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航缩回自己屋里,但何建国脸色已然变得非常难看,明显对抗地沉默了。一时间,屋里气氛有些尴尬。小西爸又开始装没事儿人,起身向电话走去:“我去给小西打个电话,叫她赶快回来。别让建国等了。”电话拨通,随着顾小西手机彩铃的响起,小西和小夏说说笑笑大包小裹地开门回来了。
何建国把小西叫到她的房间里,关上了门,严肃地跟她谈了一次。先是说了他爹这次来的三件事:一是他哥的工作,二是他们的关系,三是他和小西的孩子。然后,让小西权衡。小西凝神看着何建国那张异常严肃的脸:“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这三件事办不成,我们的关系就算到头了?”
“难道一件都办不成吗?”
“你觉着呢?”
“我觉着,”何建国一字字道,“这三件事总有一件是在你的掌握之中的。”
小西对他的态度异常反感:“何建国,你在威胁我吗?”
“小西,你最后听我说一次,如果你还是不能理解,那我们可能真的是缘分尽了。”何建国没正面回答问题,自顾说自己的,“我爹没文化,没见过世面,以他的经验,他认为你们家只要想,就能够做到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你替他想想,一天书没念过,一辈子就在那个小村子里转转,前年才刚刚看上电视。他以为,北京人个个手眼通天,跟党中央国务院住邻居,有啥难事,打声招呼就是!……我这样说,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如果说昨天何建国说这些话,小西还不会往心里头去的话,此刻却是听进去了,因为小夏。想到小夏在天安门、动物园时的欣喜,想到小夏对她女儿的感情,想到保姆在别人家干活儿的不易,她对何建国家突然间有了一些感性的理解。从前她不理解是因为彼此所处环境相差太大,使她想设身处地替对方想都没有可能。何建国虽然不知道此刻小西具体想的是什么,但是感觉到她对他的话听进去了。说实在的他没敢希望小西能把父亲的事情都办了,首先生孩子一事,就不是他们说了能算的事。他希望的只是,这次,小西能够作为一个儿媳,客客气气周周到到地把父亲送了走,就是说,大面上过得去就行。这时,小西说话了。
“行。除了生孩子,你哥的工作和住处,你让你爹放心。我尽全力。”
何建国感动的同时心头的忧郁仍是挥之不去。这次是行了。下次再有什么事,怎么办?还有,他们的孩子,不,他爹的孙子,怎么办?
何建国带小西走后,小西爸妈就打发小夏去收拾她要捎走的东西,而后就去了小航屋,并注意地关上了门,都惦着小航丢钱的事呢。小航钱没找着,三个人心里头都很别扭。五百块钱不算什么,但这事要真是小夏——光这么一想,就让人心情无比沉重。小夏现在是他们家不可缺少的一员,可她要是有这么一个毛病的话,往后还怎么相处?
“慢藏诲盗啊!”小西爸摇头。意思是小夏原本没这毛病,现在就是真有,也是小航的责任。什么东西都放在让人轻易可以拿到的地方,叫“慢藏”,慢藏的结果就是,教唆人家来偷,这就是“诲盗”。
小航突然想起来:“给我姐打个电话,问她拿了没有!”
三个人心中同时升起了希望。
小航电话打来时小西和何建国还在路上,车里。小西对小航说她压根儿就没看到过他的钱包,收起电话后何建国开口了。
“让他问问是不是小夏拿了!”
“你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问问是不是小夏拿了!”
“莫名其妙吗这不是!东西找不着了打个电话问问很正常的事,你过什么敏啊?”
“是我敏感啊还是你们对农村人压根儿就抱有某种成见?……谁家过日子没个东西找不着的时候丢三落四的时候?尤其是你们家,东西找不着简直是家常便饭!没保姆的时候什么事没有,丢就丢了,有了保姆就不行了,就成保姆的事了。想想真是后怕,幸亏当初我在你们家伺候你爸那会儿家里没丢什么,要不,我就成小夏了,我也是从农村来的!”
小西真生气了,除了生孩子她说了不算,她什么什么都答应了他还来劲儿,他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因为孩子的事,他父亲发了话了,让他把她休了?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就算抱有某种成见,也不能说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何建国冷笑:“你这么讨厌农村人,到头来干吗嫁给农村人的儿子做媳妇?”
