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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烦我了,”我抱怨道,“让我安静一会儿!”
“妈的,你说说,我怎么惹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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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换了一下手,丝毫没有放慢脚步,我不小心把油漆桶碰到自己腿上了,眼前立刻冒出了金星儿。他还是不肯放过我:
37°2(10)
“上帝啊,我还从没见过你像这种样子呢!”
“也许是吧,”我说,“但是你有必要告诉别人贝蒂住在这儿吗……”
“上帝啊,你知道他是什么人……是这个流氓哄骗我讲出来的!当他进来的时候,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是的,你从来没有完全清醒过。你简直是个四肢发达的傻瓜!”我说。
“嘿,告诉我,你真的要把房子都刷一遍吗?你把所有的活儿都接下来了?”
我停下来,把油漆桶放在地上,我注视着乔治的眼睛。
“听着,”我说,“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但是我不希望你把这一切告诉贝蒂,你听清楚了吗?”
“明白,别把手弄破了,老伙计,你可以歇一会儿……但是你怎么能不对她讲呢?”
“不知道。我还没考虑好呢。”
当我们在第一幢房子前再见到贝蒂时,我正急着去上厕所呢,于是不得不走开一会儿。艰巨的任务让我的肠胃痉挛了,我没有勇气对贝蒂讲这些。我知道她完全是被别人撵出来的,她从来没有像这样委曲求全,她带着绝望的心情来到这个偏僻的地方。但是这个可恶的家伙离开之后,我觉得更加郁闷了。最终我选择了忍耐,心怀恐惧并不等于世界末日来临,看来真要度过一段艰难的日子。
我从厕所回来时,贝蒂正和房客谈论着什么,我比平时显得更加苍白了。
“呵,你来了,我正想告诉这些房客,我们要把房子粉刷一下……”
他们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我,那种疯狂的态度完全消失了。他们在这里住了六个多月了,每个角落里都摆满了花盆儿。我含糊其辞地说着一些令人费解的话,然后拉着贝蒂来到房子后面。我的嗓子干极了,贝蒂却是神采飞扬,她看起来劲头儿十足,脸上带着微笑。我用手捂着嘴,干咳了几声,清了清喉咙。
“好吧,那我们还等什么呢,说说都该干些什么?”她问。
“哎,你负责刷百页窗。我在附近刷其它的地方。”我说。
她无忧无虑地微笑着,在窗户底下把头发扎起来,眼前的这幅景象真的会让你为之倾倒。
“我准备好了!”她说,“谁先干完就去帮其他的人……”
在她转过身去的时候,我不无感伤地向她苦笑了一下。
我们干活的时候,老人们会不时地过来围观。他们无所事事地站在我的梯子下面,乐呵呵地咧着嘴笑。快到11点的时候,一个女人给我们送来了小点心。贝蒂与她说笑起来,她觉得我们两个都是好人。不过我觉得他们挺讨厌的,我可不想随时随地与别人说笑。刷完房子的高处后,我从梯子上下来,走到贝蒂跟前,亮出了我的第二张底牌。当时她正在房子的一个角落里忙活着呢。
“上帝啊,你真的是一位高手,”我说,“我们实在不可能干得更好了……不过还是有点儿麻烦事儿,这是我的错,我忘了告诉你了……”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吗?”
“好吧,问题在房子的拐角上……你刷得有点儿过了。”
“没错,当然我是刷得多一些!那你希望我应该怎么做呢?你看到这个刷子的规格了吗?”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现在先别管它,也许别具一格才是最棒的呢!”
