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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佞妃昏君-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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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挣扎了一阵子,慈婕妤突然停了下来,凝视了雷策片刻后,突然将他拥入了怀中。
“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
“母妃不要哭,策儿一定努力上进,博得父皇的赏识!”。
见到母亲流泪,雷策的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他忍不住抽噎起来,在心里赌咒,一定不能再让母亲这样哭泣,一定。
门外的宫人都早已习以为常这总是隔三差五发生的一幕,他们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好像一切都如旧般寻常。
雷策见母亲总算安静了下来,才停止了啜泣。他看到母亲最珍爱的琴被丢掷在地上,断了好多的弦,那琴名叫长期,是父皇曾送给母妃的爱物,是虞国最名贵的乐器。
他走过去抱起沉甸甸地琴,放在桌子上,伸手轻抚断弦,心中一片怃然与迷惑。
母妃在寂寞时喜欢传授自己琴技,用旋律来排遣那些空恨,他自小就会弹奏那些痴缠的怨曲,那些无尽的音调里像是包含了无数的眼泪和绝望。
为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父皇送了母妃这样珍贵的琴,却不珍惜这个人的存在。
人和琴是不一样的,他突然害怕起来,自己有一日会不会也无意中成了父皇这样的人,他会变得薄幸无情,会变得善于遗忘。
指尖荡过琴弦,雷策闭上眼睛,他很害怕,发自内心的害怕。
一年的时光匆匆犹如白驹,雷策长了些个字,人也更加健壮起来,除了在功课方面无人能及,武艺方面他的精进也令人叹服。
但雷显依旧时常屈辱他取乐,母妃也经常疯癫起来,将屋子内一切触目可及的东西尽数摔碎。
可是雷策相信,他始终会有出头的一日,他在渐渐地长大,今后会成为母后的倚靠,有时一些大胆的连他自己都畏惧的想法会突如其来地从脑海中冒出,让年幼地雷策几乎喘不过气来。
比如那一日师傅夸奖他懂得仁义之道后,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身着父皇的衣服一步步迈上九百玉阶之上的九龙宝座,可是身边却没有一个人。
他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整个人忍不住发抖起来。他知道皇位永远不会属于他,但是这个梦却真实的令他感到害怕。
如果。
如果有这样一天,雷策相信自己一定会是一个明君,他会做到师傅传授的每一个为君之道的要领,每一个都会做到。
可是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他的臆想罢了,他只求今后得封亲王,母妃能够在他的照拂下颐养天年,自己平安一世,或许再有一个温柔贤良的王妃共度一生,一切似乎便已经美好得再无可挑剔。
直到那一日,雷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实在有些荒唐的可笑。
猛虎扑来之时,所有人都吓傻了眼,四下奔逃与哭嚎者数不胜数。他惊呆在了原地,一时什么都抛到九霄云外去,忽然想起母后还在自己身边,他猛然回身想要拉起母后快跑,可是就在这时,他看到母后将自己推了出去。
推向猛虎的利爪尖牙。
他趴在地上,没了死亡的恐惧,身后的咆哮声也已经消失,只有眼前母亲逃跑时的背影格外清晰,那扬起的水红色裙角上下翻飞着,离自己越来越远。
母亲。
他想开口,可是却好像再没有半点力气。
那是他唯一的亲人。
他唯一的亲人要置他于死地。
雷策没有掉下眼泪,他只是木然地趴在地上,看着母亲狂奔逃命的方向,一动不动。
甚至被人救起之后,他都没有半点表情,漆黑的瞳仁像是被定格在了那一瞬间,瞳仁的深处则是一片死寂。
雷晗慌忙跑过来问他如何有没有受伤,看着雷晗关切的神情与惊吓得满是泪痕的脸,雷策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温和如三月里第一抹化开积雪的春风,仿佛能够抚平初绽的嫩叶,可是雷晗整个人却忍不住吓得发起抖来。
“我很好。”
雷策笑着说。
