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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x，想弹琴吗？我可以教你。”我用英文问他。
他的脸上有种跃跃欲试的表情，可是再看看面前的庞然大物：“我……可以吗？”
我点点头：“当然可以，很多钢琴家在比你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弹琴了，你完全可以驾驭它的！”
他站起来，怯懦的表情消失了，慢慢的走到钢琴的面前，小手猛然用力：“嘟……”再用力，“嘟……”他抬头看我，像是征询我的意见。
我点头微笑：“继续。”
小男孩放心了，伸手把衣服上的褶皱用力拉平，然后搓搓手，煞有介事的开始胡弹乱奏。
虽然没有乐谱，虽然他什么都不会，可是在一通杂乱无章的噪音之后，他开始发现其中的规律，慢慢的敲出一些简短的节奏。
Alex的确是一个有天赋的孩子。
微笑着收回目光，抬头时，安茹正站在门口，一脸的惊喜。
我对她作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
虽说我的钢琴技艺也是那时候为了迎合彬才去学的，最多只能算得上是半罐水，但是对于教育Alex来说，这样的水平却也足以让他消化很久了。
只是，许久生疏之后重拾起来，我自己也有点受不了了。几天下来，手臂已经酸疼难耐，然而每当看到Alex脸上灿烂的笑容和眼中那道激动的光芒之后，一切也就都被抛在脑后了。
我和安茹也变得越来越亲密。
她是一个非常有素养和涵养的人，再照顾Alex的话题之外，只要我不想说的，她从不多问，更不会旁敲侧击的问我一些私人的问题。有时候，我甚至开始怀疑身边的她的真实身份——我相信安茹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应验……
Alex学琴很兴奋，可是他毕竟是个孩子，浓厚的兴趣根本阻挡不了身体本能的疲倦反应。
午饭过后，他第一次变得拖拉起来。
“我可以睡一会吗？”他征求我的意见。
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蛋，还有那大大的眼睛里恳求的色彩，我又怎么能忍心拒绝呢？“可以，像你这样长身体的孩子一定要注意多多休息，所以，现在去睡觉吧。”
得到我的认可，他乖巧的跑到浴室把脸和手洗干净，然后向我们道了声“午安”，转身跑到楼上自己的房间。
他这个样子让安茹很是欣慰：“自从他妈妈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现在的样子了，这孩子终于开始一天天的好起来了，谢谢你，小纯。”
我哪里承受得起，连忙摆手。
“这些天你也够累了，趁着Alex午睡，你也休息一会吧，剩下的东西我来收拾。”她笑着看我，“今天上午我看见你揉了几次胳膊了呢。”
她这样说，我也就不再客气，的确，每天在这里陪Alex弹琴，回去之后还要面对……我的确有点不堪重负了。
点头答应着，我也起身上了二楼，那里有一间属于安茹的房间，我可以稍稍的借用一下。
房间里的家具很简洁，靠窗摆放着一张整洁的床，我走过去坐下，斜靠在床头，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床头上有一份报纸，是今天的，我拿起它随手翻开……
一个醒目的标题跃入眼帘——雷式集团濒临破产，总裁雷炎四面楚歌。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雷炎已经到了这般田地吗？他怎么会到这个地步？难道就因为那一千两百万？
想起办公室里雷炎那句低沉的话，我的心揪了起来，虽然我不熟悉他的属下，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和他之间究竟有怎样的感情，但是我知道他管他们叫兄弟！而现在，他破产了，他的那帮兄弟们又该何去何从？他会怎么做？他可以挽救吗？
放下报纸，头有些昏昏沉沉的，阖上眼帘，驱散心头的忧伤和纠结——我现在又能做什么呢？突然觉得自己百无用处。
这些日子以来的雷炎早出晚归，变得更加沉闷，而我几乎见不到他，更何况我就算想为他做什么也没有能力，除非……
第五十五章：惊惧
心里有事，睡觉自然也不会踏实，隐隐约约的听见外面有人语声，我起身推门。
闪开一条小小的门缝，我看见Alex穿着睡衣站在楼梯上：“肖老师呢？”
安茹拉起他的手：“老师正在午睡，等一会我们再叫她好吗？她很辛苦呢。”
Alex依然故我：“肖老师呢？我要弹琴。”
“好孩子，不闹，安茹带你去院子里玩一会，等老师起床再弹琴好吗？”说完话，她拉着Alex走开了。
