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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不想离开媳妇,想安安稳稳做学问、过日子,不想下去我没意见。要是因我耽误了前程,那就是你的不对了。岳母刺字的事我做不出来,我没有岳母那样的心性,但你能做点大事,也是我的一点心愿。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再说了,难得你吴老师有这份心,你不去也对不住人家啊!”
母亲是个心境平和的人,话说到这份已经很重了。刘悠然只有一条路可选择:到蓝印去。谁知离家刚刚两周多点,母亲竟病了。
连夜赶到地区医院,才知母亲是吃了县里什么人送去的河蟹,肠胃不适住的院。
问一直守候在旁的妻子,河蟹是什么人送的。吴小玲说来人自称姓张,是个司机,说是什么环宇集团的老总特意吩咐的。
“环宇集团?好象没听说过。”又认真想了会儿,刘悠然终于想起来了,“不就是‘皇天’那个姓马的老板嘛。他怎么找到家门上来了?”正纳闷,主治医生前来查房,就赶忙向他询问母亲的病症。
“也不算什么大病,静养两日就可以出院了。”
听医生这般说,刘悠然这才放下心来。过了一会儿,在母亲的一再催促下,便与吴小玲一同回了家。
女儿小雯已安顿在同事家,怕夜深人静接她回来打扰同事休息,再说夫妇二人分别数日,也想好好亲热亲热,便匆匆锁死房门,胡乱洗了一把,相拥着上了床。谁知正在兴头上,刘悠然放于床头的公文包里发出“叽──叽──”的呼叫声。
“手机?他们给你配手机了?看来你这个县长当得还值,要在农大,赶退休你也不一定能用上那玩意儿。”
嘴里娇喘吁吁说着,吴小玲手却不闲,狠命地搂着刘悠然的腰,不想让他下来:“玩我们的。别管它。”
“工作……”
“我不管你啥工作不工作,在家里,这一阵,你是属于我的。”
刘悠然不想扫妻子的兴,只好继续动作起来。可“叽──叽──”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且越叫越响亮。在静寂的夜里听来有点森人。
“哼,真是扫兴!”不停干扰下,吴小玲也终于没了玩的兴致,一把掀下刘悠然,悻悻地说,“什么狗屁事,催得这么急。以后回来,进门前你趁早把它给我关了。”
手机是上任后县里才给配的,号码除了县里的几个主要领导,知道的人不多。因此刘悠然断定主叫者一定是县里的负责同志。没有十分要紧的事,他们是不会在这种时间打扰他的。
“喂,刘县长吗?”匆忙爬起来从包里拿出手机按下ok键,里面传出的竟是马大炮的声音,“我的事儿你没忘吧?”
“你的事?你的什么事?”两人只是在刘悠然赴任当天的酒桌上见过一面,刘悠然一点儿不记得马大炮给自己说过什么事。
“就是我父亲过七十大寿的事呀。刘县长你忘了?”听口气马大炮似乎有点不高兴。
“你父亲过七十大寿关我什么事?凭什么我就一定要记得?我又不是你马家的晚辈。”刘悠然很看不惯马大炮这种老子天下第一的作派,正想不客气地回敬他几句,手机里却又传出王一丁书记的声音:
“刘县长吗?我是王一丁啊。老太太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啊,没什么大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现在已经好多了。王书记怎么你……县里有什么事吗?”刘悠然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虽把回敬马大炮的几句硬压了回去,但回复王一丁时却有点语无伦次。
“说没事,也有点事;说有事呢,事也不大。就是你来的那天,酒桌上咱们答应马总出席他家老爷子寿诞的事。当时,你我可是打了保票的哟──”
“当时答应了是不假,可我母亲……”虽才到地方不久,但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刘悠然,与一把手闹不团结,是凡事都做不成的。所以他想以母亲病重来推托,可想到刚才已经给王一丁说了“没问题,没问题,现在已经好多了”的话,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如果可能,我还是希望你能来一下。马总是咱们县有名的民营企业家,多年来对县里的贡献很大。这点面子咱们还是要给的。此外,”王书记忽然压低了嗓门,“马总这个人很有背境,与省地许多领导的关系非同一般,上级领导要是来祝寿,咱县里的主要领导不在,恐怕不太好吧?”
