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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卷 第二百八十九章皇后宣战
走出太后养病的东配殿沐萱堂,赵佑熙朝回廊左右看了看,眼里升起疑问:“原来侍候太后的那些人呢?”
俞宛秋微露惊讶:“父皇没告诉你吗?他们昨夜就转到别庄去了,得等客人全部送走后,才会接他们回来。”
一座满是哑巴的宫殿挺吓人的,尤其请的全是古稀老人,要是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太后的病情传出去固然可恼,老人若因惊吓出什么意外,更是要命。
赵佑熙停住脚步:“那今天在这里招待来宾的,全是凤鸾宫的人?”
俞宛秋告诉他:“不全是,东宫调来了一批,还从其他宫里抽调了一些。”说到这里笑着提醒:“你母后的寝宫在我们北征时已经改名为凤仪宫了。”
赵佑熙眉峰蹙起:“前面不是有凤仪楼,凤仪门吗?怎么偏改成一样的?”
俞宛秋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这样解释:“改名的时侯,前方战事正酣,据说母后开了一张长长的单子,把很多宫殿名都改了,父皇估计也没功夫看,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御笔一挥,就准了。”
如果一定要找理由的话,大概是因为:皇后原来住的鸣兰院后来改成了鸣鸾宫,住着张贤妃。皇上忙于国事,对后宫嫔妃都不大热络,张贤妃还算比较得宠的,在诸妃中品级最高。这本就让皇后忌惮了,偏偏她还住着原属于安南王正妃的屋子,宫名也与中宫仅差一字,心宽的人可能不会多想,心窄的人,就会觉得这里面大有隐喻意味。
所以皇后改掉了与张贤妃寝宫共用的那个“鸾”字,变“凤鸾”为“凤仪”。
要说历代皇后寝宫,叫凤仪宫的着实不少,可赵国皇宫里还有凤仪楼和凤仪门啊。凤仪门是前殿后宫的分界,凤仪楼更是后宫的标志性建筑,矗立在凤仪门的入口处,凡入赵国后宫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巍峨壮丽的凤仪楼,皇后如此改名,会不会是在有意彰显皇后的尊崇地位?
见赵佑熙面色不豫,俞宛秋劝道:“母后的寝宫,她乐意叫啥就叫啥,跟我们没多大关系。今天是个好日子,父皇花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准备,你心里再有想法也请暂且忍着,可别扫了父皇的兴。”
“我省得”,赵佑熙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俞宛秋催着说:“你快到前面去吧,时侯不早了,父皇辰初去太庙祭祖,辰正在保和殿升御座,接受来宾觐见。”
赵佑熙反而在廊厅里拣张椅子坐了下去:“谁想祭祖啊,昨晚跟父皇说好了,他准我今天晚点去。”
俞宛秋叹气,这一家子,人口不多,事儿可真多,个个都爱折腾。
话说安南王府的初祖赵兴邦,气恨父亲逼他改姓为赵,去世前要子孙发誓,即使将来从二房手里夺回了皇帝宝座,也不再改回梁姓。父亲让他奉赵氏为宗,他就叫子孙后代世世代代供奉下去,梁氏抛弃他,他也抛弃梁氏。
他赌气不打紧,苦了儿孙们。按规矩,太庙中的皇帝祖先灵位要追溯到十世前,可安南王府从赵兴邦到现在,连尧儿都算在内,也不过传了七世,最后,只好把早已丧国的原赵氏皇族拉来凑数。
也就是说,赵延昌和赵佑熙每次去太庙祭祖,神位上有一大半都不是自己真正的祖先,难怪赵佑熙郁闷了,每次去太庙,能躲则躲。
俞宛秋曾好奇地问:“为什么一定要十世呢?四世不就刚刚好?”
记得赵佑熙回答说:“这是由礼部和司礼监共同拟定,再由父皇钦准的。”
只能说,古人的宗族观念太重,寻常百姓家,祠堂里也摆着若干祖先,族谱可以上追十几甚至几十代。堂堂皇族,若太庙里只有寥寥几代,实在说不过去。
虽然心里不愿,看着架上的漏刻就快指向卯正二刻(卯初为早上5点,卯时三刻5点45分,卯正6点,卯正二刻,为早上6点半),赵佑熙还是朝慈懿宫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交代妻子:“你万事小心。”
俞宛秋忙道:“我会的,你快走吧,别磨蹭了。”
“嗯”,赵佑熙招手叫来周长安:“这里一定要派人守好,不准任何人接近沐萱堂,记住,是任何人不能一丝疏漏,你明白吗?”
