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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娟子回家,是马大炮在极小范围内提的条件,当时只有许达观、欧阳明
、自己和马大炮四个人在场,现在怎么人人都知道了?”刘悠然一时有些生气
,“要查一查,看到底是谁走露了风声。”又一想,连常委会的决议,会议没
完,就传得沸沸扬扬,这算个什么大不了的事。正想着,屋里突然传出男子的
叫骂声:
“既当婊子,就别立什么牌坊;不爱钱,当时你就别嫁到马家去。既然嫁了
,你现在就是人家马家的人。这些年你在马家吃饱了、喝足了。一不高兴往出
一搬,一年半载不领工资,渴不着你,饿不着你。而我们呢?一天不领工资,
就一天没饭吃,就一天饿肚子。你就行行好,再不要拿什么黄花大闺女的臭架
子。”
“有话好好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嘛!”有女人拉着哭腔在屋里劝解。
“我们进去。”说不清楚的一种情愫,让刘悠然很为娟子担心,招呼小林一
声,他带头向屋里疾步走去。
“我回,我回,我今天就搬回马家去。这下你们满意了吧?”才到门口,就
见娟子挥着手,有点歇斯底里地向满屋的人喊。
“刘县长……”那个沧桑口音的男子面向外坐着,先发现了刘悠然。
顿时,所有人都立起身,目光一齐投向门口。
“你们谁都不要再说,包括刘县长。我,我今天就搬回马家去。你们走,现
在就走,都给我出去──”
娟子声嘶力竭地喊过,人似乎有点虚脱,可能是想去收拾东西,往里屋挪动
时,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我们帮你搬,你动嘴就行。”年纪大点的两个妇女急忙上前搀住娟子。
“不要,不要!你们都给我走,走──”娟子猛挥双臂,挣脱那两个妇女后
,再次吼道。
这情景,突然使刘悠然想到上一年去东南野生动物园观光时看到的一幕:工
作人员将一只奋力挣扎的山羊硬推进虎园。才一落地,山羊就一骨碌跃起,咩
咩叫着,发疯似的冲向铁栅门。铁栅门紧闭着,浑身战栗的山羊拼命把身体往
不足一拳宽的缝隙处挤,死命地挤。与此同时,园中的一大一小两只老虎一跃
而起,扑向山羊。片刻间,人们一阵惊呼过后,山羊已身首异处,血溅四下。
“为博得某些人的好奇心欢,把一个活蹦乱跳的生命投入虎口,并眼睁睁看
着它被恶虎撕咬得一片血糊,这难道就是我们所谓的现代文明?对一个时代而
言,最可怕的恐怕不是人的生活境况的恶劣和生存竞争的激烈,而是人们面对
弱者惨遭欺躏时的冷漠与不助,乃至落井下石。若不幸生活于这样一个道德沦
丧的时代,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回政府大院去的路上,刘悠然脑海里一直萦绕着羊入虎口的惨状。
省世纪英才杂志社来了位董记者,要县里为国家新世纪人才库举荐人才。
“依据有关规定,各地党政一把手,是当然的入库人选。除此之外,根据你
县的人口资源,结合现有干部的配备情况,决定给你县18个人才指标。”董记
者西装革履,戴一副金边眼镜,说起话来很有气派,“具体要求征稿通知上写
得很明白,希望你们严格把关,把真正有作为的人才推荐上来。这一方面是为
国家输送人才,另一方面也是地方的光荣嘛。”董记者最后还加上一句,“这
可是要入互联网的,一定要慎之又慎!”
