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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2章 崆峒六壬
听得青虚问话,六人中一位生得最为高大者,嗡声嗡气道:“不敢,只是贵派若强要襄助魔人,贫道等六位师兄弟也决计不会袖手。嘿嘿……今日咱们崆峒六壬便要向昆仑派领教,领教了!”他嘴上说不敢,又说什么领教,然而神态倨傲,脸上全然是一副兴师问罪,笃定拿下青虚的势态。
青虚道:“看六位的阵势,想必已是练成了六壬遁光阵。呵呵……不错,不错……辛劳枯熬了六个甲子,屈指算,这甲子便是诸位的解劫之期。只是贫道费解,明明羽化已近,诸位竟而大冒忌讳地介入俗世刀兵。贫道左思右想,均觉诸位此举实属不智!莫非诸位随口吟来的无争之诗,却是骗骗人的?”
那六壬之首的壬子真人嘿嘿冷笑道:“智不智,骗不骗,无庸你来罗嗦。念在当年贫道等六兄弟,与你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咱们不以为甚,只须你说句话,讲明昆仑一脉今日置身事外,不助魔道。尔等师徒五人自可离去。”他们练得尽管是旁末歧学,但年岁愈大,修炼愈深。此刻,即便面对三教之首的昆仑掌门也是无畏无惧,反而气势凌人。
昆仑四子闻着气愤。阙邪子想说话,却被在旁的二师兄悬翦子扯了下袖袍,随即以眼示意,师傅在侧要你嚷嚷什么?阙邪子醒悟,讪讪一笑。他为人乖僻,但对师门尤其爱护,特别对青虚更是尊重异常。实在是崆峒六壬神色桀骜,讲话气人,言辞间太过轻觑昆仑。若非如此,他决计不会贸然插嘴。
青虚实质听得也生恼,然而崆峒六壬毕竟是前辈高人,别说炼气五百年,即便练武练了这多年头,也早成了武圣。何况,六人又是同出同进,更摆出崆峒秘阵六壬遁光阵。这阵法闻说当年广成子传授过天帝轩辕,而轩辕帝也曾凭此阵操练士兵,一举击溃蚩尤的夏族大军。此刻,虽仅有六人,但眼前任一人均有着开山劈石的控御元气的大能力。再经阵法的聚合,其力量当可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不过忌惮归忌惮,他也非怕事之人,否则焉有资格执掌昆仑一脉。却见他神色端肃,正声道:“贫道适才便已言明过立场,此刻那是不会再改了!道友们既然非要试试本门道学,贫道自也舍命相陪。”这话说得煞是豪气,言辞平实却又决绝,教人不得不为之心折。
这当口,姜神君忽在城头朗声道:“青虚掌门是为咱们的公道而来,岂可让他孤身对敌。本君不才,也想领教下崆峒绝学!”说着,凌空蹈虚,就这么施施然地漂浮至青虚身边。
那六壬之首的壬子真人再次嘿嘿冷笑,道:“没想到昆仑派还真是和魔道勾结!现下,堂堂一派掌门居然和无极岛的魔人联手对付正道?当真可悲可叹!”瞧见姜神君出阵,闵一得在老远高声喊道:“兀那老儿,便是你黑心黑手,毒辣气人。若非是你,我那小师弟岂会冤死?你给我纳命来。”之前因掌门在场,他一直压抑寻仇的冲动,此刻陡见姜神君自动跳出,那里还忍受得住?