小西也冷笑:“那时我年轻不懂事。”
何建国加倍冷笑:“嚯!你也不想想,我要不是农村的,能轮得到你嫁?”
“你是不是得健忘症了啊何建国同学,当初是谁一天给我写八封信打八百个电话还急唠唠地要见我妈?哼,要不是我,要不是我妈,你能不能留在北京工作都是个问题!”
“是是是,我是沾了你和你们家不少的光。顾小西,你念好吧:你幸亏生在北京,有一个做教授的爹当专家的妈,你要是生在农村试试?你做保姆,竞争力都不如小夏!”
小西气得伸手开车门就要跳车,被何建国一把给拉回来,同时关车门,锁车门。顾小西一肚子气没处发泄,伸手打何建国。何建国一把推开她道:“小心点儿!别伤了自个儿啊!”吉普车画了一个S形,疾驶而去……
直到走进电梯,二人还是板着脸谁也不看谁。出电梯后,到家门口时,二人不约而同调整了自己板着的面肌,建国爹明天就走了,他们要闹,也没必要当着他的面闹,都不想多那事。
不料二人进家后,建国爹对小西出乎意料的热情,并表现出出乎意料的通达。先说建成的事情能办就办,不能办让建国想办法也不麻烦她家了,又说他们一来就给小西添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后来才知,何建国走后,何建成就这事跟他爹掰开揉碎地说了很久,让爹站在小西和小西家的角度替他们想想。何建成有文化,到北京后视野一开阔,对一些事情自然就有了与在家乡时不同的看法。而且,由他跟建国爹说,建国爹就听得进去。何建成的身份客观啊,没有任何“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嫌疑啊。
建国爹这么一说,小西立刻感动,挽起袖子就下厨做饭,建国要去帮忙,都被她推了出去,让他跟爹说说话,毕竟,爹要走了。一时间,家里洋溢着一片难得的互敬互爱气氛。
小西一人在厨房炒菜做饭,建国爷儿仨去客厅喝水说话。这期间小夏来了,小西出来同她打了个招呼后就又进去忙了。小夏送捎回家的东西,塞满了整整一个大提包,另外还交给建国爹一个信封,说是里头有五百块钱,让交给孩子她奶奶。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何建国
开口了:“小夏,你来的时候没让他们看看你这包?”小夏愣愣地摇了摇头。何建国皱起眉头:“该让他们看看的。看看,清楚了,再少了啥,就怨不到你的头上。”
“他们少啥了?”小夏听出了话中的话,警觉地道。
“小航丢了五百块钱!”何建国不假思索道。小夏脸腾一下子红了。
“他们说是宝安媳妇拿的了?”建国爹插话道,连他都听出了何建国话里的那层意思。
何建国没理父亲,只盯着小夏变红了的脸道:“家里就这么一个外人,他们总不能自己偷自己吧!”于是小夏脸更红了。何建国的心随着小夏脸红的程度直线下沉,面上却不动声色,相反,极力和颜悦色,招呼小夏:“小夏,坐,坐。”小夏机械地坐下。何建国道:“我大致看了看,你买的这些东西,再加上你捎回家的这五百块钱,超出了你的经济能力。”
“啥?”小夏一时没听明白。
“我的意思是说,就算他们把下月工钱支给你了,你也不会有这么多钱!”
“你的意思是说,我拿了他们家的钱?”
“拿没拿呢?”何建国说着不忘朝厨房看看,小西正在里头忙得热火朝天,不可能听到他们的谈话,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小夏,这里没外人,你跟我说实话。我当然不会去跟他们说,我会想办法把这事处理好。”
“他们咋说?”
“他们没咋说!”何建国不耐烦了,“可咱自己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没拿。”
“小夏!”
“我没拿!”
何建国不好再逼她,“没拿就没拿吧。我不过就是问问。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提醒你以后多加小心注意。你回吧,他们家休息早。”
小夏不动,不响。满眼是泪,她极力忍着。
“宝安媳妇,没啥。”建国爹道,“建国也就是问问。回去好好干……”
这时,小夏开口了,一开口,震落了眼里的泪:“俺,俺,俺不干了!”何建国和建国爹没有想到,呆住。这时听小夏又说,“他大爷,那五百块钱你给我吧,我买火车票得使。”
何建国急了:“你不想让你闺女上大学了?”
