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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啊,”我用手推推她的肩,“等一会我就回去问他,干嘛突然这样,看把我们康旭吓的,得让他跟你道歉才成。”
康旭终于收起了一直板着的脸,扑哧一下笑了,心情也放松了许多,“夏夏,我是真心为了彩彩好,如果他的眼睛能看得见,你们是不是会比现在还要幸福?我愿意你们幸福。”
把目光拉向远方,我心里琢磨着康旭的话,如果彩彩看得见?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的脑子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假设,邢彩彩他的眼睛真的有获得光明的机会吗?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谢谢你,我会再劝劝他的,你把那位联系人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如果彩彩同意,我们就去医院,明天你和大正就要去度蜜月了,放心的走,有什么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康旭对我点点头,眼睛里全是诚恳。“方夏,你和邢彩彩可千万不要分手啊,要不然我和大正该站在谁的那一边呢?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人。”
“我尽量吧!”逗她玩一下,康旭又冲我笑了笑,然后出租车就把她拉走了,留下了这样一个笑脸定格。
返回酒店时,已经过了十一点半,邢彩彩坐在床上,并没有睡觉,吊灯把整个房间照得通明,和他住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他也是这样,总是习惯为我留着灯。脱掉衣服和鞋子,我躺在了床上,随手按掉吊灯开关,啪的一声,瞬间变得黑暗。“睡觉吧,不早了。”
彩彩没有说话,但我却听见床上细细碎碎的声音,显示着他的不安。
“怎么了?”我翻过身,正好对上他的脸,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眼睛,“明早还要赶火车,赶快睡。”我催促他。
“康旭是不是生气了?”他问我,小心翼翼。
“哎,”我轻轻叹了口气,“她不是生你气,是被你吓到了。”
“当时我的态度太不好,等他们度蜜月回来我亲自向她道歉。”
“康旭是好意。”我解释着,悄悄观察他的脸色。
他一抿嘴,内疚道:“我知道,是我不好,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破坏了气氛。”
这次我没有因为他对我的朋友不友善而和他吵架,因为我猜他一定是有原因的。伸出手,我轻轻摸着他的头发,对他充满了好奇。“彩彩,你为什么不想治眼睛?”
他按住了我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胸口处,“不是不想治,是知道治不好。”
“不去试试怎么会知道?你从来就没有试过对不对?”我着急插话。
他轻轻摇头:“没用的,我这个是遗传,知道吗?”
“遗传怎么了?说不定邢叔叔也有机会治,而你们都不去争取啊。”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要是能治得好,我爸也不至于这样。”他顿了一顿,才又接着说,“我不会去医院看眼睛的,要是让我爸知道,他心里会难受。”
听了他的话,我才隐约明白,可能这才是他拒绝的真正原因。
他好像明白我心里的想法,接着说:“我不想让他对我愧疚一辈子,是他带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眼睛看不见也不是他的错。”
“所以你才这么开朗,这么乐观?就是不想让你爸爸难受是不是?如果你很自卑,很介意自己的眼睛,你爸爸就会痛苦一辈子。”
彩彩不说话,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我,但我已经明白,彩彩从小到大的快乐源自什么,这么些年,我都没有真正看透他,即使我觉得我们已经足够亲密。虽然每天能在邢彩彩的脸上看见阳光般的笑容,可是此刻我才明白他身上的担子究竟有多重,他不能痛苦,不能难过,更不能自怨自艾。
突然有这么一瞬间,我好心疼眼前这个男人,他活得太累了,不仅为自己活,还得为了他的父母。
