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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销本身并没有错,它是聪明人的犹太人发明的一种口碑相传、节省中间环节的销售方式。但在中国的发展,变了形变了质,变得臭气熏天、危害重重。所以,国家政府经过一段时间的认识、研究和讨论,最后决定一刀切,全部取缔。于是,各大报纸都刊登了关于取缔非法传销的一些报导,气氛变得紧张而沉闷。但是那些尝到甜头的传销公司老板和金字塔顶端的“传销暴发户”们哪里在舍得这么轻易地扔下这棵金光灿烂的摇钱树?他们灵机一动,将“传销”的招牌改为“网络销售”“直销”“连锁销售”等等,换汤不换药,更加疯狂地进行最后的“抢夺”。
尹国华的“中国龙”公司一方面没有像别的传销公司一样在产品上无限抬价,产生暴利,另一方面也没有发展到农村等偏远贫困地区造成极大危害。取缔的是“非法传销”嘛,尹国华自认为他的“中国龙”应该是比较正规的,不属于“非法传销”的范畴。况且,大家都在冒险坚持,大家都不怕,我尹国华怕什么呢,当然也就换个“网络销售”的名继续经营。另外,尹国华正被感情婚姻的问题纠缠着,也没太在意公司这件事。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枪打出头鸟。诺大个成都市,上百家传销公司,最先被查封的十家公司里恰恰就有“中国龙”。这或许是“中国龙”当时在成都迅速而庞大的发展和影响所造成的。尹国华成了这场风暴中最先的落水者之一。
那天,尹国华正在会议室召开公司高层经销商及讲师的会议,公安局的人突然就破门而入了,事先没有一点风声。整个会议室几十个人被一网打尽。公司所有财产、现金转眼间便不再属于尹国华了。在看守所的那几天里,尹国华暗暗庆幸自己在一个月前为林依依买了那套价值三十万元的房产和几天前为了离婚刚交给赵琳的二十万元现金能得以保存,免过了这一灾难。否则,他怎么向这两个女人交待?怎么对得起她们和五岁的女儿珊珊?
十天后,审判结果出来了:尹国华是“中国龙”公司的法人代表、罪不可赦,但视其认错态度良好,处以有期徒刑三年。公司高层管理人员、经销商、讲师等处以有期徒刑一年。公司所有财产及各人传销所得资金全部没收。
两个女人到监狱里隔着玻璃看到尹国华剃了光头、削瘦了一大圈的模样,全都哭得泪人儿似的。赵琳再三要求不要再离婚了,她不能在他最潦倒的时候弃他而去,三年后她若还是他尹国华的太太,他出来的时候才会有个依靠,才能有安稳的感觉。林依依却对尹国华说:你离婚吧!不要拖累了赵琳。以前,我一直不敢正面说出这句话,我怕那种罪恶感压迫我。但是,现在,我真心劝你,国华,跟她离婚吧!赶紧把手续办好,再拖下去,对她没有好处,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至于我,我林依依,永远不会离弃你,我会等你,等你三年后出来,我们就结婚!我做你的小新娘,在我们的“宫殿”里做一对恩爱夫妻,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尹国华当然是决意要与赵琳离婚的。从前条件好的时候没有好好待她,现在落魄时不可能再拖累了她。她也还不算老,三十来岁,外表也还有些风韵,现在离了婚,应该还有机会重新找到幸福。所以,必须尽快办理离婚,哪怕是逼也要逼着她办,一天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但对于林依依,尹国华是既不舍她离开自己,又不忍心让她苦等三年。三年,对于一个二十几岁的妙龄女子来说是多么地美好,多么地宝贵?他怎么能让林依依用这样可贵的三年青春来等待一个狱中囚犯?尹国华这么想着的时候,早已是泪流满面,他声泪俱下地对林依依说:
依依,你走吧!不要等我了!我已经是三十五岁的人了,三年出去,就是快奔四十的人了,我老了!而你还年轻,正当妙龄,而且这么漂亮可爱,你会找到一个比我好上千倍、万倍的男人,你会有很好的前途的!不要因为我而误了你的美好前程啊!依依,我对不起你呀,两年来,我没能给你一个安稳的家,让你受尽了委屈。现在,我却又陷入囫囹,身不由己,我真该死,真是对不住你呀!依依,你若不想让我在自责中跌得更深,更痛苦,你就离开我吧!去找个好男人,去活出你自己的风采来!走吧,依依,不要再为我受苦了,来世如果有缘,我们从头再来!
