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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比如明天陪母亲去做透析,一定又会被催问:“你们在医院的押金都快扣完了,什么时候续费啊?”
管弦被催缴费用的护工的脸给吓醒了。睁开眼睛呆呆地看了会儿天花板,突然,她紧张地坐起来,要去拿床头柜上的闹钟,她可不想陪母亲透析还迟到。
床头柜上却没有闹钟。不仅没有闹钟,连那床头柜都是厚重的实木材质,而不是她家的那个三合板材质的。“醒了?”有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管弦蓦地一惊。放眼望去,只见徐子尧就坐在床尾不远处的吊椅上,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管弦第一反应就是低头瞅瞅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了。见徐子尧起身走近自己,管弦紧张地拉紧被子,警惕地看着徐子尧:“我怎么在这里?”徐子尧捂着胸口,一副自尊心受伤的样子看着她:“太让我伤心了,你竟然都不记得了?”管弦:“我们做什么了?”徐子尧坐在床边,跷起了二郎腿:“你说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做什么?”管弦瞪着眼半天说不出话。徐子尧站起来,转身向门外走去:“衣服在衣柱上,不客气。”管弦目送徐子尧走出去,舒了口气,看向床边,一条崭新的连衣裙就挂在那儿。管弦拿起那条连衣裙,标牌还没拆,她看了眼价格,有些肉疼,立即就把连衣裙挂了回去。
幸好在卧室里转了一周,她找到了自己的衣物,套上衣服时一只耳环不慎掉在了地毯上,管弦并没有察觉,以最快速度穿戴好后,拿出钱包,翻了翻,把里头的零钱、整钱全都掏了出来,随后在书桌上找到了便签本和原子笔,她潦草地写了两行字,把纸条和钱一起放在床头。
做完这些,管弦正气浩然地走出了主卧。没过多久,徐子尧洗完澡从客房的浴室里出来,正好看见陈妈迎面朝他走过来。陈妈把钱、纸条,还有捡到的一只耳环交给还在用毛巾擦头发的徐子尧。徐子尧看着纸条,擦头发的动作不由得停了,脸色也越来越差。纸条上的话很简单,但也很气人:“关于昨晚实在是记不得了,衣服钱还给你,剩下的,就当是你的辛苦费吧,不用谢。”徐子尧看着纸条——他的服务就只值507块6毛?气得都笑了。这女人……他记住了。
平白损失了507块6毛的管弦,回家换了身清纯打扮的管弦一手拎着饭盒,微笑着打开病房门走进来,表情瞬间僵在脸上。顺着管弦的视线,病房里,管超正坐在床边,床上的母亲一脸为难。管超回头看见管弦,一脸堆笑:“哟!管弦来啦!”他看一眼管弦手上的东西,“给妈带什么好吃的来了?”管弦恼怒地把他从床边拉起来:“你来干什么!”管超指着桌上的保温桶:“我给妈炖了鸡汤……”见管弦毫无反应,便尴尬地四下看看,“我妹妹真是能干,住这么好的病房,还把妈照顾得这么好。”管弦冷眼看着他,半天后才说:“这次要多少?”管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也知道我快结婚了,那我总得有套婚房吧?你都卖了那么多房了,应该攒了不少吧,能不能给我一套,小点没关系。”管弦依旧冷着脸:“别做梦了!”管超有些恼怒,涨红了脸嚷嚷起来:“我这个样子能找着什么好工作,能挣到多少钱?要套房怎么了?算起来都便宜你了……”管弦一言不发,冷着脸把他往门外推。管超气急推开管弦,大吼:“我的手筋是因为你断的,你一辈子养着我都是应该的,你……”管弦被推撞到墙上。
忍无可忍的管母颤巍巍地下床,又急又气地把管超赶出门:“是你自己当初拉你妹妹去陪酒,结果你妹妹跑了,他们才会废了你的手,我真恨当初为什么他们没把你另一只手也废了!”