我有些茫然：安茹的英文一点也不生硬，字句通顺，语法无误，说的十分流利，可是她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心中的疑惑渐渐加深，我这才想起，来这里许久了，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个先生出现，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有，而这偌大的别墅虽然是他的产业，可是一张他的生活照都没有……真的是一个很神秘的主人。
虽然有太多的疑惑，但是我什么也没问，一个下午陪伴在Alex身旁，心里还在惦记着雷炎。
五点刚过，我就坐不住了，起身跟安茹道了别就离开了，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焦躁……
……
屋子里满是烟草和酒精混合的气味，我张口欲呕。
“你回来了？”懒懒的声音满是颓废。
我没有想到他今天回来的这么早，更没有想到他会是这般模样——身体歪歪斜斜的靠在客厅的沙发里，桌上地上满是烟蒂，还有几个倒了的酒瓶。
“我……把52号卖掉了……呃……”一个酒嗝之后，他继续，“跟着我，你很快好吃不饱肚子了……呃……”
我抢上前，把他手中的酒瓶抢掉：“你这是干什么？天塌了么？地陷了么？现在不是还没倒闭吗？不是还有机会吗？你把这房子，把你所有的房子给抵押了难道还不够一千两百万吗？”
他斜睨我：“不要你管！我雷炎生平最讨厌女人在我的面前指手划脚的！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我老婆吗？滚！”
我怔住了，看着满身酒气的他，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什么。
“滚啊！还不滚！”他抓起我的手腕，拖着我上楼，不管我怎样反抗，那只手像铁箍一样箍的死死的。
房门打开，他一甩手把我丢了进去。
我扑上去，可是已经晚了，门被他反锁上，无论怎么敲怎么拧也打不开。
“雷炎！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拼命的擂门。
可是一切无济于事，我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身体顺着门逐渐滑落，我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可是我相信明天一定会发生一些事情。
……
整个夜晚，我是在辗转反侧中度过的，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终于撑不住了，沉沉的眼皮垂下，把我卷入一场梦境。
醒来时，天色已亮，门打开了。
我披上衣服跑出去，楼下的餐桌上依然是一份早餐，然后是空空如也的房子。
他又走了，又不见了踪影。
一阵晕眩袭来，我几乎站不住了。
勉强的吃完早饭，拍拍苍白的面颊，然后晃晃悠悠的走在去Alex家的路上。
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几步就可以走完的距离，今天却显得特别漫长。
也许是昨晚受凉了，也许是休息的不好，我的胃在拼命的抽搐。
过了转角，看见了Alex等待我的身影。
小小的，孤独的，看见了我，他的脸上有了欣喜之色，可是为什么……那张脸逐渐变得模糊、摇晃起来。
身体在这一刻再也无法支撑了。
原来，我还是这么脆弱……
……
醒来时，嗅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很熟悉又很陌生。
我的头很痛，胃也在抽搐。
眼睛微微睁开，看见的是Alex一张苍白的面孔，因为紧张而显得茫然的眼睛无助的盯着我，见我醒来，那张苍白的小脸瞬间恢复了血色。
“老师……”他轻声呼唤。
我微微的点了点头，环视四周——这是一间病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还有那独有了消毒水的气息。
门外有人在说话，是个男人的声音：“像病人这样的身体怎么能再感冒呢？她本来身体就虚弱，现在又影响不良，这样对孩子很不利，如果再受到累死颠簸和刺激之类的，很可能会流产，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
“是是是……”是安茹的声音。
我的整个身体仿佛触电一般——孩子、流产……
我怀孕了吗？
空空洞洞的大脑一片混沌，几乎不能思考了。