“那么,现在究竟该怎么办呢?”她问。
我觉得自己在作茧自缚。
“怎么会这样呢……”我接着说。
“不,我的意思是说,他们甚至连房子的一个角落都没有刷过,所以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伸出一只手放在额头上,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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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全部干完之后,就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我说,“至少,这会令他们感到高兴的……他们会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幢崭新的房子里,这一切全都是你的功劳啊。”
白天剩余的时间里,我们全都被牢牢地拴在这些该死的小木屋上了。
事实上,这个小小的玩笑差不多让我们耗费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温度计只是向上攀升了一格,不过午后的一个小时里,到户外工作仍然是不可能的。我们不得不呆在木板屋里,把窗帘全都拉上,冰箱像洗衣机一样鼾声如雷,它几乎在超负荷运转着,为我们提供日常所需的所有冰块。我们几乎一丝不挂,与路上的行人相比,这没什么稀奇的。我的一根儿手指沿着她的皮肤上由汗水交织的网移动着,我们像火车头一样喘着粗气,毛发粘连在一起,目光灼热撩人,我们把屋里的家具震得轰然作响。我意识到我们Zuo爱的次数越多,欲望就会变得更加强烈,不过这并不是一个我们所要面对的问题。令我担忧的是,贝蒂对刷油漆的兴趣在一天天减弱,她依然还是那样的活泼,点心送得越来越少了。我们还没刷完第一幢房子,她就已经开始厌倦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她相信,像这样的折磨我们还要经受二十七次呢。晚上我难以入睡,当她睡着的时候,我坐在床上吸着烟,听任我的思绪在一片寂静和黑暗之中肆意狂奔。我想知道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无论如何,我知道我已经坐在风口浪尖上了。我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角斗场的中央,一道眩目的阳光直射在我的眼睛上。我能够感受到危险的存在,却全然不知它会从何而来。这一切并没有让我感到好笑。
37°2(11)
一天傍晚,将近七点的时候,我们刷完一对老人住的房子,刚好太阳就下山了。玫瑰色的百叶窗在白色底子的衬托下,看上去仿佛是一种虚幻的景致。两个老人相互搀扶着,对眼前的这幅景象赞叹不已。我和贝蒂简直都累垮了,我们俩各自坐在一个油漆桶上,启开了啤酒,把杯子碰得咣咣直响。下午天空刮起了微风,所以外面变得非常凉爽。每当我们收工的时候,总会遇到一些让人开心的事儿,无论是什么我们都能从中得到快乐。四肢的疲乏与酸痛转化成一种特殊的开胃酒,我们漫无边际地嬉笑打闹着。正当我们在互相挤眉弄眼的时候,房东突然出现在眼前,害得我们把啤酒洒了一身。他那辆破车刚好就停在我们面前,扬起一片尘土。我们有点喘不过气儿来,特别是我,耳朵也开始嗡嗡作响。
他下了车,手里抓着那条湿乎乎的毛巾,向我们走过来。他的脸上带着十分夸张的笑容,眼睛紧紧地盯着贝蒂。夕阳给这家伙的脸涂上了一层淡紫色,有时候不费吹灰之力,你就能辨认出那些来自地狱的使者。
“不错,”他说,“看起来这里的一切都很顺利,工程正在向前推进……”
“是的,这些你已经说过了!”贝蒂答道。
“好吧,好吧,让我们拭目以待吧,但愿你们能继续保持下去……”
我惊出一身冷汗,全身上下都湿透了。我从油漆桶上一跃而起,一把揪住这家伙的胳膊,赶紧叉开了话题:“到这边走近点儿来瞧瞧……看看这手艺,这油漆才五分钟就干了,真的太棒了!”
“不,等会儿再看,”贝蒂说,“我不明白他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说,“大家都很满意,让我们去看看房客吧……”
“他刚才说的保持下去,指的是什么?”
“这不过是一种表达方式,”我说,“走,我们到屋里去喝一杯吧……”
虽然我竭尽全力去阻拦,房东还是把头转向了贝蒂。
我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小姐,没什么可担心的。我看上去没有那么恶毒吧,我可没有要求你们一刻不停地把所有的活儿都干完啊……”
“所有的什么?你说的所有的活儿是指什么?”
这家伙立刻吃了一惊,紧接着又笑起来。
“好吧……我想谈谈其它的房子,当然了……你还有什么事儿没弄明白吗?”
