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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头一次觉得自己所学无用。
到了村口,与孩子们一一作了别。文逸华在木匠夫子的陪同下向酒娘的酒坊走去,越来越近的时候心里也越来越有些不安和犹疑,万一酒娘不同意如何是好。木匠夫子仿佛看出了他的担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文兄,放心吧。一切包在我身上。”
☆、为学而
此时酒坊里早已是人声鼎沸,喝酒的,买酒的齐聚于堂。文逸华和那木匠夫子侧着身子,总算从排队的人群中挤了进去,木匠不断说着抱歉,借过,众人都知道他是这寨子里最著名的木匠师傅鲁工,来此没排队便要进去定是找酒娘有事,便纷纷让了路。越过人头孱动的头顶,鲁工大声喊了几声“酒娘、酒娘”。酒娘闻声,从人头里抬眼忘了过了,见是鲁工,又见鲁工紧紧箍着一白袍男子,此人正是文逸华。想他自吃了早饭倒头睡去,醒来后便无声无息的不知道去了何方,现下却又和鲁工走到了一起。心下顿时生疑,眼光一扫,随即放下手中账本穿过人群走来。鲁工见酒娘过来,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放低声音道:“酒娘,对不住,打扰你做生意。不过现下实在有一急事相告,借你一点时间。说完就走。”酒娘抚了抚鬓边那朵桃花,点了点头,柔声说道:“嗯,您这边请。”文逸华见二人转身,心下正踌躇着要不要跟了去,此时便听到鲁工扭头对他说道:“文兄,怎的不走?”文逸华听了赶紧抬起脚步往前疾走,见酒娘此时也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知怎的一阵忐忑,红了脸,又慢下脚步,只紧紧的跟在他们身后向酒坊内走去。
三人落座,四周摆满的大大小小几个酒坛散发着令人迷醉的酒香。鲁工说完来由,在这醉人酒香中再一次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酒娘起身并未说话,笑了笑径直向那酒坛走去。文逸华抬眼看了看酒娘的背影,随即叹了口气,低声道:“唉,鲁工,酒娘定是不会同意的。我本答应了她要为她做足工还了这酒钱,却又想用其它的事来抵了这差事……”话还没说完,只见桌上出现三只碗,一阵水流声传来,酒香扑鼻。二人均一脸诧异的望着酒娘,见酒娘此时正拿着一坛酒,眼波流转,也恰似坛中美酒。面纱下娇唇轻启道:“文公子,我可没说我不同意哦。”文逸华顿感羞惭,怔怔看着她,忽觉不妥,失了礼数,张口想说话却又咽了下去。鲁工此时抚掌哈哈大笑道:“哈哈,我就知道酒娘会同意的。”说完便端起碗直接将酒一饮而尽,放下碗叹了一声“好酒。”酒娘复又为他斟满,眼睛看向文逸华,轻声说道:“文公子,您怎的不喝?放心吧,这酒是我请你们的。”言罢,向二人举了举杯,将另一只碗端起来一饮而尽,见文逸华也将酒端起喝尽,又给二人再斟满,边斟边说:“文公子,鲁工所言极是。让您来替我采花,确实是小材大用,更是污了公子这一身才华,小女子在此赔个礼。我们这桃花寨乃乡野之地,素来缺少像您这样饱读诗书,腹中有千秋的人,这些孩子们也需得有个先生教他们识字读书懂些礼仪。可公子终究不会在此地久留,小女子便有个不情之请,如若您答应,便不说这美酒。我这酒坊里用酒换来的那些好器物,您若是想要都可拿去。”说完顿了顿,坐下身,抬眼细细的盯着文逸华,见文逸华忽的脸色大变,轻轻笑道:“文公子,放心,小女子绝不是爱捉弄为难别人之人。您若是不答应。只需教这几日书,还了这酒钱即可。”此时文逸华蓦地舒了口气,正要说话,却被鲁工抢了先,听他诧异又兴奋道:“酒娘,怎么有这般好事?那些好器物我倒是不稀罕,可这美酒随便喝随便拿,这等好事,你且跟我说说,我若能办到,让我来做吧。”酒娘看了他一眼,笑着摇摇头:“鲁工,这事您可做不得。咱们整个村寨只有文公子才能做得。”
没想到第一次执教上课,竟像开群宴会,整个河岸人声鼎沸,挤满了不知是来看热闹还是来求学的人。文逸华心中早已知晓他所教的并不全是些小娃娃,在这村寨里,无论男女老幼,只要想来学艺拜师,都是皆凭自愿,且无需缴学费。因为能做夫子的都是极受人尊敬的,而做夫子的付出了劳动,若乡亲们的门开着,有事无事只需说一声,无论你是吃饭、睡觉还是想要家中的事物皆可自便。只要你的所教值得这一切的免费。文逸华看着众人一副满心敬佩和求学的脸,心中顿时也充满了自豪感:“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呢?我看这书生却是最受人敬重的。”又转而想起昔日老师的教诲以及同僚间吟诗作对,互诉心中宏远的情景,心里又是一阵酸涩:“这偌大的村寨只有自己才知晓书中大义、文中秀美,没有知己,颇觉孤单。