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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做到了。
这只硕大的老鼠,它在她心底的某个角落潜伏了近二十年,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然后一脚踩上去,听到它凄惨的嚎叫,她满心快意。
爸爸妈妈,我替你们报仇了呢她喃喃地说,那些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我要让他们一一吐出来!
身后闷闷的倒地声,舒莞听到钟楠在尖叫:“盛林,你怎么了!快来人!他晕过去了!”
他有高血压,情急之下犯了病吗?
舒莞更加愉悦,她眯着眼睛看着露台上的一片空地,那里本来摆着她最爱的秋千天气好的时候,妈妈会推着她,一摇一摇的,几乎要飞上天身后忽然有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女人近乎疯狂地念叨着:“我要杀了你”
舒莞只来得及转过身,就看见钟楠手里拿着一把削水果的刀,拼命向她冲过来。
刀锋反射着太阳光,令她一时间迷了眼睛
从城中到城西,霍永宁觉得他赶上了每一个红灯。
他不知道自己心底的不安来自何处,或许当他赶到韩家,舒莞好好地坐在那里,尽管她已经翻开了底牌,可是韩盛林和钟楠又能对她怎么样呢?
分明是他们亏欠了她啊!
可是万一他们恼羞成怒呢?
霍永宁烦躁地扯下领带,又是一个红灯——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对他而言,如同几十年那么漫长。
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他彻底的明白了后悔的感觉——后悔到了极致,恨不得把时间倒流到某个节点,如果那样会不会有另一种人生呢?
如果那时在香港,他发现她也喜欢玩骨头拼图的时候,能够多留意一些如果念念的生日,他发现她也在默默地吃那碗生日面,不是简单地认为这只是巧合
如果他能早些怀疑,为什么她对韩家的事那样关注,对韩子乔一直抱持着莫名的敌意
如果在西藏的时候,她问他,念念是被人害死的,他会不会帮她报仇那时他回答一句肯定的答案她会不会就会向他坦白呢?
她会的!
那个时候的她那样脆弱,她怯怯的表情他还能记起来,她说:“她那么小,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她一定很害怕吧?我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很难过。”
她几乎要告诉他真相了——
可他只是以为她累了,像哄一个孩子一样,希望她能好好睡—觉,睡醒就好了。
他的额角一跳一跳的,可那个时候,他竟然没有察觉到分毫异样。
他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把车窗落下来,初冬的寒风卷进来,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此时终于开出了市区,离韩家不过五分钟的车程。
他用力踩下油门,这个时候已经不用在乎会不会收到超速罚单了,他不想再浪费一分一秒,只想走到舒莞面前,抱住她,告诉她,这个世界再险恶,可从今往后,他会替她挡!
韩家的大门打开,他开车进去,刚刚停下车,—抬头,舒莞果然站在那里。
因为背对着他,他不得不仰头,想叫她的名字。
可她还没有反应,另一个女人冲了过来,手里还握着一把锋锐的水果刀,一刀刺了过去。
霍永宁一颗心几乎停止了跳动,时间瞬间凝固住了,热血涌上了脑海,他想做些什么,想要拉开她,想要确认她没事,可偏偏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踉跄着后退,然后抵在露台的栏杆上,纤细的腰往后一折,坠落下来。
她穿的是一件白色连衣裙,那个坠落的过程无限的漫长像是白鸽,轻盈地落下来。
他终于反应过来,飞奔去想要接住她,可到底晚了她落在他身前的草地上,重重的闷响,仿佛被折断了四肢的布偶,躺在那里,鲜红的血早已浸透了雪白的布料。
一动不动。
“莞莞”霍永宁只觉得自己已无法呼吸了,甚至不敢碰一碰她,跪倒在她身边,低低叫她名字,“莞莞”
她似乎听到了,却没有睁开眼睛,指尖微微动了动,仿佛要探向他的颈间。
“莞莞,你别怕。”他握住她的手,以此克制住自己的颤抖,伸手去拿手机,“我在这里——你会没事的。”
足足花了十秒钟,拨通了120,他保持着一样的姿势跪在她身边,握住她还温暖的手,有些麻木,却又重复着:“莞莞,我要你活着”
十分钟后,救护车赶到,医生和护士跳下来;简单检查了一下,叹了口气,没有做任何措施,只是把她抬上了车。
她的手离开了霍永宁的掌握,软软垂下来。
他终于疯了一样拦住医生:“你救她啊!快救她啊!”
