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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会定在二十一日,余默并没有去准备,反正她也不想赢得别人的注意,没那个能力拨得头筹,就不用费那个力气了。
晚上的时候,余默就跑到大皇后那里去昏定,然后跟她一起读经书。
晨省是每日里都要去的,大皇后没有免,昏定的话只许了初一十五,余默上次知道大皇后信道教,所以就去抱她大腿了。
多一份靠山多一份保障嘛!嫡姐再怎么是正妻,也不过是个妻而已,以后或许会有被别人干倒的那一天,但是大皇后是穆渊生母,再得宠的妃子将来也放不倒她,能得了她的喜欢受了她的庇护,那将来她的安全就万事大吉了。
无论怎么样,她总得防着那个以后会冒出来的斐族女人,先给自己铺路。计划是计划,没有出宫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出宫。
大皇后倒是没有想到余默年纪轻轻念起经书来会那么沉的住气,与她讨论一些经书上的问题,倒是发现她能与自己说到一块儿,不由有些喜欢她。
其实余默到祥和宫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接近翠玉,看看这个被阿娘认定为会忠心于萌家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想从她这里听到一些隐秘。萌家的事情家里人好像都是讳莫如深,而往事只有找年龄老的人才能打听清楚,可她并不知道哪些人清楚这些事情,没有丝毫头绪,只能从这个上面做突破口。
三天下来,余默也察觉出来,翠玉对于自己很是亲切,虽表面上看着像是她的性子温和,不是优待自己,但有些话语与行为看似平常,细细深究起来,能感觉出来从那些蛛丝马迹的背后透露出来的维护与善意。
三天的时间,余默与大皇后已经有些熟了,她会对自己说一些事情,余默隐约的从中感觉出来了她好像不太喜欢余溪。
好像是因为余溪的性格,她去问翠玉,翠玉偷偷的告诉她:“大殿下不喜欢殿下,其实只是因为殿下现今还未与圣人圆房,所以大殿下不高兴。”
余默露出惊讶的表情:“大殿下怎么知道?这种事情,圣人会说给她听?”想想也是不可能嘛!穆渊应该还没有讨厌余溪到了不愿意圆房的地步,那么只能是余溪不愿意了。本来被自己的妻子拒绝这种事,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就是落面子的存在,他还能主动去告诉别人,尤其是告诉自己的母亲?
“自然不会。”翠玉笑笑,感觉余默心思很细,低声道:“没有人会说,但是我看的出来。”
余默一怔,惊讶的认真的注视着翠玉,有些不能相信的问:“你能……看——出来?”她将看字说的重了点,就是有些不能相信。
翠玉慢慢的点了点头,证明余默没有猜错。
余默当下只觉自己的背上升起了一层薄汗。这都是什么人啊?这都是什么本事啊?连一个人有没有……连这种事情都是能看出来,皇宫里果然卧虎藏龙、能人倍出!想当然的,有这类奇异本事的人,定不会止于翠玉一个。那会不会有人能看出来她的问题?
莫名的有点心虚,原本对这种事很感兴趣,却问不得,余默只是道:“那言婕妤……”如果她要是不是了,那一定与皇帝有JQ。
“她们几个都是一样。”翠玉眼里的笑意有了深意,余默竟是觉得她眼里带着暧昧。她们几个都一样,那就是说自己不一样了,她连自己的事情竟然也能看出来!
余默觉得像是被人窥了隐私一样,有些尴尬与狼狈,脸上发热,不好意思的找了个借口回去了。
二十一日下午,在御花园里的一处亭子里办了诗展,穆渊也来旁观。余默这才明白这两天怎么就说祝昭仪安安静静的,原来是因为猜到了穆渊会来,暗自里下功夫准备呢!
时至春天,自然以春景命题了,言婕妤才思敏捷,提笔就写,很快就写好交了上去给穆渊评判,祝昭仪也跟着写好,看她那喜滋滋的样子和那做诗的速度,想来是已经猜测过了题目并且猜对了,然后吴昭容也交了上去。
余默应付差事的写了一首,也没修改,有的平仄都不对整,穆渊看了一遍,判出言婕妤第一、吴昭容第二、祝昭仪第三、余默第四。
穆渊笑的明朗,问余溪:“梓童可是连一句也做不出来?要是勉强,那也罢了。”他那姿态,表明了蔑视。
余溪本该不生气的,却是见不得穆渊那个得意的样子,好像冤家一样,碰到他就生气。自己心理年龄不小了,也不能跟他置气,只是冷哼一声:“余大娘无才无德,也只能嫁你了!”
