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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视线从沃嘉身上收回,露垂下颈项,用嘶哑的声音苦涩的说:
“陛下的英勇未婚夫啊,我虽然讨厌您,但还不及菲尔毕耶的前一任族长·亚狄吉欧大人喔。”
多么冒渎不敬的一句话,但在这一连串的对话中,却是露最真诚的告白。
“不管他是多么了不起的明君、不管是多么温柔的父亲,他还是为了和平出卖自己的女儿——出卖一个甚至没谈过恋爱的生命。”
从孩提时代开始,露就一直陪在安尔蒂西亚身边。所以她才有资格说这种话。
如果没人敢说,那就由露亲口说出来。
上一代的族长根本就是恶魔。
虽的说法,让沃嘉憎恶地用力咋了一下舌根。
“女人就是这样。”
从他口中吐出的这句话并不是针对露一人。别开目光,他又接着说:
“三言两语总不离情啊爱的,为爱痴狂的男人也实在可笑。居然不懂男女之间的情爱不过是逢场作戏。”
露笑了。只微微勾起唇角,但她确实笑了。
“族长大人,原来您也只是个小孩子呢。”
周围的空气瞬间变了颜色,当露发现时已经太迟了。
颧骨忽然感到一阵剧痛。露连忙转过头,却还是逃不了袭上脸颊的冲击。
坚硬的拳头不由分说地殴向脸颊,露随即伏倒在床上。
“注意你的措词,蛮族的小替身。”
露的嘲笑似乎踩中了靡俄迪族长的地雷。
沃嘉充满杀气的警告,换来露迎击似的强烈视线。
“不用您说,我的名誉就等于是陛下的名誉。就算我这条命只是替代品,我也会努力守护的。”
沃嘉一双漆黑眼瞳恶狠狠地瞪着身下的露,脸上全是被她挑起的愤怒与不悦,没多做停留已转身走出寝室。露根本没心思问他要到哪里去,只是愤恨地,将他的背影当作仇人般深恶痛绝地睨视。
房门阖上了。声音消失了。
缓绶伸手顶住嘴角,才发现口腔里早已布满血腥味。
(好痛。)
这是她唯一的想法。几乎像是反射般地,露知道滚烫的眼泪正从紧闭的眼角一端流了下来。
好痛苦,好难过。只有我一个人。
可是,做得很好。
(我做得很好。)
紧抓着自己胸前的衣襟,露茫然想着。闭上眼,脸颊上热辣辣的红肿像抹了腮红般,露必须让自己循着安尔蒂西亚的思考来行事。直到婚礼来临之前,她都必须尽自己所能达成身在靡俄迪所该完成的任务。
安尔蒂西亚已经离开了。露唯一敬仰,深爱的女王陛下。在那片苍茫的白色幽暗中,她身边只带着一名护卫。露没办法陪在她身边,没办法以侍女的身份让她享受安逸的生活品质。因为她必须以安尔蒂西亚的身份待在这里。
(就算只有我一个人……)
露只有一个人,却必须骗过全部的菲尔毕耶和靡俄迪族人才行。应该没问题的,因为这么多年来,假扮安尔蒂西亚一直是她的工作不是吗。
没问题的,只要当晨曦再度照亮大地时,那个沃嘉族长愿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我还站得起来。我还能继续再战,我得相信自己才行。
(所以只有现在……)
露胆怯地攥紧随身匕首,紧紧地用力闭上眼睛。像是为了代替绝不会哭泣的女王陛下,露的泪水从孩提时代至今始终没有冻结过。
在前往魔女之谷前,安尔蒂西亚和多兹加先回到菲尔毕耶部落一趟。虽然无法坦荡荡的表明身份,安尔蒂西亚还是希望能与萝吉亚姑姑见上一面。
萝吉亚姑姑是唯一曾随上一任族长·亚狄吉欧一起前往魔女之谷的人。而且她也曾以大使的身份,组队和靡俄迪进行交涉。安尔蒂西亚认为,她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吧。
和姑姑见面究竟是好是坏,现在也说不准。如果让她知道现在与靡俄迪的险恶情势,她说不定会叫自己拿起剑迎战。
但是,安尔蒂西亚并没有如愿见到萝吉亚姑姑。
在安尔蒂西亚的命令下,前去探访萝吉亚的多兹加归来时却面色凝重地摇摇头。
“……她的状况真的那么糟吗?”