我把手从他的怀里拿出来,再次抚上他的额头,打开壁灯开关,想在灯光下好好看看这个男人,重新认识这个男人。原来他也有痛、有悲,和其他的盲人一样,会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挫败,遇到尴尬的时候难堪,遇到很多很多往他身上狠狠戳盲人烙印的目光,他也会自卑和绝望,可是他比其他的盲人还要累,因为不允许自己将这一切情绪表达出来。
“快睡吧。”对我吐露了心思,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我点头,手摸上了他的睫毛,“睡吧,明天我们就回家。”
再也没有和彩彩提过治眼睛的事情,我们大早上爬起来赶往火车站,人很多,换票大厅都开到了室外,好在我们只有一个大包,一直倚在脚边。人越来越多,可是队伍却前进的缓慢,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好像还排在原地。
“是不是累了?”彩彩把耳朵贴在我的唇边,可能是想听听我的呼吸声,“不累。”我抖抖脚,不可能让他一个人排队自己去旁边休息。
看了看表,都快九点,如果再取不到票,就该赶不上这班火车了。
九点二十的时候,我们才往前动了几米的距离,耐心就像是额头上的汗,挥发的越来越多。
彩彩又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说话:“夏夏,还得需要多久?”我看了看前边的队伍,郁闷的说:“估计这班火车是赶不上了。”
彩彩的表情有些扭曲,眼睛不自然的看向地面。“怎么了?”我问他。“我想去厕所。”他终于说出原因,这局促的样子倒是把我逗笑了。“早说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没一起去过。”
我们外出的时候邢彩彩去厕所一般都是我带着去的,在达拉斯的时候,男女卫生间门上的吊牌是可以更换的,所以很少会发生男女同去一间厕所的尴尬。不过火车站的厕所好像就没有那么方便了,我带着彩彩走到门口左顾右看,无法确定男厕所里边有没有人。
“我不敢进去啊,要不然去女厕所?”我有点害怕,和他商量。
他难为情地说:“女厕所本来就人多,你带我进去,我就成色狼了。”
“那我也不想当女色狼啊。”我跟他半开玩笑,鼓起勇气,牵他的手进了男厕。
找了个带马桶的,然后拉过他的手确定高度,看着他用不太敏锐的手解开腰带,我适时帮他一下。
我承认第一次在公共场所帮他去厕所的时候我们都很尴尬,紧张到谁也不敢说话,尤其是看见他的身体的时候,我把气提到嗓子眼,根本喘不过来,我相信他也不好受,每次都是涨红了脸。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次,我们现在彼此都能放松了很多,我引导他的手,为他调整位置,突然听见身后一声大叫。
一个男人,提着裤子站在我的身后,满脸怒容。
“你是变态啊!进男厕所!”那个男人的声音很大,引出了几个正在方便的男人。
面对他们的围观,我只能低头说对不起,不敢抬起头,看见那几双皮鞋立在坚硬的地砖上。从来不知道原来男人没有风度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如果我是个男人,一定不会对一个无心闯进男厕所的小女孩这么凶,虽然我不算是误闯。
彩彩提起裤子站到了我的身前:“我眼睛不方便,她带我进来上厕所。”彩彩的声音冷得吓人,知道他此刻定是怒火中烧,他的话很简洁,并不想多说什么。
“什么叫不方便?不方便就别来方便啊,带个女的进男厕所,你还有什么理由可说?”那个男人就像说绕口令似的,我的脸上一片火辣辣的,脑子早已短路。
一瞬间的事,彩彩突然冲过去抬手向那个人身上招呼,我一惊,赶快拉住他的身体,“彩彩,别!”我知道只有我受到侮辱才能点起平时温和的邢彩彩的愤怒,在这里打架,我们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好在那几个男人还算讲理,也看出了彩彩却是眼睛不便,拉开了刚才骂我们的男人,劝他出去。
男人们都走了,我感激他们帮忙劝架,彩彩和我少了一顿受伤,抽着鼻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人骂,心里既委屈又害怕。
我把彩彩重新拉到马桶前,他铁青着脸站着不动,我伸手将他的裤子慢慢脱下来,抹了把眼泪。“彩彩。”我叫他的名字,想让他快点方便。他深深喘气,却怎么也尿不出来。
“方夏。”他按住我扶着他裤子的手,睁大了眼睛对我说:“我们去青岛。”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6 章
从拿到到青岛的车票,邢彩彩就开始沉默不语。绿皮硬座车,空间很小,我们的票是对坐,挨在身边的是陌生人。邢彩彩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困了还是在想些什么,刚才车站厕所里的那一幕还在眼前散不去,彩彩此刻如霜的面色又叠加了上去,让我坐立难安。
