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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道:“想来此次我们匆匆路过,定然不会碰到吧?”
周颠道:“那也未必。”
越往后越是山高雪厚冰滑风恶,甚是难走,尤其周颠在攀登高山时出力过猛偶有头晕气闷的现象,但好在他功力深厚,又有张无忌在,运气调息过后并无大碍。二人以一条生牛皮各自拴于腰间相连,在山中晓行夜宿,行速甚缓。周颠时而忍不住笑骂道:“他奶奶的!早知如此,当初应该走大路便好了!那样最起码我们可以买两匹马来骑,胜过受此洋罪!”
张无忌心中也不禁感到焦急,但足下往往是万丈坚冰,别说快不得,便是能安然渡过不摔下深谷就感谢天地了。但路已行至此处,想要回头是不甘心的了,只有坚持走下去。两人一般不敢在山顶过夜,每每走到太阳西沉之时便不再翻山,寻那山脚和谷底的洞|穴过夜。数日来的晚间张无忌闲来无事便翻阅那《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心道自敏妹从周姑娘处取来,不觉已有数月之久了,此间倒是见过周姑娘数面,只是碍于敏妹之面,一直没有将此物还于周姑娘,这次去四川便乘机交还给她吧,此物原为峨嵋创派祖师郭女侠的母亲所录,自该归峨嵋派所有,我张无忌不可私自据为己有,就连其中的武学也不应偷窥习练。不过这两部秘籍所载之武功大是神妙,其实自张无忌见到此物时便忍也忍不住时时研读推敲,以之与自己习练的《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和《太极拳》相印证比较,越比越是赞叹,越看越钦佩仰慕创此功法的前辈高人。他虽然无心偷学那秘籍中的武功,但久看之下真气自然游走,情不自禁之下轻轻一掌拂出,身边的岩石咕咕闷响,石心已然碎了,却是摧心掌在不知不觉间练成了。
原来张无忌自学会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两项神功后,天下的武功大都能拿来即用,所学新招要比常人快了万倍,但那也仅限外功和可以以九阳神功作为内功根基的功夫,而且用于极其高深的武功也不会十分灵光,比如龙爪手,张无忌可以使得比空性还好,但降龙十八掌他却只能使出三四成的威力来;比如一阳指他只能依样画葫芦似是而非的使出,而玄冥二老的玄冥神掌他却连一点痕迹也使不出来,是以《九阴真经》上的武功他也未能一蹴而就,只因《九阴真经》所载内功与《九阳神功》所载内功功理截然相反,两者非但难以就此简单地互为利用,而且相互克制,几乎不可共存。一个月前张无忌在武当山闲来无事又细研了一下《九阴真经》,只觉得那九阴真气刚生出来一丝即被体内强大的九阳真气化得干干净净,就如那铸铁洪炉内要凝出一支冰凌一样困难。后来他看太极图突有所悟,试着将九阳真气强行挤压至丹田的一侧,并催动其旋转起来,终于空出了一部分丹田来,这时他再练那《九阴真经》才好歹有了进展。张无忌深知自己这般甚是危险,稍有不慎将会轻者走火入魔,经脉齐断成为废人,重者立时便可丧命。其实以张无忌此刻的武功普天之下已无敌手,但他偏偏无法自拔,这便似酒鬼面前摆着佳酿、淫贼面前横陈玉体一般,怎能熟视无睹?而且越难越危险他反而越忍不住要去试试,看自己到底能否攻克难关,达到水火交融,阴阳相济的最高境界。
张无忌主要看那《九阴真经》上半部的行经运气的法门,于下半部所载九阴白骨爪之类的外门功夫不怎么理会。这日夜里打坐运气,将那九阴真气搬运至奇经八脉时直感到浑身冰冷入骨,说不出的难受,只想喝出一口气去却牙关僵硬无法办到。此时他却不知周颠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洞口洞内团团转,丝毫不敢睡下。他们所住的洞|穴只有两丈来深,口大里小,地面极不平整。这夜山中狂风大作,直卷得暴雪如狂沙般打进洞来,洞中连堆火都点不着,寒冷到了极点。周颠裹着兽皮囫囵了一觉后突被一阵牙关相击声惊醒,知道是张无忌所发,这几日他几乎天天如此,原本不如何惊奇的,但此刻张无忌的全身骨节都克拉拉地响了起来,睁眼一看,只见他浑身笼罩着一层寒霜,脸色惨白,神情恐怖,不由得大吃一惊。知道定是张无忌练功出了岔子,但他功力较张无忌相去甚远,无法帮上忙,只得慌手慌脚地脱了身上的兽皮试图去给张无忌披上,但才接触到他的身子就感到一股寒气呼地袭来,激得他连退了数步直至洞口。一阵哆嗦之后突然隐隐听到蹄声如雷,似是有数以万计的野牛之类的大家伙狂奔而来了。
