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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周子擎皱了皱眉。
林小善随口应了一声，并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天知道，她还沉浸在那种莫名其妙的忧桑里。
车行过了鸣州大桥，林小善拍了拍周子擎的肩膀，指着往西的方向说：“往那边拐，在路口把我放下去就行了。”
这个时间段，应该还能赶得上最后一班去清江区的大巴。
周子擎默不作声的甩开林小善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并没有听她的话，车还是按照原来的路线往东走了。
“喂喂喂！都说了往西走，你怎么还拐错。”林小善瞪着眼睛，朝周子擎吼道。
“要么你告诉我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去，要么乖乖回家。”
林小善住的那个小区，周子擎还是知道路的。
“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林小善气呼呼的在周子擎的爱车里胡乱踢腾了一阵。真是后悔，今天一时心软替周脉脉来做他的女伴了，天知道她为了帮周子擎赚足面子，笑的脸一阵阵僵硬。
算了，不去就不去。
坐车过去还要一个小时，这么晚了，陆嘉辰估计也睡了。还是明天，起个大早给他做点爽口的小吃，一起带去吧。
周子擎冷硬的面孔虽然一直保持直视前方，不温不火的姿态，但眼角却悄悄的注视着林小善。看着林小善的态度从烦躁不满，到渐渐平静下来。他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林小善似乎没有任何解释，逆来顺受的准备回家，甚至主动按响了音乐，闭目养神似得靠在一边。
周子擎渐渐意识到，这个一直在向他靠近的女人，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有些秘密，她下意识的不想让他知道。
× × ×
陆嘉辰醒来的时候，潜意识的觉得浑身僵硬，似乎昨夜睡的太沉了，好久没有睡的这么安稳了。他翻了个身，打着哈欠睁开了眼睛。
房间好像豁然开阔了一倍，床头柜上的加湿器像是喷着仙气儿似得，衬托得这里的装潢如同十九世纪的欧洲宫殿。
陆嘉辰“霍”的坐直了。
“大哥！”
陆嘉辰目瞪口呆的看着坐在摇椅上，悠然的看着密密麻麻会计简报的陆嘉南。他黑色的西装金色的纽扣，沿着笔挺的棱角往上去，沉静的脸如雕像般俊朗冷峻。
略抬了抬眼，陆大哥跟吓的炸毛的自家弟弟打了声招呼。
“醒了啊～”
陆嘉辰用一只手抓抓头发，把那一头鸡窝毛弄的更加乱糟糟。
“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怎么会在这儿！！！”
“陆家专用疗养院。”陆大哥放下简报，他的声音低沉微垂，和平时日里大不一样，看得出他对自家弟弟真心的关心。
“我当然知道这是陆家的疗养院啊！小时候一生病就被扔进来，墙皮掉了几块我都知道……问题是，我应该在清江区医院啊，怎么会在陆家的私人会所。”陆嘉辰一颗心还是绷得紧紧的。林小善要是在医院找不到他，会不会着急啊！
“陆家的私人会所，每年修缮费用高达百万，不会有掉墙皮的现象……”陆大哥又开始板起了脸。
“……”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陆嘉辰在心中咆哮。
手机呢？我手机呢？
陆嘉辰又开始掀被子，翻枕头。至少要给林小善打个电话，发个短信什么的吧！
就说他被外星人绑架了，不过又很顺利的抢到了飞艇的控制权，马上就会着陆地球，叫她不用担心。
——好像有点太低估林小善的智商了，这个借口被否决。
陆大哥翻出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个红色按钮，很快就有年轻的女仆推着银色的小推车，摆满了各色中西点心进来了。
“不用找你的手机了，找到了也没用，这栋楼我安装了干扰无线电的装置，你没有机会联系到除我以外的任何人。另外告诉你一个消息。你让我帮忙照顾的那个……那个陆陆，就在你隔壁，他的情况有点特殊，外表虽然看不出来，但身体机能都在下降，如果没有陆家强大的财力支撑，他恐怕连一天都熬不下去。如果你想未经我允许就离开这里，我会停止对陆陆的治疗！”
陆大哥漫不经心的语气，就像是再说“吃块黄桃蛋糕吧……”但其中的威胁，却悄然卡住了陆嘉辰的脖子。
大哥，他拿陆陆威胁他……
