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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彩彩。
我妈敲门走了进来,她恢复了以往的温柔宁静,“还没睡呢?”
“睡不着。”我别过头去,把泪水悄悄蹭在枕头上,“您能陪会我吗?”
我妈什么也没有说,轻轻掀开被子,和我躺在了一起。“夏夏,一下子让你知道这么多,是不是有点接受不了?”
我摇头。“妈,您这是第一次叫我夏夏。”
“是啊,妈妈一直叫你方夏,因为那个方字是我活下去的所有勇气。”
我终于感受到了这个女人身上的倔强,这让我更爱她。“妈,对不起。”
“你应该和彩彩说对不起。如果你不想和他结婚,就应该早说,分分合合折腾了七年,现在才抛弃他,你让他以后还有什么信念活下去?”
“我错了,明天一早我去找他。”
“盲人的内心很脆弱敏感,你一定要想好了再决定,千万不要再伤他的心了。”
“妈,我爸说的不对。”我鼓起勇气说在她的耳边。
“什么不对?”她没明白。
“如果我知道他是盲人,我一定不会嫌弃他,如果我早些知道,也不会再嫌弃彩彩了。”
我妈愣愣的开口,眼睛又有点湿了,“可是这些年,你爸爸在天上一直看着你,看你一次次的伤害彩彩,他得多心痛。”
我妈说的对,令我多么的无地自容。
“妈,我爸临走前见到我了吗?”这是我一直很想知道的答案。
她又开始摇头,但脸上并不绝望。“你爸爸生病后期的时候已经完全失明,即使活着,也看不到你了,可是如果他离开了,他的灵魂会不会就不再受肉体的禁锢了呢?医生把我推出产房的时候,他就去世了,但是我相信,当时他肯定没走远,他就在咱们母女身边,他用那双重见光明的眼睛仔细的把你看了个遍。”
说到最后,她竟然笑了出来,我想,这些年来,我妈为了安慰自己,不知道幻想了多少种可能性,还好她没有失去最后的信念,因为她要把我抚养长大,把方羡的后代留下。
“夏夏,韩骍一家人真的特别好,在你没有出生时,我们就定了娃娃亲,那时候所有人都不敢确定你会不会遗传你爸爸的白化病,但是韩骍和焕熏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些,说只要两个孩子性别不同就结合在一起。”
没想到我和宝宝都是女孩,最终和我在一起的却是大我九岁的邢彩彩。我没有遗传我爸的白化病,视力也正常,反而去嫌弃彩彩一家,我这二十三年好像真的白活了,做了很多不是人的事情,不知道邢彩彩还能不能再原谅我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上)
第二天一早,我来到了邢家。
大门依旧没有锁,两侧贴着的大红喜字十分刺眼,我心里一沉,推开了邢家的大门。院子里冷清极了,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墙角处我和韩骍阿姨一起种下的蔷薇花本是正值开放的季节,不知怎地,竟也低垂着脑袋羞于见人。
客厅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推门进去,只见邢叔叔一个人坐在轮椅上,他手里攥着手机,原本闭着眼睛,听见动静,转过了头,脸上的表情由漠然转为关切。
“是我……”不知道怎样开口,如果没有这样的意外,此刻我应该叫他爸爸。
听见我的声音,邢叔叔重新闭起眼睛,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他不想再见我。
“我来找彩彩。”我硬着头皮把话说完,幻想着邢叔叔会突然从轮椅里跳起来甩给我一个大耳光。
“他没在家。”邢叔叔下意识地将手机攥紧。
我知道他不想见我,但还是厚着脸皮问了下去,“他去哪了?”
邢叔叔一顿,有些断断续续:“他出门了。”
“对不起。”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昨天我……”我再也说不下去,全身都开始发抖。
邢叔叔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你最应该和你妈妈说对不起。她找了你一整天,急坏了。”
“是我不对,我太任性了。”
“现在的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太不懂事了,你知道大人得多伤心吗?”
邢叔叔第一次在我面前表达不满,没想到不为受到伤害的儿子彩彩,也不为他和韩骍阿姨,而只是为了我的妈妈。
“我真是谁都对不起,对不起我妈,对不起我爸,对不起彩彩和你们一家人。我妈从小把我拉扯大,这么不容易,我不但不感激,还总是埋怨她、怀疑她。对我爸更是,他在天上看着我生活了23年,看着我一次又一次的嫌弃彩彩的缺陷,不知道得有多么的伤心。你们全家人能接受我爸,而我却不能接受邢彩彩。你们在我爸自卑敏感的生命中给了他希望,而我却彻彻底底把原本快乐阳光的彩彩拉进了痛苦的深处。”
邢叔叔这才抬起头,面现疑惑:“你全都知道了?”