“属下明白。”
周长安是御林军统领,今天由他负责宫里的安危,他也是少数几个知道太后真实情况的臣属之一。
这时皇后一身大红朝服从抄手游廊拐角处走过来,头顶上的凤冠宝光流转,笑容灿烂:“太后已经在慈恩殿升座了,母后把人都拦在殿外,今天这第一拜一定要留给你们,小尧儿还没来吗?”
太子夫妇面面相觑,他们才在沐萱堂的病榻上见过太后无知无觉的面容,不过惊愕转瞬即逝,他们立刻意识到:游戏开始了
而揭开游戏序幕,领头参拜假太后的,正是他们夫妇。
太子默默无言,太子妃含笑道:“已经派人去接,这就快到了。”
尧儿来了后,皇后、太子和太子妃抱着孩子率先朝着太后宝座跪了下去。
俞宛秋知道赵佑熙跪得很窝火,很不甘愿,可没办法,做戏就要做全套。
宫妃紧随其后,依次参拜,然后是命妇,百官夫人,和早到老人们,大家脸上都洋溢着浓浓的喜气。
太后卧病,又逢战争,宫里已有一年多没举办过大型宴会,上次太子妃的洗尘宴只邀请了三品以上的诰命,规模远没有这次宏大,光是出席千叟宴的老太太就有三百余人。
多亏皇上比较理智,没让所有老人进慈懿宫,仍沿用旧例,把老头们请到了前面的保和殿,不然,慈懿宫再大,也挨挤不开。
日正,也就是中午十二点,宴会正式开席,霎时钟鼓齐鸣,鞭炮声响彻云霄,让俞宛秋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老早就把尧儿送走了。
起初,她是怕爱孙心切的赵延昌一时激动,会把心爱的皇长孙在宴会上秀出去。再严密的防护,也免不了百密一疏,外客太多的场合,还是不出那个风头的好。为独绝此种现象的发生,昨天她就托赵佑熙请示赵延昌,让他同意,今天把尧儿留在东宫。
于是,因查探行刺事件而出谷的无影营留守队员——这一万人平时只有一半在外执行任务,还有一半留在谷中接受各种训练,至于谢长宁和戚长生这样被彻底调出的,已经不属于无影营的编制——今天再度下山,任务是,在东宫守护皇长孙。
俞宛秋觉得这个阵势有点夸张,还跟赵佑熙说:“只是皇上办个宴会,请些老人吃饭,需要这么如临大敌吗?”
赵佑熙很严肃地看着她:“也不想想你儿子是什么身份,别的不说,单是梁国,这样苟延残喘的日子你以为人家好受?做梦都想掳走尧儿,平时宫里进出不易,今天是个好的机会呀。”
此刻坐在慈恩殿的大厅里,看着满眼的陌生面孔,听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俞宛秋不得不承认赵佑熙是对的,若没有那些无影营的死士把东宫围得铁桶相似,她恐怕不能安心地坐在这里听歌赏舞。
约有一刻钟之久,鞭炮声总算停歇,音乐声凸显出来。先奏“九韶”,赞祖宗之德;次奏“华堂”,歌太后鞠育之功;接着奏“坤贞”,赞皇后国母之范;再来,居然是“引凤”,听着歌词,俞宛秋恍然若悟:这莫非是称颂本太子妃的?
果不其然,第四乐章奏完,礼官第四次高声唱礼:“起,奉酒,为太子妃寿。”
仓促之间,宛秋只得硬着头皮接过奉酒女官送上的酒杯,就算不看宫妃和命妇,几百个老太太的面子总不能不顾吧。
前三杯她都只是意思了一下,这一杯却结结实实地喝了下去。
宫宴她参加过数回了,为避免出错,开始之前,司礼监都会派人拿着明细单子去东宫觐见。若是有需要她行礼的地方,会很详细地告诉她,那些礼节是怎样的,要注意些什么,甚至从那里起步,先跨出左脚还是右脚,一共走几步,停下的地方有什么标识,都会反复交代。
这次的宴会是她提议的,其中的每个环节她都有份参与,为什么居然遗漏了这么重要的一环?
