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惧。
“你是海兰德？”靠近平台之后，凯恩问道。
那男人点了点头。“你为什么打断我的话？”他责问道，“我们在讨论很重要的事情。”
“我是迪卡德·凯恩，一个叫库鲁姆的人告诉我，你能帮我点儿忙，但也许我得先帮你们。”他面对着人群，从背包里拿出赫拉迪姆之书，举起来好让别人看到，“我是一个来自崔斯特姆的学者，我研究过赫拉迪姆兄弟会的法术。”
众人的反应十分迅速。他们一听到“赫拉迪姆”这个词就马上后退了几步，推搡着腾出一片空地来。“伪装的食尸魔！”有人喊道。
“不，他就是暗心者！”又有人大喊道。一个女人尖叫起来，骚乱突然爆发，人们争先恐后地逃走，有的推倒了别人，有的踩在别人身上。平台上的人尝试着让众人平静下来，可他的声音早就被湮没在喧闹之中。两个身材壮硕的家伙冲过来，他们的眼睛里充满杀意，拳头握得紧紧的。凯恩还来不及反应，米库洛夫就已经挡在他身前，一脚踢在其中一人的膝盖上，接着一拳打在第二个人的下巴之上。
一切只发生在几秒钟之内。两个人躺在码头的木地板上呻吟着，而其他人早已跑得干干净净。
凯恩看着海兰德。“也许我们该私下聊聊。”他建议道。
“请原谅我的人，”海兰德一边说，一边倒了四分之一杯的烈酒递给凯恩，“他们都被吓坏了。那些日子的确非常黑暗，噩梦纠缠着我们所有的人。”
他们四个人已经到了一栋的建筑里，海兰德把这里收拾成了一个临时办公室。他说过这个地方很危险，但是作为自封的库拉斯特“市长”，他的责任就是随时亮相，而不是躲避城里四处流窜的盗贼。
刚才攻击凯恩的两个人站在办公室门外充当守卫，他们到现在还在擦拭米库洛夫所造成的瘀伤。凯恩觉得他们的自尊心比身体更为受伤，早知道这样，应该让米库洛夫手下留情。
“是库鲁姆让你来找我的吗？”海兰德说，“他是我原来的生意伙伴，虽然算不上是朋友。他不喜欢我控制库拉斯特城，于是自己又寻找其他商机去了。”
凯恩再次从背包里拿出赫拉迪姆的典籍。“他对你评价很高，他说你也许能找到这本书的作者。”
海兰德接过书随手翻了几页。“这本书的作者也许曾住在库拉斯特城里。”他说道，“他们是一群年轻的学者，来这里是为了寻找能复制古代文献的能人，他们还找到了学者兼文学家的盖瑞斯·劳，他是世界上最棒的图书编撰人。他对那群学者带来的伟大著作感到十分震惊，而学者们的潜力同样令他震惊。最后他也加入那群人，离开了库拉斯特。”
“那我去哪里才能找到这个人呢？”
海兰德把书还给凯恩，同时用长袍擦了擦手，仿佛触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有人说他被一个什么暗心者杀了。那个暗心者是一名强大的法师，他扭转了魔法的本质，将其扭曲成通往邪恶之路。”
暗心者，又是这个名字。凯恩尝了一口烈酒，酒在他的胃里翻滚。“人们刚刚就是这样称呼我的，不过我向你保证，我绝不是黑暗法师。他们见到我为什么要逃跑呢？”
海兰德摇动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杯。“因为对他们来说，你就是敌人。”
“我不明白……”
“我们这个城市对赫拉迪姆兄弟会没有什么好感，”海兰德说道，“库拉斯特的市民都害怕他们。有人说恶魔已经腐蚀了人类中的精英，甚至连赫拉迪姆也没能幸免。”
“不可能，”凯恩说道，“这个教派一直为光明和正义而战，这是他们最基本的教义，是由大天使泰瑞尔亲自制定的。如果庇护之地还有真正的赫拉迪姆教徒，他们肯定不会被恶魔腐蚀。”
“这是你的一面之词。可是那些来找盖瑞斯的年轻学者们，他们身上带着属于赫拉迪姆兄弟会的书，话语间也一直认为自己就属于那教派。人们相信，是那些书以及书中的魔法将暗心者吸引到了这里。”
一阵寒意直冲凯恩的脊背。他记得在卡尔蒂姆城里，库鲁姆曾经警告过他，现在的赫拉迪姆教派由一名黑暗法师领导。“你必须要做点什么，你必须找到这群人，阻止他们……”
海兰德在一堆旧椅子中挑了一把坐上，同时示意众人也坐下来，但凯恩依旧站在原地，米库洛夫和莉娅则站在他身旁。“你生气了，”海兰德说道，“但是我没法控制人们的思想。也许他们说对了，你怎么会知道那些事情？你只是个老头儿，这世界已经变了，而且不是朝着好的方向。”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极其凝重。凯恩能感觉到血液在脸上涌动，双掌的肌肉也已经绷紧。他向前迈出半步，但米库洛夫轻轻把手指放在他的手臂上。