“不,国华,”依依哭喊着,“不要赶我,我决不会离开你!我不管来生的事,今生今世,我只爱你!没有再好的男人了,在我的心中,你是我唯一的……唯一的幸福!不要赶我,我不走,不离开你……”
“不要离开!不要赶我走!国华,不要走,不要……。”
林依依在梦中哭喊着,惊醒了过来。当她睁开眼,看到了自己华丽的家,华丽的床,还有穿着华丽睡袍的自己。天已大亮了。透过薄薄的窗纱,隐约可以看见庭院里娇嫩的黄玫瑰,在阳光下,在微风中轻轻舞动。她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正处在广州市番禺珠江畔的红色别墅中,距离自己昨夜在半梦半醒中所回忆的往事大概已有七年之久了!七年啊,多少个白天的叠沓,多少个夜晚的累积啊!时间是最无情的杀手。有什么事情,经过这么厚重的时间过滤,还能完好如初呢?比如青春,比如纯洁,比如爱情,有谁能逃得过时间的追捕?七年前所有美好的东西,哪怕是浓郁如红玫瑰的爱情,经过岁月的洗礼到今天都褪尽颜色了吧?往往愈是浓郁的色彩褪色的速度也愈是快的吧?
林依依侧身,拾起床边地上一堆狼籍的残物:两个破碎的信封,一只撕烂的丝袜,一张浸满泪水的信笺,还有一张被揉皱了的照片。所有这一切将昨夜的痛苦铸成一把利剑,无情地向她刺来。她感觉头痛得难以忍受。那照片上被揉得支离破碎的两个人影又跳了出来,向她露出狰狞的幸灾乐祸的冷笑。尹国华那双正为狐猸女人扣项链的手似乎伸向了自己的脖子,用力掐。他要掐死我吗?他曾经那样疯狂地爱过我,难道现在,却无情地要掐死我了吗?啊,多么脆弱而短暂的爱情啊,然而又是多么美好、多么醉人的爱情啊!哪怕它象一阵风儿,她也想抓住它,想沉溺其中,永不清醒,啊,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她纯洁得像个天使,美丽得像个公主,她身着洁白的婚纱,头戴圣洁的花环。与她肩并肩的是她的白马王子,他拉着她的手,那么温暖而甜蜜啊,他们像一对天造地设的碧人,缓缓地步入了教堂!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仿佛就在昨天,又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他们那个盛大的曾轰动整个广州的婚礼是在尹国华出狱一年之后的那个情人节举行的。尹国华出狱后一无所有,但所幸的是他曾买给林依依的那套房因处在成都市的繁华地段,三年来升值了,他们将它卖得了五十万元。怀揣着这五十万元,他们双双南下,来到了广州。学工艺美术出身的尹国华凭着自己的艺术功底和极具天赋的生意头脑,创办了翰林艺术装饰设计公司。由于尹国有过服刑的经历,按规定三年内不能担任公司法人和经理,所以公司刚开张时是林依依为法人代表兼总经理的,尹国华的头衔是设计师(直到后来扩大为集团公司时才更改过来。)然而实际上,尹国华说要完全靠自己养活林依依要让她在家享清福,所以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经历了沧桑的他格外珍惜这难得的一次创业机会。那段时间里,他起早贪黑,四处奔忙,常常半夜十一、二点钟还在外面洽谈业务,回到家又忙着画设计图。每天能有四、五个小时的睡眠就不错了。林依依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对他的爱经过这心痛的煎熬,便愈浓愈醇了。功夫不负有心人,翰林公司在半年里便完成了二十几单业务,净利润达八十多万元。一年后,公司总资产已起过三百万元。尹国华翻身了,他又找回了从前那个神采奕奕、风度翩翩的自己。
饮水思源。尹国华没有忘记林依依对他三年的深情等待,更没有忘记在他最困难时,依依主动卖房对他的资助。他的每一份成就都凝聚着林依依浓浓的爱。所以,他决定回报她。他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于是,在那个春暖花开的情人节,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让时间倒流吧!让岁月回眸吧!让那醉人的幸福重新漫过林依依的身心吧!好想再穿一次那美丽高贵的婚纱,再坐一次那炫目招展的花车。那是一辆纯白色的劳斯莱斯跑车,它象一只骄傲迷人的白天鹅,带领着身后十五辆白色奔驰“昂首阔步”在广州的街道上。永福路、万福路、同福路、恒褔路、……所有带福字的街道他们都要走过一遍,他们携手站在敞开了天窗的跑车里,高举着鲜花,在欢快祝福的音乐声中,在一排排路人艳羡的目光里,一起飞进了幸福的天堂……