“听说谢绝会面的状况已经持续好一阵子了……这段期间无论谁都无法靠近她的床沿。萝吉亚大人是个严以律己的人,大概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软弱的一面吧。”
“居然病得这么严重……”
多兹加带回来的消息让安尔蒂西亚忍不住忧心。在安尔蒂西亚心中,萝吉亚姑姑一直都给人刚强坚定的印象。将最光辉的青春岁月奉献在战场上的她,结束长年的争战后,或许也失去了某些重要的东西吧。
与她的兄长,也就是安尔蒂西亚的父亲·亚狄吉欧相同,她虽是个聪颖且位高权重的贵夫人,但她的剑充满激情,安尔蒂西亚在与她比剑练习时,每每都得抱着必死的觉悟。如果萝吉亚姑姑没有失去那只手臂,自己或许早就在练习中一命呜呼了吧。
安尔蒂西亚的母亲在产下安尔蒂西亚后,就被靡俄迪的毒箭射中而命丧黄泉。
怀抱自己的不是温柔纤弱的手,安尔蒂西亚从小就在渗染了憎恨的刀剑教育下成长。
这样的萝吉亚姑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衰弱老去了呢?就连当时那个传染病肆虐的时代,她都能平安度过了不是吗!
为了挥除缠踞胸口的复杂情绪,安尔蒂西亚轻轻甩了甩头。
“没有时间了,直接到山谷去吧。”
多兹加颔首。
菲尔毕耶部落似乎正弥漫着一股动荡不安的气氛。
揭开新时代的序幕绝非戏剧般令人感动激昂,至少安尔蒂西亚是这么认为的。无论是谁,只要拿起剑,勇于面对眼前的困境,都能成为英雄。
可是,为了守护这座白雪皑皑的山头,为了在这块冰寒的大地继缤生存下去——
新时代至今还不见踪影。但安尔蒂西亚认为,能为新时代揭开序幕的并非伤人的刀剑,而是爱情。
(爱情……)
用力攥握掌心。
这只手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这是多么虚泛醉人的谎言啊……安尔蒂西亚漠然地想。
隔天开始,靡俄迪的沃嘉除非必要,尽可能地不让太多人靠近菲尔毕耶的女族长。他认为自己最多只能做到这种程度,所以保持了肃穆的沉默。露则以安尔蒂西亚的容貌与声音,向众人宣布她派随身侍女露和多兹加回到菲尔毕耶部落去办些事情。
露目不交睫地注视着沃嘉。像是为了不漏看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也为了彻底看穿他的心思。
在露的眼中,沃嘉绝不愚蠢,却是个信奉绝对主义的统治者。他只比安尔蒂西亚和露大了几岁,却早已拥有自己的一套帝王哲学。
“尽量减少传令到各部族的人力。”
面对太过顺从的亲信,沃嘉以强硬的语气下达指令:
“我们这边已经收到会从菲尔毕耶前来观礼的宾客名单了,不过住的地方还是个问题。雪宿还没完成吗?如果还得容纳客人,马上就会被塞满了。”
“族长,岗哨的问题又该如何解决呢?”
“岗哨?”
挑起一边眉毛,沃嘉将视线瞥向与自己相隔些许距离的露身上。
“——菲尔毕耶,你有什么好提议吗?”
这是他第一次征求自己的意见。露偷偷咽下一口唾液,缓缓转动视线轻声开口。
“……北边的。至少在婚礼之前,应该把北边的岗哨给撤除掉。那个岗哨的存在,就象微着两个部族之间的隔阂。”
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相当沉稳自若,就连露本人都忍不住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主子。似乎对露的回答很不满意,沃嘉烦躁地咋舌,“你听见她说的了。”说完立刻遣退那名亲信。
等下属离开后,沃嘉才幽幽叹了口气:
“你们果然都是让人很不愉快的家伙。就连说出口的话,也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露的表情丝毫未变。像是根本听不懂沃嘉到底在说什么。因为现在的露就是安尔蒂西亚,当然不能显露出分毫真实的情绪。
沃嘉从位子上站起身,背对着露头也不回地说:
“你就继续玩这种扮家家酒似的游戏吧。如果那个女人无法在婚礼之前赶回来,你就等着被砍头!”
露没有回答。不知道这样的沉默究竟给了沃嘉怎么样的想像。
“但就算她真能赶得回来,你还是得做好两人的头颅同时落地的心理准备!”
沃嘉丢下这句话离开了,露只能静静闭上双眼。
被白雪覆盖的大地响起一阵又一阵的震动。
小小的碎冰片在空中漫舞着,安尔蒂西亚喘着大气伫足停在原地。
“……哈啊……”
挥动手中的弯刀,那模样好似要把沾在刀身上的鲜血甩掉。但是,手里的弯刀并没有濡湿。
“陛下……!”