“叔叔。”莉娅轻轻喊了一声，她的声音有点颤抖。海兰德只是微笑着望着他们。
“请坐下来，”他说，“让我们像文明人一样谈谈那些事情。”
米库洛夫看看凯恩，老人点点头放松下来。没有必要再去吓唬小女孩了，另外，海兰德有太多的手下，即使米库洛夫的力量再强大，也不可能抵挡得了这么多人。
海兰德令凯恩相当恼火，他很想给这个傲慢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可是他不能这么做，海兰德手里有重要的信息。
“你知道这个暗心者到底是谁吗？”凯恩和米库洛夫都在海兰德对面坐下来之后，米库洛夫问道，“我们也听说过这个强大的恶魔法师，但这人与赫拉迪姆的关系……让我的朋友相当担忧。赫拉迪姆……相当于他的整个生命，你懂吗？”
“当然，”海兰德说道，“愤怒在这里就是力量，也是唯一真正的硬通货。”他看了看莉娅，女孩双手抱在胸前，坐在米库洛夫身边一言不发。“也许小女孩可以出去弄点东西吃？这样我们的谈话可能会更放松一些。”
在一名守卫陪伴下，米库洛夫带着莉娅出去寻找食物。他们走后，海兰德对凯恩说道：“我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可是你应该先简单介绍一下。那女孩是谁？和她在一起的人又是谁？从艾葛罗德来的……是武僧吗？我听过那群人。”
“莉娅是我一个好朋友的女儿。她母亲有事离开了，我负责照看她一段时间。米库洛夫在前几天晚上刚刚救过我们的命。他的背景可能比较复杂，可他是个好人。”
“唔。你说你能够帮助我们，现在我有点好奇了。”
“我在寻找依然存于世上的赫拉迪姆兄弟会成员，”凯恩说，“你说得对，庇护之地的一切都改变了。一场大战正在逼近，这是一场恶魔的入侵，是天堂与地狱之间的战争。崔斯特姆落到迪亚波罗手里时，我就在那里。我向你保证，关于那段日子的传闻都是真的。可是当年的危险与未来的灾难相比，实在有些苍白无力。我看见过一些迹象，也解读过预言。现在灾难愈发迫近了。我怀疑库拉斯特现在遇到的麻烦正与此有关。”
海兰德点点头。“我听到的传言跟你讲的情况很吻合。”他说，“几个老人还说，库拉斯特被恶魔占领的时候，他们就在此处。他们还说现在邪恶的力量肯定有所活动，但你认为自己有能力阻止黑暗扩散吗？有许多战士都努力过，可他们失踪了，再也没有回来。你只是个年迈的老人……凯恩先生，我不是在冒犯你。”
“如果你多告诉我一点关于库拉斯特的情况，我就可以好好研究一下我的古代书籍，看有没有办法阻止事态恶化。现在离拉斯玛之月只有几天时间了，我们确信拉斯玛之月就是所有人发现真相的时刻了。”
海兰德喝完了杯中最后一滴酒，呆呆地凝视着空酒杯，仿佛能在酒杯里找到答案。他随后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又把酒杯满上。
“那东西叫做食尸魔，”他终于说道，转过身来面对众人，“它们在夜晚出没，把库拉斯特下层的人都吓坏了。它们有时候偷取孩子，有时候甚至带走身体健全的男女，可更多的时候是在……吸取人的精血。我们不清楚它们是怎么做到的，受害者会逐渐枯萎，身体越来越弱，精神一天不如一天，最后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他大口地喝着烈酒说，“有人说它们来自吉库尔，从此就再没有人往那里去了。如果库拉斯特是一座失落之城的话，那吉库尔简直就是一片不毛之地。”
他们达到库拉斯特之后，已经三次听到吉库尔的名字了。“库鲁姆跟我说了一个类似的故事。他说有个商人目睹了像食尸魔一样的东西。”凯恩说。
海兰德凝视着远方，脸上映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光芒。“现在传言满天飞，有人说看见食尸魔在深夜里四处游荡，那种怪物似乎能在空中飘浮，还能够随意出现、消失。它们就像人形的昆虫，用四条腿爬上墙壁与天花板，形态肿胀诡异，简直是可怕至极。它们快把人们逼疯了。有人说，那些生物被我刚才提到的暗心者掌控着。”
