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凯恩呼喊着他的名字,但他仍然一动不动,没做出任何回应。米库洛夫向前迈出几步,像举着武器一样往前探着火把。他的另一只手紧握着佩刀,但小心翼翼地将其掩藏在对方视线之外。
他们两个就这样停在房间的中央。“事情有点不对劲,”米库洛夫小声说道,“我不认为……”
这时埃吉尔抬起了头,他原本苍白的皮肤已经变成毫无血色的灰黑,皮肤下的蓝色血管像地图上的线路。他的双眼盯着火把上的焰火,焰火在他的眼球中跳动着,就像野兽在黑夜中看到火光一样。
他咧开嘴朝他们俩笑起来。
凯恩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埃吉尔脸上的表情……他不是埃吉尔,而是另外一个人。
“你也该到这里来了,”这个东西粗声粗气地说道,“动作慢得让我有点担心,而你却对此浑然不觉。你这次又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你总是这样,迪卡德·凯恩。”
“你到底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这个生物向前滑行了几步,好像悬浮在半空,然后在距离他们十英尺的地方停了下来,“毕竟,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到我。”
凯恩努力使快速跳动的心脏恢复平静。是盖瑞斯·劳。如果真是他进入了埃吉尔的身体,那么他的力量确实非常强大。
“原来还有其他人在这里,”这东西将目光转向米库洛夫,“难道你真的认为你能改变什么吗?”
凯恩试图阻止他,但已经太迟了。米库洛夫闪电一般向劳冲过去,但对方甚至都没有看向他,而是在手中生起两团绿火。耀眼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凯恩吃惊地大叫一声,用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脸庞。他被狠狠地甩在了身后的地板上,同时清晰地听到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他躺在地上,疼得爬不起来,脑子里一片混沌。当他抬起头来时,火把已经熄灭了,但房间里还有一团奇怪的光亮。埃吉尔那并不高大的身体完全站立在火焰中,就好像是起火了。
米库洛夫则躺在地板上,倚着墙一动也不动,似乎已经停止了呼吸。
凯恩爬到斜倚在角落里的武僧身旁,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手臂上。米库洛夫的眼皮上下眨动,痛苦地呻吟着。
“迪卡德?”
前方传来的声音和刚才不一样了,非常轻柔,还带着一丝恐惧。这是他无比熟悉的声音。凯恩回过头去,发现埃吉尔的脸型发生了变化:他的下颌开始显得更柔和,颧骨更加清晰明显,黑得就像沥青一样的双眼变得越发大了。
“这里很冷,迪卡德。我没法从这里出去,求你了,带上我。”
凯恩登时感觉浑身冰冷。这不可能!苦痛犹如冰河一般冲刷着他,刺痛了他的全身。
“阿米莉娅,”他好不容易从口中吐出这个名字,就好像身体里有一只手要将他扭曲一般,“不!”
这是他亡故的妻子,她三十五年前就已经逝去了,像幻影一样从他生命中消失了。几十年来,他一直将这个事实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深得几乎忘记了。失去她的痛苦令他难以承受,如果还要经常去想那些痛苦,那真是要疯了。
“我们以为那里是安全的,我们需要找到栖身的地方。我母亲,她恳请我们去找她。我……你没有去那里,迪卡德。我曾经试着和你联系,但你完全沉迷在那些书本当中,你没去那里……你根本没去那里。”
“你是假冒的……”
“他们带走了我们,迪卡德。他们伤害了我们。求求你,不要让他们再伤害我们了。不要让他们伤害你的儿子。”
埃吉尔的面孔开始扭曲,然后又发生了新的变化,他的脸就像石蜡遇到火焰似的,一点点地开始融化。他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声,血肉模糊的脸慢慢变小,慢慢变圆,变得更加柔和。这是一张圆乎乎的小脸,它属于另外一个人。几十年来,这张脸孔在他的梦中出现了千百次,这个还走不稳就开始急着学跑的孩子,从来不会停下来听父母的话,他是个调皮、纯洁,还未学会站稳的天真小男孩。
“爸爸!”小男孩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我不喜欢那些怪物,爸爸!快来救我!”