“是,我妈妈把我爸的事情都告诉了我,她还告诉我,我在我妈肚子里时,不能确定有没有遗传爸爸的白化病,那时候你们就拍板说一定要结娃娃亲了。呵呵,你们对我这么大度,而我却总是包容不了彩彩的缺陷。”
“这没有包容不包容的,知道吗?你从小生活在一个健全人的家庭中,接受不了他和这个家庭是合情合理的。”
“那韩骍阿姨呢?我以为我能和她一样。”我说。
邢叔叔缓慢的摇起沉重的头,声音也变得有些哑:“世界上只有一个韩骍,没有人会和她一样。”
“邢叔叔,请你原谅我。”扑通一声,我跪在了他的面前。
听见声音,他吃了一惊,有些恍惚的伸出手向前探,一下子碰到了我的肩膀。“夏夏你这是干嘛?快起来!”他着急起来,那条健康的腿踩到地上,身子向前探,双手使劲将我架起。
我跪在原地不动,诚心忏悔,他却因为力量分布不均而从轮椅上摔了下来。
“邢叔叔!”我赶紧扶住他,却发现这一下他摔得不轻,他的双腿早已不像当年那样,如今坐在地上,根本没有任何支撑的力量。我使劲拉他,却怎么也拉他不起。
我急得开始掉眼泪,邢叔叔是多么要强的人,怎么能在我的面前发生这样难堪的事情,越是着急越是弄不动他,记得彩彩说有一次邢叔叔摔倒,他和韩骍阿姨两个人都扶不起来他。
“夏夏,别动我。”邢叔叔突然开口,声音冰冷。
我不理他,接着使劲,他开始在我怀里挣扎,语气越来越严肃,“夏夏,听见了吗?不用。”
好不容易将他大半个身子抬起来的时候,他开始抠我的手,因为吃痛,我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量,离开地面的邢叔叔又一次摔倒了地上。
“邢叔叔。”我大哭起来,知道他再也不会接纳我,再也不需要我的帮助。
“夏夏,你看见了吧?”邢叔叔眯起眼睛说话的样子让我害怕,“邢彩彩的爸爸就是这副样子,如果你嫁进来,不光要照顾彩彩,还有我呢。太沉重了,你一个小女孩,怎么能够承受得起?让你和彩彩结婚,是我们太自私了。”
邢叔叔就那样坐在地上,拒绝我的帮助,我看的心痛,跪在他的旁边呜呜的哭出声音。他不恨我抛弃彩彩的狠心,在经历了这样一场闹剧以后,还能为我考虑、为我着想。
“你放心吧,彩彩会想通的,命运都是被安排好了的,不得不接受,就像我,最终不也是坐在了轮椅上了吗?”邢叔叔说这话时,全身都笼罩着一种我没有见过的悲哀。
韩骍阿姨回来了,正撞见我和邢叔叔,一个跪在地上,一个坐在地上。
“怎么回事?”韩骍阿姨径直走过来,竟然先将我扶起。
韩骍阿姨等不及我们的沉默,自顾自的说起来:“彩彩还没找到,杉杉打算去贴寻人启事了。”
迎头一击,我才记起邢叔叔在我来之前紧握手机的样子,原来是彩彩不见了。
邢叔叔刚才对孩子离家出走表达的不满,是因为不但我的妈妈会伤心,他们也在伤心。
“夏夏,你知不知道彩彩有可能会去哪?”韩骍阿姨不再像以前那样神采奕奕,好像这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
我想了半天,没有头绪,韩骍阿姨蹲在邢叔叔跟前,邢叔叔将双手搭上她的肩膀,这样才能费力的将他拉起来,我正犹豫着想上前帮忙,韩骍阿姨对我摇头,我明白,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邢叔叔不会再让我扶他走路,更不会再允许我在他发病的时候进入他的房间了,我在邢家的一切优待都已消失。
离开邢家,我一个人在大街上乱转,本该温暖的早晨竟变得如此寒冷。
我想到了一个地方——那座没有名字的桥和那样一条黑的可怕的河水。
我向那座桥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看见了许多晨练的人,他们有的慢跑,有点围在一起踢毽子,树枝上还挂着蒙着罩子的鸟笼,与这一切都格格不入的我开始奔跑起来,周围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
终于赶到了桥边,那里人不多,人们都只是匆匆走过,只有邢彩彩一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手臂趴在围栏上,眼睛望着平静的水面。
“邢彩彩。”风有点大,我不敢惊动他。终于体会到了那天他担心时候的心情了。这座桥,真的和我们很有缘分。
“方夏?”他扭过头看向我的方向,墨镜遮住了他的脸,我看不到他的憔悴。
“你在这里干嘛?”我也全身紧绷起来,心情变得越来越沉重。
他微笑:“我就是来这里待会,记得每次你伤心难过的时候都来这里,我想过来看看,这里到底有没有能够治愈伤心的功能。”
“彩彩,你过来。”我伸出手,却也不敢离他太近。
“你害怕了?”彩彩的话和当年我对他说的一模一样。
我们深陷轮回。
“你放心,我不会跳下去的,你不是说了吗?人们会被这里的黑水所吸引,我看不见,怎么可能被吸引下去呢?”