“那个怕你不成?”姜神君嗤鼻冷哼。心下却想,若你天剑没毁,元气没伤。本君或许忌你三分,此刻,至多当你是只落水狗打了便是。
感觉到敌方的轻蔑,闵一得盛怒无比。他天剑被毁,飞剑仍在。泥丸宫内再次射出一道青蒙光华,绕空半匝,落于手中,随即凝成剑形。当下也不罗嗦,索性挥剑便上。飞行中,整个人跟着衍化虚形,宛若锥状气体,周边色彩斑斓,火焰燃烧。峨嵋的纯阳玄功原就是至刚至阳的心法,故此,峨嵋派人要么不出手,否则,必是火气燎人,阳势冲天。实谓修道门中一等一的降妖功诀。
姜神君肃颜正色,双手拳握,屈指连弹。一道道雷电属性的气罡,就如滚动的小糖丸,顽皮至极地冲跃而出。
瞬间,就被巨大而炽热的剑气撕裂。但细小的糖丸状雷电委实多不胜数,前赴后继,一粒连着一粒。堪堪熔化一拨,后一拨又到。惊天神指原就胜在使用随意,手腕咫尺皆可运击,若论灵活多幻,当世无出其右。姜神君虽未曾得第九指——破天,但凭前八指的造诣,却足以挤身世间顶尖高手之列。
空中光影弥漫,激响连声。惟见一团团蘑菇状的光华在空中相撞、爆散;再相撞,再爆散。宛若无数的落英交织出无比美妙的图画,又如狂暴的群兽互相撕咬咀噬,既美丽又骇怖,如此景象,当可令人终生难忘。这般前赴后继的硬冲硬撞,效果极好,却见闵一得的剑气光华居然黯淡不少。
巨大的声响,让两方军士捂住双耳,站立不稳。
符斐见及二人比武实在骇人不过,当下再次传令,命三军继续后退三里。但此刻响声震天,人心惶惶,这军令居然传递不下去。
这当口,闵一得剑招倏变。他见姜神君指劲灵活,不可捉摸。当下以诡幻对诡幻。但见剑气纵横,数万道拖着流星尾巴的火红色剑气,灿若繁星,宛若缤纷雨落砸将过去。
姜神君大吼一声:“来得好!”十指诡异地颤动,随指尖轻轻弹震,空气跟着波荡,一圈一圈振波如平静的水面骤遇石子砸入,散起无数涟漪。与此同时,众人耳边响起诡谲的声响频率,嗡嗡的直似聋了。修道人稍好些,他们尚有法力护身;修炼内家武学的勉强也能抵挡。然而那数十万的两方大军无疑倒足了大霉。好些的颤栗瘫软,抗力差者,则在地上滚翻,状甚痛苦。
惊天神指原是姜氏得自神农氏的绝技,当日姜氏先祖炎帝迫于兄弟情谊,参与了绞杀神农氏的埋伏役,尽管未怎出力,但也得了一尊紫铜神像。神像上除了一副换斗移星图外,便是惊天神指的前八指指诀,风雨雷电,云雾霜雪。那隗斗仅得前四诀风雨雷电,便已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武学大宗师。而姜神君不仅足得八诀,在指法上更是侵淫百年,实臻由武入道之境。
此刻所展,正是霜雪二诀。又听他沉声而唤:“冰封天下,霜冻盈万!”这八字汇成的音浪,在嗡嗡的空间噪音里依旧清晰地传入众人耳际。这时节,他十指震荡愈显频速。无形的空气,竟而荡起肉眼能见的涟漪,随即凝成薄薄的六角状细冰,一片片交相迭合,缓缓向闵一得推拢。
乍眼望去,便像万千只冰雕蚂蚁,纷纷寻找回家的归途。
冰是先天气凝结,雪片乃大能力组成,普通的凡火休想融化得了。尤其那薄薄的碎冰,看似无数,却非独立,无形里有种冥冥在暗自调节。
攻守退让无不有节有理,契合兵家要道。
随离闵一得愈近,那些六角状的细冰,渐渐凝合,最后成了头颅大小的巨厚六角。一块一块地迭成一件类似龟铠的透明攻击墙。凛凛寒气,煌煌威严,如此神异地进攻,除了在场的修道人外,余人无不瞠目结舌。霎那间,数十万人的战场上,居然变得出奇的宁静。
瞧到这里,场外正道之人都为闵一得担忧。
反之,闵一得竟是呵呵大笑,面对无数流冰袭来,镇定自若地道:“闻说惊天神指是上古绝学,但始终缘悭一见,今日望之,果非凡响。不错,不错……”他说话时,周身始终有火红色的潜流,熊熊燃烧,恍若祝融再世。峨嵋道法注重阳刚,取太阳之火修炼肉身,锻冶元神。即便寒气凛人,冰冻彻骨,他也自无畏无惧,成竹在胸。
大伙看得目不暇接际,六壬之首的壬子真人忽对青虚道:“既然已经开打,咱们也无须歇着,不妨也开始罢!”话落,六人转动,急速地围住昆仑诸人。他们活得够长,炼气也深,但几百年的隐修,说来着实无趣。若非此趟散桑以掌门太极令调他们下山,这些人就只能呆在崆峒山问道宫,不能下山半步。即便一瞬万里那又如何,门规便是门规,切不能违拗半点。此刻的两国战场,对于他们来说,谈不上想帮谁,只是望着人多,倒是热闹异常。尤其时下又能和昆仑掌门切磋道法,倘在山上,那是根本不敢想的事。