小夏态度坚决:“我可以找别的活儿干。”
“那你也不能说走就走啊!”
“不走赖在人家家里干啥,让人家当贼防着?”
“他们对你的工作方面还是很肯定的……”这话说得何建国自己都觉苍白无力。
“建国兄弟,啥都别说了。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明天跟你们一块儿走!”说罢转身走了出去,都忘了跟小西打个招呼。
小西感觉到了某种异样,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怎么啦?……小夏呢?”没有人回答她
。
第七部分
小夏动手收拾自己的东西。小西在一边不住嘴说:“小夏,何必呢?建国又没说钱是你拿的——他没说吧?”
“他是没说。”重音放在“他”上。
“我们也没说啊,我们谁说啦?”
“小西,这用不着谁说。我没有文化,可我不是傻子……你们再换个人吧。愿意干的人有的是。”
“小夏!”小西叫,马上又缓和了口气,“小航确实丢了钱,可他这个人,丢三落四惯了,你来之前就不说了,你来之后他是不是经常丢东西?找不着不去管它,过两天自己就出来了。”
“可他从来没丢过钱吧?”
“有什么区别吗?”
“东西丢了,你们可以来查,我拢共这点儿东西,好查。钱丢了,咋查?我说这钱不是小航的是我的,有啥证据?”
“那也用不着走嘛。”
小夏自顾收拾东西,再不说话,显然决心已定,不想多嗦了。小西又急又火同时非常生何建国的气,他为什么要跟小夏说这事?上次她看到小夏私自吃苹果告诉了他后,小夏再见她时很不自然,以后叫她吃她也不吃了,小西就知道何建国跟小夏说了,问他,果然是说了。当时小西就很生气,指责他分不清个里外,要不然就是干脆认小夏是“里”她们家是“外”。何建国当时为自己分辩说小夏是他们家找来的,他对她有教育的责任。话是不错,但得看怎么教育。他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当初,他上学咬牙打工学跆拳道的时候,就是为了对付来自城里人的欺侮和歧视,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自己当初的感受?这次的事和苹果的事有着本质区别,没有确凿证据前,问都不能问。就是有了证据,问,也得想想怎么问,哪有他这样的?上来就问,连点儿弯都不带拐的,连先跟她家沟通一下都没有,让她家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显然,本质上,心里头,他就觉着小夏是“里”她家是“外”。他之所以先问她,就是一个“家丑不外扬”的思路,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人小夏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弄得现在两家都被动。他惹完了事,躲在家里不敢露头,让她回妈妈家来跟小夏说。爸妈听说小夏要走,当时就傻了,过惯了有小夏在由小夏处理一切的日子,一下子没了小夏,等于一下子没了依靠一下子塌掉了半边天。
小西爸妈为小夏要走在屋里相对长吁短叹,不仅是为自家生活会因此乱套,同时也为小夏受到了伤害难过。小西妈眉头紧锁:“这个建国,怎么能这么处理问题!”
小西爸道:“他的问题在于,过高估计了自己对小夏的控制能力。心是好的,总觉着小夏是他找来的,他要对我们负责任……”
“光心好有什么用?”停停,恨道:“总是添乱,没完没了!”前几日,为躲何家父子她和小西在外面吃饭时,小西跟她说了自己近日的担忧,感觉何建国跟她有一点儿离心离德,让小西妈跟小航谈谈,好歹帮何建国他哥调换一下工作。小西妈本来是想抽空跟小航谈谈的:不能这么狭隘嘛,为了个简佳,姐弟情分都不顾了。现在想,不谈。何建国真要跟小西分手,就分。他们的婚姻,存在着一个永远无法消除的隐患,与其得过且过,不如一刀两断。长痛不如短痛。
小西爸见老伴许久不吭声,安慰她:“没什么,以前没保姆我们不是照过?”
小西妈长叹:“话能这么说吗?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小西爸点头:“是呀是呀,人往上过好日子容易,再从上往下过就难喽!……要不,再跟小夏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