也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懂得这些诗书礼仪,学也不知能学几分。虽然这么想,但受人恩惠,与人有诺,心中也有一股豪情壮志,且让我将自己所学在这里发扬光大,即使不能有所作为,但能让不识字之人识得几个字。他日出这桃花寨,若能再见,他们也定能感激于我,而我也总不算在这白白辛苦这些时日。”思及此,便挺胸抬头,对众人躬身作了长长一揖,扬声说道:“在下文逸华,汴州文艺文丞相之子,虽读过些诗书但年纪尚浅还未求取半个功名,于教学之事也是寥寥。然受酒娘之托,在此为想学字习文的乡亲们提点一二。还望众乡亲们恕在下不才,在下定当将毕身所学,倾囊相授。”
听他言罢,众人又是一番议论,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位青衣黑裤,身材魁梧的男子,躬身向文逸华作了一揖,高声道:“乡亲们,文公子乃斯文人士,学字习文需要一些桌椅板凳,还有一个安静教学的环境,不像咱们那些个技艺,学时自由闲散言语吵杂。还望乡亲们多多协助他,给想学的人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听完他的话,便早有人飞奔着跑开,又见人扛了些桌椅板凳过来,跑的最快的便是那日所见的大木,扛的正是他那个极为光滑平整的大木箱子。呼哧呼哧放下,便憨然对文逸华朗声说道:“文夫子,您用这个吧。”文逸华瞧着这大木箱子,环顾四周,见大家都在忙着不停的搬桌扛凳,还有的拿了家中珍藏的存封已久的笔墨纸砚趴在地上胡乱画着。于是笑了笑,道:“大家先坐下吧,孔夫子当年收徒讲学,并不像今日这般劳师动众,也不必得像那私塾一般严谨。咱也学孔夫子般席地而坐,大家只需认真听讲便是。至于习字,我看还有好多人连笔和纸都没有,我们也无需用笔纸。这里本就是天时地利,河滩之上细沙可以练字,便是蘸了这河水,写于光滑石面上也已足以。”众人听了他的话,更觉震撼,心下更加佩服以及,顿时丢下手中事物连忙围了过来,学着文逸华般,盘身坐于草丛上。
文逸华待大家坐定,环顾四周,黑压压一片围了几个圈,不泛男女老少,众人皆正襟危坐,一双眼睛认真的往文逸华望来。文逸华嘴角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便朗声道:“子以四教:文、行、忠、信。这四教乃初学之本,为人要义。一个人能掌握着四个方面的奥妙,并能用于他的生活与行动之中,便能称之为君子了。那么单从这四个字的字面意思来看,你们各自琢磨领悟一番,然后给大家解释一下?”声音一落,四周传来交头接耳讨论的声音,有些却径直摇头,迷惑不解。这时人群中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大声说道:“文夫子,之前在另一个夫子那里学了一些,小子不才,以自己的理解来看。这四个字应该分别代表的是知识、行为、忠义、诚信。”文逸华听罢,双手击掌,朗声笑道:“不错,可以这样理解。文,代表文化知识,世间所学的诗书文章;而行,顾名思义是一个人的言行举止,还有为国为民为己为天下所铸就的一番事业。忠不多说了,忠诚,乃为人之本。忠,不仅是对朋友、父母、亲戚的忠,更是对国家、对世间万物的忠义,答应了别人,就要力求贯彻到底,有一颗永远不改初衷的诚心。当然,对自己也要尽忠。说要干什么就一定要努力做到达成,三心二意,今天捕鱼明天晒网,永远都不会达成自己所愿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说到信,我们常说一个人是小人,主要便指这个人背信弃义。一个人连自己的信念都不能坚持,对别人的信任弃之如撇履,实乃小人之为。”话音甫落,坐在最前面一直睁大了眼,认真听讲的大木,站起来说道:“文夫子,您是最大的君子。因为您已经把这四个字做到啦。”文逸华眼眸温润,轻轻微笑着看着他,然后又摇头说道:“还没有,我还差得远呢。”“嘻嘻,文夫子,您太谦虚了。你文采斐然,饱读诗书,学识渊博,是为成文;您品行高洁,温文尔雅,即使对我们这种粗鄙野民,也不失礼仪,是为有行;这忠信二字更能在您身上体现。无论是放下身段去采花,还是今天在此为我们讲学,并没有因为我们的不情之请而离开咱们桃花寨,相反却践行诺言,您不是君子,谁还能称为君子呢?”文逸华听完这一番言论,更奇怪这番言论的声音却源自一个娇俏女子,顿时站起身来,躬身向前又长作一揖道:“姑娘过奖,实在谬赞了。”却见一个俏丽纤细的身影,在人堆中站起来,也长长向他作了一揖道:“夫子勿谦,打扰了夫子,请继续讲学吧。”文逸华抬头定睛一看,见那女子头裹粉巾,腰围两只玉壶,一双眼睛清亮妩媚,巧笑嫣然,一细想,这不是那日帮他采花的少女么?