管母猛地关上门,大喘着气靠在门背上。管弦担心地上前扶她:“妈,犯不着为他生气,你自己身体要紧。”
管母愧疚地看一眼管弦,心疼地摸了摸管弦的脸,欲哭无泪地说:“你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摊上我们这样的家人……”
管弦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只能强颜欢笑:“管超现在根本不能再拿我怎样了,妈你就放心吧。”
这是一条已经有些年头的商业街。严晟臣沿着人来人往的人行道走着走着,忍不住在肯德基餐厅的落地窗外驻足。当年的肯德基还是新奇事物,管弦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朝里看,他端着两份冰淇淋从里头出来,她笑吟吟地接过。而如今的肯德基,已经有些人庭寥落了,严晟臣站在外头透过落地窗看着店里成排的空座椅,脸上露出了略显心酸的微笑。最终,他来到了那棵梧桐树下。梧桐树还是那样生机勃勃,只是记忆中,树旁宁静的石子路已经不复存在,眼前是一大片工地,正热火朝天地施工。严晟臣看得直皱眉,一名施工人员从他身旁走过,严晟臣赶紧叫住他:“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们这是什么工程?”“拓宽城市道路呗。”严晟臣礼貌地笑笑,指着两边的树:“那这些树怎么办?”“树?还不知道,也没几棵,不能因为这几棵树就把工程给耽误了,你说是不是?”跟工人点点头告别后,严晟臣走到树下,仰头看着头顶的繁枝茂叶。严晟臣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没有收回目光,依旧看着那葱郁的叶子,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是个客气的女声:“严晟臣先生您好,您的货已经到达S市的港口,您什么时候来取?”严晟臣这才收回目光:“行,我下午会去取。”
老家到S市只有两三小时的车程,下午,严晟臣准时抵达了码头。
成批的集装箱被大型吊机吊上岸,码头工人们在嘈杂的作业声中,穿梭于集装箱之间,辛劳地搬运着货品。在这一片人影攒动中,有一抹身影格外地格格不入——严晟臣将一箱物品搬上车后,虽已挥汗如雨,但仍准备返回去继续搬运。这时候,一工作人员模样的人紧张兮兮地寻上前来。
工作人员诧异:“严先生!您怎么自己动手搬了?”严晟臣淡然一笑:“有几箱易碎品,我有点不放心。”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名工人不小心弄掉了怀中的纸箱,包装精美的礼物盒纷纷从纸箱中蹦落在地,严晟臣神情一紧,立即跑上前去,工作人员实在无法理解他的行为,看着严晟臣的背影,无语地摇摇头。
严晟臣看着最后一个纸箱被搬上卡车,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严晟臣看向一旁帽檐压得很低的司机:“师傅,走吧。”司机似乎没听见严晟臣的话,只顾着跟着车载广播哼着歌,并未启动车子。
严晟臣不由得多看了司机一眼,只见此人虽和一般司机一样,穿着质感颇差的制服搬运货物,露在制服外的衬衣袖口和手表却十分考究,越发觉得疑惑。
严晟臣果断伸手摘掉司机的帽子,早就准备就绪的徐子尧被摘掉帽子后,立刻对严晟臣展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嗨!”严晟臣愣了一下,两人对视一眼,随后欣喜地给了彼此一个大大的拥抱。卡车启动了,两人说笑着。徐子尧:“你可真够厉害的,运了这么多东西回来,该不会把给黎曼佳的彩礼也带回来了吧?”严晟臣失笑:“怎么可能?”“黎曼佳都追了你这么多年了,你不该对她负责吗?”如此揶揄的话说得连徐子尧自己都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黎曼佳这个女人可怕到让人敬佩,她是大学时出国的,那时候就看上严晟臣了,至今都没断了这份念想,实在是……恐怖。
见严晟臣不太愿意提及这个话题,徐子尧只能改口道:“那黎曼佳什么时候回来?”“好像是后天。”“那正好,我后天办主题party,你带她一起来。”也不知是推辞还是真话,只听严晟臣说:“我这几天都有事,有个楼盘找我去做园林规划,我得去工地看看。”“得了吧!你不愿和黎曼佳一起去就直说,哥们不会为难你。”“真事儿!不信你跟我去工地看看?”
即将开盘的售楼处里,装修得犹如高端酒店大堂,清雅的音乐环绕全场,休息区的沙发上,管弦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蓝色职业套装,笑吟吟地把合同推向对面的客户。客户认真地阅览起来。
客户是广东人,管弦自然也就配合着一股广东口音:“周先森,介个楼盘绝对系全S市里数一数二嘅,很多名人富商……”
管弦身后突然传来“扑哧”一声笑,生生地打断了管弦的话,管弦不满地皱眉,正要回头,客户的一个问题拴住了她:“是在这里签名吗?”