凯恩发出一声近乎窒息的吼叫,拼命朝眼前哭喊着的身影冲去。多年来建立的记忆围墙顷刻崩塌了,痛苦像溃堤的洪水一般涌上了凯恩的心头。
“您的信,先生。”
凯恩睡眼惺忪地从桌子上抬起头来,他刚刚睡着了。桌上的空瓶子和残留着酒迹的酒杯静静地立在那里,无声地见证着他的绝望。他朝门口看去。佩金正站在门口,阳光洒了他一身。“信封是开着的,”佩金说道,“我觉得我应该把它交给您。我感觉这应该是一封非常重要的信。”
这位医者快步朝他走去,将信放在桌子上后又迅速退回门口,就好像凯恩患了什么不可救药的传染病一样。他的行为是对主人的不敬,但凯恩却无法责怪他。是凯恩自己只顾埋着头研究学术,把所有人都关在了门外,包括他的家人。他把所有的精力都花费在了学术研究上。
甚至他的妻子也带着年幼的儿子离开了他。他才三十五岁,便又成了孤身一人。他在崔斯特姆也没有任何朋友。
“出去!”他叫道。
“我……”
“出去!”
佩金向后退出了门槛,然后关上门,将他一个人留在房中。
他的头因为酒精的缘故而疼痛欲裂。“阿米莉娅,”他轻声喊着。不知道为什么,前几个晚上他们一直在激烈地争吵。几年来,他们总是为了同一个问题吵架:他总是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埋头研究学问。她说,比起他的学生、妻子、儿子和其他任何问题,他更加关心自己的书。她问道,如果凯恩不关心自己的家人,为什么还要用那位著名的祖先的名字为儿子命名。儿子杰瑞德学会说第一句话、迈出第一步时,他在哪里呢?儿子几乎因为高烧而丢失性命时,他在哪里呢?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又在哪里呢?
他无视她的眼泪、她的乞求,关上门继续沉迷在藏书之中,任由儿子握紧小拳头站在走廊上望着他的背影。当他出来的时候,她和杰瑞德已经离开了。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迪卡德·凯恩颤抖着拿起那封信。信封上盖着堪杜拉斯敕定的印章,这意味着它是一封来自本地重要官员的信件。他从信封中取出羊皮纸,阅读着上面的内容。恐惧不断地涌上心头。
“亲爱的凯恩老师:我们十分遗憾地告知您……”
凯恩冲到埃吉尔面前时,埃吉尔在他体内邪恶生物的控制下掐住了老人的脖子,并像举起一个小孩那样把他举了起来。他们两个几乎碰到了对方的脸孔。
此时,这个东西的面孔再次发生了变化。这一次不再是男人、女人或者孩子,而是一张完全不属于人类的脸。这张伤痕累累的脸上有一张令人胆寒的大嘴,里面长满了滴着血的尖利牙齿。
“他们在为你哭泣,”彼勒尔的唾液溅到了他的脸上,它的嘴巴发出了腐肉的恶臭味道,“你再也看不到他们了,对吧,迪卡德?看见我们在荒无人迹的道路上对他们做了些什么吗?远不止肉体上的折磨——那还只是开始。我们取走了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成为我们的奴隶。从那以后,他们在我那些忠诚仆从的看管下饱受折磨。你总是忽视他们,只知道埋着头看那些珍贵书籍,直到他们离开才懂得去珍惜。现在,你又多带过来一个人让我们折磨,而且时机刚刚好。虽然你并非有意,但我们还是非常感谢你听到了我们的请求。”
一个影像闪现在迪卡德·凯恩的面前:一辆空马车翻倒在通往凯尔蒂姆的道路上,轮辐上溅满了鲜血,人们用一块粗毛毯盖住了他们,却无法掩住那大片的血迹。“你……撒谎……”
埃吉尔体内的恶魔向后仰起头,向天花板狂笑起来,他咆哮般的笑声摇撼着地基,像地震一样。“所有事情都是谎言,老家伙。所有你看到和相信的东西都是谎言。你的家人是谎言,你对于沉迷研究的不后悔是谎言,你的孤苦伶仃是谎言,你的愤怒也是谎言。你寻找我们的可悲旅程也是谎言。难道你认为你做到的事情,你一路上找到的东西和引导你来到这里的线索——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吗?”