骂人不带脏字,这简直就是狠狠的删了皇帝一巴掌啊!
因为余大娘无才无德,也只能低就,嫁给不好穆渊,所以穆渊是个更不堪的人!
“……”穆渊气的说不出话来,知道余溪多辩,却没有想到反应如此之快,更没有想到她不给自己留半点面子,一时气着了。反驳回去吧在众人面前太过幼稚,不反驳吧,这话实在打脸啊!
于是,又置气了!
余默一直暗中小心的注意着言婕妤,今日里终于从她的神色上看出了些端倪,余溪刚才说那句话时,她向来平常到冷淡的神色显露出了讶异来,有些吃惊,似乎又带着某种笃定的嘲笑,却是很快掩饰了过去。
余默发现,穆渊生完气,隐约、似乎、大概、好像是想要向着言婕妤那个方向看的,但是却忍住了。他神情与动作是没有变的,就算她注意着也没有察觉到,只是有这样一种直觉而已。
“殿下就做一首吧!三郞可是眼巴巴的等着看呢!”穆湦笑着道,他这一说,所有人都是将头转过去望着余溪。
余默注视着余溪,实在想知道她会写什么样的诗。如果她要是不自己作出好诗或是应付差事随便写一首,那也只能背了!倘若她要是不愿意写,自己就帮点腔,看能不能让她答应。
被所有人都注意着,余溪不好“辜负”了众人的意愿,可也不想遂了他们的意,提起笔就写了一首。
穆渊就在她旁边,先看时就皱了眉,读着读着慢慢松了眉,有些疑惑,后来却是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余溪一落了笔,穆渊就笑着道:“梓童这首可为第一。”
余默眼角注意着言婕妤的反应,果然从她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那种不知为何笃定的感情没有了。
穆湦连忙起身过去看,拿着墨迹未干的纸默读了起来,神情认真凝重,也跟着点头:“可为第一。”
穆渊让大家传看,到了余默这里的时候,只见上边写了三行字:
门外绿荫千顷,两两黄鹂相应。
睡起不胜情,行到碧梧金井。
人静,人静,风弄一枝花影。
余默只感觉来自于灵魂的激荡,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海里,激动的指尖微颤!
秦观的《如梦令·春景》!
余溪不止是穿越的,还是和她同一个时代的人!
她这个嫡姐,果然同她一样是个水货!
第23章 代表太阳问候你八辈祖宗
余默以为自己会很平静,没想到确定时会激动到了这个样子!
或许平时没有感觉,直到这个时候,才会明白心底深处的那种孤寂与彷徨,那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被全世界孤立的感觉。
这个世界上,她是与人不同的,她的有些思念与感情,是没有人能理解的,她以前的记忆,是不被人所知的。那是一种类似于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苦楚,是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更是一种茕茕孑立的凄凉。
可是她现在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同她是一样的。
那人无需与自己相似,也无需与自己相合,更无需懂自己,只要她存在着,就会是自己心底里的一抹温暖,一丝慰籍。
她的存在是一种象征,一种代表了自己曾经存在过的标志。
余默觉得自己激动的喉咙都被气梗住了,她强压下自己的情绪,将纸递给一边的丽水,让她传给一边的言婕妤。
没有人注意到余默的异常,刚才她的手在袖子中,她的头低着在看案上的纸张,她面上的神情是平静的,她对于情绪的把控已经在从前练习的收放自如。只是她人在亭中坐,思绪却跑的有些远了。
她以前不怎么看小说,后来遇到魏渣子后就爱上了,尤其爱看穿越与重生之类的文章。
其实看穿越文最假的一点就是,基本上全文中除了开头,再也没什么地方是回忆以前的事情了。可就算是个孤儿,也该会思乡,这是中国人在五千年文化的熏陶下特有的秉性,与身份地位经历等各种东西都不相干。
到了如今,她才越发的觉得那种思乡情绪的浓郁。
言婕妤看完后,穆湦亲自过去拿那张纸。吴昭容笑着对余溪道:“恭喜姐姐荣得第一,让妹妹好生羡慕你的文采。”
祝昭仪一听后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表情有些不服气。
余溪似笑非笑的盯着吴昭容看。第一日在祥和宫门外,吴昭容是看到自己对待祝昭仪唤她姐姐时的反应的,如今还来这么一招,怕是一来想恶心一下自己,二来的话,如果自己生气了,那么在穆渊面前就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果然不是个省事儿的。
“你也不用羡慕,回头我给你两本书,你都一页一页的背过了,文采自然精进胜过现在。”余溪笑着回答,转过头去看穆渊,“陛下,您说是不是?”