☆、烛影残
这日讲学归来,众人簇拥着文逸华回到村寨里,一路上少不了回答那些好学之人的问题。尤其是大木和大桠,因为和他有过多次接触,对他满腹才学尤是敬重和钦佩,一路拉着他就差跳到他身上去了。之前对他颇没好感的小树也是一脸如痴如醉(当然是对他所讲的那些故事),小果儿跟在后面,仍然有些含羞带怯,支支吾吾了想要开口,均被其它人的声音给压了去。他们一直走到酒娘的酒坊这才慢慢依依不舍散了去。
文逸华进了酒坊,早有人见他进来,便赶忙让出一座,众人又是一番寒暄赞美之词。酒娘也端了酒菜,笑吟吟的上前,将酒菜放置于桌上,道了句“辛苦了,吃饭吧。”便款款而去,走了两步,忽而又转过头俯身对他耳边轻轻说道:“今晚,也别忘了啊。”文逸华轻笑,仰头喝了口酒道:“当然不会。”
是夜,文逸华饭毕,在桃花树下站了良久,眼睛远远的望向已是繁花胜雪的桃花山,轻轻叹了口气。在这里的日子也差不多有四五日了,虽然这几日的教学生涯应该已经早还了酒娘的酒钱。但答应过酒娘的事情,却还没有做完。他也并不是贪恋那些美酒和价值不菲的古董器物,只是为了那句“愿我族人文明开化,学文尚礼,不被外人欺辱。”想到这里,又想起当日酒娘那一番豪情壮志,相比自己这十五年来的所思所想,顿觉羞惭。一个女子竟也有如此心胸和宏愿壮志,为族人而忧,为他人而倾囊相助,又怎能不佩服,不为她甘愿做如许事。“爹爹,娘亲,请勿要担忧孩儿,再过几日,孩儿便归来了。”他望着远方,轻轻说道,但愿这相思能随着风儿寄到家中。说完,又轻轻的叹了口气,摸着自己腰间的玉笛,正待吹奏,却见酒娘拿着一件狐裘婀娜而来。酒娘看着他,一双眼睛也是清亮妩媚,风轻轻拂动她面上的薄纱,洁白的桃花瓣三三两两跌落在她的发间,她轻轻一笑,将狐裘递给文逸华道:“文公子,天已经黑了,夜里凉,您可别着凉了。”文逸华接过狐裘,道了声谢,便点点头往酒坊后的一间小屋走去。那小屋古朴典雅,里面早已燃着炉火,炉火中正烫着一壶酒,酒香四溢。屋子里只有一床、一桌、一椅,却都是新做的。桌上一只白玉瓷瓶里插着与之颜色相称的几只桃花,除此之外,还有两叠厚厚的宣纸,一份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一份还只是雪白的纸张。一串木质的风铃挂在窗前,在夜风的吹拂下叮当作响。文逸华进了屋,关了小窗,摸着那可爱又古怪的风铃想起那个红色的娇俏身影,微微笑了笑便放下,走到桌前,拉开椅子,拿起桌上挂着的一只毛笔,蘸了点墨,将一张空白的宣纸铺开便坐下奋笔疾书。
忽而烛影闪动,门吱呀一声开了,“文公子”一个声音轻轻传来,文逸华仿佛没听见,正聚精会神的写着,一抹桃色的影子慢慢走进了,掩了房门,轻轻走到文逸华旁边。看着那纸上俊逸潇洒的字迹,呆了呆,又见旁边的墨已经快没了,便走到一旁,开始磨墨,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淡淡的桃花香和酒香在屋子里流淌。
文逸华又写了一篇,正待要写,见笔上