从那之后,雷策更爱笑了。
很多人都说十一皇子被老虎吓坏了脑子,可是奇就奇怪在他的功课更加出众,功夫也更上一层楼,一贯颇有习武天赋的雷显也不再是他的对手。
可是雷显在有时依旧欺辱他时,雷策依旧是从前的样子,他恭顺地地下头,被捉弄,被嘲笑,与从前一样,没有半句怨言。
“雷策,这路或许比你想象要更加难走。”
当日救起雷策的闻少庭似乎发现雷策那些微妙的变化,他知道或许有朝一日这个文弱的男孩会登上宝座,而到了那一日,他的荣耀和权势也将无可匹敌。
但似乎总有意思隐忧在心底徘徊,闻少庭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这个过于成熟的男孩所威慑,他的笑容里有着一种令人胆寒的东西,至于是什么,闻少庭很难分辨。
很多年后,直到惨死之前他才明白,那种东西,叫做疯狂。
雷策二十五岁时先皇驾崩,雷显顺理成章地继承帝位,那一日大典之上,雷策站在百官之前众王之中,看着九百玉阶巍峨耸立,灿金的宝座高居期间。
他突然按捺不住地亢奋,十指弯曲成拳紧握在侧,雷策静静伫立凝望。
玉阶终有一日会倒塌委地化作废墟,九龙帝座也终将熔于战火,就像他的心一样。一切都将注定毁灭,这时间从不曾有美好亦或永恒的执着。
雷策不再天真,他的天真一点点地被自己扼杀在了十一岁那个充满黑暗的夜晚,长夜漫漫,他的眼前一直都是母亲奔逃时的背影,可是漫漫的,这个背影渐渐在心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他自己都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从那以后,他对任何事任何人再也没有了畏惧。
这样的感觉真好。
看着雷显一步一步走上高台,雷策与众人一齐叩拜,山呼万岁间,他似乎听到此起彼伏哭号的声音,分辨了许久他才知道,那是他为自己创造的幻象。
一夜之间,他失去了太多太多,可他突然发现自己因为这样的丧失而获得了许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雷策想要得到的东西越来越多,那些东西他都不喜欢,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一年之后,他站在雷显的面前,身上沾满了鲜血,可是脸上却依旧挂着和煦又恬淡的笑容,他听见自己温和的声音如同十岁时一模一样,可是这次发抖的人似乎换成了雷显。
“五皇兄,”雷策笑着走近满面怒容与惊惧的雷显,“咱们打个赌如何?”
外面喊杀声震天,现在的雷策手握军权又有士族的支持,已经不再是那个跪在雪地里任凭欺凌的弱小皇子,雷显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可是现在在雷策的笑容面前,死,像是一种奢侈。
他在享受。
他完全沉浸在这一刻里,疯狂已经在这些年浸入雷策的灵魂里,他身体的每一处角落都被自己灌输了无数的罪恶,那是他强大起来的动力,那是他对所有人,对整个世间的无限厌恶。
人为何而生?
雷策曾经许多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后来他发现这似乎是一个永远没有答案的问题,可他并不因此而困惑,既然不知生,那死自然便是无所谓的事情了。
有时雷策在西都城繁华的街道走过,他都会觉得每一个人发自内心的笑容都无比刺眼,他不喜欢看见这些,不喜欢巍峨的广厦与别致的院落,车马如流伴随着人烟熙攘,他觉得这些都是一个玩笑,就像他曾经自以为幸福的那样。
西都城,虞宫,虞国,雷家的天下,天下的万民,乃至世间的一切。
有朝一日,这些都会化作虚无,而这一天到来时,一定是他雷策的杰作。
多好。
雷策对自己说。
你再也不用恐惧任何事情。
多好。
面对雷显时,他已经踏过无数血花,身上满是红色的喷溅。雷策看向这个曾经欺辱自己的兄弟,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很奇怪,他并不恨他,他只是想毁掉这一切,无奈暂时拥有这一切的人恰巧是雷显,如此而已。
他语调轻松地问雷显要不要打个赌,可是雷显却吓得话都说不出口。
真是失望啊,之前那些同样残暴的举动让雷策有点喜欢这个原本陌生又厌恶的哥哥,可是现在,他只觉得无趣。
拥立雷策的人很快就被新帝的举动惊骇到,他并不急着处死雷显,甚至还惊世骇俗地继续让雷显最宠爱的妃子做自己的妃嫔,他命令所有雷氏皇族的人都关押在自己府中,直到他选好了日子,这些人将被送上刑场。
那天便是他的生日。
这是雷策收到过的最好贺礼。