有人上来拉住他,低声说“节哀”。他这才发现周围居然有那么多人——医护人员,警察,刚刚赶来的孙辰,韩家的下人,和呆呆站在一旁的钟楠。
那种叫做懊悔的情绪,又一次,更加强烈地击中了他。
时间的转轮如果能回到之前,如果他不顾一切地闯一次——不,两次红灯,他就能赶得及救下她。
可是此刻再这样想,又有什么用呢?
他要她活着,可她走了。
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要怎样,就能真的怎样。
哪怕你权势滔天,富可敌国,你挽回不了生死。
你永远不会无所不能。
小的时候,他哭了两天时间,终于接受了念念走了这个事实,又花了十多年想念这个不存在的小女孩。可是上天,或者说命运,比他能想象到的更残忍。它把她悄悄送回来了,甚至陪伴他走过了忽长忽短的一段时光,然后告诉他,这是一个小小的玩笑。
小时候念念不会属于他。
长大后的舒莞,依然不属于他。
而这次,他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能坐在医院底层的太平间外,只是麻木地坐着而已。
直到警察走出来’把一条塑料纸包着的项链递给他:“这是她的遗物,家属要保存吗?”
是她最宝贝的珍珠项链。
霍永宁接过来,拆开塑料纸,那粒珍珠在掌心轻轻滑动。
他看着它滚来滚去,色泽华润。
她为什么这么珍视它呢?
他怔怔的想,或许这条项链是她妈妈留给她的,以后问下小姨就知道了。
霍永宁正要收起来,忽然摸到珍珠上小小的裂缝。他用指尖捻起来,仔细地观察,原来这粒珍珠是可以打开的。
轻轻用力掰开来,里边藏着一张折叠了很多层的小糖纸。
熟悉的牌子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白巧克力,那时他提了一大盒去医院看她,又怕医生不给她吃,小心地在她掌心塞了一颗小小的。
她很用心地把它珍藏起来,塞在这粒珍珠里,几乎不会离身。
很多次他看到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无意识地摸那粒小小的珍珠,原来这就是她和这个世界对峙的勇气。
幼时的自己,竟然是她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唯一能支撑下去的温暖,甚至一直支撑她,走到生命的尽头。
他怔怔地看着那张糖纸,难以克制地想,从小到大,自己喜欢的女孩受了那么多折磨和痛苦,他竟然一无所知。
甚至,在她刚刚回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他那样恶劣地对待她,把她当做发泄的工具,毫不留情地讽刺她,用那些所谓的物质赠予侮辱她,而就在不久前,他还狠狠地打过她一巴掌。
她有两年时间待在暗无天日的精神病医院,这一生都缺乏安全感,她说:“霍永宁如果我真的有了孩子,我们一起好好陪她长大,好吗?你给她买很多裙子和小皮鞋,她的一辈子,不需要想着钱,学艺术学文学,不管什么烧钱的东西.我们都给她准备好,只要她喜欢。”
她也曾小小地憧憬过那个孩子。
可是命运没有给她。
这个巨大的城市里,漂浮着无限的喜怒哀乐。
现在,他和她的故事,真的结束了。
一个月后,韩盛林以内线交易、行贿等多项罪名被起诉,因为中风瘫倒在床,允许保外就医。钟楠则以故意杀人罪被逮捕,韩氏股票一泻千里,最终被瑞德以极低的价格成功收购。
小姨顺利生了一个健康的男婴。
霍永宁向她隐瞒了舒莞的事,只说她出国去散心了,让她放心。
他经常去看她,神色如常地问起舒莞小时候的事。
小姨没有丝毫疑心,有问必答。
直到有一天,小姨有些疑惑地说:“为什么莞莞没有给我打个电话?”