周颠心下大奇,忙跨出一步去看,只见到狂雪扑面,四下里漆黑一片,目及数十丈只隐隐约约看到白山怪岩的轮廓外其余什么也看不见。正好内急了,便对着洞口的岩石尿了起来,正自感叹这鬼天寒冷至此,撒尿都成冰时,忽觉声音不对,眼前不远处的谷底山岩转弯处猛地冲出了无数头野牦牛来,轰轰隆隆巨响间,如山洪暴发般地掠过周颠身边,向下方继续冲去,良久不绝,惊得周颠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来。
牦牛数量极大,在峡谷中拥挤不堪地狂奔,有数头甚至从周颠的鼻子底下冲过,牛毛拂身,积雪扑面,骚臭充斥鼻腔。周颠被一股牛臀撞了一下,摔进洞来。此时眼见张无忌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了,大吃一惊,心道千万莫让那蛮牛冲了一头进来,否则教主性命不保。堂堂明教教主死在高手之下尚有情可原,若死于一头蠢牛之下怕是要笑死人了。
心念至此,周颠忙抄起单刀,立于洞口,圆睁双眼,须发随狂风乱舞,竟也颇为神威凛凛。其实牦牛狂奔之中都没有注意到路旁还有一个山洞和一个挺刀威立的人,几有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牦牛群开始逐渐变少。周颠知道如此深夜牦牛群突然狂奔一定是有什么危险才会这样的,果然不一会儿就见那牦牛群中还飞奔着许多较小的兽影,仔细一看,吓了周颠一哆嗦,原来是狼,而且越来越多!只见数头牦牛已被狼群扑倒,兽群顿时大乱,霎那间到处都是血肉横飞,群狼争抢的景象。周颠闯荡江湖多年,狼见过了不少,但如此这般的却生平仅见。正自感叹间突然一头巨大的老牦牛被一头灰狼咬中了脖子,失去平衡直向洞口冲来。周颠见其来势凶猛,大喝一声疾跨一步伏地一刀正中那牛的左前腿,使牛再度失去平衡一头撞在洞口旁边的山岩之上,嘭地一声巨响,那狼也收势不住摔打在岩石上。但那狼的身体虽飞出,口却不松,甩打在山岩上只是闷哼了一声,翻过身去继续死咬。周颠看得气愤,手起刀落,狼身自颈处应声断落,鲜血霎那间染红了一大片积雪。岩上积雪纷纷坠落时那狼头才一松口,落下地来。
群狼嗅见血腥,立时便围了过来。见狼群势大,周颠担心洞中的张无忌,不敢在洞外与狼群对峙,忙抢了回来。只见这时群狼已经扑向了洞口外的受伤牦牛和那具狼尸,片刻间便已把猎物撕扯得干干净净。这时早已有狼发现了洞内的两个人,尤其嗅到了周颠手中单刀滴下的鲜血腥味儿,便有数狼朝周颠围了过去。仗着狼多势大,伏地低嗥着纷纷扑了上去。周颠大喝一声,单刀狂舞,顿时便砍死砍伤数狼,其余狼大吃一惊,蜂拥而上。洞内狭小,容不下许多的狼,周颠单刀舞将起来,群狼一时间却也近身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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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正处于重分丹田,将那扩散于四肢百颌五脏六腑中的千丝万缕的九阴真气一丝丝地收回到丹田之中的关键时刻。身边虽沸腾如潮,他却毫不知晓。这一步如若成功,他的九阴真气将更进一步,如若失败,九阴真气回收不得,九阳真气冲出丹田,势必便如汪洋决堤冲向全身经脉,驱散九阴真气,冲毁经脉,后果不堪设想。
旁边的周颠却见张无忌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了,还道是狼群终于打扰了张无忌练功,情急之下一路泼风刀法使出,硬是将狼群迫到了洞外。他足踏狼尸,立于洞口,狼群受他威势所迫,一齐退后了数步,一时间再也不敢逼近来。过了半柱香的时分,狼群受牦牛所惑,悄悄退去了一大部分,但仍有十余头或卧或来回奔走于周颠两丈开外,嗅嗅有声。周颠素知狼性甚是坚韧狡猾,不到最后一刻决不罢休,是以不敢稍有懈怠,仍紧握早已卷刃已极的单刀面对群狼威然而立,虽然此时狂风暴雪更利了,口眼耳鼻手指已经冻得麻木生疼,仍不入洞来。正僵持之间,忽听得身后的张无忌长嘘一口气,回头一看,他已神清气明的缓步走了出来。
周颠大喜道:“教……哟!臭嘴!无忌兄弟!你没事了!”