凯恩瘫倒在恶魔的双臂上。恶魔的手指仍紧紧掐着他的脖子。所有的一切似乎早已经被安排好:阿卡拉特发现了引他们去维兹杰雷废墟的书本;自己则发现了似乎被第一教派无意中遗落的、有关赫拉迪姆预言的书,还有那些指引他去往卡尔蒂姆、库拉斯特和吉库尔的书。如此多的巧合,如此多的死里逃生。
“即使是现在,你一样在按照我们的意愿行事,老东西。我们占据的躯壳很快就会死去,而你想阻止这一切已经太迟了。”埃吉尔体内的邪恶之物盯着他,“那小女孩,你是不是又把她一个人丢下了?你以为她现在很安全吧,你这个白痴。看看这本书吧。你——啊哈哈哈哈。”
这东西突然长吁了一口气,双眼瞬间变得无神,直直地盯着前方某处。它的脸孔再次变形,变回了最初的模样,而且松开了双手。凯恩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埃吉尔重重地倒在凯恩身前,他已经死了,脸上全是鲜血。
凯恩抬起头来,米库洛夫从埃吉尔头上使劲拔出刚才重重插入的匕首。武僧大口地喘着粗气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里充满了狂怒。就在此时,房间里的绿光正在一点点地消散,凯恩推开埃吉尔的身体,匆匆地往后退去。埃吉尔的血液浸染了他的长袍,沾湿了他的皮肤。他在自己的帆布背包里摸索着,掏出一袋埃吉尔带来的火药粉末,并将它朝墙上扔去,房间里又有了火光。米库洛夫向后走去,拿起火把重新将其点燃。
凯恩发现自己的手杖正躺在墙角里,但已经断成了两截。他想起了自己倒地前听到的断裂声。就在他捡起断裂的手杖时,一种更可怕的感觉席卷了他的四肢,驱使着他继续接下来的动作。他的手指摸向那块藏在束腰外衣口袋里的羊皮纸。纸张的四角已经破旧不堪,随时可能碎裂。他脑海里再次回响起了那句话:“我们很遗憾地告知您……”
“等等!”米库洛夫高叫了一声,但凯恩已经拖着颤抖而老迈的双腿冲向黑暗之中。武僧拿着火把紧随其后,不停地大声呼叫着他。埃吉尔已经死了,可怜的埃吉尔,又一个信任迪卡德的年轻人,他就像年轻的圣骑士阿卡拉特一样曾对老人充满了信心,却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阿卡拉特在维兹杰雷的废墟前曾经这样说过,在他们到达这里之前,埃吉尔也说过同样的话。他们的确没有令凯恩失望,但老人却无法保护他们,虽然他曾经如此的承诺。现在,凯恩非常担心在他的照顾与保护之下,有人会遭遇更悲惨的命运。
这恶魔在撒谎。
没错,那些当然是谎言,但谎言中往往夹杂着真实。
迪卡德来到了图书馆,米库洛夫仍然举着火把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空荡荡的图书馆里漆黑一片,十分静谧。地面上凌乱地堆放着他们不需要的书籍。那本赫拉迪姆的预言书在桌面上摊开着。埃吉尔体内的恶魔刚才说过——“看看那本书吧。”凯恩的手指颤抖地翻着书页。所有隐藏的字迹仍清晰可见,这时米库洛夫站到他的身边,火光照亮了书上的字迹。
“这是什么?”
凯恩爆出了一声低呼,立刻向旁边走去,但一切都太迟了,他已经看到最后两页上用鲜血刚刚写就的歪斜文字。那些字迹还没有干。
那几个词语烙进了他的脑海中。
那女孩是我的。
第二十九章
警示
他们还未抵达山洞营地,就闻到了浓烟的味道。
托马斯和库伦还没走出地道,他们两个就赶了上来。因为书本太重,托马斯他们没有办法走得太快,而凯恩和米库洛夫则因为担心营地里的同伴而不停地加快着脚步,所以很快赶上了他们两个。武僧简单地向他们讲述了发生在埃吉尔身上的事情。他们听完后几乎跌坐在地上。托马斯倚在库伦肩上,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库伦向凯恩和武僧解释道:“托马斯和埃吉尔是最好的朋友。”米库洛夫猜测托马斯包里的书籍是他特意为埃吉尔挑选的。埃吉尔的死亡对他们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但比起他们回到营地后所看到的,那些就不算什么了。
山洞入口处的黑烟不停地翻滚着。地上散乱地躺着一具又一具尸体,有的是他们的伙伴,有的则是其他生物的尸骸,那些怪物尸体的脖子和胸膛上都插着没羽的箭矢。
他们注意到山洞前面一个巨大的木制十字架和十字架上的人。
伦德的下巴低垂在胸膛前面,这个高大的男人身体赤裸,手脚被捆绑在十字架上,绳子深深嵌入白色大理石一般的肉中,但是伦德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
他的身体被割开,从喉咙一直割到腹股沟,内脏从体内溢出,落到沾满了尘埃与鲜血的地面上。
他身上有被乌鸦啄过的痕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