管弦忙不迭点点头。
管弦坐在休息区的沙发里,透过落地窗目送客户上了一辆豪车扬长而去,这才回眸,端起签好名的合同好好地欣赏了一番,兴奋地吻了吻合同。
之前那个想买房的广东客户行事作风十分古板,她便穿那套职业套装,接下来的那个打算在她这儿买游艇的客人,是典型的“精虫上脑”,管弦进洗手间换了件米白色低胸连衣裙出来,袅袅地坐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就等到了。
她现在还帮人代理游艇,从中抽成,倒也是一笔还算可观的收入。借这么个如星级酒店般的售楼处卖游艇,既省钱又有面儿。等客人到了,果然时不时地盯住管弦那条连衣裙看,管弦说什么,对方都是一脸痴笑。可这人胃口也刁,磨着说要考虑考虑,毕竟游艇不比车子,得慎重选择才行,甚至说要约她去试游艇……难缠的家伙。管弦的生意没做成,等那客人走了,她也就悻悻然地走了。管弦一走远,与她背对而坐的那个一直用宣传册挡脸的男人,才将手中的宣传册放下——竟是徐子尧。
刚才那“扑哧”一声笑,其实也是他忍不住发出的。这女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八面玲珑心,又卖房又卖游艇的……徐子尧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管弦走到售楼处门口,突然被一个身形魁梧的阔太模样的人迎面堵住了去路。阔太来者不善,管弦下意识地打量对方。管弦难免有些忌惮:“你是?”阔太鄙夷地扫一眼管弦低胸的领口以及短裙下的长腿,偏过头去朝一旁怒喝:“你给我出来!”随即,张韬耷拉着脑袋,不甘不愿地走到管弦面前。管弦认出张韬,却还努力掩饰震惊:“我……我不认识你们。”张韬胆怯地扯了扯妻子的袖子:“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吧,这儿这么多人……”阔太一把扯开张韬的手,一步步逼近管弦:“才刷爆我老公的卡,这么快就不认识了?”管弦僵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你们真的认错人了。借过。”管弦要绕过阔太往外走,却被阔太拦住,无奈只得退后一步。“你这包……”阔太扫一眼管弦的包,越发鄙夷了,“不便宜吧?我老公给你买的?”管弦避开她的手:“这位太太,你再无理取闹的话我叫保安了。”“我无理取闹?”阔太冷笑一声,“我今天就教教你,别乱爬男人的床!”说着,那涂着血红指甲油的手便抓住了管弦的胳膊,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开始抢夺管弦的包和首饰。
管弦尖叫着连连闪避,包应声落地,合同洒落一地,被阔太和管弦凌乱的脚步踩得乱七八糟。阔太瞅准管弦戴着的双C耳环,伸手就扯,管弦慌忙反手挡住她,反挨了阔太一记耳光。
响亮的耳光声在大厅回响,除了阔太在外的所有人都呆住了。张韬不知不觉已经躲到了人群外,正杵在那儿远远地观望,大气都不敢出。
管弦僵立在原地,侧脸通红。“都是我老公给你买的吧?我只要回来这么一点东西,算是便宜你了。”
阔太这回伸出手要扯管弦的耳环,管弦已经无力抗争了,可突然间,阔太的胖手就被一只修长的手牢牢地锁住,瞬间动弹不得。
阔太一愣,随即怒目一抬——徐子尧就站在管弦身旁,表情冷冽地看着她。徐子尧的语气和姿态同样的不可一世:“不好意思,我买的。”他抓住阔太的手看似轻松,实则力气很大,阔太再怎么用力,手都抽不回来。
趁阔太不备,徐子尧猛地松开阔太的手,阔太直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等阔太颤巍巍地爬起,等在阔太面前的,已是三名体格壮硕的保安。
有了保安在场,阔太变得忌惮起来,徐子尧依旧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对阔太冷声道:“她身上的东西没有一样是你老公买的。你老公不老实,我倒是有个主意……”
徐子尧伸出手,冲张韬勾勾手指头。张韬怯懦地不肯过去,阔太一把把他推过去:“你倒是过去啊!”
徐子尧假意伏在他耳边说话,张韬一向他探过身就被徐子尧按住双肩。徐子尧猛一抬膝,紧接着,张韬捂住下体哀号着弯下了腰。
阔太被耍十分愤怒,正欲上前找徐子尧算账,被赶来的保安拦下,不忿地大叫。保安见劝阻无效,将二人逼出门外。在阔太愤懑的注视下,徐子尧对着阔太挑眉做得意状:“后会无期。”管弦平生还不曾这么丢人过,冷着脸收拾自己掉在地上的东西。徐子尧站在一旁,低声打趣:“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一会儿卖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