青虚笑道:“六尊是等不及了。好,你们非要丢这人,贫道也不理让了!”说罢,趁六壬遁光阵刚展,还未完全弥合,他双臂一伸,卷起在旁的四位弟子,旋即轻轻一抖,顿被他由空挥出阵外。
四人在空中大惊,齐声大呼:“师傅……”尽管晓得师傅玄功通神,已近仙位。但眼前六人也是活了几百岁的老怪物,何况崆峒炼气术数千年来向与昆仑齐名。师傅道法再高,万一有甚疏虞,岂不追悔莫及?患得患失下,四人固然被青虚扔出阵外,心中却是老大不愿。均想,师傅一人应付大敌,而咱们这些也至少修炼了数十年的家伙,居然帮不得半点忙,未免不孝至极。
是故,四人堪堪落在城头,迅即再往阵内冲去。
但六壬遁光阵何等厉害,它源出华夏两大上古奇书《河图》和《洛书》,以九数布列,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与先天八卦,既不分彼此,又成反比。虽内蕴五行水、火、木、金、土,但八卦以火为首,六壬却以水为始。施展开来,坎一乾六,壬案乾宫,既蕴壬阳水,又含癸阴水。
当真是生生不息,绵绵不绝。
崆峒创派祖师广成子认为水再无漏,但总有疏密。而光则不然,一旦漫天彻地,天下之大无不普照。六壬遁光阵便是照此原理,既蕴水之特性,又包罗光的密炽。眼下,阵法已展,方圆数丈内顿成另一空间。别说他们目下的功力,纵然天仙下界也不定能及时破光而入。
四人各施绝技,在阵外强冲硬撞,直撞得鼻青脸肿,却始终不得其入,最后无奈退回。
回到城头,惊霓子道:“诸位师兄师弟,师傅与人拼斗,咱们却在旁看着,扪心何安啊?”他此刻神色正严,语气端肃,迥非往日嘻嘻哈哈,狂放不羁的模样。阙邪子把头一昂,道:“与其看着发急,不如寻几个人斗上一斗?”惊霓子道:“四师弟此言正合我心,就这般说定了。”
二人刚想跃出,找人挑战。五子中的老二悬翦子,急忙阻止他们,说道:“二位师弟,师傅之斗凶险万分,咱们得在旁掠阵,岂可轻离?”悬翦子生性稳实谨慎,不同他们二人一个狂放,一个乖僻。此番话讲来,确实甚有道理。
老五真刚子大声道:“二师兄,这劳什子的鬼阵,咱们又冲不进去。在旁望着,顶不得什么用。三师兄和四师兄说得有理,由得胡乱担心,毋宁找人斗斗,倒是来得爽气。”他的脾气与名字一般直爽刚硬,旁人与他说话,切记不能转弯抹角,否则,他决计弄不明白。这当口,悬翦子要他掠阵,如何捱受得住?
悬翦子蹙紧眉头,道:“三位师弟,你们均已由武入道,怎么还这般喜爱打斗?”
惊霓子嘿嘿笑道:“二师兄,不是咱们喜欢打斗,是他们这梆家伙饶不过咱们。你没看师傅与其好言好语,到最后,依旧免不了一场恶斗?世上的事不是你忍让,便可相安无事的。有时候,需要用拳头来说话。你拳头硬了,别人悚你三分,若你拳头不行,别人铁定骑在你头上。这些事,日后你问问咱们的小师弟,他便深有体会。”
悬翦子叹息一声,知道说不过这位三师弟。无奈道:“你们想寻人打斗,自可随便。我却要在旁为师傅掠阵。”
惊霓子道:“好,那便有劳二师兄了!”他晓得自己等人的功力,至多和金蝉或散桑颉颃,若想对付那些老而不死的长老耆宿,必是万万不行。心下稍一盘算,下了城头,迳向两派掌门行去。师兄弟三人均是喜欢打架的主,来到近前,气势汹汹。惊霓子排行最大,自由他来说话:“金蝉子,上次你打伤我小师弟。今儿个,咱们就把这帐好生算算。”
金蝉诧异他们既已和崆峒交恶,怎的还来挑衅本门?一时有些费解,便道:“贵派小师弟身属魔道,贫道打伤他,何罪之有?”
惊霓子道:“我管你何罪不何罪?打伤本门师弟,便是对我昆仑挑衅。来来,出招罢……”说着,双拳一捋,挥手就上。
金蝉猝不及防,压根没想他会突然出手。怒道:“惊霓子,你真真放肆得很。贫道好坏也是一派掌门,你竟说动手便动手?青虚前辈就是这样教导你们的么?”说话间,已被惊霓子攻了十数拳。左支右挡,缘于变生肘腋,显得好不狼狈。
惊霓子嘿嘿怪笑道:“打架便是打架,那有这多话好说?”话落,拳招不停,迅捷如电,一连攻了数十拳。他的三十三天拳本是昆仑秘传,自服了仙丹,功力大增。此刻使来,与当日在汴梁,又是另一番境界。
金蝉被他攻得仓猝,一时无暇还手,居然节节后退。一直退了十余步,以峨嵋派的坎离合卦步止了退势,随即用右掌硬生生的与惊霓子拼了一记。趁此空暇,背后纯阳剑猛然升起,舞起一道火焰剑芒,唰唰地如狂风暴雨,向惊霓子劈去。
教人攻得毫无还手之机,金蝉记忆里除当年学师以外,委实再无。此刻,好不易驳回先手,自然不遗余力。从爆剑术到烈阳诀,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