仿佛特意为她解惑,坐在她上首的皇后开口问:“刚刚那歌词你喜欢吗?母后特意请去年的文科状元庾昕为你做的哦。”
俞宛秋只能表示感激:“很喜欢,多谢母后费心。”
皇后笑得无比欣慰:“你喜欢就好,原先没有这一段的,昨晚母后拿着俞昕的歌词让他们临时加上,吴宝顺那老头起先还不同意,说不合规矩,太子妃年少,重阳节本是老年人的节日”,话到此处声音转低:“那死老头还说……若在老人齐聚的重阳宴上为太子妃祝寿,不仅没好处,反而会折了寿数,气得本宫差点叫人把他推出去砍了真是不知死活,凭他,也敢忤逆本宫。”
后面的几句话,无论眼神还是语音,都已经满含恶意,毫不掩饰的恶意,看来,皇后今儿是打算正式跟她宣战了。
——在外人看来,这是多么有爱的场面,皇后爱护儿媳之心,殷切若此,在场的宾客无不感动。
很好,俞宛秋笑盈盈地迎上皇后的目光: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不要藏着掖着,你家儿媳妇我喜欢厉害的对手,要是对手软趴趴的,多没劲啊。
同人卷 第二百九十章两手准备
凭心而论,俞宛秋当初会提出千叟宴的建议,并非只是出于报复。而是本着“冤家宜解不宜结”的精神,看能不能消除皇后的恶念,让她认识到,这个媳妇不仅不会妨碍她,还会帮着她和皇帝修复关系。
即使确定了前几天的行刺乃皇后主谋,俞宛秋仍天真地以为,皇后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刻骨仇恨。无非是恼她霸占自己的儿子,让曾家女儿无法进入东宫,让他们母子继续隔离,让曾家无法谋取更多的利益。
这几天,俞宛秋一直在反躬自省,然后羞愧地发现,自嫁给赵佑熙以来,她的确没尽到做儿媳的责任。甚至,连基本的礼仪,每日的晨昏定省,都时常懈怠,多多少少受了太后的影响,没怎么把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再往深里剖析,她必须承认,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赵佑熙的宠爱,和他们母子之间的矛盾。
正如媳妇在婆婆眼中的地位是由儿子的态度决定的,反之亦然。如果皇后在船上那次没有设计太子,没有触及他的底线,让太子对她避之犹恐不及,想必俞宛秋也不敢如此冷落这位皇后婆母。
她们的关系,在外人眼中,想必是有些不正常的:媳妇淡漠疏远,婆婆讨好巴结,只要遇到了,就一盘火似地上赶着。
太后倒下之前,在这宫里,皇后和太子妃谁更有话语权,随便捉个小太监都知道。太子妃不仅得到了太子专宠,因为小郡王的关系,在皇上面前也甚有面子。相比于隐形人一样的皇后,太子妃可谓混得风生水起,在朝在野,皆名望卓着。
人就是这样,当你身在高处,甜蜜幸福的时候,无法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俞宛秋就很少想起皇后,对她的境遇基本持冷眼旁观态度,管不了是一个方面,最主要还是不关心,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果是自己的亲娘被人这样冷待,肯定要想办法斡旋的。
直到重阳节这天的千叟宴上,听了皇后饱含恶意的话语,俞宛秋才深切认识到,皇后对她的恨有多深给她的感觉,比遇刺那天更强烈,更直观。
她很想问为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对我如此憎恨?却也隐隐明白,皇后的恨意并非无根无由。
据说,很多婆婆厌恶媳妇只缘于一个简单的理由:你抢了我的儿子我含辛茹苦几十年,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大的儿子,刚长大成人,就被你夺去了,你怎能叫我不恨?
尤其,这个婆婆本身是不幸福的,则恨意加倍。
当她守着活寡,咬着指甲,数着星星,熬过迟迟钟鼓漫漫长夜时,你在她儿子怀里性福着;她得不到夫婿的半点怜悯,你却占尽宠爱,甚至容不下一个小小的侍妾;她此生青春虚耗,眼看年华转眼成空,你却在她儿子的滋润下盛开如娇美的花瓣;她身为长辈,贵为皇后,在宫里的势力和名望远不如只是储妃的儿媳,让天下人看尽笑话凡此种种,难道构不成深恨的理由?
俞宛秋脸上依然保持着最美的微笑,背上冷汗潸潸,皇后或许已在长期的压抑中变态,她自己亦难辞其咎。恃宠而骄、冷傲简慢的媳妇,别说皇后,试问天下哪个婆婆容得?
检讨归检讨,要她坐以待毙,也是不可能的。她只是对婆婆不够体谅孝顺,可没有对婆婆举起屠刀,她有悔意,却无愧意,皇后的暗杀行为,已经把她心里的愧意全赶跑了。
所以,这次宴会,在改善婆媳关系的善良愿望下,她还有第二手准备。
言而言之,为敌还是为友,全看皇后自己的选择。
就像一首歌里唱的,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猎枪。
既然皇后已经做出了选择,她自不会再跟她客气。
思及此,俞宛秋从座位上起身,做出一幅“愧不敢当”的样子,低首道:“吴总管言之有理,母后,您心疼儿臣,儿臣感激不尽,只是怎敢违背祖制。”
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