彩彩旁边坐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抱着个三四岁的小孩,孩子坐不住,一直闹腾,彩彩就一个劲往另一侧躲。我悄声和那女人商量换座位,女人看见我挨着窗户,就同意了,抱着孩子坐过去,然后给孩子喂水喝。
终于挪到了彩彩身边,可是他一点回应都没有,一上午没有去厕所,我为他着急,却也不敢再提。
周围三三两两的家人朋友都在交谈着,可是一路上却没有人理我,我轻轻把头靠在彩彩身上,还好他没有躲开。
“彩彩,你这样子我很害怕。”我把头埋在他的肩上,说出心里话,对面的小孩瞪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我,让我的心里更加憋屈。
彩彩并没有想象的那样无动于衷,他抬起手搂住我,还用脑袋蹭了蹭我,好半天才说话:“我没事,别担心。”他很敏感,已经感觉出了我的欲言又止,低下头让我能够看到他的脸,“你顾忌什么呢?很拘谨的样子。”
从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足以令我动容和痛心的绝望,锋利的眉角也缓和了不少,我才鼓起勇气,问他为什么突然要改变主意去青岛看病。
“傻姑娘,”他笑了,笑容惨烈,“虽然我不相信奇迹,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哪怕能有一点点视力,只要足以让我能够独自去厕所就可以,这样你就不用跟着我受罪了。”
听见他尾音发颤,我惊慌的把脸埋好,再也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不介意帮他去厕所,即使被别人误解或者有口舌之争,也不在乎,可是彩彩并不这样想。曾经无论别人怎样说他,哪怕指着他的鼻子叫他瞎子,他也没有像今天早上那样气愤悲痛并存,如今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他不允许我因为他而被别人戳到脊梁骨。
我没有告诉他我的想法,因为我明白,他不会因为我的这几句话而改变自己的观念,他把我照顾他的辛苦叫做受罪,宁可让邢叔叔知道他去治眼睛而内疚,也要试试这百分之零点几的希望让我解脱。
按着联系人告诉我们的地址,我们找到了这家医院。他们的特色是干细胞治疗,就是把提取出来的健康干细胞与发育不全的视神经细胞相结合,很多视神经发育不全的患者的视力都有了或多或少的提高。
但是医生很明确的告诉我们,彩彩的检查结果并不乐观,而且在他们这里治疗的人都是有些残余视力的,我说没有关系,我们可以试一试。看向彩彩,他一脸的轻松。
具体是什么原理我也搞不清楚,但是亲眼看到了这里的病友的视力得到了提高,即使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期待过高,可是不知不觉间已经把自己的希望推到了一个高度。就像医生说的那样,哪怕只有光感,我们就已知足。
六天是一个疗程,彩彩请不了太长时间的假,把包括年假在内的所有假全休上,也仅仅能做两个疗程。但是医生说,这样的治疗第三天开始就能看见疗效。
隔壁的病友是个湖南女人,她的老公放下老人孩子不管,就是为了能让他媳妇多看到一点东西。湖南女人的视力用视力表是测不出来的,好像听说只能看到眼前晃动的手指,连几根都数不清,可就她这样的视力,都是我心里默默期盼的。
那个男人每天晚上都会拿一个小的手电筒,在他媳妇面眼前来回移动,他媳妇瞪着眼睛,努力的跟随着光源转动,男人说她现在比以前跟随光束的速度快了很多。
我也学了他这个方法,也买了个很小的手电筒,每天晚上关掉房间里的所有灯,把手电筒的光速打到邢彩彩的眼睛上。在强光下,他的眼睛没有一点地畏缩,连瞳孔都不会收缩,但我没有放弃,这样正常的一对眼珠,我不相信它永远无法感受到光亮。
“彩彩,你感觉怎么样?”每天举着手电筒的我都会不厌其烦的问他,他的回答总是令我失望,让我觉得举着的手臂更加酸痛。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一点光都没有。
医院里很多都是我们这样从外地赶来治病的,所以给了病人床位,我们作为家属也可以每天陪在身边。但是环境艰苦,我只能睡在走廊里的椅子上,还好邢彩彩不知道,我告诉他我们这些陪床家属有独立的房间,他完全信了。我转头,看到隔壁床那个男人冲我点点头——这个谎话是他教我的,他就是这样骗他的妻子,已经在走廊里睡一个多月了。
每晚我都会坐在彩彩床边,跟他聊会天,然后帮他打打周围的蚊子。“好多,真烦。”我埋怨着,医院里不让点蚊香和驱蚊器,秋后的蚊子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