他怔了怔:“你也知道她的个性,她不想和人联系的时候,谁也逼不了她。”
“是呀。”小姨叹了口气,“那时候我把她从医院抱出来,她使劲攥着拳头不肯松开。好说歹说,终于肯让我帮她洗澡,我找了个塑料袋给她,把那张小糖纸放进去,她抱在胸口才能放心。”
很多小小的细节,他都是第一次听到。
而每一次听到,都像是有人拿把刀子,往那个还没愈合的伤口上又刺了一刀。
反反复复,永无止境。
霍永宁想,或许自己也疯了,他竟然喜欢这样心痛的感觉。
因为这样痛,说明他还活着,他还记得她。
记得她第二次出现在他身边,那段短暂的时光。
那天他陪小姨聊到中午,警察局打来电话,通知他调查已经初步结束,可以领走舒莞的私人物品。
他开车取回了一个袋子,里边有她的手机。
犹豫了一下,接上车里的电源,他打开。
常用图标里有微博的标志。
他知道她会刷微博玩,经常刷到有趣的笑话,就读给他听,自己笑得缩成一团。
过了那么久,如果她还在,应该能刷出很多好玩的段子吧?
他点开,随便看了看,正要关上界面,忽然神差鬼使地点进了“设置”。
账号管理里,显示着还有一个用户。
那个名字令他心跳微微一顿——念念的自言自语。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打开的。
就像他不应该一遍遍地请小姨讲舒莞的过去——听完他除了更加难过一些,还能怎么样呢?
可他还是点进去了。
这个微博,她没有关注任何人。
整整齐齐,发了很多条。
最早的一条是前年发的。
“今天看到他啦,真人看起来和小时候一样帅!我就坐在前排,可他没认出我来,伤心。”
“今天他让我带一袋巧克力给子乔姐姐,是我最喜欢的那种。我有点难过,所以在路上就偷吃了一块。子乔姐姐不要,全部给我了,可是吃起来不是滋味。”
然后有很长一段的时间,记录都是空白。
她好像刻意地忽略了自己主动接近他,又彼此伤害的日子,只琐琐碎碎地记了写生活学习的小事。
他一条条地翻下去,这些微博就像是一个普通女大学生发的,详细而温暖,却没什么太大的价值。
直到唯一的一张配图,他看上去有些眼熟。
是某个晚上他去接她,她找了很多角度去拍方向盘和他的手,咕哝着说这是“低调炫富”。
她真的发在了这个微博上,只写了三个字:男朋友,然后是一个大大的,温暖的笑脸。
霍永宁的目光挪开了,他不得不平息良久,才有勇气看到最后一条。
是自己发给她的那封邮件,她截了图,“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做傻事,今后好自为之。”然后写了寥寥几字:为什么我没有失忆?
是啊为什么没有失忆呢?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念念他以为后来的舒莞已经彻底地埋葬了过去的自己,从此之后,只有一个贪慕虚荣、心机深沉的女孩活着。
可原来没有,那个小小的、善良的念念,一直都在她心底的一个角落。
是老天真的对她太过吝啬,令她每一日都深记着那些仇恨和痛苦。
他忽然想起有一次借着醉意对她说: “这个世界上还记得念念,记得她生日的几乎没有了吧。”
可是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她就还活着不是吗?
他关上了手机,轻轻微笑起来,还好,他还记得她这样,她也能活着。
一起,直到世界末日。
番外 执爱
P大的心理学院引进了最年轻的海归教授。
28岁,美国斯坦福大学博士毕业,教育部当年千人计划引进,韩子叶。
那件事好像过去很多年了。
那时韩子叶甚至不在国内,知道家里出了事,急匆匆地赶回来——那样一个局面,他蓦然间蒙了。
父亲破产,母亲死刑,短短一个月,姐姐瘦得不像样子。
这些对他而言还不是最难接受的。
最难接受的是,他的父母竟是他的仇人,而他曾经鄙夷到极点的那个女人,才是他的亲姐姐。
而那个姐姐,还给他留下一笔不算少的钱。
真是笑话,他韩子叶差这么一笔钱吗?
她以为她是谁?
卧薪尝胆地报仇,然后把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
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