房间似乎越发阴森了，空气也变得寒冷。“你认为是赫拉迪姆的学者把那些生物带到庇护之地来的？”凯恩问道。
“这里的许多人都这样想，但是，也许这一群人带着劳离开此地去吉库尔，就是为了对抗在那里聚集的魔怪。”海兰德耸了耸肩，“这群年轻人在库拉斯特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们。他们的目的似乎很明确，我没有丝毫理由认为他们……堕落了。”
“那你知道那些食尸魔的目的吗？”
“也许就是为了摧垮人们的意志，好让他们更容易就范。也许这只是白痴和酒鬼胡乱编造的谣言罢了。”海兰德站起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也许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要跟那些声称自己见过食尸魔的人谈谈，”凯恩说，“也许他们能告诉我一些更有用的信息……”
海兰德摇了摇手。“我相信没有人愿意在你一百码之内待着，而且，大部分声称见过它们的人都没有兴趣讨论此事。不过我有些别的东西。”他放下酒杯开始翻看那一堆书籍，“我记得我放在这儿的……啊……找到了。”他一边说一边拿出几张羊皮纸，“几个星期之前有个女人来找我，说她害怕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她的儿子还不到十二岁，却是一个极有才华的艺术家，那时他正受到家族遗传病的侵扰。我去看他，他就把那些东西给了我。”
他把那几张羊皮纸递给凯恩。第一张上草草画着一只恐怖的怪物，或许是某种动物，正蹲伏在房间的角落里。房间十分阴暗，角落里用炭笔画着一个愤怒的符号，那个形状十分模糊，就像在雾中若隐若现。
第二张上有更多的细节，那生物的形状也更为清晰了——它有一个巨大的畸形头颅，背部弓起，腹部鼓胀，还有一张黑洞一般的脸。第三张羊皮纸上画着的生物则十分强大恐怖，凯恩看了之后倒吸一口冷气。画上描绘了一只人形的生物漂浮在一个孩子的床铺上空，它爪子一样的手往前伸着，似乎要抚摸那孩子。那生物向着观看者的方向飞来，它的形态几乎占据了整个画面，给人一种巨大的恐怖感。它的脸孔上扬，一缕毛发在白色的头皮上挂着，两只眼睛只剩下窟窿，盲目地凝视着前方，满脸都是饥饿的表情。
在这幅画的下方，用力写着一个潦草的词，力量之大连羊皮纸都被戳破了：艾尔·卡特。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海兰德说，“我猜那个男孩也不明白。奇怪的是，他的母亲并没有求我拯救她的孩子。她恳求我把男孩放逐到外面去，然后把食尸魔引到远处，不过我拒绝了。两天之后她就消失了。男孩依然是那副阴沉的摸样，经常游荡在库拉斯特的小巷里。后来我见过他几次，不过他没有认出我来。”
凯恩盯着画里面的东西。尽管只是存在于羊皮纸上，那邪恶的生物也似乎要活动起来，它倾斜着可怕而贪婪的面孔，长长的手指慢慢伸开，仿佛要抓住凯恩。那怪物充满褶皱的嘴巴大张着，那种盲目而渴望地寻找食物的样子，让凯恩感到寒意骤起。
“要是你在这里待久一点，”海兰德说，“你就不会担心收集不到食尸魔的情况了。”
他一口喝完杯里的酒，在房间的另一边疲惫地看着凯恩。“你会梦见它们的，而且我觉得，你很快就会亲眼看到一只了。”
第二十一章
食尸魔
迪卡德·凯恩在海边发现了米库洛夫和莉娅，武僧正在那里教小女孩用石头打水漂。他们没有找到食物。海鸥在他们头顶上尖叫着，同样也在寻找食物。他们回到红色圆环旅馆时，已经到了午后。
他们没有看到塞勒斯。旅馆里依然十分安静，留在此处的人睡得像死猪一样，变质的麦酒味与汗味透了进楼下的房间。米库洛夫在厨房中发现了一些不太新鲜的炖汤，于是他们饱饱地吃了一顿。就在此时，旅馆这天的第一批客人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这帮眼神涣散的家伙似乎心情暴躁，显然是被刚下的一场雨给淋透了。
凯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