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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妇人撒娇道:“还是老爷精明,换成我,那会留意这些琐碎事体。”
瘦个子得意地笑起,又道:“稍顷,为夫去王老板和刘老板那里。店里便交予你了。”
妇人疑道:“去他们那里有甚用?”
瘦个子道:“先去敲诈一番,待那公子事成,此番功劳岂非俱是我的。到时,他们吃不透为夫有多大背景,以后生意往来,咱们便可大占便宜。”
妇人眼光迷离,跷起拇指,道:“老爷,妾身当真佩服死你了。”
瘦个子哈哈笑起。
小石头满腹恼火,一路急赶,途中根本不做逗留。他身材雄伟,步伐奇大,一步几如他人两三步。龙儿固是身态轻盈,但在不能轻施法术的状态下,依然难以跟住。走了半条街后,龙儿嗔道:“少爷,你便不能慢些么?我跟不上你啊。”说话间,又是奔了数步,方与小石头并肩。
小石头道:“适才那店老板所言,你也听见了。此事万不能拖拉,须当急办才是。否则,民心浮动,教业尽去。俟时……唉……”思到急处,也无心多谈,把头一甩,又往前赶。
龙儿急步跟上,道:“公子,你别急吖,反正时辰多得是。”
小石头一边走一边道:“此事须在戌时之前办成,否则,一旦蚀阴苏醒,又要拖到明日了。何况,明日没你伴随,我定要自行回来。”
听到这里,龙儿眼珠一转,道:“公子,忘了告诉你件事。”
“什么事?”小石头随口问道,脚下依然未止,反而愈趋疾了。
龙儿道:“我与蚀阴商量好了,以后,当他醒来的时候,不再往东去了。”
“嗄!?”小石头愕然,那想及,素来不可理喻的大神蚀阴居然会和龙儿相处得恁般融洽,非但授神功予她,现下简直是说甚应甚。一时有些将信将疑。
龙儿拍着胸脯,道:“是真的。我没说谎。”
小石头道:“那你知道他为何喜欢向东去么?”
龙儿道:“这他也说了。据说若要由这片空间至他的故乡天外天,便一定要去岱宗泰山。那里有条世人难见的空间通道。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没回故乡的希望了,所以,亟盼着能在最后的日子里,到那去感受一下故乡的气息。”
“原来如此!”小石头脱口道。他也不知蚀阴此言是真是假?但因为自己也是异空间来人,境遇相若下,对蚀阴的思乡情绪,倒是感受甚深。一时怜悯大生,说道:“假如真是这样,待我得暇之时,未尝不能满足他的心愿。只是,此人穷凶极恶,暴戾恣睢,在上古之时便以逞凶肆虐而闻名,如今突然归邪转曜,确实教人难以置信。”
龙儿道:“那怎么办?”她与蚀阴相处一晚,其实觉得他为人还不错。弄不懂公子为何这么喜欢怀疑他人?
小石头沉吟余裕,道:“此事急切间也难以解决,不妨改日再说。”说着,便又前行。不过这趟却比先前慢多了,毕竟看着龙儿气喘吁吁的样子,也觉不忍。只是他不知道,龙儿完全是装出来的体累,私下只想试试自己在公子心目中究竟占多大分量。而今一看,不禁满意至极。一路上靥如春花,喜意荡漾,也愈发捱得小石头近了。那身子更是有意无意的撞他几下,把以往学来的狐媚本事,尽数用在了他的身上。
可惜的是,小石头心念纷杂,对此飞来艳遇,根本没有半点觉察,让她一腔心意悉落流水。
不觉间,二人七拐八弯地行了数条街。眼看离王府已然极近。小石头游目四顾,却见一脉堂赫然在前。那横匾上“医德世家”四字,依然猷劲昂扬,璀璨生毫。寻思,自前番出征西秦以来,始终是一步一事,汲汲忙忙,有时甚而疲于奔命,不遑宁息。说来,杜老先生倒是好久未见了。今日既巧,不如前去拜访一下。
念及此,唤了龙儿,信步走去。刚到门口,杜雍的弟子常笙已然瞧见。笑着迎将上来,道:“王爷,今儿吹得什么风啊?竟把您老给吹来了?”
小石头抱拳还礼,也笑道:“常大哥,莫来取笑。”又道:“杜老先生可在里面?”