门打开了，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安茹蹑手蹑脚的走到我的身旁，我能感觉到她的气息拂在我的面颊之上。
“Alex，我们回去给老师做点好吃的送来好吗？”安茹的声音很轻。
“老师……醒了……”Alex脆生生的回答，小手放在我的额头。
安茹吓坏了：“Alex不要调皮，老师太累了，不要打扰她，医生也说了，她的身体太虚弱暂时醒不了，你要听话，不可以吵醒她。”
Alex温暖的小手被拿开，我的眼睛依然闭的紧紧的，脚步声从我的身边渐渐离开，门开了又关上。
……
一个人静静的躺着，空空的脑袋里瞬间装满了一段段往事。
妈妈的，文衫的，彬的，雷炎的，还有……
好多好多，最终却定格在雷炎的面孔上。
是的，他是我身体里这个小生命的爸爸，他和我一样将来会给这个小生命撑起一片天空，当这个孩子从我的身体里挣扎而出的时候，小小的他就会把我和雷炎无法分割的绑在了一起……本来以为没有的交集，本来以为没有的故事，现在都变得扑朔了。
手下意识的抚上肚子，感受着这个未来的小生命，想起雷炎那张绝望的面孔，我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下了床，趁着值班的护士没有在意，我偷偷的溜出了病房。
……
“聂总吗？我是肖纯。”我站在远程公司的楼下，虽然头还有些晕，可是我觉得自己变得坚强了，我甚至可以抛开一切站在这里。
走进电梯，现在是上班时间，电梯里除了客户再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到了顶楼，聂楚威已经站在电梯口等我了，我没想到他会这样，脸一下子就红了：“聂总。”
“你还好吗？”他的眼神里有些深深的东西，只是嘴角的笑容依旧阳光。
我点点头，本来已经强大的心倏然缩小了，我有些拘谨的搓搓手。
“到我的办公室里去谈吧。”他微笑着看看我，转身带路。
我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挺拔而颀长的背景，内心深处涌出一点点的苦涩，手抚上小腹，本能的动作把一切的苦涩和犹豫全部抛诸脑后。
办公室和我离开时几乎未变，聂楚威四下望着，把我的回忆也带回到了从前，只是，我更知道自己的目的。
“聂总，我今天来是有事情求您。”我直言说出。
他笑了一下：“和以前一样，还是这么急，这么干脆……你是为了雷炎来的吧？”
我点点头：“聂总和他熟悉吗？”
“谈不上很熟……只是很欣赏他做事的风格，果断、坚决，而且顾虑周到。”
见他这样，我的心里更有底了：“那聂总相信他能翻本吗？”
“不要叫我聂总！”他打断我的话，“叫我楚威。”
我的心头一颤，抬起头看他：“……楚威……你……”后面的话我没说完，因为我看见他眼睛里一抹受伤的光芒。
“记得以前我让你叫我楚威，真是把你逼的无处可退了，而现在……为了他，你什么都愿意做……既然如此，说吧，需要多少钱？”他转过身，背对着我。
我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不是的，我不是用那种手段的人，我……只是觉得你也会信任他，我不想出卖什么，我……我……”我语无伦次了。
他的手臂一挥，转过身来：“不用说了，我明白。”
看着他黯淡的眼神和脸色，我瞬间清醒了：“你什么都不明白！雷炎有他自己的实力，尽管他陷入困境了，但是我依然相信他有实力，一个人的能量绝对不会因为这样的挫折而消失，他会爆发出来了，而且我知道他的爆发对你是有力的。你应该明白现在你在雷氏投资了之后，未来得到的是什么，我就是因为相信你的魄力眼力和能力，所以才会来到这里！如果你认为我是为了出卖什么，或者是乞求什么，那就错了！因为，我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把心里想说的话统统的说出来，忽然觉得好轻松，好明白。
看着聂楚威吃惊的样子，我笑了，我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的确，我不是为了求他而来，因为即使求来了，雷炎也一定不屑。
门就在眼前，就在我的手放在锁把上的时候，身后的男人开口了：“我会给他一千五百……”
后面再没有任何话，我没有道谢，也可以声泪俱下，我甚至连告别的话都没有，就这样离开了。
我从来没有看错过聂楚威……
离开远程，头也不太昏沉了，看着晴朗的天空，我突然有种冲动——我要不要把这样的好消息告诉雷炎呢？他要做父亲了、他的公司又可以重新运转了、他不会再痛苦挣扎了！
第五十六章：流产
下了车，走向雷炎的办公大楼。
气氛有些诡异，楼前停车场很明显无法容纳如此众多的汽车。
究竟是怎么了？难道就因为听说他要破产，所以这些人特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