这些年此类事搞得太多,什么《名人录》、《专家大全》、《二十世纪新星
》……稍有点名望或有点头衔的人,哪个月都会收到四五份入选通知或入录喜
报。且哪份上都公开注明:不收费。可等你真以为自己在外名声大振,高高兴
兴寄了简历业绩去后,另一通知就会不期而至:先通报入录有您的某某《大全
》或某某《名录》已完成全部编校工作,进入印刷阶段,不日即可面世;而后
就犹抱琵琶半遮面地诉苦:因为经费筹措困难,需要入录者倾情订购《大全》
或《名录》若干册,最少不能少于一册。一本书值几个钱?又有自己在录,买
它三五本也值。待细看下文,每本价格最少也在一百五六十元。最可笑某县东
郊有位残疾青年,在卧房后墙上挖了个窗,窗台上摆些日用杂货或学生用品,
一来挣点小钱补贴家用,二来也为自己找点事做,解解心慌。日营业额多时十
几二十块,少时两三块,竟也曾收到《国内著崐名企业家名录》的入选通知。通
知书上密密麻麻十来个大印,还真有点唬人。
经见的多了,人们自然明白了这《名录》那《大全》背后的猫腻,对那些通
知、喜报之类的东西再不感兴趣,很多时候甚至连信封都不开启,直接让它们
去了该去的地方。
刘悠然对此类事一向不太热心,在农大时,几乎天天有这样的东西寄来,教
研室同事都拿这当笑料,管这叫稿费单。每有此类东西来,大家就当钱数:“
哇,又是好几百,请客,请客。”而后不论寄给谁的,统统往废纸篓一塞了事
。
可这次不同。一是有人亲自上门,二是这董记者还带来个尚方宝剑:吴专员
的亲笔信。
“为国家选录人才,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职责,希望你们严格把关,把真正的
有识之士、有用之才举荐上去。这是为民造福的大工程,也是我们的事业不断
兴旺发达的最可靠保证。”吴专员在信中如是说。
吴专员把事儿提到这样的高度,是刘悠然没有想到的。记得以前他对此类事
也比较反感。“这次可能没猫腻,是真的为国家选送人才。”抱着这种念头,
刘悠然带董记者去找王一丁,商量县里举荐的具体人选。
“贺书记前两天已经打过招呼。”才一进王一丁办公室,介绍过董记者的来
意,王一丁便主动说,“为国家选送人才是大事,我们一定全力配合,把最有
才干的同志举荐上去。至于所荐之人合不合乎你们,哦,不不不,应该是国家
的要求,我们就不敢保证了。”
“没问题,没问题。我来时,贺书记、吴专员还介绍说,你们二位都德才兼
备,完全符合入选资格。这样一来事儿就好办多了。有些地方,主要领导本身
存在问题,按规定该选,但看实绩又不能选。这就让人很头痛,到底是选还是
不选?选,明摆着不负责任;不选,他一不高兴,不配合你的工作,让你的任
务没法完成。你总不能甩开他去私下活动吧?所以,我这次很庆幸能来你们县
。一见你们两位,我就感到自己的工作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对全部完成充
满了信心。”董记者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哪里,哪里。”王一丁、刘悠然客套一番,打电话叫来宣传部长柳婷婷,
要她先带董记者去安排住宿,而后又叫来组织部长邢国英,算是组成个举荐小
组,伏案讨论起本县入库的具体人选。
“是不是把几个常委都叫来?”刘悠然觉得这事应该慎重些,提议说。
“不用,这种事人多嘴杂,太民主反倒尽扯皮。”王一丁一边说,一边招呼
邢国英坐下来,“我们正副书记,再加个常委组织部长,完全可以集中了。”
邢国英一屁股塌在沙发上,也附合着应道:“王书记说得对。刘县长你刚来
,还不大了解咱们蓝印的具体情况。这种事你太民主反倒坏事,总有人拿着民
主的借口,让你集中不成。”
听他俩这样说,刘悠然也就没再坚持。于是三人便头碰头商量起具体人选来
。
全蓝印正科以上干部267人,除去年过50的72人,尚有195人符合入选的年龄
条件,从中再除去近年受过党内外处分的19人,当然入选的王一丁、刘悠然二
人,共有174人备选。
他们决定先从副处以上开选。
人大、政协的正副职,除了一两个党外人士年轻,其他年龄全过了档,不在
考虑之列。
“县委这边老邢算一个,再就是柳婷婷,女干部也算上,其他人不予考虑。
”王一丁一锤定音。
县委两个副书记,一个身体不好,长年泡病号,基本不在岗;另一个就是冯
东儒,年龄40刚出头,不算大,为人也忠厚,可就是工作没魄力,太软,也确
实不符合入选条件。再就是三个常委:组织部长邢国英,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
局长李勇,还有一个宣传部长柳婷婷。
“李勇……”
“太冒失,不稳重,不干事还好点,一干就给你捅漏子。放弃!”刘悠然才
提个名,王一丁就断然否定。
见他说得这样坚决,刘悠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不了解王一丁与李勇以前有
无过节,只知道王一丁去省党校“三个代表”学习班学习时,李勇请示过自己
后搞了次打击黄赌毒的专项斗争,抓了不少人,除了钟忠,其中还有十来个中
层干部。这些人平日都与王一丁交好。事情传开,县委、政府大院一阵风声,
说李勇网开一面放走的不仅钟忠一个,还有王一丁。还说当时王一丁正与两个
小姐洗鸳鸯浴,被李勇逮个正着。
“你看李勇给惹的这麻烦,让人不清不楚地背个黑锅。幸好那时我在省党校
,人证物证齐全,不然还真说不清楚。”一次饭桌上王一丁主动提起这事,还
问刘悠然是否听说了。
“听是听说过,但说的人里好象没有你。”
“这是在你面前,在人大、政协那边,传得跟真的一样,听了连我都不敢相
信自己,到底去了还是没去。”
“要不找个机会说明一下?”