我已经不能动了,全身的血液都要漾出来了。贝蒂一直坐在油漆桶上,她抬起头望着房东。我觉得她在躲避着房东那张吐沫星子飞溅的嘴。
“你以为我在这里干活儿是为了打发时间吗?”她嘴里嘘了一声,“你是在开玩笑吧?”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他问。
“我还没弄明白呢……我考虑一下,待会儿再告诉你。”
她一下子跳起来,抓起一桶玫瑰色的油漆,盖子明晃晃地像个飞碟一样,从我们头顶一闪而过。一切变化得如此迅疾,以至于谁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我简直担心死了。
“别这样,贝蒂……”我恳求道。
但是这并没能阻止她,她径直向房东的车子奔过去,把一加仑玫瑰色的油漆,全都倒在车顶上。那家伙打了个嗝儿,贝蒂看着他,一咧嘴呲着牙笑了。
“你瞧,”她说,“刷你的车我一点儿都不觉得麻烦,一样地干脆利索……但是干别的嘛,我可能就会拒绝,至少目前我是不会干的。”
通过这几句话,她彻底摆脱了困境。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呢,油漆已经刷在大半个车门上了。
“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简直不可思议……用水一冲就干净了,棒极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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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花了一个多钟头,把他的车子清洗了一下。为了能让他情绪平静下来,我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我告诉他保养车子该做哪些事儿,还说贝蒂正在来月经,所以她很疲惫,炎热的天气令她焦躁不安,她应该先说道歉。还有,为何我们总是会把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以及为什么我不顺便把所有的垃圾桶和路灯都粉刷一新等等……
他钻回到车里剔牙,我在他开车离开之前,又用一块破布把汽车的挡风玻璃擦了一下。然后我独自一人站在过道上,天快要黑了,我感到筋疲力尽,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但是,我深知更加艰难的日子还在后头。我已经三十五岁了,生活已不能再当儿戏,很多事情都需要你去正视它。贝蒂将要面对更加严峻的时刻。我站了一会儿,然后就独自走开了,我看见房子里灯光闪烁,在短短五分钟里,我的鼻子在空气中嗅闻着,觉察到一丝灾祸将至的气息。我觉得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事情发生了令人不可思议的转变。
贝蒂把空酒瓶儿放在桌上,她低着头,两腿叉开坐在一把椅子上,头发全都垂下来。当我走进屋里的时候,她等了几秒钟,然后才抬起头望着我。我从没见到过她如此妩媚动人。我是天生敏感的人,所以马上意识到她不是在发怒,她非常伤心。像这样站在那儿看着她,我实在坚持不了多久。
“上帝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她声音低沉地说,“你和那个卑鄙的家伙串通起来干了些什么?”
我走到桌边,端起一杯啤酒一饮而尽。我肩上承受着巨大的、无形的压力,所以不得不赶快喘口气儿。
37°2(12)
“他不许你呆在这儿,除非我们俩一起干活。这件事一点儿都不复杂。”
她差不多有些神经质地笑起来,眼睛像玻璃球一样放射出光芒。
“好吧,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为了被允许呆在这里腐烂掉,我必须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刷这些破房子上……上帝啊,你不觉得这简直太卑劣了吗?”“从某种程度上讲是这样的。”
她又喝了一杯酒,我自己也来了一杯。我开始冒汗了。
“我们不能整天躲着这些卑鄙的家伙,”她接着说,“当他们在街上招摇过市的时候,这时你必须给他们迎头痛击,决不能妄图去和他们讲理。让我快要发疯的是,你怎么能甘心情愿地被他羞辱,你怎么能像这样忍气吞声呢?”
“我一直在权衡利弊。”我说。
“你不能这样,你应该告诉他,让他见鬼去吧!这绝对是关系到尊严的问题,妈的!什么东西!这家伙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我们低贱得成了一对只配给他擦皮鞋的白痴吗?我真的太傻了,我该把他的眼睛挖出来才是!”
“听着,如果为了让我们能在一起,我必须要去刷房子的话,那么我会去做,而且我会更努力去干好。我觉得这样做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
“胡说!你赶快睁开眼睛看看吧!依我看,你简直是疯了!瞧瞧我们住的这个破地方,那个混蛋用几个小钱就把你葬送在这里了。瞧瞧你自己!你已经活了半辈子了!你想告诉我,这就是你所得到的一切吗?你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让你这样忍辱偷生吗?”
“够了……假如我们能在一起,别的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