“这……”
听刘悠然仍在犹豫,王一丁最后又加上一句:“就算给我个面子,好吗?我已经让小齐开车去接你了。来吧,我们等着你。”
才一报到,县来就给他配备了专车。在饭桌上选驾驶员时刚好梅多在场,就说:“小齐不错,能吃苦,嘴也严。”
驾驶员一天到晚跟领导在一起,嘴严当是首选条件。刘悠然当即便点了头:“行,听梅处长的。”
上了车,才发现车里不只小齐一个,副驾驶座上还坐着精瘦个人。
“我来给咱刘县长当保镖,专挡正面来的子弹。只是我人瘦点,不知刘县长可看得上。”小齐旁边坐着的那人倒大方,主动与刘悠然打招呼。
“快闭上你的臭嘴。”小齐先骂那人一句,而后向刘悠然介绍说,“这是咱县水泥厂办公室的严主任,写小说的严作家。我的中学同学严家正。”
“打住。”那人转身做个篮球暂停动作,“还是我来自我介绍,办公室主任,暂时的;作家,自封的;中学同学,过去的;严家正,家风正,自个儿也正。”
“你听他这张臭嘴!刘县长。前半辈子吃亏就吃在嘴上,可就是没一点儿记性。嘴要软点、甜点,凭笔头子上的功夫,少说也做了宣传部长,进了常委会,让我们这些老同学也多多少少能沾点领导的光。”
“再给我打住。”严家正又是一个暂停动作,“当官是靠本事的?笔头子硬就能当宣传部长进常委会?你哄幼儿园的小朋友去吧。咱们现在的宣传部长柳婷婷识几个字?1000字的文章里,找不出两三条病句、七八十来个错字别字,我的脑壳让你拿去当夜壶。有段顺口溜说得好,“‘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只跑不送,异地挪用;又跑又送,提拔重用。’我就是这第一种人。当然柳婷婷是女性,还可多加一条。”
“加什么?”小齐有意提高了嗓音问。
“不妖不傍,体无用场;又妖又傍,钱权双降。”严家正又来一串,
“你既然深谙此道,为何不也实践实践,既跑跑又送送?是经济上不宽裕,还是舍不得钱财?”刘悠然一向不大喜欢张张扬扬的人,但既是小齐的同学,又坐在了同一辆车上,不寒喧几句似乎有点说不过去,这点面子还是要给小齐的。所以便顺着严家正的话头,笑问了一句。
“两样都不是。”严家正回答得十分干脆,“人不能为了往上爬,把自己活成狗!为了小小一个芝麻官,不要人格,丧失做人的尊严。”“尊严”二字严家正说得有点斩钉截铁。
现今还有这样的人,为了人格、尊严,竟然会逆潮流而动。刘悠然一时有点感动,正想再说点什么,小齐抢过话头,损起老同学来:
“刘县长你可别上他的当,说得那么高尚,其实,满肚子坏水。他的钱和心思呀,全花在了女人身上。”
“哦,我们严大作家还有这方面的嗜好?”刘悠然借机调侃道。
“齐一心,别满嘴喷粪诋毁我的光辉形象好不好?”严家正猛擂小齐一拳,转身对刘悠然解释说,“刘县长,别听他胡说八道。平日是有些女青年常来找我不假,可那都是些文学爱好者,找我来谈作品的。哪像齐一心,见个母的就发情。”
“你才满嘴喷粪呢!我……”
小齐正欲张口反驳,刘悠然却抢先换了话题,“咱们县的文学创作力量怎么样?在全国或者省内有影响的作家有几个?”
“全国有影响的,截止目前还没有。省内有点影响的,有那么三两个。本人嘛,也忝列其内。”
刘悠然早就听说作家、诗人大都轻狂,以前没正经接触过,现在听严家正毫不谦虚地这样评说自己,“嘿嘿”一笑,接着说:“什么时候拿你的大作来,让我也欣赏欣赏?”
