”兆臣眯眼。
他故作大方,声调里还是听得出有那么一丝妒味。
“会吗?”她笑咪咪地反问。
“嗯。”他从喉咙里哼一声。
“噢,那下回我别跟男人说那么久的话。”
“还有哪个男人?”他的声调变硬。
“还是我的老师,金汉久,金大人啊!”
“他不是要回朝鲜了?”他眸子危险地眯起。
“是要回去了,可还会再回来——”
“不准!”他霸道蛮横地道:“以后不准你见他!”
她张开小嘴,故作惊讶状。“我记得刚才有个人说,他很有自信,我是他一个人的,谁都抢不走——呀!”她尖叫一声。
因为他的夫君已经一把将她扯过来,揉进怀里。
“就算这样我也不准你见他!”他吼。
“咦?亲爱的夫君,你是在吃醋吗?”她凝大眸子,睁着水汪汪的双眼,无辜地问她的夫君。
兆臣俊脸微红。
“唉哟,不但吃醋,而且还脸红了,好可爱喔!”她娇娇软软地叫,还捏着她夫君的脸,咯咯地笑得好开心。
兆臣就算有气,这会儿也全都消灭于无形了
现在,他当然知道他的妻子是在逗他,这一个月来,他几乎已经被她吃死。
但是他愿意被她吃得死死。
“敢笑我?”他咧嘴,邪气地警告她:“你、糟、糕、了!”
她凝大眸子
然后放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车轿外,卫济吉被吓得差点丢了魂。
“出人命了吗?这是?”卫济吉猛拍胸脯,还不忘怂恿敬长去瞧瞧。
“你甭管,没你的事儿!”见惯这场面的敬长挥挥手,一副悠哉样,压根儿没在担心。
☆☆☆
由于兆臣遣回的人已经先回府禀报,府中的长辈已经知道,二人的车轿今日就会返京。
车轿抵达后,馥容下车之时并未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