“我愿意接受林依依成为我的妻子,从今天起,无论是更好还是更坏,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无论是疾病还是健康,我们都相爱相惜,真到死亡把我们分开。谨此向你承诺以上誓约。”
“……我们都相爱相惜,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谨此向你承诺以上誓约……”
林依依手握着VCD摇控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放着那神圣而庄严的一幕。她慢慢地回忆,细细地品味,尹国华在说这段话时的眼神、嘴形、动作、声音,任何一个细切她都不愿意放过。当时的他是那样地虔诚,忠实,一往情深。然而,仅仅是三年后的今天,一切都变了!没有贫穷,没有疾病,更没有死亡,可是他对她还相爱相惜吗?他们的爱情经过岁月无情的漏斗,还剩下多少真实的成份?七年前的悲剧又要重演了吗?她终归逃不过成为第二个赵琳的命运吗?女人啊,总是防不胜防地沦落为爱情的俘虏,婚姻的奴隶。
当吴超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已是将近晌午的时候了。初秋的太阳回光返照似的强烈而固执地穿过窗纱,将房间照得刺目光亮。林依依皱了皱眉头,拿起电话,
“依依吗?是我,吴超,我上午刚好在你公司附近办点事,你有空吗?出来一起吃午饭吧?”
“我现在不在公司,我有些不舒服,在家休息。”
“不舒服?是不是昨晚酒喝多了些?要不要紧?我马上过去看你!”
“不,不!你不要过来,我没事,只是有些累。”
“你……怕我去你家?尹国华不是在深圳吗?再说,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他不会限制你与普通朋友交往吧?要不,我们在你家附近吃饭,你要是不舒服,更不能饿肚子的,我陪你吃点东西,再去看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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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没什么事。……这样吧,我开车过来,还去昨天的西餐厅,老地方,你等我。”
“那太好了,我等你!”
林依依的憔悴与忧郁,吴超一眼就看出来了,尽管她妆化得精致细腻。女人天生就是需要感情滋润的尤物,一旦感情的水份流失,就是再高明的化妆品也遮掩不住心灵的倦渴。
西餐厅飘荡着钢琴曲《朱丽叶与罗密欧》,它加浓了林依依眼中那丝挥之不去的哀怨。
“依依,有什么心事,你就跟我说说吧!把我当作忠实的倾诉对象,不必有什么顾虑。”
“其实也没什么的,有时候无原无故,情绪就特别低落,很想好好地哭一场才好。”
“还是这么多愁善感。我看你现在是‘少妇不识愁滋味,为扮深沉强说愁’”。
“你真说笑,只有男人才扮深沉。女人,只想扮纯情。可我,是真的高兴不起来,女人,活得太没意思。”
“看你这话说的,什么‘女人活得太没意思’?那天底下女人都不要活了?你呀,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看你现在有人疼有人养,轻轻松松,悠悠闲闲,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呢?”
林依依双手握着盛咖啡的杯子,不断地搓揉,似乎很贪恋杯子的温热。她的眼望着窗外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好一会儿才自言自语地说:
“是啊,有人疼有人养,悠悠闲闲,我……我有什么不如意的呢?”
吴超看见她的眼睛有些迷蒙了,似有泪光在闪烁,他伸手握住了她依旧没被咖啡杯暖过来的冰凉的小手。他感觉到那只小手在他的手中微微地颤抖。
“依依,是不是他欺侮你了?他对你不好?”
“没……没有!”林依依抽出自己的手,慌忙掩饰道,“他对我很好,很疼我,处处都让着我,真的!”
“依依,我觉得你还是没把我当朋友。在一个真正关心你的朋友面前,你不必隐藏什么。况且,你也瞒不住什么,你的眼睛,把什么都泄露出来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