“有梓童帮着督促,想来吴昭容也是高兴的。”穆渊点了点头,他自然要维护自己的妻子。
吴昭容一下泄了气,暗暗后悔不该多嘴。她有些担心,一页一页的背过,皇后她不是来真的吧?她不讨厌读书,可也没有喜欢过。
穆湦将纸拿了回来,却没有交到余溪手里,而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见三人说完话,对着穆渊道:“二兄,没想到嫂嫂的文采这么好,这首诗送我可好?”
“你喜欢就好。”穆渊听穆湦明显是在以弟弟的身份讨要,也不想让他失望,点了点头。一张纸而已。
余溪脸上在笑着,心里却在问候穆渊八辈子的祖宗!
东西到底是谁的啊?你们要我的词,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不过余溪也计较不得,她是穆渊的,她的一切也便都是是穆渊的,所以穆渊就能替她做了这个主。她不认同,可这里的人都会这样想,才不会觉得他们有错。
“谢谢二兄!”穆湦高兴的将纸放在案上,又对着余溪问:“嫂嫂将这首诗送三郞可好?”
你都是一副东西是自己的样子了,还过来问我不嫌脸上臊的慌么?
听他到底是问自己的意见了,余溪心里虽然在吐槽却还是舒服了些,已经明白穆湦为什么要先问穆渊了。因为他是自己的丈夫,是他的兄长,是他的君主,所以自然不能先来问她一个女人,可是她心里就是不爽。
不过态度上自然要做到位,余溪笑的开心:“自然……”话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收了起来,转折道,“……不愿意!”
穆湦一时有些为难起来。他明白嫂嫂为何生气,可他不能越过兄长先问她,不然那成了什么样子?在兄长面前明目张胆的向他的妻子讨要诗作,传出去会让人诟病,而且虽然他自己心里重视这首小诗,可其实一张纸墨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所以没想到她会生气。
众人的脸色都变化了起来。尤其是祝昭仪,眼睛闪亮闪亮的,就想看余溪跟穆闹不愉快。
“呵呵呵……”余溪突然笑了起来,看着穆湦对众人道:“看把你们吓的,我不过逗三郞一下而已。”
穆湦跟着笑了起来,这嫂嫂还真是……将好玩、与众不同、爽快、爱捉弄人等词一一想过,最后将对她的感觉定为“容易让人亲近喜欢”。
祝昭仪看着气氛活跃,终于坐不下去了。
她本来打算今天要好好的在穆渊面前表现一番,诗被评为第二本来就有些不服气,还没等她要看言婕妤的诗,余溪的就又被评为了第一,她立刻就从第二变成了第三,这下心里更不高兴了。
若是余溪的诗真写的好那也没有话说,可明明写的不伦不类的还要被评为第一,她可是怎么想都不愿意的,遂向着穆渊开口:“陛下,我不服气。殿下的诗别说平仄相合,连对仗都不工整,凭什么得第一啊。”最后的一句话,她说的声音小了很多。
余默倒是没有意外祝昭仪的态度。
有人不服气这在情理之中。陈朝正是诗作兴起之时,还没有词的出现,对于一个主流文化来说,除它之外的其它文化自然就不容易受到重视和认可。穆渊能判余溪第一,未必是觉得她真的能当得了那个第一。
除了这首词很好之外,他或是想要维护自己原配的颜面,或是想表明他对余溪的态度,或是还有什么别的意思在里边,比如故意针对那个言婕妤。一个皇帝做决定的时候,和管理者做决定差不了多少,很多时候都不是以自己的喜好来判别一件事情,而是以最大的利益来衡量。每一个女人身后,可是代表着一方势力啊!
说实话,她还真不信以祝昭仪那货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