杀戮一个一个的进行,雷策并不急,从早上到中午,他命宫中的御膳房随行,时辰到了便在刑场上用膳,而雷显就在他的身边,他让他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兄弟手足亲眷故臣一个个倒下,钝刀并不是砍断而是砸烂他们的脖颈,血浆染满了地面,嚎叫声从始至终都没有停止过。
其实残忍的手段没有任何意义,剥皮,抽筋,断骨,他觉得单纯疼痛的叫嚷无趣极了,反而是他的那些手足们看到自己的母亲、家眷还有孩子被一刀刀砍断脖颈时,那些绝望至极的声音简直犹如天籁。
雷策目不转睛,面带微笑,他太喜欢这个礼物了。
而一旁的雷显终于承受不住,跪在他的面前,乞求他的宽恕和仁慈,他泣不成声,苦苦哀求,只求一死。
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雷策想。
他自己也会死,在这一切化为灰烬的时刻,他会满足的,幸福的死去,有这样宏大的快乐陪葬,他活着的意义一下子就变得鲜亮起来。
看着苦苦哀求的雷显,雷策只是笑了笑,真的很无趣,他还以为雷显这样的昏君会表现出更有意思的样子来,可惜,有些扫兴了。
没什么趣味可言,雷策很痛快的让雷显在他面前自尽。
再也没有比畏惧死亡之人在绝望之时亲手杀死自己更残忍的事情了,雷策看着雷显亲手了结自己,颤抖的双手将匕首刺入胸膛,血花绽放在明黄色的衣服之上,一点点的氤氲开来。
足足三日,雷策才算将这个漂亮的礼物收尾完整。
现在,他得到了自己想要拥有的一切,下一步就是摧垮他们。
全部。
登基后的第一夜,雷策静静坐在寝宫里,四周没有蜡烛,他很快乐,这是不加掩饰的愉悦。但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很空虚落寞,很多年没有出现过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他看见母亲一身绯红越跑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他已经不再害怕,但却还是无法忍耐心中的痛苦,长夜寂寂,荒淫无度和滥杀无辜已经开始不能满足他空洞的黑暗,雷策有时会一阵恍惚,按捺不住心中的疯狂想要此时此刻就将虞宫烧毁成灰烬,但是每次他又总能冷静下来,告诉自己,路还很长,不必着急。
他要毁灭的不仅如此。
其实雷策很了解自己的心,这颗心破碎黑暗阴霾无可救药,可以用一切邪恶的词语来形容,但他却从未厌恶过,甚至还乐此不疲地享受着这种折磨带来的宽慰。
雷策有时会幻想死亡带来的轻松,当他达成心愿的一刻后从容赴死,似乎没有比这再美妙的事情了。死亡一直都不是他恐惧的东西,雷策心中明白,并不一定是幼时的欺辱与摧残,也不一定是当年母亲的无情造就了今日的自己,似乎他心中一直有一个地方从未有光明莅临,这个角落一直阴暗无比,只是从前的自己不懂得如何面对。
甚至他已经忘记了母亲的离世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好像这个女人从不曾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雷策感到自己追求的不再是仇恨,那一层肤浅的借口已经无法支撑他庞大的疯狂。
登基的第一年,虞国成了雷策的一场狩猎。
他按部就班井井有条地进行着自己的计划,虞国本就因为他父亲的穷兵黩武和晚年豪奢而渐渐衰落,雷显的一年统治更是雪上加霜。雷策一点点的蚕食着他的猎物,有些事急不得,结局只是一个象征,真正美好的全部都在过程。
心中最后的一点空寂被压下,他知道没人能够与自己分享这份无与伦比的痴狂。
有时,他会用练字来抚平心中的空洞,就像小时候那些漫长又无助的夜晚,他对着烛火,一次又一次写下那些枯燥乏味的功课。
傍晚时分,夕颜染过虞宫的万重楼宇,雷策站在窗前看着残阳如血,静默不语。他安静时安静,疯狂时疯狂,很多时候他自己能读懂自己的心真正想要什么,却读不懂他的心究竟是什么。
“皇上。”门外传进来熟悉的声音,雷策从窗前回身,刚才的失神像是很久都没有过的恍惚。
“进。”
卢衍推开门,带着卢臻的密函走了进来,雷策一身金龙凌云的黄袍在窗前的夕阳下格外刺眼。
“雷晗的行踪有消息了。”卢衍将密函恭敬呈上,垂手立于一侧。
雷策翻开后看了看,随手丢在一旁。
“不急,慢慢来。”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淡从容,像是在对自己诉说。
从十岁的那个暗夜走到今日,他最常对自己说的一句话便是不急,事实总是证明他的正确,他有足够的耐心玩下去,至死方休。
“遵旨,”卢衍沉吟了瞬间,又马上开口说道,“皇上,还有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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