那天傍晚,我们在这座桥上的所有对话都要重新交换角色重复一遍,那天邢彩彩所有的担心害怕如今加到了我的身上,这就叫报应。
“我害怕,特别害怕,怕我在终于爱上百分百的你之后便失去你。”
从前,我一直爱彩彩的百分之九十九,而这百分之一的缺陷却将那九十九打败,在我妈把我爸的一切告诉我之后,忽然觉得,此刻我终于不再介意那百分之一。
邢叔叔说得对,命运都是上天已安排好的,如果全家人健全安康,他们定会觉得残疾的可怕和丢人。但是如果家中有人残疾,那残疾似乎也就成了这一家中普遍认同的事情,他们对人自然也就少了一分歧视。
曾经要为彩彩引路、给他做饭;在家时要帮他找东西、捡东西,外出时还要带他去卫生间,我会觉得生活是这么麻烦,他看不见,我却承担了所有的异样和鄙视的目光,和他在一起是那么的没有安全感。
我没有和爸爸一起生活过,如果从小我就要帮爸爸端茶倒水,为他摆筷子布菜,无论去哪,都不能撒开他的手,那我是不是也会习惯这种生活?如果是这样,我再见到邢彩彩,他的一切不便与缺陷对我来说是不是就像家常便饭一般?
我十分清楚爱和愧疚的不同,此刻的我是真正的爱上了整个的他,爱他的美好与不完美,爱他的体贴与不便,爱他的所有一切。
而在此时,我却再也没有机会和他在一起,是不是上天对我的最严厉惩罚呢?
请不要让我花了23三年终于认清了爱情时让爱情抛弃我。
“彩彩,如果你爱过我,请你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哀求他,也是在哀求命运。
彩彩凝视了河面很久,终于摇了头,他轻轻启动嘴唇,说出了今生最让我绝望的话:“算了吧,我们不会再有未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早就写好了,但是晋江总是登陆不上来。
、结局(下)
我愣愣的看着他平静的脸,激动得说不出话。
“我这一生中最爱的人最终都会失去的。”他终于肯扭过头面向我的方向,他的墨镜上出现了我的影子,一个头发散乱垂头丧气的落跑新娘。
“我记得宝宝和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学生,那天放学后赶去医院看刚刚出生的妹妹,到医院时,病房里只有我爸和你们两个小婴儿,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所有的人都去哪了,我爸告诉我方叔叔走了,就在你落地的那一刻。我不懂这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心思全在新生的妹妹身上,我问我爸这两个小婴儿哪个是我的妹妹,我爸说,这两个都是,必须要保护好她们。”
他说到这,突然笑了起来,绝望的笑声在这座桥上飘起,让我觉得如此可怕。
“你看,我爸说的我都没有做到,两个妹妹,我一个都没有保护好。”他又转过了身子面对河面,手不断地摩挲着那枚我送给他的对戒。
我知道彩彩的心里永远都有着这股痛楚,但他轻易不会提及和想起,始终假装着快乐。是我的一次次伤害把邢彩彩隐藏在心里的一切自卑感挖掘了出来,其实,他比其他的盲人更加痛苦压抑。
他终于将戒指摘了下来,我惊恐的看着,很久以前,就在这里,我们戴上了彼此的戒指,而此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将它抛弃,也是在这里。
“彩彩不要!”我的尖声叫停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