沾了满身雪花的多兹加急忙赶到安尔蒂西亚身边。用不着确认他有无受伤——
“我没事。”
安尔蒂西亚只回了这么一句。
某处传来流动的水声。说不定是从地底下传来的吧。
这个被称为魔女峡谷的地方没有四季之分,终年都处于严寒噬人的隆冬。那是座四面八方都被湍急河流围绕的深山峡谷。冰冻严峻的山脉气温将整座河川表面都冻结成冰了。
因为凹凸不平的地面无法再驾车前行,于是安尔蒂西亚舍弃马车,与多兹加徒步走在冰雪之中,忽然一道巨大的影子袭向正努力前行的两人。
那是从没见过的某种野兽。
有着雪白的身躯,上头还有几块银色的斑点,是头体积约莫一座小山的雪豹。
多兹加先用蛮力将它撂倒在地,安尔蒂西亚再乘机斩断它的咽喉,总算让雪豹倒地不起。
倒卧在地的雪豹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忽然一阵强风袭来,才发现雪豹的毛皮竟是细致的冰晶。那双青蓝的眼瞳彷似宝石。
完全脱离这座山脉的生物循环,躺在雪地上的是一只没有生命的生物。
“这个是……”
多兹加困惑的出声,安尔蒂西亚则一边注意四周的动静边答道。
“是魔女的宠物。魔女会指使雪人偶来恶作剧,这么做也是为了守护魔女之谷,你难道不知道吗?”
关于这座山脉的魔女有诸多传言。就算不记得曾听谁提起过,不过就连安尔蒂西亚都知道那些谣传的内容。
看多兹加只是茫然地伫在原地,这一点倒令安尔蒂西亚有些吃惊。
“真是稀奇啊,你难道没有从父母的口中听说过吗?”
“我的父母……”
多兹加困窘的模样震动了周围的空气。他或许在笑吧,但他的说词却给人逞强的感觉。
“——是因为战争?还是传染病?”
安尔蒂西亚问,是死于哪一边呢?不管是战死或病死,可能性都差不多大。在安尔蒂西亚年幼时,菲尔毕耶与靡俄迪之间的血战陷入胶着状态,同时又发生了原因不明的传染病。
“这个……说不定……都有吧……”
究竟哪边才是致命的死因早已算不清了,多兹加轻描淡写的喃喃说出过去的失败。
“是吗……”
安尔蒂西亚也只能这么回答。
“山谷的魔女是个隐居的贤者,拥有千里眼,听说她见证了这座山脉的开始与结束。”
“就像靡俄迪的咒术师一样吗……?”
“听说本质并不相同。正确说来,他们并不同挂。不过传言靡俄迪的永生咒术就是魔女传授的,只是不晓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多兹加悄悄咽了口唾沫。
“她是不死之身吗……?”
“确实有谣传说她是不死之身,但也有人说魔女的知识与魔力都是代代相传的。”
然而事实谁也无从得知。
“魔女讨厌人类,所以从不主动与他人见面。如果她愿意加入任何一个族群部落……肯定会成为众人信仰的对象,进而统治这座山脉的所有人民吧。”
厚厚的冰层底下,说不定湖水依然流动着。耳边传来彷似大地震动的声响。光是踏在长年冰冻的湖川表面,脚尖马上就因寒冷而冻僵麻痹了。
“但是,她至今依然一个人隐居在山谷里……而我们这些凡人只有在走投无路时,为了存活下去才会不畏艰难的前来拜访她。”
耐着踪寒气候,就算几乎要断了呼吸,也必须见上她一面。
“我们大概是这十年来唯一的访客吧。”
横越川流,攀爬过好几座陡峭的山壁,彷佛受到指引般,安尔蒂西亚一路往山谷深处走去。
终于来到一处看起来像正张着嘴的幽暗洞窟。
“走吧。”
安尔蒂西亚点燃火把。
过去自己的父亲也曾走过这条路。同时也是沃嘉的父亲走过的路。
就连黑暗也显得苍白的这块土地居然能布满全然的黑暗。一踏出脚步,就触碰到许久未曾接触过的土壤与石头,悄悄包覆住早已冻僵的脚底。
这样的触感还真教人怀念啊,才刚想着,垂吊在头顶上的灯座突然被点燃了。
背后的多兹加不由得倒抽一口气。安尔蒂西亚下意识地伸手摸向悬在哑间的剑柄,放慢脚步继续往深处走。
在这座洞窟里,不管出现什么东西都不足为奇。听说魔女还曾经为了恶作剧使用法术遮掩了太阳与月亮呢。
一步,再一步。
灯座一盏接着一盏亮了,就像在催促安尔蒂西亚的脚步。
终于走到尽头,而她就在那里。
“……族长来了,菲尔毕耶来了,来到魔女之谷了唷。”
袅袅烟雾像薄软的帘幕披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