常笙道:“在、在……这不,正给几位官宦公子治疗外伤呢。”
“哦!那我进去看看他。常大哥先忙罢。”二人寒暄完毕,小石头也不要常笙引路,自个儿便走了进去。要说这一脉堂,他可是熟透。错身间,常笙向龙儿看看。心道,这王爷当真是风流啊!闻说当今皇上已为他订了门亲事。不想,他胆子恁大,居然敢带着一名美女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街上游逛。也不怕皇上恼怒。
一脉堂里的许多医师与小石头均熟。见他进来,只要不是手上有急活,纷纷起身作揖。小石头也忙于还礼,微笑颔首。须臾,即到了堂内专门治疗外伤的包厢外。他也不通报,迳自撩帘而入。眼目所见,便是杜雍那胖胖敦敦的身子和满头银发。即笑道:“杜老先生,忙什么呢?”
杜雍侧头觑视,见是他来了,笑道:“王爷,你可是大忙人吖,是不是今儿特别清闲,总算想得到老儿这一脉堂了。”
小石头道:“还清闲呢?唉……别提了,如我有你一半自在,便好喽。”
杜雍哈哈大笑,不过手上倒是未停。
“赵兄?是赵兄啊!”突然,里间一位病人大声喊道。
小石头一愣,循声望去,更是愕然。原来,杜雍诊治的病人非是他人,正是自己兵学堂的学友项猛。在他身旁尚有两个熟人,一个是王彦昌,另一个则是尚在哼哼唧唧的邴占元。要说邴占元此刻的形象,实在不敢恭维。记忆里,他原是白衫飘飘的浊世佳公子。今日衣衫褴褛不说,头上脸上更是肿得满头包。狗皮膏药横一块,竖一块,可谓犬牙交错,鳞次栉比。
“你们?”小石头诧异万分地指着邴占元,忍住心下笑意。
邴占元嘴角一牵,想要说话。边上正为他缠绷带的杜怡“啪”的一声,拍他下肩膀,道:“别动,不然毁容了,可别怨我。”痛是小节,毁容却是天大之事,邴占元闻言,急忙闭嘴,咬紧牙关,那里还敢有说话的念头。杜怡训完他,回头道:“赵大哥,是你来了?”
“嗯!”小石头这会着实有忍俊不禁之感。要知,他通晓歧黄,前世更是外科医生。像邴占元这样的伤势尽管看着怕人,其实根本没甚大碍。别说毁容,固然疤痕都不会留一个。照杜怡的为人,理该不会这样对待堂内的病人。由此可见,邴占元的伤势缘故,想必不怎光彩。不定是调戏那位良家妇女,以致教人通揍一顿。而杜怡作为大夫,又不能推出病人,故此只得在口头上唬唬他。
再看项猛,原来是手臂脱臼,杜雍正为他按摩。而王彦昌却毫无伤痕,在边上坐着。适才喊自己的也就是他。
见小石头满面讶异。王彦昌叹了一气,道:“赵兄,别提了。咱们三人被个小女子整得好惨。”
听到是女子所为,脑海里立时浮起留兰郡主刘茵。心道,眼前三人个个俱是簪缨世族,官宦之后。纵然三家均失了主脑。但多年积威之下,谅也没甚寻常人家敢对他们不敬。难道是刘茵?毕竟三人里,唯王彦昌毫发无损,倘说那女子不是特意手下留情,有谁会信?最紧要的是刘茵与王彦昌可是表姊弟,看在这表亲的分上,刘茵放他一马,也无甚异处。
寻思间,只听项猛道:“赵兄,你可要为咱们主持公道啊!”
小石头一怔。又见王彦昌神色窘迫地道:“赵兄,咱们此番惟有依赖你了。那小女子实在太厉害了,咱们均不是她的对手。”
那边厢邴占元生怕毁容,说不了话,却自颦颦点头。
杜怡拍他一下脖颈,道:“还好意思点头,五六个大男人打不过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有甚颜面寻人帮忙。”明面上她说得只是邴占元,实际里,美眸流盼,凡在场男子,除她父亲之外,无不被其瞪眼巡视。
邴占元苦恼地低下头来,再不敢动弹丝毫;而王彦昌也是神色讪讪,哑口无言。须知,杜怡身为汴梁神医的女儿,虽然家世并不高贵,但城中的官宦子弟寻常均不敢得罪她。毕竟,谁没个头疼脑热,万一杜神医挟怨报复,自己一条小命岂不完蛋。
项猛道:“杜姑娘说是说得不错。不过,今晚咱们要是再输了,从此不得再踏足大楚馆倒是小事,只是这面子往那搁啊?而且,咱们三人作为国学院的翘楚,居然联手不敌一位年轻姑娘,倘是传将出去,太祖一手开创的国学院,从此是威名扫尽。而院中的生员在人前也难抬头了。”
杜怡娇哼一声,刚想开口。杜雍道:“怡儿,这是人家三位公子的事,与你何干?快去帮爹看一下,邴公子的药煎好了没有?”