张无忌初时见到这许多的狼尸和鲜血,微吃了一惊,眉头微蹙,这时听周颠说话,便道:“我没有什么事……这些狼……”
周颠笑道:“几头畜牲,不打紧!你快入洞歇息,这些畜牲交于姓周的!谅它们也不能把老子如何!”
张无忌笑了笑。缓步走出洞去。狼群见他出来时就已经卧着的站了起来,奔走的站了过来,一齐呼呼哼着瞪视两人。这时见张无忌走过来了,一齐退后几步,龇牙俯首,凶相毕露。
张无忌走到狼前数步停下,道:“我不欲伤害你们,快去吧!”
他说此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凄厉呼啸的暴风雪中清清楚楚传入群狼耳中,镇得群狼纷纷动容,片刻之间群狼便有大半转身而去,剩下几头似有不舍,一步三回头之间突然分三面同时向张无忌扑了过去。周颠大骂提刀欲出,却只见张无忌身形缓慢但飘逸之极地微移,双臂张开,将那些狼似乎尽揽怀中。正是周颠见过数次的太极拳。只见张无忌手不触狼身,但四五头大狼却在张无忌的双掌之内团团飞舞了数圈后被张无忌送出了数丈之外。而且这几头狼全部四足落地,落地后虽不免脚下踉跄站立不稳屡屡坐倒,但绝非常见的横贯倒摔的那种。心道教主的武功竟然精进于斯,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如何能够相信世间竟会有人武功高到如此地步?
周颠适才只隐隐感到张无忌所使的太极拳与以前似有不同,但不同在哪里却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原来张无忌适才所使的太极拳所用的内力正是《九阴真经》所载内功,此番阴柔的内力在太极拳中施展出来竟别有一番风味,劲力所到之处,无不圆润有余,便似天作之合一般,一使之下,令人不禁心生狂喜。可惜狼群已然夹尾而去,无影无踪,只留下张无忌空自留在雪地里望着双掌发呆。
张无忌此时体内只有二三成的九阴真气的功力便威力如此,实不知完全练成以后又是怎生模样,而假若做到了九阴九阳合二为一时又是怎生模样?令人思来便心痒难搔,眼看双手又忍不住心想:“难道自己当真从此退隐江湖不再与人动手过招?如此岂非令人技痒难忍?”
周颠走到张无忌身侧道:“无忌兄弟,回洞去吧,此处风雪甚大,小心冷坏了身子。”
回到洞中,周颠将洞内狼尸清除出洞,张无忌突然想到这几日来自己的《九阴真经》内力进展甚速是否便于这奇寒极阴的环境有关?心思游移之下,不觉沉沉睡去。
行出西宁州时已经是二十余日以后了。张周二人身披兽皮,须发皆长,骑着两匹马,沿着山间官道一路向东。此时虽也是崇山峻岭险谷玄冰不绝,但相比于初上青海时已是好得多了,最起码一半以上的路程是可以骑马的。那两匹马是周颠在路上藏族土司家中买的,周颠当时怀中有十几辆纹银,但管家欺他是外地汉人,便狮子大开口,要了他好几倍的价钱,他那些银两竟只够买一匹普通老马。周颠是老江湖了,又是从来不肯吃亏的主儿,岂能轻易易于?正好在那路上口头憋得紧了,于是索性坐下边喝奶茶边侃价,虽然他们语言大多不通,只能大打手势大掰手指,却也暇意得紧了。从日升谈到日落,边享受着主人的茶水饭食,边和主人互相臭骂。待住了一夜,次晨周老爷子又二郎腿一翘,一碗奶茶一端,那土司便亲自迎将出来,肥手一指,足有二十多名壮汉高举棍棒一涌而上。周颠哈哈大笑,只几招便摆平了这些在农奴面前曾不可一世的壮汉,坐下来讨酒讨肉准备继续说那马匹的价钱,岂知尚未开口,马儿便已有人牵了过来,土司随便收了他一锭五两的官银,送瘟神一样地送了他和张无忌出去了。这两匹马虽非百里挑一的良驹,但浑身通红,甚是健壮,跑起来得得有力,却也不俗。
这日晚间两人行至一山脚驿站,此时太阳刚刚落山,满山浓雾紧锁,漫天大雪沉沉而下,气闷之极。因为地上积雪深及大腿,马儿也不能骑了,便下马步行跋涉了数十里路,来到此处。只见此处雄山威立,山坳处零散坐落着几间破屋,屋顶个个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