“说明什么?我王一丁没洗鸳鸯浴,没有泡妞?那不是欲盖弥彰?”王一丁
瞪刘悠然一眼,接着说,“对付谣言的最好办法,是让它自生自灭。任何铲除
、压制的企图,都是愚不可及的,结果只能是自取其辱。”
话是这么说,可在不久后的一次常委扩大会上,谈到干部廉洁自律问题,王
一丁却主动把这事抖了出来:“说我洗鸳鸯浴,鸳鸯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
现在还不清楚。有些人把我看高了,说句大实话,不怕大家笑话,我王一丁天
生是个不爱洗澡的人。造点别的谣,我可能说不清楚,说我洗鸳鸯浴,我老婆
首先不相信。”
台下顿时轰堂大笑。
这事被人们当笑话讲了一段时间后,有关王一丁洗鸳鸯浴的传闻终于止息了
。这让刘悠然打心眼里佩服王一丁遇事的冷静、处事的灵活。
政府这边的事更好办,三个副县长两个超龄,除了钟忠,还有一个正在中央
党校学习的宋朝柱,本来就是内定的“三梯队”,应是当然人选。
还剩14个指标,全摊在科级干部中。
“老刘先说政府的。”王一丁抬眼望望刘悠然,“你那边人多。”
“是不是这样,”刘悠然略作停顿,然后以商量的口吻转过头对邢国英说,
“邢部长,干部情况你掌握得比较全面,是不是由你先提个方案?”
“邢部长先提个方案也好。”王一丁随声附和道,“这样我们也好按图索骥
。”
“刘县长,这次得算我一个。”入库人选拟定的当晚,经委主任刘雄风就来
找刘悠然,“听说咱政府这边有9个指标,我划拉来划拉去,觉得自己该占一
个。”
这话听得刘悠然有点心悸,“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连几个指标都摸清了
。这事除了董记者,县里只有自己和王书记、邢部长三个人知道。下午定下的
事,夜都没过就走露了风声,也太快了点。这泄秘者是谁呢?自己没有,王书
记?不大可能。邢部长?也不应该。”
“如果是钱的问题,刘县长不用担心,这点钱我个人还是出得起的。”刘雄
风说着把一张现金支票拍在刘悠然桌上,“钱我已经带来了,1680块,一分不
少。就看刘县长给不给我这个机会了。我倒是真心想为党多工作几年的。”
刘悠然正不知如何回答他,民政局长方方又敲门进来。见刘雄风在坐,他在
屋内转个身就要走。
送他出门后,刘悠然问一句:“方局长有什么事要谈?”
“没啥要紧事。刘县长你忙,你忙。我待会再来。”
看着方方的背影,刘悠然突然想到前两天去福利院,几位老人递上的通篇都
在为方方歌功颂德的联名信,“如果真像孤老们说得那样好,没把他列在入库
人选中还真是个失误。”
好容易送走刘雄风,还没在沙发上坐稳,电话又“叮呤呤,叮呤呤”响起来
,拿起来一听,却是许达观。
“刘县长,你才来可能不清楚,我今年刚刚49。腊月里的生日,按属相50岁
不假,可现在讲的不是公历吗?按公历算,我只有49岁。”
明知道许达观来电话的本意,可刘悠然还是装糊涂地问:“49和50只一岁之
差,这有什么要紧吗?”
自“三。二五”风波之后,刘悠然对许达观的印象一日差似一日,水泥厂经
他的手调进那么多的闲杂人员,惹下那么大的风波,县里欺上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