“不是啊,爹,他们……”杜怡老大不服的又想说话。
“还不快去?”杜雍突然大声道,口吻里颇含指责。在他看来,旁人礼敬自己,自己也不能得寸进尺。见杜怡牙尖嘴利的口舌不饶人,不由恼极。生怕万一惹毛了这些年轻公子们。虽然自己不怕,但女儿还小,万一有个闪失,自己老来如何是好?
杜怡不解父亲的一片苦心,直觉委屈至极。小嘴嘟起,满脸不高兴地掀帘而出。不料,龙儿正候在帘外,她这么气急地冲出去,一下撞个满怀。“哎呀”一声,没等她跌倒,龙儿急忙抓其手臂,扶住她身子。事起猝然,里屋人俱惊。小石头抢步走出,见杜怡没摔倒,不禁欣然,关心道:“小怡妹妹,没事吧?”
匆忙间,杜怡早发现扶住自己的也是一位女子,不觉心下稍慰。回了句小石头没事,跟着站直身子,就这么婀娜娉婷地站在门口,笑眯眯地问龙儿:“姐姐也是来看病的么?”
“不是,是跟我家公子来的。”龙儿答得是她,看得却是小石头。
“哦!”杜怡俏眸翻翻,望了眼小石头,随即去了。
这会儿,里屋的三位男子却觉惊讶。那龙儿既叫小石头为公子,显然是婢女的身份。堂堂一位王爷有位婢女,自非大不了得事。但这位婢女生得如此千娇百媚,不禁教人遐想翩翩。
听见三人俱在干咳,且眼神里显然颇有暧昧。
小石头大为尴尬,忙对龙儿道:“我与几位朋友还有些事叙谈,你若觉得无趣,尽可先自回府。”
“不嘛,我在这等你便是。”斯时,龙儿头上已插上适才的步摇。所谓步摇,其实便是簪随人摇。她本生得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端是一位绝世佳人。那五彩缀珠摇摇晃晃,熠熠生辉,直映得她娇丽不可方物。再加上她特意腻着声音地撒娇,纵王彦昌等一干阅人多矣的官宦子弟,也觉神荡魂飞,情难自禁。
小石头怔然,觉着龙儿今日极是不妥。他修炼得是宇内第一的守心要诀《太素心境典》。即便目下暂失法力,但心境尤存。决非龙儿这堪学狐媚手段之人可以迷住。而且,平日接触的雷璺、邓蓉,论姿色任谁也不逊于龙儿;固是冰清容貌微有瑕疵,但气质之超俗,众女均难比肩。故此,这免疫力不知比里屋的四人强胜几倍?
心神微漾之后,即道:“龙儿,我确实有要事。你先回府知会一声,要他们务必等我回来。”至于口中的他们,指的便是广智等人。由于外人在场,有些话不好明言。但他相信,龙儿定然领会得了。
“哦!”龙儿颇是委屈的应了。走着走着尚且一步三回首,那哀怨之色,小石头倒不觉怎样,却让里屋的三个家伙大起义愤。倘非晓得小石头的厉害,不定要出手教训教训。好不易骗走龙儿,小石头长吁一气,不解龙儿怎地把学来的狐媚本事,用到自己头上来了。
他不知,龙儿与石虎姊弟二人守护颛顼陵千多年,悠悠岁月里又何曾接触过他人?自是质野难驯。但随他做仆后,所见所闻,除新奇多异之外,便是小石头与众女的两情缱绻,你爱我怜。龙儿堪化人身那会,尚不明人世情感,只知一昧忠诚。然在如此环境的熏陶下,白纸似的心旌未免染上微漾。要知,人需要关爱关护,龙又何尝不是?而这段时日里,所阅男子之中,也惟独小石头入她心境。何况又有冰清等女之前鉴,在她看来,单须能得公子疼爱,此生便无憾矣!
她之所为,实谓云心望怜,而小石头偏如榆木疙瘩,全然不知神兽龙儿也有盼爱之心。直道她学世俗女子,竟而走火入魔起来。
待龙儿离去,小石头便把王彦昌三人之事问了清楚。
原来,此事起因还在胜施身上。自当日胜施回周,由于密谍们的顶头上司洛亲王叛乱潜逃。这些无名英雄回到汴梁之后,竟无任何一个部门愿意接受。而广智和奚方因为各自门派中早有眼线,并不缺人手;再思虑到,万一被这些外来者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倘若他们有异心,倒是麻烦得紧。是以,也没接受之意。
其间,虽有些家族看中他们的探密本事,然念及洛亲王下落不明,当今皇上又忽性情大变。若自己全盘接受了,不定那日就被朝廷以叛乱同党罪抄家灭族。最紧要是,当今朝廷的大红人震北王均未接受,他们又那有这胆量?因此,一个个全当不知。既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