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变成这样，前几天他和大哥通电话的时候，明明觉得大哥的态度缓和了很多，怎么突然之间就翻了脸。
“想问为什么？”自家弟弟想到什么都挂到脸上，陆嘉南当然看得出他的疑惑：“因为林小善这个女人不行！我绝对不会让你把这样的女人娶回家的。你想都不要想！”
陆嘉辰急得大喊：“大哥！她才刚刚接受我，这时候你捣什么乱啊！”
关于他对林小善的喜欢，陆嘉辰从不避讳，跟陆大哥多次提起过。几天前，林小善亲他的时候，他还特别激动的跟陆大哥通了电话。陆大哥当时态度并不是很明确，隐隐有顺其自然，乐见其成的意思。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昨天晚上她去干什么了你知道吗？”
“不是……技术交流会吗……”
× × ×
大清早的，林小善被电话铃吵醒。
“小善姐，你知道吗？陆嘉辰辞职了呀，怎么会这么突然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平时不是走的挺近的吗，知不知道点内幕啊……”
林小善突然整个人都傻了。脑袋像是刚刚被原子弹轰炸过，理智碎成一地废渣。
“你说什么！陆嘉辰辞职了？”
“啊，你还不知道啊？公司官网上都登出公告了。你是他的直属上级，难道不是你批准的他的辞职信吗？”
林小善心乱如麻，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就跑到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果然，在她的邮箱里，静悄悄的躺着一封辞职信。
陆嘉辰真的……消失了……
等林小善赶到医院的时候，才知道医院的住院床位换了新的病人，住院记录也被销档了，医生护士都闭口不谈，只说是他家人来办理的出院手续。一夜之间，似乎什么都变了。
家人？
陆嘉辰那些乱七八糟的表亲都消失好几天了，他说他在这个城市没有别的亲人了，这又是哪儿冒出来的家人。
林小善失混落魄的从医院走出来。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那个窗口却再也没有人傻了吧唧的朝她挥手了。
陆嘉辰，他到底是什么人？
电话变成查无此人的空号。不用直属上司批准，官网上就直接刊登了离职公告。一夜之间，就抹去在医院的所有痕迹。乱七八糟的亲人都来无影去无踪。朋友圈简单的可怜，一只话唠加一只冷脸女博士，只匆匆见了一面，连联系方式也没有留下。
家里呢？林小善突然害怕起来，如果连家里，属于陆嘉辰的那个房间也被收拾的不留一点痕迹，该怎么办。
难道说有人想彻底抹杀陆嘉辰在她生命里出现过的痕迹。
那个人，会是陆嘉辰自己吗？
林小善在短暂的沉肃之后，迈起大步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隔离室
陆嘉辰换上了一套袖子加粗的隔离服，全部武装的进入无菌病房。
陆陆的情况，比想象的更不好。除了无菌病房以外，他的身体还浸泡在一种浅蓝色的营养液里，各种导管和监视器的导线从宽大的病号服里插进他的身体。
他的皮肤近乎反常的青白，重重阖上的眼睑。
如果不是旁边的仪器显示心率一切正常，陆嘉辰可能会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具保存完好的尸体。
“怎么会……变成这样。”
陆嘉辰惊讶的，话都不会说了。他目光悲戚的看着平躺在玻璃容器里的陆陆，手指轻轻碰触他沁在营养液里的身体，虽然不明白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应该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滴滴滴……”
心电图显示，陆陆的心跳开始变快了。
隔壁监控室里走出来一个和陆嘉辰一样穿成隔离服的医生，她熟练而飞快的检查了一下所有检测仪器，确定一切指数只是小幅度的变化，不存在生命危险以后，才松了一口气。
她一边在本子上记录，一边和陆嘉辰说道：“二少爷，实验体可能是感觉到您的到来，有什么话想对你说，或者想你对他说些什么，才会有心跳过快，肾上腺激素升高的反应。”
这女人的声音，清晰冷静的像是机器人。陆嘉辰总觉得这声音好像是在哪里听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她是谁。
“二少爷？”那女人又提示了一遍，似乎习惯性的想扶一扶眼镜，但却忘记了自己穿着圈套的隔离服，整个脸都包在里面。
看到她的习惯性动作，陆嘉辰这才认出白瑜来。