“欣赏就不敢了。要是刘县长感兴趣,改天我送你一本新出的集子,请县长大人斧正斧正。”
离马大炮家好远,就见贺寿的喜帐挂得五彩缤纷。婚丧嫁娶之类的事,刘悠然以前也经见过一些,但哪次也不如马大炮家搞得这么张扬。不说十里八里,两三百米外就可听到喜乐和鞭炮声确是真的。待走近马家大院,周围的景致更让刘悠然吃惊:几十辆各色小车,铮光瓦亮,一排排整整齐齐停在门外的空场上。一个身着上白下蓝交警服的男子,正以标准的职业动作,指挥着来往车辆左转右拐、前进后退。见刘悠然乘坐的桑塔纳过来,那戴着白手套的右手猛地往前一推,继而抬臂过肩,手心向后弯去。
小齐见了,嘴里咕哝一句:“看把你牛逼的。”乖乖把车开往那人指定的地方。
进了院子,发现里面的场面更是热烈,迎门处几张条桌上,高高地堆着客人们送的贺礼,从透明的外包装上,可以看出大都是些衣物、锦缎、各类补品。靠边坐着男女各一人,看样子是专门负责登记收受礼物的。从女人胸前挂着的鼓鼓囊囊的包上,可以猜得出,收到的礼金一定不少。
“你找谁?”刘悠然才要往里走,有个穿着齐整的汉子,伸手拦住了他。
“我……”
“这是刘县长,”不等刘悠然回话,走在他身后的小齐抢先答道,“叫你们马总来。”
“哎哟哟哟,刘县长,可把您给盼来。我们马总……”那汉子立时小步上前握住刘悠然的手,又点头又哈腰。
几乎与此同时,马大炮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他满脸涨红,一身酒气,看样子喝了不少酒。
一见马大炮来,那紧握着刘悠然手的汉子,立时松了手,刘悠然的右手旋即又被马大炮的双手紧紧围住了。
“谢谢,谢谢,真是不好意思。让刘县长你大老远的专程赶来。我们家老爷子见了,不知会有多高兴。”
二手拉着手,一路说笑着来到摆寿宴的正厅。
“请大家静一静,静一静。”马大炮“呱叽呱叽”击两下掌,“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刘县长的到来。”
刘悠然没想到马大炮在私人宴请上也来这一套,一时竟有些发窘,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幸好此刻王一丁书记适时过来,拉了他的手说:“走走走,咱们先去见见老寿星。”
二人左拐右转,绕过七八台席面,每人喝了七八杯别人死缠硬磨敬上的白酒,终于红头涨脸地来到居中的一张特大餐桌前。
见他们前来,桌上差不多一半的人早早就立直身子,恭候着他们的来临。这其中有县委副书记冯东儒、常务副县长钟忠、副县长许达观,及几位县人大、县政协的领导。仍旧坐着没起的,除了一位身着光鲜的老者明显是寿星外,其他几位刘悠然全不认识。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介绍。”
“这位是省建委郝主任。”
“这位是省府办公厅欧处长。”
“这位你可能认识,地区公安处张政委。”
随着王一丁的挨个介绍,刘悠然遂一与安坐未起的几位相继握手。
怪不得他们拿大,原来都是上级或上上级部门的领导。马大炮的不寻常能量由此可见一斑。
王一丁把主角放在最后介绍:“这位就是咱们的老寿星马老太爷。”
“祝您老松鹤同龄,寿比南山。”刘悠然双手抱拳,一边上下挥动,一边真诚地献上自己的祝福。虽然来时并不十分情愿,但既然来了,祝寿的话就不能不说几句。更何况不情愿在马大炮,与老人没什么关系。另一方面,虽然肯定与老寿星是头次见面,可刘悠然觉得老人面善得很,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心里似乎有一种压制不住的、想与老人亲近的冲动。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心里似乎亮了一下,但亮光一过,仍想不起来到底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见过。
这时,有一阵不见踪影的马大炮拎着一个黄色礼品袋过来,“爹,你看,这是刘县长献给你的寿礼。”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马大炮说话的声音很响,以致满屋子的人都把目光投向这桌。
“这这这,这多不好意思。刘县长你能来,就是给我老汉天大的面子,哪能再让你破费?”马老太爷欠欠身子,一脸祥和地客气道。
“一点小意思。按我娘的意思买的。也不知老太爷喜不喜欢。”本来刘悠然不想这么张扬,寿礼也是叫小齐交到负责登记的一对男女那里的。马大炮这么一嚷嚷,他不得不做一番解释。
“快快快,拿出来看看,看刘县长到底孝敬了马老太爷什么宝物。”
“对对对,拿出来让大家都见识见识。”
顺着大家的意思,马大炮抬眼望望刘悠然,见他并没什么反对的表示,就当众从礼品袋里提出了刘悠然的贺礼:原来是一双似毛似毡、看起来很厚重的鞋。
谁也没想到刘悠然送的寿礼竟这么老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