白瑜有高度近视，以前一直带着厚厚的眼镜片，也完全不懂得打扮，去哪儿都是一身素色寡味的研究院的院服。不过最近，好像因为杜成泽的原因，改变了很多，古董般的镜框眼镜都换成了隐形眼镜，可能是因为还不太习惯，所以常常会有扶眼镜的动作，上次她去医院探病的时候，陆嘉辰就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
“小白！！？”虽然杜成泽每次都独占欲很强的扭他腰上的软肉，威胁陆嘉辰说“此等爱称只有寡人能用”，但是陆嘉辰还是屡教不改的习惯性的叫白瑜——小白。
白瑜轻轻的点点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什么实验体？”
白瑜不假思索的回答说：“这位先生的情况非常特殊，不属于一般的疾病范畴，应该是生物基因体系的混乱，非常罕见，正好我的研究课题也是关于生物基因范畴的，所以陆先生安排我边照顾这位先生边收集资料。”
白瑜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虽然你也姓陆，但是我说的陆先生是指总裁大人！”表情既萌且呆。作为一个双料博士，白瑜的智商和情商是完全不能成正比的。
陆嘉辰额头上三根黑线。其实你不解释，我也能明白……
“他的情况非常不好吗？这种蓝色的液体能够救活他吗？”陆嘉辰问道。
白瑜想了想，解释说：“我已经说过，他的情况不属于疾病的范畴，目前还处在一种未知的领域，所以无药可治，这种营养液只能尽量缓和他身体的变化。他的身体每二十四小时，生命体秩序会被打乱一次，这种情况你应该早就知道吧。这就是因为基因不稳定造成的，我现在怀疑，生物的体内，除了基因分子之外，还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更细微的组成颗粒，和时间秩序有关……”
陆嘉辰只听懂到这里，后面白瑜长篇大论的解释里几乎一半都是专业性极强的英语。
“懂了吗？”白瑜解释完，目光凝聚，期待的看着陆嘉辰。
陆嘉辰扯着笑脸，欢快的摇头。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算了，你和实验体说说话吧，尽量安抚他。我要把数据拿去汇总测算了……”白瑜合上小本子，进入到隔壁的监控室里。
安抚啊……
陆嘉辰的目光又回到了陆陆的脸上。按照大哥和白瑜的话来看，陆陆现在非常危险。生存完全依靠这些冗长的管子，冰冷的仪器，和价格昂贵的营养液来维系。他的身体处于崩溃的边缘，甚至连动一动手指，睁以睁眼都做不到。用尽全力，也只能做到心跳加速，肾上腺激素升高这种程度，来表达他的意志。
“你打电话来的那天晚上，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是事情的发展还不算太糟糕……”
陆嘉辰站在玻璃容器旁边，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详尽的说给陆陆听。
那个沉静的下午，密不透风的无菌病房里，除了仪器规律的嘀嘀声以外，就只有他低沉的声线，缓缓道来。那个试探般的吻，朝夕相伴的温暖，周脉脉的玩笑话，杜成泽的大乌龙，还有……还有昨天大哥告诉他的一切，她浓妆艳彩的当了周子擎的女伴，在阮玲玲的订婚宴上占尽风头，却告诉他是出席什么“技术研讨会”，完全把他当猴耍。
“我真的以为，我们会在一起。但是小善她，为了周子擎欺骗了我……”
“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声如叹息。
陆嘉辰满面愁容的看着一动不动的陆陆，突然又自嘲似得笑了笑。
“我这算是自言自语吗？二十年前的自己，和二十年后的自己。”
× × ×
从咖啡厅里走出来，林小善变得更加心事重重。
距离陆嘉辰消失已经整整过了一个星期了，林小善本来一直自我安慰，可能陆嘉辰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回老家了，过几天就会主动联系她。但是一连七天过去了，那些自我安慰变得越来越不可靠，她心里的担心越来越多，多的开始恐慌。
林小善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这么担心一个除了周子擎以外的男人。
她甚至听到风吹开门的时候，就以为是陆嘉辰回来了。
甚至在午夜惊醒，忍不住去翻抽屉里的住房协议，确认一下陆嘉辰的确交了一年的房租，合同并未到期，如果他不回来他就是个冤大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